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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大婚,你今天就要先跟我开了斋?”
“你……你们冷静一点儿……”
司徒槿这下可头大了,她从来没见过这阵仗,连该先劝哪一边都不知道,看着铃音和蓝迪两个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简直汗毛倒竖,赶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她一直退到门边,才对那两个仍在对峙的人小心地道,“那个……你们慢慢商量,明日或者过两天给我个答复都行,我……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说完,也顾不得听对方是什么反应了,赶紧拉开门就溜之大吉。
若娴见司徒槿开门就跑,走得那么着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公主公主”地叫嚷着跟上来,问个不停,但司徒槿头摇得像拨浪鼓,直说没事,脚下根本不敢停。
没事的确是没事,可司徒槿心里却打起了小堂鼓,嘀咕个不停:这两个人原来是这么相处的,真是火药碰上了火星子,一触即发!幸好她司徒槿无福消受这种“幸福”,否则每天不烦死也气死了。
话虽这么说,今日事多,又知道了蛊虫的事情,回到房间之后,司徒槿的心里沉甸甸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溜得太着急,连那个可以辟邪的祖母绿都没有拿,不觉当夜在榻上就害怕了起来,总觉得不知哪里的角落就可能爬出一条眼睛绿莹莹的可怕蛊虫来,结果竟一夜无法合眼,直到破晓时分,实在倦了,才睡了过去。
梦中,却见到当年的那只大蛊虫,紧紧地缠着星夜靡,尖利的毒牙,咬在他最最脆弱的颈脖之上。吓得司徒槿一身大喊,惊醒过来。
再一看,窗外日头高挂,天已经大亮了。
她喘息不定,仍在后怕梦中可怕的情景,心里不禁紧绷了起来,不知远在乌孙的星夜靡,现在是不是仍然平安。
若娴听到屋内司徒槿那样一声叫喊,自然吓了一大跳,忙进来看司徒槿的情况。她又顺便带进来了一个小木盒,并报说楼兰王蓝迪遣人送来的,司徒槿昨夜遗漏的东西。
司徒槿一看那个盒子就知道是那颗祖母绿,不由分说就将坠子拿了出来戴上,又塞进衣服的最里层,贴着身子一阵冰凉,却叫她顿时安心了下来。
星夜不会有事的……
她不得不安慰自己他索来最懂得保护自己,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蛊虫所害。而且那只蛊虫至今只啃噬年轻女子,他应该是安全的。
她总算稳住了心神,没那么慌了。
若娴见司徒槿神情实在奇怪,免不得又多问了两句。但司徒槿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再往外泄露,转而问楼兰王或者楼兰王妃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若娴有点云里雾里,只是茫然地摇头说,没什么话带来,只是交了这个盒子。
司徒槿一听便知,那两人的争吵可能尚未结束,不由得再挂了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抖擞精神,梳妆打扮,照着行程面见当日的异国使者,履行公务。
如此一直没有蓝迪和铃音的消息,就到了大婚当日。司徒槿再见到蓝迪和铃音,是隔着层层的礼仪队,从下往上观望他们的大婚典礼。
婚礼举行得非常隆重,完全遵照楼兰纷繁的礼节与惯例,比起乌孙的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司徒槿在旁只是观礼,都已经呆的非常疲劳,她简直不敢想象在上面一直忙碌的蓝迪和铃音,是怎么撑下来的。
外面围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无聊之间,司徒槿也曾往人群里望过几眼,胡乱猜想着子言卿或者小昊月,会不会在人群之中正看着自己。然而她要来楼兰的事是突然定下来的,金壁辉也曾说在自己出发的前夜才刚刚收到消息,想想时间那么紧,肯定不会那么快传到岭南那头去,子言卿是不可能赶来的,不禁又低眉摇头,笑自己痴心妄想。
