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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冬天改规矩送到各人屋里了,也应该会看到有人送到长廊里面去才对的。
越想越不对。
的确已经过了时间了。
平日,水殿开饭的时间都很准时的……为什么?
她不由得活动起来,开始左顾右盼。
这么一看,便正好见到一袭蓝衣的身影,自身后不远处的走廊处走出……
星夜靡的身后跟着银发的沙耶。他们都轻轻地扫了司徒槿一眼,但沙耶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更长,然后,两人就继续低声聊着,一边走向水殿的大门。
司徒槿寻思着星夜靡忙完上午的事情,肯定又会来找她吃饭,干脆自己爬起来,往宴厅走去。果然,她还没来得及走到宴厅的门前,就已经被身后伸来的一双手臂拢入怀中。
“放开我……”她早已料到会这样,于是并不挣扎,但语气之间,却透出明显的坚持。
星夜靡嗅过她身上的清甜味道,问道:“早上去洗浴了?”
司徒槿不吭声,算是默认。
他将她抱起收在怀中,揽紧了她的腰道:“你越来越轻了,该要多吃点。寻常人冬天都要变重一点儿的,你怎么反而更轻了……这怎么行。”
司徒槿在他的肩头道:“放我下来。”
星夜靡当作没有听见:“今日我找了个会做中原菜式的厨子,给你做了几道中原的菜肴,你多吃点……”
“我不要这样,放我下来。”司徒槿依旧呢喃地道。
星夜靡终于停了话头,蹙眉道:“你怎么还在跟我闹脾气?”
司徒槿合了眼,想起来自己作业彻底屈服在他怀中的场面,面上一片通红,但那样嘟囔的语气还是不改:“你不喜欢我这样,就去找别的女奴,反正你有一殿的女奴,也不少我这一个。”
女奴……
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而已。
想起昨夜他的态度,她的心就像穿了底的水壶,滴滴答答,漏得难受,怎么也无法对他温和起来。
司徒槿拧紧了眉,不肯抬眼看星夜靡,红白分明的小脸含着怨气,闷闷地靠着他宽厚的肩膀。
星夜靡皱眉沉吟一刻,叹口气道:“再没有别的什么女奴了……今天一早,我已经将她们全部都送了出去。”
司徒槿的眼睛如夜晚的流星般闪过一瞬的光辉,猛地抬起眼望着他,迟疑的感觉尽露在语句之间:“……送出去?”
“为了向被你咬伤,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的查哈赔礼,我将所有的女奴都送给了他,还有她的兄弟们。”
星夜靡的蓝色眼珠这样近了看,好似两颗漂亮的水晶珠子,晶莹透亮。
司徒槿一时有些发怔,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星夜靡的眼睛太别致,还是因为他的话太震撼。这个当儿,他已经将她抱进了宴厅,如往常一般,坐到饭桌前面。
司徒槿下了地,又在星夜靡的身旁乖乖地坐下,却忍不住一直讶异地盯牢了星夜靡的面孔,欲言又止。
虽然今天没看到那些女奴们出来吃饭的确很异常,但她绝没有想到星夜靡居然会一夜之间,将殿内的女奴们全都送了人。
“……为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为什么要将她们全部送了去?如果他只是要一个赔礼……”
此时,星夜靡已经拿筷子挟起桌子上的菜塞进她的口中:“尝尝看这个味道对不对……这叫‘乳酿鱼’,那个厨子说他做的是正道的味儿,如果你喜欢,我就留他下来继续给你做中原的饭食。”
司徒槿这一口鱼咬到口中,马上发觉是自己熟悉的味道,这样久违的家乡饭食……她立刻感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表示这个厨子可以,很好,她以后还要吃这样的菜。民以食为天,更何况她这样有点小贪吃的主儿,立刻就将注意力先转了到食物上面。
