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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她。我们分头行动吧。”
蓝迪说完,从椅子上起来,正欲出门,却突然望见铃音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神,眼里似乎有无数要说的话般。
他不觉哑然失笑,道:“怎么了?你又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似乎自从槿儿来了楼兰,你就常常这样看着我发呆。究竟有什么要说的事?”
铃音缓缓地垂下了眼:“没什么,只是最近,总看着你就想起我们初遇时候那会儿的事来。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吗,蓝迪?”
蓝迪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我怎么会忘记?那个时候,我全家在山沟沟里遇难,只有我一个人被你从狼嘴巴里抢了出来……我当然不会忘记,是你救了我的命,将我带出那个深山老林。所以,我才会立誓,要为你争取回这一切你应得的东西,而且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使身为巫女氏族之女,也不一定就会为害人间,反而能造福于世。你瞧,你功勋不断被世人称颂,如今,更是堂堂正正地成为了楼兰的主人。你本身,就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存在了。”
铃音默默地拥紧了蓝迪,轻声道:“是的,你很好地实践了当初的诺言你为我报了仇,扬眉吐气,如今又替我将楼兰治理得井井有条……蓝迪,谢谢你,到如今,母后她应该可以在九泉之下安心长眠了。”
她顿了顿,声音却突然发了抖。
“你去吧,蓝迪……今天,是槿儿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其实极力地装作平静,但是发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蓝逃低声轻笑,手臂突然地发了力,狠狠地框得铃音在他的怀中岔了气。
她禁不住斥道:“做什么?!要框死我不成。”
蓝迪伸了手指,封住她的唇,低低地道:“我们大婚才第二日,你做什么就乱说个‘死’字?你若是不想我去见槿儿,我不去就是了。反正明日正式的送行仪式,我也打算只让你这名王妃去送,比较符合惯例,只要你不多会想些有的没的,我怎样做都行。”
“蓝迪……”
铃音不觉一时语塞,睁大了美丽的水眸,错愕地望着面前这张俊逸非凡的面孔。
蓝迪的面上浮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我还需要说什么才能让你更放心呢,我的王妃?我记得那一日是三月初三,我趁着与你入山踏青的机会,向你求的婚,而你戴着我送你的花环,亲自对我点的头……莫非,你直到现在,才突然怀疑起我的诚意来了?”
铃音的眼中,一时攒满了晶莹的泪水:“不,我怎么会怀疑你……我只是太愚钝,自己解不开心结罢了。”
她将头埋入蓝迪的胸前,感觉他的手臂将自己拥得紧紧,沉默的泪,终于绝堤而出。
“傻丫头,平日都说你是女中丈夫,豪爽又坚强,可我看你怎么就总是个傻丫头呢……”蓝迪一边安抚着,一边轻笑着取笑怀中娇俏的美人儿。
“讨厌,我才不是什么傻丫头……”
铃音迷糊地在他的胸前抗议着,却扒紧了他的衣衫,哭泣着,不肯放手。
蓝迪淡淡地叹一口气,幽深的眼眸缓缓地抬起,望向窗外清朗的夜空。
一轮明月高高挂着,令人不自觉地想起琵琶那悠远而孤独的音韵。
千年轮回,不知浮沉了多少痴男怨女,不知掩埋了多少未继情缘……
司徒槿回到赤谷城已经很多天了。
这些天来,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不习惯。
真的是……太安静了。
她离开赤谷城往楼兰去,绕了一圈回来,约摸一月有余的样子,整个内城,竟然就像是变了个地方似的,完全不同了冷冷清清的,冷情得叫她都有点无法适应。
真的是几乎叫人不敢置信……像变戏法似的,那些像麻雀般叽叽喳喳烦了她多日的什么夫人们,居然已经统统自内城人间蒸发了。
据说是因为城内不断地出现被毒物咬死的事件,遏制不住,为了不要增加尊贵夫人们的死伤数字,于是将她们都先暂时送回各自的部落去,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商议接回来的事情。
这件事不用说也是星夜靡在元老院上提议的,因为听起来通情达理,也没什么可反对的,便自然全票通过。
但是,司徒槿听到事情的经过之后,忍不住蒙在被子里直偷笑。
若不是早知道起蛊的只可能是女人,她都想要怀疑是不是星夜靡弄的这些事,故意送走那些女人用的。
星夜靡之前想要利用她可徒槿送神,被她拒绝了,如今,终于还是被他顺水推舟找到了这个借口,把那些“神”都给请走了。
他的心里,大约是相当得意的吧?
