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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唤,前面的司徒槿越是走得快,知了也只好死命地追,直害得两个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也不得不跟着一阵飞快地赶路。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兰心殿,司徒槿先到,见门前都是太监,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心里稍稍有点疑惑,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太后和皇上来了位男客,据说是皇后的亲戚。
司徒槿这才明白为何太后要她招待知了到午饭后再带去的意思,当其时,却又已经到了门前,心里更是痒痒地想知道是金壁辉的哪个亲威,居然被这样隆重地接待。她伸了食指在唇边示意门口的宫女们不必通报,就这样拎起裙角,静悄悄地走了进去,躲在柱子后面偷听。
知了在司徒槿进了殿之后才赶到门前,看着面前一方粉红飘飘然进了门,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象司徒槿那样溜进去,更怕万一请人通报了,会暴露司徒槿的行踪,只得生生地转了个方向,也不要通报,赶紧先回清凉殿去了。
这一头,司徒槿入了兰心殿,便听到太后朗朗的笑声,在梁柱之间舒服地回荡着:“卿,你果然不负当年你爹的名号,如此一表人才不说,还年轻有为,哀家往日不知,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臣何德何能,太后娘娘的这番褒奖,实是一生之福。臣定会在返还岭南之后,将皇上与太后的皇恩浩荡,对家父如实相告。”一个带着磁性,好生温柔的声音,沉静地回答,不卑不亢。
司徒槿一听这个人如此谈吐得当,且居然能够这样讨得母后的欢心,好奇心顿时更浓郁了,不觉从柱子后面探出了半边脑袋,寻找着那个名为“卿”的客人身影。
只见漂亮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个白衣男子。
他背对着司徒槿坐着,她看不清楚脸面,只觉得身材高大,不会太瘦,也不见太过健壮,是个十足的衣架子。
他的衣服面料是皇宫贵族级别的汨罗纱,极为稀罕,发冠却不是京中常见的发样司徒槿以前见过,岭南那边来的商人官吏,多着这样的鹭发,是南方流行的式样。
司徒槿屏了呼吸,静悄悄地绕过一根根廊柱,在阴影的掩护之下,缓缓地要绕过一个角度,好看清此人的样貌。
谁知,她才刚走没两步,就被正对着自己的金壁辉看见了。
金壁辉正啃着荔枝,看见司徒槿在那头鬼鬼祟祟的,也不直接挑破,将手中的荔枝一甩手朝她那边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那只荔枝打在司徒槿的额头上,疼得她一声“哎呀”,差点儿没蹲到地上。
这一叫,殿中的注意力便全数都集结到了她的身上。
司徒槿心中一阵叫苦,这会子又没法马上直接声讨金壁辉的阴险,只得直起腰板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边赔了笑脸道:“哎唷,是谁这么坏,扔了东西砸我的脑袋?就算是没砸到我,砸到花花草草了也不好啊。”
司徒槿虽然心里想是不能声讨,免不了话中带刺,还是要先扎金壁辉一下才舒服。
金壁辉笑嘻嘻地道:“我们可正要说起你呢,可巧你就来了。快来见过你卿哥哥。”
“卿哥哥?”
司徒槿纳罕地眨巴了下眼睛她司徒槿身为千金之躯,也就两位皇兄而已,何时又多了个哥哥?
只见红木椅子上的那名男子,缓缓地朝她转过脸来,笑道:“是……安泰公主?”
司徒槿一看那人的样貌,便突地怔了:“你……你是?”