星夜靡看她这样受用,忍不住偷着一笑,顺手又喂了她一口,手沉默地拂过她柔顺的长发,这才缓缓地道:“如果我不这样做,该被送过去赔礼请罪的,就是你了……”
司徒槿咀嚼的速度突地慢了……其实她差一点儿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只是面上尽量不动声色而已。一会儿,她又慢慢地加速起来,将那口鱼吞到肚子里,更伸手拿了桌上的筷子,继续去挟。
“别吃太急了,等一下被鱼刺扎到,你可就要难受半天。”
星夜靡见司徒槿吃得这么拼命,赶忙阻止,然而她说:“我没事,让我吃。”
“我不是不让你吃,是怕你噎着,”他抢了她的筷子,顺手将她的下巴捏了抬起来,“你到底哪里不满意?平日里,你不是最看那些女奴们不顺眼的么?我去她们那儿之后,哪一次你给过我好脸色的……”
司徒槿的面上一红,别开脸去。
星夜靡叹口气,又道:“所以,现在这样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么?你怎么反而越发地跟我闹别扭了?我真是搞不懂你。”
司徒槿咬紧了下唇,贝齿轻轻颤动,半晌才道:“是我咬的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要让别人来替我挡这个罪。”
星夜靡听得冷笑了一声,讥诮地扬起眉道:“你想得倒轻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根本就不知道,若是落到查哈的手里,你的日子将会有多难过。这世上的人,你连荷花顶上的那一点尖尖角,都还没有见识全……讲话就敢这样煞有介事。”
司徒槿被他这样一堵,闷闷地不说话了。
其实星夜靡没有说错,她根本就不知后果的轻重,便说出这样的话来,看似冠冕堂皇,其实非常地不识时务。
但是,被他这样教训,她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而且,她又迷茫了。
她对星夜靡来说……究竟是什么?
说他待她不好,只是把她当作玩物,他又为了她,将自己殿内的女奴全部送人替她挡了灾。说他待她好,他又总是这样霸道专横……只要稍不如意,态度马上就从夏天的沙漠转到了冬天的雪原。
她越来越不懂了……
星夜靡喂司徒槿吃东西,她根本无心去吃,躲来躲去,直到他都不耐烦了,扔了筷子,直接拿了她最讨厌的烤羊棒往她的嘴里塞。
这顿饭吃得跟打仗似的。
到最后,也不知司徒槿是委屈还是生气,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拽紧了星夜靡胸前的衣衫呜咽呜咽地,蹭了他胸前一大片眼泪鼻涕,连旁边的家奴都忍不住背过脸去偷笑,但星夜靡只是一直哄着她,给她喂东西吃,直到她老老实实吃到喊饱了为止。
夜深了,房中的灯光依旧。
星夜靡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灯火,橙黄的火光燃入了他湛蓝色的星眸,错炼成一种奇异的宝石般的色彩,摇曳着,变幻无穷。他的一边手臂支着头,眼神深邃高远,薄唇微抿着,陷入沉思。
爱奴篇 第十章
那个跟司徒槿在中宫的水池前动作暧昧的男子星夜靡认识……那是中宫右夫人跟前的大红人洛凡。
事实上,星夜靡一段日子之前就知道他了,还因为听着他吹的横笛很不错,又得知他精通中原的曲调,所以在邀请欧阳耀祖到自己殿中来的时候,还特意请了他来给雅儿伴奏,为欧阳上演一场别有深味的中原舞蹈,免却之后可能的会来自祈胤的麻烦之忧。
在星夜靡所知的范围内,洛凡这个人态度恭敬,礼数周全,作为一个殿前艺人,修养老到,技艺又精,会得到主人的喜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难怪右夫人把他当作宝贝一样,但凡有客人来,都叫他出来演奏,平日里估计也是常常要召见他的。
洛凡跟司徒槿之前应该是不可能见过的,除非在他星夜靡捡到她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这样的话,他会是什么来头……?
