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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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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红砂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啊?”

罗韧说:“我没跟你玩笑。”

他拿起火把,很快离开。

炎红砂坐在原地,战战兢兢地等,罗韧一走,这里好像就阴森可怖起来,炎红砂不安的,左看看,右看看。

周围,总像是有声音,总像是有暗中窥视的眼睛,树叶在头上响,她好多次疑心,总觉得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霉烂的扫晴娘。

罗韧终于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炎红砂迎上去,不敢先开口问他。

罗韧说:“蜂群散了,周围我看过,没有尸体,也没找到一个人。”

炎红砂嘴唇嗫嚅着,眼泪蓄在眼眶里。

罗韧说:“好消息是,应该没被马蜂蛰死,蛰死的话,尸体应该就在附近,坏消息是……”

“那一带,有野人的脚印,野人出现过,但是它可能中途上树了,单从地上的痕迹,没法追踪。”

炎红砂哭起来,说:“我爷爷一定死了。”

野人出现过,它可以不伤害木代和曹严华他们,但一定不会放过她爷爷。

曹严华醒过来了。

醒之前,做了个美梦,梦见凤凰楼开张,门口围了一堆人,郑伯拿着话筒大声宣布:“下面,有请曹总为我们凤凰楼开张剪彩!”

曹严华看到自己红光满面,乐的嘴都合不上,一手托着大红花球缎带,另一手举一把金剪刀。

有记者把镜头对向他,喊:“曹总曹总,看这里!”

他咧嘴一笑。

下一秒,照片就呈到眼前了,一切都好,唯独那张脸,像面盆一样大。

他发怒:“这什么狗屁拍照技术!”

不对,凑近了细看,这张脸怎么那么肿呢?

嗡嗡,嗡嗡嗡,梦魇一样的声音,他看到,有只马蜂,振动着翅膀,从照片里飞出来了。

马蜂!

记忆像放出的闸水一样迅速回流,曹严华一惊而醒,醒的时候,腿蹬到什么,软绵绵的,像是个人。

他抬起头,眼睛本来就小,现而今被蛰的,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线了。

就着那一线的光景,他看到,趴在那儿的是……

曹严华大惊失色,扑过去晃他:“三三兄,三三兄,你醒醒啊,你怎么也来了!”

☆、第81章

一万三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看来叫不醒,曹严华往山洞外走:野人没把他们捆上,就不怕他们逃走吗?

他心里存了侥幸:这么久了,也没听见外头有动静,没准野人不在,他和三三兄可以趁机逃亡。

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山洞洞口。

咦,外头怎么好像没有地呢?

探头出去,山风飒飒,曹严华头昏目眩,赶紧缩回脑袋来。

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完了。

这哪里是平地的山洞,这特么等于是峭壁上开了个洞口,直上直下八十度的陡度是有的,除非他长了翅膀,或者像木代那样会什么壁虎游墙,又或者绑个几十米的长绳缀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难怪刚刚梦到凤凰楼开张那么欢喜的事,原来是回光返照——按照初中时语文老师教的来说,是与今后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形成了强烈对比。

身后传来一万三的声音:“曹胖胖,这是哪啊?”

三三兄终于醒了,不过曹严华没精神招呼他了:“你自己看吧。”

相比曹严华和一万三的垂头丧气,罗韧倒是收获了意外之喜,他很快就见到了木代。

甚至没费什么功夫,他和炎红砂回到事发地搜寻了一回,沿原路返回,刚走了没多久,水淋淋的木代从斜坡下头爬上来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摔懵了,有点懵懂的可爱,爬上来之后茫茫然的东张西望,第一眼居然都没看到罗韧和炎红砂。

罗韧笑起来,觉得自己有一大半心都放下了。

他说:“那个谁,说你呢,给我过来!”

木代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开心的不行,赶紧跑过来,罗韧想上去迎她,却忽然没了力气,等她到了面前,才伸手搂住她。

这么水淋淋的,从头到脚,应该是躲到水里去了,倒也是个聪明的法子。

他问:“被蛰了吗?”

脸上看起来是没事,他拨开木代湿漉漉的头发,看她的后颈,伸手出去轻轻摩挲了一下:连他自己手臂上都被连蛰了几下,她居然完好无损,也真是运气。

罗韧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跟她秋后算账:“有你这样做人家女朋友的吗?马蜂一来,跑的比哪吒还快,一晃眼就找不着了。”

当时的那种惊慌失措,事后想想都赧颜,木代低着头不说话,罗韧只是逗她,见她这样,又怕她多心,正想说什么,木代忽然想起什么,赶紧看向他身后:“怎么只有红砂,曹胖胖和一万三呢?还有红砂的爷爷……”

罗韧说:“沿路去找吧,已经找到你了,是个好兆头。”

曹严华和一万三并排坐在山洞的洞口,两人表情一般的呆滞。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信息,都是变起仓促之间:一万三说,开始自己是拉着小老板娘跑的,后来摔了一跤,再爬起来,也不知道木代哪里去了,马蜂追的紧,他慌不择路,闷头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跑着跑着,就叫野人给拎起来了,他拼命挣扎,被野人狠狠扔撞在石头上摔晕了。

醒来就在这了。

曹严华都不记得自己被摔过,难不成是直接被吓晕了?他决定一辈子都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天色有点暗了。

曹严华说:“三三兄,我们喊吧,说不定妹妹小师父和小罗哥他们就在附近,听到了会来救我们的。”

一万三说:“你至少先看到他们了再叫唤。万一他们已经出事了,你喊不来他们,先把野人招来了怎么办?它一个不高兴,一手提溜我们一个,把我们扔下去……”

曹严华打了个寒噤,身子朝洞里挪了挪。

过了会,他又提议。

“三三兄,这野人看起来是有智商的,也必然会讲道理,等它来了之后,我们就跟它说,我们跟炎老头不是一起的,他的所作所为,我们也很气愤,冤有头债有主,有事你去找炎老头,不要连累我们这样的无辜。”

一万三斜了他一眼:“你觉得跟这个野人能讲道理吗?你忘了扎麻讲的那个故事了?”

