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面具村（贰）
“快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眼前穿着朴素的妇人在冰儿面前晃，她跪在地上，膝盖很疼，好像跪了很长时间了。
她正对着门口，远远的有一个男人的背影，马上就要走出院子了。
冰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一个银镯子还挂在那里，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它就挂在自己的手腕上了，但是怎么觉得它在手腕上感觉很别扭，好像很久没戴过了。
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可能是鬼压床了？
“你父亲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改变不了了，去宫里也是个风光的事情，你可要好好伺候宫里的主子，那里可不会有任何人娇惯你了。”那妇人说道。
冰儿还在想着刚才做了什么梦，听着母亲这话，心说在家里也没有谁娇惯我啊。
她今年十三岁了，父亲是个御史，也就是言官，品级不大，掌握的权力却不小，无数人巴结父亲，希望他在朝廷上说些好话。
而母亲是家中非常低级的奴婢，专门负责涮洗茅房的，父亲当年一次大醉之后，回到家中在茅房呕吐，母亲刚好在那里，虽然母亲长得非常一般，甚至有一些丑，但当时毕竟也是年轻女子，那个夜晚之后，母亲就怀上了冰儿，她再也不用洗涮茅房了，有了自己的小院，父亲也纳她为妾，但却是所有妻妾中地位最低的。
因为母亲的原因，冰儿在兄弟姐妹中也是非常被歧视的一个。
如今却有一个机会摆到了她的面前，入宫当宫女，就可以远离这些歧视欺负她的人，但她非常犹豫，她不想和母亲分开。
父亲却为她决定好了，入宫当宫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几天之后，冰儿流着热泪告别了母亲，她的家就在平武城中，离皇城也不是太远，跟着马车和家丁走到了皇城根。
马车中有一个女子，是冰儿的二姐赵贝，她今年十七岁，也是入宫，只不过她是要当皇子妃的，好像是给四皇子许烬琥当侧室，那个皇子据说是个非常有领兵天赋的将才，二十八岁的他已经立下无数战功，而且他只有一个正妻，还没有纳过侧室，二姐应该也不会被欺负。
再看看冰儿自己，同样是入宫，却是当奴婢的。
从皇城的左侧门进入，家丁和马车都在外面停下了，只有冰儿和二姐赵贝进到了里面，她看见了二姐眼中对皇宫雄伟的震惊，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她似乎感觉这里好像来过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负责引导的小太监弯着腰领她们往西边走，经过了一道门，又有一个太监过来，把赵贝领走了，冰儿则继续向前走，跨过几道门，到了一个院落，里面已经聚了上百个年轻的少女，她们都是要入宫里面当宫女的，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几个以前就认识的聚在一起，冰儿没有一个认识的，太监也走了，她就在墙角站着。
等了一个小时，又陆续进来了有两百个少女，穿的什么衣服都有，一个嬷嬷突然喊了一句：“不要吵了！”她站到石阶上。
“所有的人听好了，你们到了这里，不一定就能当上宫女，还要经过层层检查，我知道你们有的是高官的女儿，但在这里，也不用给我使什么脾气，在这宫里，最大的就是皇上，你们都是要伺候皇家的人，你们父亲官再大，也是皇上赏的。”
嬷嬷说完，带着大家去了一个大殿，其他人都在惊叹于皇宫的奢华，冰儿却还是没有什么感觉，按理说她也应该感觉非常惊讶才对啊。
所有人报了姓名，站好了队伍，一共站了十列，一列有三十多人，过来二十个太监，有的拿尺，有的拿着纸笔。
所有的少女穿上统一的围兜，由太监记录身体的尺寸，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有少部分被淘汰了下来，比如一些扁平足的少女，就是被淘汰的对象。
这样第一道检查就过去了。
少女们被带出去，又被带进另一个大殿，这个大殿很空旷，，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两侧有太监把少女们一个一个引入偏殿。
轮到冰儿的时候，她走到偏殿，一个木桌后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手拿毛笔，桌上还有一个本册。
“坐下吧。”
“叫什么名字？”官员问道。
“赵冰儿。”
“你是都察院赵隆昌大人的三女儿吧。”
“对，我是。”
“你有什么病症吗，要实话实说，过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还要给你们做检查，如果到时候查出来就是大罪。”官员拿起本册，毛笔悬在上面。
“没有，我没有什么病。”
冰儿和所有二查通过的少女一起候在主殿，等到所有人都查完，太监们把她们带到太医院，进行最后的检查。
这次刷完之后，就剩下了一百人多一点儿，冰儿也在其中，她们已经进入学习宫中礼仪的阶段。
一月之后，新的宫女们都在练习坐姿，所有人双脚脚背抵着地面，臀部放于脚跟上，上身挺直，双手放于膝上。