晚上的国宴一样是觥筹交错,竹叶青,状元红,葡萄绿,珍珠红……楼兰人喜好饮酒,此时东西各地的美酒交错一堂,又有雅乐助兴,众人自然喝得其乐融融。
两位新人忙得团团转,司徒槿根本没有机会跟他们私下说起蛊虫的事情。她知道再过两日自己就要回乌孙去,不由得有点着急,但是蓝迪做事素来有交待,她仍抱着希望命令自己要耐心点儿。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了,现场愈发地热闹起来。
司徒槿本来不能喝酒,在乌孙地寒之界,稍练了些酒力,也只是应酬一下,沾沾唇齿而已,只一会儿便已经乏了,想要退一步先回府邸休息。大婚典礼的主角只是蓝迪和铃音,她这样做看客的,只是在一旁陪酒而已,事实上并没有平日里私见那些使者们的事情来得重要。
金壁辉却是在对面喝得兴高采烈。她本来行商多年,历经的场面就多,也豪爽能饮,自然一杯接了一杯,一桌接了一桌的喝过去,大有喧宾夺主之嫌。
司徒槿管不得自己皇嫂的闲事,只吩咐若娴当夜给金壁辉送点西域的解酒药过去,就拿袖子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早早离场了。
第二日,跟金壁辉约好了在祈胤的府邸见面,于是司徒槿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照了国礼知会过祈胤那边,这才上了马车前往。
金壁辉那边早已是一派在打点行装的局面,看来她的事情也已经办得差不多,准备打道回府了。姑嫂俩本来在京城的时候就处得一般,再到如今,客套话真的比真心话多了。
金壁辉指人将庞大的一堆东西抬了出来列到司徒槿跟前,均是些衣裙钗环,稀世珍宝之类的东西,又有人参熊掌等名贵药材一批,再加上名家书画数卷,新近流行的方圆小说一批,果真都是司徒槿喜欢的东西。
司徒槿自宝物堆里拿起一支百宝珊瑚,轻轻地交到金壁辉的手里,道:“皇嫂辛苦了,这一支珊瑚,就当做槿儿给皇嫂的一点点小心意,请皇嫂收了罢。不需要告诉皇兄和母后他们。”
这一支珊瑚上面缀满了稀世宝石,是所有礼物中最宝贵的一件,金壁辉稍微推让了一下,也就收了,笑嘻嘻地道:“槿儿,你如今真的是越来越有乌孙王妃母仪天下的架势了。”
司徒槿淡笑一声,当下命若娴将自己带来的一堆东西打开,自然少不了繁文缛节,又是一堆让金壁辉带回去给各人的礼物。她送金壁辉那一支珊瑚,不过是怕金壁辉瞅着眼红,自己先侵吞了里面的好东西,于是先给她点甜头而已,两边心照不宣。
午膳时分,司徒槿又听说今年江南水患不断,南北商道被截断多时,民不聊生,不觉有点感叹。其实她对此早有耳闻,无奈乌孙地远,无法知得详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叹息摇头。席间,司徒槿虽然想要问起子言卿的事情,但金壁辉一直没有提及,她便也不好去问。
这一席饭吃得有点沉闷。
午饭之后,金壁辉便说自己有人要先见一面,让司徒槿独自在屋内茗茶休息。司徒槿估摸着自己今日来要办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准备多坐一会儿,若金壁辉还不见回来,就自己先起身告辞,回去打点自己的行装。
茶献上来,司徒槿轻抿了一口,觉得香甜甘口,竟然是江南的阳羡紫笋,正是她素来在岭南最喜欢喝的茶。她很有种怀念的感觉,不觉笑了,细细品尝。旁边的侍女将旁边香炉的香换了,手执羽扇,轻轻地扇出香来。
司徒槿才喝了两口茶,突然发现,现在燃的这香,竟然也是她在岭南时最喜欢熏着的醉梨香。她不觉感到有点异样,再抬眼一看,才发现连若娴在内,两旁的侍女都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只剩她一人在房中,连房门都掩上了。
“若娴……若娴?”
唤了两声,若娴却没有如往时一般,在门外答应。
这一下,司徒槿可有点心神不定了。
她从席上起来,穿了鞋履,正要去拉了门再唤,却只听“吱呀”一声,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透过这小小的间隙,可以望见门外清新的树影飘着秋日的黄叶,一片片如雪般翩然而落,静谧的感觉渗入房中,顿时连空气都显得清新起来。
而……
司徒槿不觉睁大了闪烁的黑眸,差一点儿没脚下一软,落回席子上去。
那站在门缝间小小的身影是什么?