乌孙的礼法不如祈胤的周全死板,这些个夫人们与照着礼法娶进来的左右夫人不同,这么一送走,再想要回来,可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一切都得看星夜靡的脸色……这只蓝眼鬼,做事也算做得不动声色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余,又叫所有的部落都无话可说。
听说冰玉也大力支持这一做法,所以议案在元老院才会通过得特别快……
司徒槿想到那张清丽绝尘的面孔,笑,便不觉渐渐地淡了。
虽说就如清理掉当年在水殿中的那些女奴们似的,如今星夜靡也将内城来了个大清理,只留下那些无关紧要的暖床宠姬们,有点儿身份的夫人们都已经送走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来过她的水殿。
当年那个冬天那样,他与她日夜相对,嬉笑玩耍,陪她读书,教她孙子兵法的日子……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如今,似乎天天地往雷殿跑……
不是元老院和其他的杂务事,就是雷殿。
听说,时常也会去光顾一下宠姬们的地方雅儿素来是他喜欢探望的对象,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了。
总之,不是她司徒槿的水殿。
虽然,星夜靡对她仍是很客气周到的他替她接风洗尘,也常遣人来问候她,偶尔也会叫人送些小点心来,司徒槿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相敬如宾的感觉,甚至无法对他挑剔更多。其实,这样面上和睦的生活就如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只是私下的难言之痛,在心头弥散而已,
本来,司徒槿怀着一腔心事,准备回来寻个机会,要好好跟星夜靡谈谈的,但星夜靡如今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更隔了一个说不清楚的冰玉,叫她怎么也拿不出勇气来。
如今连平日陪在身边可以说话解闷的若娴也嫁了人,从此不住在内城,而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赤谷城边上的将军府邸里,虽然她隔日便会为了公事进内城来,跟司徒槿理一会儿繁琐的文件,但每日总巴巴地望着把事情办完可以回府的时间,那副盼着见到盖亚的神情如此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叫司徒槿都不好多加挽留。
藩王篇 第四十二章
据说,内城在那些个夫人离开之后,就再没发生过活人被毒死的事件。
如此明显的变化,自然令人怀疑,是不是那些夫人中,有人捣了鬼之类,不过更重要的,是曾经人心惶惶的内城,开始逐渐地变得安定起来。
司徒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太相信,这么邪恶的蛊虫这么容易便会自内城消失。她暗暗地猜想着,铃音所说的蛊虫的冬眠,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所以才再没有出来咬人。
的确,冬天逐渐地临近了,各处都开始准备过冬的衣衫和被褥,司徒槿的房中,也都添置了暖炉之类的东西。
司徒槿的身体天生偏寒,一有火炉,就整天地蹭在旁边烤火,手脚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长夜漫漫……就算是抱了暖炉,司徒槿仍觉得床褥冰冷,无法安眠。
她不觉一次次地去想,子言卿和昊月如今走到丝绸之路的哪一段了,是不是已经路过赤谷城,往遥远的西域而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一日,司徒槿梦见自己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走出水殿的花园,却望见小昊月在花园里嬉耍着,一如在遥远的岭南的庭院之中。她正想上前招呼自己的儿子,面前却已经有一双壮实的手臂,先将小昊月抱起拥在怀中,
小昊月乐呵呵地笑着拥紧了那人的脖子,亲昵之态不下于对着自己最亲的娘亲。
