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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却是对所有在场的中原侍女们说的。
言毕，星夜靡也没有问若娴的名字，就这样抱着司徒槿进了房间，将她放回床上，低声嘱咐一句，自己便往中宫的浴池去沐浴更衣了。
因为其他几名侍女没有进入星夜靡内室的许可，若娴便自己捧着司徒槿的衣物进了房间，拉拢了喜床的锦帐，在帐中服侍司徒槿更衣。
薄薄的毛毯方一退去，若娴已经忍不住面上一红，失声轻叫了一声。
“嗳呀，这……这位昆莫大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公主的身子纤弱矜贵，怎么可以这样粗暴呢……”
可不是，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司徒槿的身上，已经青紫不断地被印上了各色的痕迹，简直便是白色的宣纸上画上了冬雪中的梅花一般，叫人眼前一片热闹，却又止不住有种错乱心寒的感觉。往日司徒槿的身上总是干干净净，这样壮观的景致，是若娴在服侍司徒槿的这三年间从未见过的。
若娴虽然尚未出阁，但也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自然知道司徒槿昨夜过得并不轻松。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替司徒槿绑好大红的抹胸上纤细的花结。
司徒槿听得眼中一闪，并不搭话，手臂穿入若娴架好的袖管里，长发一捋，轻薄的亵衣已经服帖地穿上。
若娴望见她脸上斑斑泪痕，心里不免也难过起来，叹一口气道：“公主，往后的日子还长，您要想开一点。”
抬了手，替司徒槿将腰间的腰带缠好，又将外衣拿了过来，服侍她穿上。
司徒槿眼帘低垂，直到穿好了衣服，才轻声地道：“回水殿吧……我要沐浴更衣。”
回到阳光明媚的水殿，可徒槿静默地望着那一池美丽的莲花，依旧娇娆地占据那方形的水面，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汉白玉的浴池依旧雾气弥漫，温泉水软，她却不敢多留，洗去昨夜一身欢爱的痕迹，便赶紧唤若娴等侍女为自己梳妆打扮，换上工整的宫服。
收拾停当，司徒槿便款款地随着领路的宫女，往内城的另一端走去。身后，若娴等几位宫女，随配在水殿的数名侍卫，各自捧着几重的礼盒，紧紧跟随。
穿过几重石门，内城的恢弘气势见识一斑，终于到了雷殿的跟前，通报侍卫。再领进去几道门，攀上几级高高的台阶，便到了一座大殿跟前。
司徒槿示意若娴等人在殿门口等候传唤，自己一人低着头，缓缓走进大厅。
厅内肃静一片，虽然望见两旁错落的拖地裙摆，然而没有人窃窃私语，纪律整然，有如军营一般。
司徒槿走了若干步，望见面前红毯的尽头是几级台阶，往上便是一袭飘渺清尘的白裙，便恭谨地屈膝行了大礼。
“给左夫人请安。”
面前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妹妹远道而来，又承恩一夜，实在是辛苦了。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谢左夫人。”
司徒槿站起身，这才抬起头来。
主座上坐着的，果然是三年未见的冰玉。她看起来已经十足的贵妇人模样，比三年前更显得艳丽逼人，一张绝美的面容魅力有增无减，只是……少了那么一些出尘脱俗的灵气。
司徒槿见冰玉的面上并无意外之色，猜想星夜靡早已跟她说了实情，倒也并不惊讶。
一殿的女人静悄悄，司徒槿这样给冰玉行完礼，却没有给她行礼。
司徒槿心里有数，又再低眉笑道：“这一趟带的东西不多，只给姐妹们拣了轻巧的钗环簪花等细小的东西几件，望笑纳。”
说完，令侍卫传若娴等人进来，将那几个礼盒一层层地打开。只见无数件手工细致的女子用的细软小物等，安静地陈列在礼盒之内，件件均熠熠生辉，一看便知都是细细挑选过的精品。
殿内终于有一阵打破沉寂的低声喧哗，女人们见到漂亮的小东西，总是情不自禁的。
司徒槿淡然一笑，视线流转，细细观察过这一殿美丽的女人，只觉得跟当年在水殿时无异，一阵闹心的感觉。但因为她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倒也处之坦然。