逆着光,看不见面目,只看得两边总角束发垂髫而下,坠着可爱的金发环,身上毛绒绒已经是深秋时节该穿的水獭毛背心。
司徒槿连心跳都几乎静止了,呼吸则早已忘记,一口气屏在喉间,压着,紧紧地压着……
“这里面有什么吗?”
清脆的童声响起,那小小人儿似乎带着踌躇地看了身旁的人两眼,这才揉揉眼睛踏进门来。
他一走动,身上琳琅的小金饰便碎落地响了起来……
司徒槿听得心都要碎了!
这嗓音虽然与记忆中的稍有不同,可爱的语气却是耳熟能详,尤其是他走路时带的这一路声响,简直就是她夜夜梦里的余音。
她的双脚如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双手往前下意识地伸了出去,嘴巴张了张,却哽得无法发声,一滴滚热的泪珠,已经怆然落下。
就这么片刻功夫,那小人儿已经走到了几步外的地方,轮廓渐渐地清楚了,正是司徒槿日思夜梦着的小昊月。他比司徒槿离开那会儿又长高了些,头发也更长了,轮廓工整的小脸比之前更像星夜靡,黑溜溜的眼珠子烁烁有神,夜空中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
他迷惑的表情完全写在身上,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房中的昏暗,还在那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胡乱地往前走着,口中自言自语着:“哪儿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又骗人。”
但是,昊月突然发现了,自己面前不远处,原来竟然站了个人。
他吓了一大跳,猛地站住了,睁大了小狗一般晶莹剔透的黑眸,怔怔地看着对他来说站在暗处,朝自己敞开双臂,看起来有点儿吓人的身影。
昊月的胆子毕竟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大,没有马上哇啦地哭着跑出去找大人躲到身后,却是定睛地看清楚了来人,认出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美目清秀美丽,而且……有几分眼熟之感。
“你……你是谁?”
他不觉疑惑地问道,虽然有点怯,但又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给自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温柔之感。
“昊……昊月!”
司徒槿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脚下一个趔趄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拢入怀中,声声柔柔地唤了起来。
但是,昊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着了,拼命地挣扎起来:“呀?!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爹爹,快来救我呀!”
“昊月?”司徒槿吃了一惊,脸上的泪都怔着了,瞪大了乌黑的眸子看着怀中自己那吓得脸色惨白的儿子,“昊月,我是娘亲啊……你不认得娘亲了?”
“爹爹,爹爹快救我!”
小孩子早已失了心性,只顾着蹬手蹬脚的,跟疯了似的。司徒槿见他哭得厉害,心里一疼,手上松了劲,小昊月便马上刺溜地挣开了,死命一般往门口逃去,扑入门外那个高大的身影怀中,抽抽噎噎。
司徒槿一看来人,身子已不禁再震了震,颤声唤道:“……卿,难道……是你?”
“昊月,怎么了?这是你的娘亲啊。才几个月没见,你就不记得了吗?”
温柔的声音低笑着响起,那人一身淡青色的琉璃丝绸套衫,绣着山鹰落尘,抱起了哭哭啼啼的小昊月,一步步地走进房来。
近身了辨清眉目,这果然是数月未见的子言卿,只是似乎变得有点清瘦了,眼角也有淡淡的黑色痕迹,睡得不好的样子。
司徒槿不觉看得心都疼了他、他这几个月来,过得不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好好笑过,开心过……?
子言卿一边安抚着怀中受惊了的小昊月,一边轻柔地对司徒槿笑了道:“好久不见了,槿儿。你最近……过得好吗?”
一双澄清深邃的眼眸里,柔情似水,细雨飘摇,带着痴心蜜意,静默地凝视着他心中唯一珍视如宝的人儿。
她……怎么瘦了那么多,而且看起来郁郁寡欢,憔悴不堪的样子?难道那个费尽心思将她夺了回去的人,竟然对她不好吗?
而此时,她眼中簌簌而落的泪水,如此地悲伤,竟不似久别重逢的喜悦,倒像是许久攒来的忧愁。
疑惑积满了子言卿的心头,他轻声细语,话中却含着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