居然敢公然向他挑衅……令人不得不分外在意起来。
星夜靡想到这里,眉微微地蹙了起来。
那一个小女人,可真是一个会招惹麻烦的主儿。
不管他如何地计较那个洛凡胆大包天的举动,如今才刚刚平息了司徒槿咬人的风波,实在不能再做什么会惊动昆莫一家的事情。
将那个洛凡唤到水殿来演奏,再寻个借口处理掉……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若真的这么做了,被右夫人的枕边风一吹,他跟如今的昆莫之间,就会落下一条再也无法弥补的鸿沟。
他如此大方地让出这一个乌松王的宝座,是为了要在舒服的位置上养精蓄锐,可不是想要被新昆莫抓到把柄,顺势对他进行打压的……
怀中的温暖的身躯突地动了一下,司徒槿藕白纤细的手臂顺着身子攀了过来。
星夜靡骤然从自己的世界中醒了过来,薄唇含笑,正想要顺势将这小女人拥紧一点,替她拉紧毯子,冷不防,司徒槿突然在梦中轻吟出声
“母后……”
他的瞳仁缩了缩,立时泛起了冰晶一样的雾气,唇角的笑意隐去,倏然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力很猛。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将那个还在做梦的司徒槿惊醒了。
她朦胧地开始挣扎:“怎么了……怎么了?火灾?地震?”
“没事,安心睡你的觉。”星夜靡轻拂她的额头,柔声安慰,然而面上神情冷然,俊眉紧蹙。
司徒槿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多想,一会儿就又呼吸均匀地沉入梦乡。
星夜靡端详着她细致白皙的面容,眉头越皱越紧。
“忘了吧,槿儿……”他的指尖穿过她柔顺的青丝,声音恍如入梦的咒语,低低地在她的耳旁盘旋,“往后,再也不去想你从前呆过的地方,再也不想你从前的事……”
司徒槿一贯睡得很沉,然而此时,却不知为何,她的眼睑突地动了动,浮出一滴晶莹的泪来。
星夜靡轻轻地替她抹去那滴泪,只觉得指尖湿凉的触感,仿佛顺着皮肤,透入心中一般……
隆冬季节,即使是坐在烧着火的房间里,也还是觉得非常地冷。不过,新年带来的暖意,却缓和了这一种寒凉的感觉。
然而,星夜靡的水殿这里,完全没有新年该有的热闹感觉。
沙耶和达龙等人,因为过节都已经不在内城,而能够回家休息的卫兵,也都已经借假回家。水殿没了常来的客人,护卫也减少了,门庭冷落许多。不只如此,星夜靡不受元老院个人的新年贺礼,统一在之前公开回绝了,于是,也没有来送礼的人。
他没有叫人张灯结彩,也没有应允希罗靡的邀请,更没有去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欢聚一堂,而是独自留在水殿中过年。说是过年,其实他只是如平时一样起居作息,不用处理政事,他便在房间看书。总而言之,似乎这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跟他并无什么关系。
除夕,星夜靡坐在案前看书。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房中光线已经昏暗,抬头便见日头西斜,才醒悟自己已经看了大半日的书。
此时,门外却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就在门前……细听之下,竟是司徒槿的嗓音,还伴随着搬动木头东西的声音。
“讨厌,怎么还是不够高?也没有再高一点的椅子了?”她似乎在嘟着嘴巴说话。
星夜靡听着这话有趣,揉一揉已经有点儿僵硬的肩膀,起身走到门前,拉开。
意外地,司徒槿的个头居然跟他几乎一般高似的,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就在眼前……
她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讶异地望着门前的星夜靡,道:“啊,抱歉,星夜……我吵到你了?”
星夜靡第一次这样跟她平视,觉得很不习惯,视线往下移去,望见她原来站在一张木凳上面,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在做什么呢?爬这么高。”
司徒槿将手中一张红纸片扬了扬,道:“过年呢,我在给你贴春联。可是这中联太高,我怎么也贴不上去。”
星夜靡的蓝眸睁得不能再大,怔怔望着司徒槿手中的纸片。
只见上面漂亮的粗笔隶书写了“瑞日祥云”四个大字,笔迹隽秀,却又刚劲有力,笔锋不输男子气势。他又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门两旁,果然已经贴上了两张红纸,左右连起来便是“千门共贴宜春字,万里笙歌醉太平”。
“你写的?”
星夜靡本来看到这小女人居然自作主张地在自己的门前胡乱张贴,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