星夜靡这几年间不知以和亲或者施宠的名目，娶回来多少位所谓的夫人，听说也收留了不少的宠姬，做游玩之用，这偌大的乌孙源远流长，可也是头一次有这样热闹的后宫。
只是……那双纯黑的眼眸突地定在了一处。
在大殿的一角，一个风情万种，身着薄纱儒裙的身影引起了司徒槿的注意。自然，这中原的妆裙是引起她注意的主要原因，但……
司徒槿禁不住睁大了眼睛这、这不是雅儿吗？
那的的确确是雅儿她全身上下是舞娘一般中原风情的衣装，浓妆艳抹，珠光宝气，清丽的脸庞已经不再如往昔一般透出生涩的稚气，一双有神的杏眼，并不如其他女子那样讶异又惊叹地望着地上那些璀璨的首饰，而是专注地、沉默地望着司徒槿。
司徒槿不觉有点迷惑了。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动摇和讶异，许是没有认出来，面前的这一位祈胤公主，便是当年与她一起在水殿之中遥遥度日的那名中原女奴？可若是没有认出来，为何雅儿要这样盯着她司徒槿看？
更甚，能够进入殿中的应该都是星夜靡的女人，为何雅儿会出现在这里？
司徒槿命令自己收敛了心神，不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妄自发怔招人笑话。她走过去，取了若娴手中的那一个精致小盒，便到冰玉的面前笑了道：“姐姐，这是给你的……只是不知合不合你的心。”
冰玉的笑，依然如三年前一般滴水不漏。
她接过司徒槿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看，见里面躺着的是极为精美的三支宫样金钗，坠着明晃晃的稀世宝石，便笑着转交给身旁的侍女道：“妹妹有心了，这样精美的式样手工，果然是中原一等一的工匠才能有的作品呢。”
司徒槿已经盯着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冰玉虽然看起来妆容谨洁，不知哪里却已经有了一种苍茫之感，不如当年来得意气风发，心里难免有点疑惑，此时仍只笑了道：“姐姐喜欢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冰玉点点头道：“妹妹的一番心意，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昨日本想要亲自出城迎接妹妹的，但左思右想，还是如今这样的好。”
司徒槿知道冰玉是说昨日的婚礼上，后宫诸人全都没有出现的事。
其实按照礼法，本不应该有这样形似大婚的仪式，而且就算是为了办的隆重，冰玉也应该作为左夫人有出席全部活动的权利。冰玉这样做，外人看来可以算是让司徒槿风光殆尽，也可以算是对新入门的右夫人一种沉默的否认。
自然，此时她这样将话说了出来，听起来是和气之意，但是言语之间，依旧模棱两可，听不出来真意。
司徒槿也只得勉强一笑，权当人家是一番好意，答道：“谢谢姐姐的善解人意。”
下面，若娴已经按照长长的名单，一个个地给众位夫人献上司徒槿带来的见面礼，场面甚是融洽热闹。
但不知什么原因，下面的喧哗声突然被死一样的沉寂取代，人声鼎沸的大厅，突然又变得无人一般。
藩王篇 第二十七章
司徒槿与冰玉都下意识地住了话头，往门口望去，正巧望见一身天蓝衣衫的星夜靡，缓缓地跨过门槛，走入殿来。
一殿的女人都赶紧跪了下去，就连冰玉和司徒槿两个有座位的，也都站了起来，给星夜靡行礼。
冰玉款款地迎上前去，轻笑着将星夜靡往主座上让，口中一边道：“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一大早就给吹来了？你不是惯常要比旁人早一点儿到元老院去的么，为何今日竟不紧不慢起来了？”
司徒槿木桩一般站在原地，看着冰玉搀着星夜靡一步步地走到面前，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本来看到这一殿的女人就已经足够令她倍受打击的了，如今星夜靡还大驾光临，这壮观的前景后景衬着眼前这俊朗的身影，可真是加倍的震撼。
星夜靡踏上那几级台阶，却离了冰玉的手，往司徒槿的面前走来。
司徒槿清晰地看到，一瞬间，冰玉的面上有点发僵……接着，她的视线便已被星夜靡宽阔的胸膛完全遮挡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已被星夜靡一把拉入怀中。