嬷嬷拿着一个小鞭子，谁做的姿势不对，就抽一下以示惩戒。
过了约半个小时。
“好了，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你们回自己的屋子吧。”嬷嬷说道，她们都在一个大院落里，这里只有她们这些新宫女和一些管理她们都太监和嬷嬷。
“赵冰儿，四皇子妃娘娘传令过来让你去昆华殿找她。”嬷嬷对冰儿说道。
二姐已经和四皇子成婚了，在家中她处处刁难我，没想到到了外面还是挺照顾我的，我这么笨手笨脚还能留到现在，应该是她和这里的人通过话了吧。
冰儿独自走在宫里，她没有叫太监帮她引路，虽然她没有去过昆华殿，但是她冥冥之中记得应该怎么走。
这就是四皇子的寝殿吗？几根漆红的大柱支撑着大殿，门口居然没有人把守，虽然现在是用午膳的时间，但守卫应该是一直有的。
冰儿迈进门槛，两个宫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她拉到偏殿，那里面站着四个宫女，二姐坐在中间，桌上摆着一些菜。
“来了来了，一看就是个傻丫头。”宫女们窃窃私语着。
“呐，小贱种，到了宫里，没有父亲护着你了，以前没出好的气，现在可要好好出，毕竟我是主子，而你只是一个贱婢。”赵贝说着，身旁的宫女哈哈哈地笑。
冰儿脸红得抬不起头，在家中大姐二姐就没少欺负她，但在外面，到了新的环境，还这样羞辱她，让她很难接受。
“我的脚上不小心淋上了汤呢。”赵贝讲鞋脱下，脚丫踩在地上，拿起小砂锅里面已经凉的鸡汤倒在了自己的脚上，“像以前一样，跪在地上帮我舔干净。”
在家里确实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当时大姐二姐逼着她，她也只能照做，但是这儿是宫里啊，照做之后，还怎么见人？那些宫女会嘲笑她一辈子。
“我不要。”冰儿说得斩钉截铁地说，那几个宫女脸色瞬间变了，揪住冰儿的头发摁了下去。
赵贝的脚放到了冰儿嘴边，后者怎么抗拒也无能为力。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都看过去，是一个身穿皇族龙纹袍的少年站在她们旁边。
“参见六皇子殿下。”宫女们齐刷刷地行礼，赵贝同样向她行礼，因为她是侧室，地位要低于年龄较丈夫小的皇弟，如果是正室的话，行礼的就是六皇子了。
“宫里是让你们随便欺负人的地方吗？”
宫女们都低下头沉默不语，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是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
“我四哥呢？”许煜洺问道。
“四皇子殿下陪皇子妃去她家乡探亲，今天早上刚走。”一名宫女回答道。
“来得挺不巧啊。”许煜洺看向冰儿，她的脸上都是汤汁。“你是这个宫里的吗？”
“禀……禀……禀殿下，我不是这个宫里的，我还不是正式的宫女。”冰儿非常紧张，她还没有见过皇室人员。
“这样啊，你跟我走吧，去我宫里。”
“可是……我还没有培训结束。”
“没事，你到我宫里正好，我会派人通知管你的人。”许煜洺环视了一周其他宫女和赵贝，将冰儿拉起来，走到了宫外。
二人走着回了许煜洺的寝殿，这里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了。
“尧光！尧光！你在不在？”许煜洺在殿里绕了一圈，摇摇头坐下了。
“殿下，这个宫里还有别人吗？”
“有啊，我的伴读，但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不过日落之前他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冰儿心想这个宫里就没有其他宫女吗？皇子的寝殿不是至少有四五个宫女吗？
许煜洺从偏殿端出来一个铜盆，里面已经放好了水。
“殿下……”
“快洗洗脸吧。”
冰儿从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那鸡汤的汤汁都干了。
用水洗干净，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手腕上的银镯子不见了，莫非是刚才在昆华殿弄丢的？
她想着，就要往外走，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的母亲告诉她，是当年她出生时，外婆送她的礼物，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戴在手腕上了。
“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冰儿头脑一阵晕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冰儿再醒来时，眼前是一个正在用鼻子顶她的小野猪。
“啊！！！”冰儿猛的站起来，给小野猪吓坏了，掉头就往森林里跑了。
“这是哪里啊？”周围都是长满绿叶的树木，地上还长着许多各种颜色的蘑菇。
“镯子？”冰儿一看手腕，那个银镯子还是不见了，刚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就和现实一样，而且其他人也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