曹严华不吭声了,是的,要论无辜,那个死在野人手上的老头比他们更无辜吧,他们跟炎老头同吃同住,说不是一起自己都不相信。

他黔驴技穷:“三三兄,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都想想,我们还有什么特长!”

“曹兄,你就是这样的励志,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吧,我会调酒,还会画画。你呢?”

“我会开锁。”

所谓特长,没有可以施展的用武之地,也就白费。

山风飒飒,好一派揣着波澜诡谲的宁静。

曹严华的目光忽然被山下快速移动的一个棕褐色的身影给吸引了过去。

“三三兄,那是……”

一万三的脸色也白了,两个人对视一眼,没命一样往洞里跑,跑进了内洞,一筹莫展。

山体都好像有轻微的震动,那是野人在往上爬了,山壁上滑落小石子,哗啦,哗啦啦。

曹严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呼救、什么跟野人讲道理、什么励志,刹那间丢到九霄云外,只顾着问一万三。

三三兄,怎么办?怎么办?

关键时刻,一万三的小宇宙爆发了。

但见他往地上一倒,两眼一闭,说了句:“别问我,我还没醒。”

靠!

曹严华被逼急了:就你会,当我不会吗?

他扑通一声,也往地上一倒,胳膊圈着头,脸朝下,心里默念:我也没醒。

有脚步声,野人进来了。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不流动了,野人的脚步声其实不重,但每一下,都好像把他的心都给踩扁了。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野人拿手拨弄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戳他的脸。

是因为他的脸胖,戳起来手感好吗?曹严华紧张地一颗心都快跳出来,脑子里有声音呐喊:别看上我,去找三三兄!三三兄长的帅!

关键时刻,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把三三兄牺牲了好了。

过了一会儿,野人反而走开了,再然后,鼻端闻到烟味,山洞里亮起憧憧的火光。

曹严华依稀记得,刚刚在山洞里走时,是看到灰堆来着。

他微微侧了脸,把眼睛睁开一线,看到野人背对着他们,盘腿坐在地上,身前的焰头窜的老高,把野人的身形打在后头的石壁上,影子巨大,压抑,万一从石壁上跌落,好像就能把他们砸死。

石壁上……

一万三也睁眼了,看到曹严华拼命朝他挤弄着眼睛,好像在示意着什么。

他纳闷地朝着石壁上看过去,借着憧憧的火光,心里头激灵灵打了个突。

那是用石子在石壁上画的画。

画的拙劣,像儿童的简笔画,也像原始岩画的线条,如果不是有炎老头的故事在前头打底,他一时间还真不容易看懂。

没什么图幅次序,上上下下的,有点乱。

一万三慢慢去理时间线。

先是一个女人,挎着个篮子,在路上走,身边有树,一竖就是树干,上头开叉大概代表树枝和叶子。

然后,那个女人躺在地上,边上站了个举着石块的人。

这应该是炎老头了。

再然后,有一口井,炎老头抓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右手拿一把刀,在她喉咙间横抹。

但下一幅,炎老头并没有把那个女人推进去。

他用一根绳子,绑住那个女人的脚,把她头朝下慢慢缀下去。

最后一幅,或许野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画,像是井的横剖面,上头的口已经封死了,女人头朝下吊在井中央,并没有触到地,像挂钟的钟摆。

一万三偏过头不看,心里头堵的慌。

不知道炎老头怎么样了,死了就死了吧,死了才好。

罗韧带着木代和炎红砂回到山凹的住处。

差可告慰,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尸体。

但荒唐的是,这个团队里,战斗力最强的三个人聚在一起,不知所踪的,都是半吊子。

罗韧有些后悔,觉得不该带曹严华和一万三进来,但他并不说出来,这种时候,他不想说这种话泄大家的气。

没找着尸体就是有希望的,说不定,那两个人就像木代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了。

天黑了,又要在石屋暂住一晚,罗韧把灶膛烧起,床板都移到灶房,让木代和炎红砂休息,自己守夜。

灶火整夜不熄,有了光亮就有了暖,心里也安。

半夜时,木代爬起来,拉他去睡觉:“你前一晚赶夜路,昨晚守夜,连着几天没睡了,你休息一下,下半夜我来守。”

罗韧不肯,木代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要休息好啊,我和红砂,都指着你带出去呢。”

罗韧也就不和她争了,躺到床板上,四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长长舒了口气,眼皮有千斤重,这几天,他的确累的很,只靠精神守着,精神一放,身体就先缴了。

罗韧握住木代的手,说:“如果有事你就……”

累到什么程度?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灶火在烧,偶尔会有木头烧爆的劈裂声,火小下来的时候,木代就轻手轻脚地去添,一根一根的,轻轻把木柴搁进去,生怕吵到睡着的人。

不添火的时候,她就坐回到罗韧身边,支着胳膊托着腮看他。

相爱的人,大概看一辈子都不会腻的,怎么看都好看,其它再好看的人,都成了眼底碍事的烟,拂一拂就散了。

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罗韧是不是也这么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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