星夜靡将底下那些女人都扫视一遍，不动声色地道：“今日右夫人首登此殿，你们可都好好地给她行过礼了？”
底下的一群女人不觉骚动了起来，面面相觑，又有几个人不识抬举地，竟巴巴地望着冰玉，等待她发话。星夜靡一双冰冷的蓝眸，自然再顺着下面的那些视线，又再望向了冰玉。
冰玉轻笑一声，对下面的众人道：“你们真是的，明明拿了右夫人的见面礼，却不懂得道声谢。还不快快地礼过了。”
那些人见冰玉这样说了，才都忙不迭地跪下了，口中称司徒槿为“右夫人”，实实在在地礼了一回。
司徒槿感觉星夜靡拥着自己的手臂缓缓地收紧了，虽不言语，也明白他是在默默地安抚自己。显然，星夜靡知道这里的状况，是特意来给她撑腰的。
一时，虽有些动容，却也止不住心寒。
司徒槿想要从星夜靡的怀中退出来，却被他拥得紧紧，动弹不得，只得就这样在他怀中伸了手，掌心向上，微微地抬起了道：“起来吧……不必拘礼。”
不等那些人站起身来，星夜靡已经接着道：“从今往后，再也别让我发现谁胆敢对右夫人有一点点不敬。这内城从此有两名女主人，在我这里，她们不分先后，也无分左右，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一句话，殿内哗然，而司徒槿跟冰玉，则再度成为视线的中心。
司徒槿的心，一瞬间乱了起来，面上的不敢置信一点儿也不比旁的人少。她顾不上去看星夜靡此时的表情，急急地转了脸，去观察旁边站着的冰玉。
冰玉却并没有如司徒槿预料的那样，用惊怒的眼神望过来，而是依旧平静地微笑着，伸了双手，冷静地安抚骚动起来的众人。
“既然昆莫大人这样说了，请各位妹妹谨记在心往后，左右二位夫人在这殿中便是平起平坐，无分高下的。”
冰玉这样的表情，跟底下那些夫人、宠姬们面上不甘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司徒槿见冰玉这样镇定，不觉心里压得更重了，迟疑地抬了眸子，正巧迎上星夜靡低眉望她的视线。
“跟我去元老院。我需要将你引见给各位长老。”
他抚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替她拢到耳后，神情宠溺，语气轻柔。而这，都被一殿的女人，统统看在眼里。
冰玉不觉疑惑地在旁问道：“元老院？星夜，为何你竟要将她引见给各位长老？乌孙似乎没有这样的惯例，在昆莫如常管理国事的时候，王妃可以参政……”
星夜靡很快地回答道：“将她引见给各位长老，也未必就是许她参政的意思。只是这一位祈胤的公主素来以聪慧之名闻达于世，这一次，她又稳妥地借着和亲之名，很好地处理了四国的边境问题……所以，早在她来乌孙之前，众位长老就已经表现出对她的强烈兴趣了。虽然是有点破例，不过这也是元老院众位长老讨论之后，达成一致的愿望。”
冰玉的眼中闪了闪，不吭声了。
虽然她几乎足不出户，但乌孙内外的各色大事，却是心知肚明的。
司徒槿在接受和亲之后，极力促成和协调了乌孙与楼兰的和谈，又令匈奴立下三年内不再南扰的承诺，早已在世间以政绩的方式传为美谈。这一位祈胤公主出嫁乌孙，实际上已是各国最瞩目的事情之一，所以星夜靡才会在元老院的建议之下，不顾路远地派去最精锐的保护部队，保证她可以安全到达乌孙皇廷。
只是，司徒槿不过初来乍到，星夜靡便这样替她说话布阵，甚至不给她冰玉这个已经位居后宫之首的左夫人一点点面子，实在是过于明目张胆了。
空气中，火药的味道倏然浓郁了起来，连司徒槿都感觉到了切肤的压力。
她止不住心里轻微的颤抖，在星夜靡的怀中小声问道：“元老院……我现在就要去？”
“对。跟我一起走。”
星夜靡说完，不容司徒槿反抗地攥紧了她纤细的肩头，就这样将她拢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在一殿女人的目光之中，将她带出了那座大殿，甚至没有跟冰玉打一声招呼。
司徒槿跌跌撞撞地跟着星夜靡一直走出了雷殿，左右瞅着估计也只有星夜靡身边的人了，这才一伸手捶了星夜靡的胸膛，低声唤道：“别走那么快！我都快要被裙子绊倒了。”
星夜靡在她的头顶一笑，果然放慢了速度：“谁叫你不长高一点，还老穿这么长的裙子。我们乌孙的马裙配了靴子多帅气，至少不会绊手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