俊秀的容貌,如带着浓淡雾气的庐山般婀娜多情,双眼如炬,透着几分老成稳重的气息,薄唇含笑,温和得犹如春风一般的感觉…
这个人,不知道在哪儿见过,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臣子言卿见过安泰公主,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名叫做子言卿的男子已经从椅子上起来,对司徒槿行了君臣之礼。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司徒槿猛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熟悉又黏糊的感觉。
热情如火的视线……
这感觉令她猛地打了个颤,这才有点磕巴地应道:“不必拘礼。”
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奇怪了,第一次见面就敢这样直直地盯着她安泰公主看,还这样滚热眼神的人,偌大的祁胤之中,这还是第一个。这男人是什么来头?真是胆大包天了。
等子言卿站起身来,已经顺了眼,一副乖巧的模样,但司徒槿仍觉得心有余悸,不觉又朝他多看了两眼,闷闷地只是想不起来,到底为何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槿儿,你不记得他了?”太后已经笑眯眯地道,“以前他的父亲在宫中任侍郎的时候,他经常随着你的皇姑凤灵进来宫里玩儿,你有次爬树不慎掉了下来,还是他救的你……”
“啊!”司徒槿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地一拍掌,“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她总算想起来以前自己爬树掉下来,幸好有人在树下接着的事情,这件事虽然细节记不清楚了,但印象是很深的,还时不时地总在梦里重现。
也就是说哦……眼前这名贵客,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其实她早已忘了那个爱穿白衣的男孩究竟是姓甚名谁,但是不知为何,他舍身救了她的那一幕就是在心里留下了深浅的痕迹,一直没有淡忘,作为英雄救美的回忆保留了下来。而此时,这回忆更是令她一下子对眼前的这名男子,有了十足的好感。
司徒槿不禁有种意外的惊喜之感,笑了追问道:“你是……卿?你现在长得好俊!你后来跑哪里去了,为何突然就不见了,直到如今?”
子言卿淡淡地笑着答道:“臣不敢当。公主如今容貌倾城,气度非凡,臣一见便已经折服了。臣的母亲凤灵郡主仙逝后,臣便随着辞官回乡的父亲返回岭南老家,在那里做起了贩盐和其他各色商品的买卖。幸有皇上厚爱,一直生意兴隆。父亲一直执念不肯回京城,臣需要承欢膝下,故此一直不曾探访公主,实在是罪大至极,但望公主恕罪。”
司徒槿当然知道凤灵郡主是谁。靠山王金被封靠山王的同时,其妹妹也被封为了郡主,赐号凤灵。那个皇姑早在十年前,因为一场风寒急病去世了。
司徒槿听说了子言卿的身世,这才明白所谓金壁辉的亲威是这么一回事,也总算想通了自己年幼之时,能在宫中能够见到子言卿的前因后果。
想着想着,司徒槿不由得乐了:“既然来了,你就在京城多住几日,喜欢了,也就来宫里多玩会儿。当年我爬的那棵桂花树,估计如今还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头站着呢。
旁边,太后早已满脸堆笑,此时更插了进来道:“你们年轻人一碰头,就是一堆说不完的话。既然如此,槿儿,你就带卿到御花园里走走,俩人也好叙叙旧吧。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在这里喝茶说些杂话儿就是了。”
司徒槿一下怔了:“咦,去御花园赏花……用得着这么着急么?今天不行,知了还在等我,我马上就要回去陪她了。”
金壁辉早已插了进来道:“不妨事,我去照料她就是了,你跟卿去逛吧。我想太后聊了这么会儿也累了,就让楻送了她回宫歇会儿去,之后楻也好到勤政殿稍办点国事。晚上你们俩有的是时间闲聊,卿可不是日日能入宫来的,今儿不见,明日怕就见不着了。”
司徒槿被金壁辉闹得无话可说,只得应承下来。
一转眼,却望见子言卿正微微地对她笑着,那温暖的笑容中,带着一股意外地令人安心的力量。
“哈哈…这一下,安泰公主恐怕要卖出我金壁辉的历史最高价目了。”
司徒楻前脚刚迈进屋,就听得金壁辉在里面笑得得意非凡,不由得无奈地也笑了,绕过了屏风,道:“你这个皇后啊,能不能有一天不那么想着钱!祁胤的国库虽然算不得很充实,但也算得上是各国之中最富有的了,并不缺这十几二十万两的黄金。若这一次卿被你那可怕的聘礼价码给吓跑了,你可怎么跟母后她交待哟。”
金壁辉在太妃椅上歪了头过来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表弟家里有多富。虽说你身为祁胤的皇帝,但其实岭南的子言家,有着富可敌国的称号,这十年来那位曾经的侍郎打打拼拼,挣下来很可观的一笔钱财,说不定比我们这国库还要殷实呢。如今他这子言家最宝贝的独生子要娶妻了,还是当朝的公主,他能不大方点儿才怪。一句话,这是不赚白不赚的买卖,我自然是要拿稳了主意狠敲他一笔竹杠的。楻,你说敲他们家三十万两黄金如何?”