司徒槿不觉一怔,定睛去看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一双魅惑的蓝眸含着莫测的意味对上她的眼睛,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孔一如既往地透出王者特有的威严,星夜靡带了平日少有的笑容,拢紧了怀中的孩子,望着她笑。
司徒槿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双眸一睁,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堂的感觉,竟然已经天亮了,阳光撒了一地。她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来,披上鸟翎的披风走到花园里面,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确认小昊月并没有进来什么水殿,这才无力地跌坐在花园旁边的台阶上,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是啊……怎么可能嘛她默默地想着小昊月如今应该跟着子言卿穿越大漠,往遥远的西方而去,说不定早就已经路过赤谷城了。
司徒槿幽幽地叹了口气,回想起那个诡异的梦来。
梦中星夜靡抱着小昊月的情形,真的象卿平日抱着昊月那样,父子其乐融融的感觉,只是星夜靡面上居然会是那种宠溺的表情,她是不敢置信的。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是,这个梦在那个把孩子当做物品般擅自决定要或者不要的男人身上,恐怕是无法实现的……
没想到,就是梦见小昊月的那一天,司徒槿便从若娴的手中,拿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紫金发环,是绑上发绳之后,再嵌在外面做装饰用的。
祈胤的贵族之中,很流行这种别致的胡风装饰,女子和小孩都用得很多。因为这个缘故,司徒槿早就为小昊月量身定做了好几枚这样风格的发环,都是嘱咐御用的工匠,以秘方打造的紫金制品,跟她自己的公主令牌一样的做工。
紫金发环上印上了小昊月的名字,真正在世间独一无二。他自蓄发起就一直用着这些发环,这早已成了他的身份标识之一了。
如今,就是这几枚紫金发环中的一枚,通过若娴的手,放到了司徒槿的掌心。
司徒槿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右瞅着果然是已经没有旁人了,忙抬起头来问:“‘他’……他现在在哪儿?”
她问的自然是子言卿,因为也只有带着小昊月的他,才可能持有这几枚紫金发环。
“驸马爷他……啊,不,子言公子他现在就在赤谷城内一家小客栈中,”若娴刚叫了个人名就槿慎地改了口,“昨儿晚上,他托人给我带了信儿,说他的商队到赤谷城来了。我依约今早在城内的集市与他见了个面,得了这个信物,受他所托,传达他想要见公主的意愿。”
司徒槿看着手中的小小紫金发环出神,竟似乎没有听到若娴的话一般。
“公主……”若娴见司徒槿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想要见子言公子吗?若是想,请公主给若娴一个信物,交待个时间,若娴自会去与子言公子商榷;若是不想,若娴就仍领了这发环回去拒绝了。”
“若娴,你觉得我可能瞒得过星夜在赤谷城内的耳目,跟卿见上面吗?”司徒槿缓缓地合了掌心,将那枚紫金发环攥得紧紧。
若娴眼皮一跳,已经急急地垂下了脸道:“这个……这个若娴不敢说。只是子言公子素来待若娴不薄,他托若娴帮这个忙,若娴无法推辞……”
司徒槿托腮沉思了半晌,长吁了一口气道:“若是你肯牺牲一些回家跟盖亚卿卿我我的时间,恐怕这事是有可能的,但就怕你乐意帮卿带个话,却未必肯替我冒这个险。”
“这……公主有话请尽管吩咐若娴去做!”若娴一听就急了,“一直以来待若娴最好的便是公主,为了盖亚的事情,几次三番地为若娴说话,替若娴着想,宽恕若娴的也是公主……只要是公主要若娴去做的事情,若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司徒槿的面上,已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气,那双幽黑的眸子里,千层波涛错落翻涌着,又缓缓尘埃落定,变作坚定的神色。
她的神思,如飞鸟一般,越过重重的宫墙,掠过城外无数的房顶,飞入了那一扇敞开了、等待着她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