司徒楻无奈地叹口气,过去搂了娇妻入怀,柔声道:“你啊你,以前为金家精打细算,如今又来为祁胤精打细算。我真是怕累了你,你没事就少管点事儿吧,论文我们有欧阳耀祖,论武我们有轩辕钰,祁胤有的是人才,不需要你这样劳费心神。”
“哼,这么说来,我费心为你打点,反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金壁辉一听,顿时拉下脸来,“既这样,我不管就是,往后你什么事,也不必来问我主意,更不必想着要叫我替你出什么头之类,我是个妇人家,管不着那档子事,我还是回我的金家挣我的钱去。”
“皇后,皇后!你别这么极端嘛,有话好说……”司徒楻见金壁辉一下子就翻了脸,态度只好软了下来,道,“话说回来,给旁人赐婚我可以赐得干脆,可给槿儿赐婚……我觉得,若是不先问好她的意见,可不太好。”
金壁辉眨巴眨巴眼晴,一挑眉毛道:“不太好?你叫我的妹妹只能嫁给欧阳做妻,永不能扶正,你可问过她的意见了?好啊,自家人就跟别家人不一样,你欺宜我们金家不成?”
司徒楻这一次可不肯让了:“槿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总指望她嫁个好人家,更希望她是高高兴兴地出嫁,而且,婚后也能幸幸福福。之前和亲的那一次,已经强人所难,不顾槿儿的想法硬送了她去,结果害她遭了这么多的罪……你说,她好容易回家来了,我们又这样急着将她嫁出去,她万一很难过,婚后也郁郁寡欢,岂不是我的罪过么?”
金壁辉扑哧地笑了:“若说婚后要能幸幸福福,你大可以放心。卿看跟槿儿那一照面哪,我就已经明白了他根本将槿儿放心里好多年了,见面的那一瞬间,惊艳之余,更是在陈年的爱恋之上,又增了几分燃情。若是你下旨赐婚,卿一定会忙不迭地求老父亲赶紧下了聘礼,快快地将槿儿接回家去,好好地待她的。槿儿就算是眼前有点闷闷不乐,往后时日还长,她那么年轻,总不会想不开的,别担心。”
“壁辉,你忘了?槿儿她如今不比住日……”司徒楻迟疑地做了个大肚子的动作,“子言卿听说了之后,会不会……”
“其实啊……”金壁辉吐吐舌头道,“我早就告诉他,槿儿如今是身怀六甲,所以才需要有个包容的夫君,能接纳她和她的儿子……”
“什么?你居然说了?!”司徒楻一下子惊怒起来,“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说出去,你知不知道……这是说不得的事啊!”
金壁辉伸手按住司徒楻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卿走南闯北多年,家里也有经营如意楼这样的生意,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商人最讲究的是诚恳,这种事与其瞒着他,还不如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更显诚意。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真情正靠磨练。卿知道槿儿失踪一年,带回来这么个秤砣之后,嗟叹不已,只恨自己没有早一年来到京城,斗胆向太后要人……楻,我真的认为,他会是槿儿的好归宿。”
司徒楻怔了半晌,这才喃喃地道:“那我可得赶快说服槿儿去,趁早把事情给办了,不然再等些日子,她的肚子就要盖不住了。”
金壁辉瞪了司徒楻一眼,微微地蹙起了眉道:“其实我的意见是不必问了,直接赐婚就好。槿儿既然任性地说了想把孩子留下来,就该知道自己也必须要让这一步的。不过你既然要问,今晚就问个够好了,现在别跑去打扰他们。”
司徒楻一听,怔了:“什么他们?”
“方才听人报了说,她跟卿两人往御花园去了,现在估计正说着话儿呢,”金壁辉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方才我跟槿儿和卿正说话的时候,有人来报说西边的乌孙派来了使者,有重要的国事要跟你商谈。你不在,我便遣了人替他带路,去给你报的信。你还没收到消息,跟那使臣约了见面么?”
司徒楻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掉头就往门口走去:“糟糕,我忘记我约了欧阳跟使者一块儿在勤政殿见。我先走了……槿儿的事晚上再商量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