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面具村（叁）

周遭雾气蒙蒙，到处是灰色的怪异树木，树枝伸出来垂到地上。

“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胡杰坐在地上，头还有些发蒙，刚才好像那个房顶掉下来，把所有人都砸到了吧。

除了长得怪异的树木，这里没有任何的生物，可能就是地狱本来都面貌吧，胡杰四处走了走，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要是地狱也有酒就好喽。”胡杰很爱喝酒，但是他喜欢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醉酒后那种放空自己的感觉让胡杰很享受。

曾经，胡杰的祖父是安宗皇帝许鸿辜最小的儿子，名叫许正司，他出生的那年年末，安宗皇帝就驾崩了，长子许正傩继位，也就是许正司的大哥，说是同一辈，但是两个人的年龄差了三十一岁，许正司长大后逐渐展露出作为将才的天赋，十八岁时即领军平定叛乱，随后屡次南征北伐，建立赫赫战功，直到磐苍历714年，距今已经六十九年，那年五月，恒国大举出兵攻打岐国西南部城池，两边相持数日，消息传回朝廷，当时的皇帝许正傩决定御驾亲征，大军挥师南下，然而许正傩并不懂军事，他的一些决策反而在伤害军队。抵达前线的时候，南境已破数城，立足未稳的反而变成了岐国的军队，被恒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许正傩吃了场败仗，就对恒国产生畏惧，派使臣去和恒国求和，但许正司认为军队仍拥有人数优势，又是在本土作战，可以将恒国击败，就私自将使者拦在了半路上，许正傩得知这件事后震怒，将许正司削除宗籍，罢免一切职位，而且五代以内要在宫中当奴仆，不得从事任何其他事业。

军队回朝时，许正司就从镇守一方的将军，变成了宫中传送文书的小吏，谁都知道皇上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许正傩当时已经五十四岁了，虽然还没到暮年，但是许正司的发展过于迅速，在朝中也凝聚了人心，他怕这个最小的弟弟在今后威胁到他孩子的皇位，不得不这样做，而且明面上许正司也确实做了忤逆皇上的事情。

自那以后，许正司一直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下，并且皇上还强迫他更改姓氏，因为妻子姓胡，他就索性改成了胡正司。

到了磐苍历717年，许正傩驾崩，享年57岁，庙号纯宗，继位的是长子许港昌，也就是现任皇帝许成卜的父亲，四年后，许正司在抑郁中去世，年仅三十岁，他的儿子胡义贺当时只有九岁，在宫里涮马桶，皇帝许港昌看他可怜，就想为许正司平反，恢复他以及后代的宗籍，但是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认为那样的话有违先皇旨意，所以许港昌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从胡义贺开始，包括将来他的后代，从小在宫里生活，成年后再为宫里当差。

到了胡杰这一辈，从十八岁成人，就当上了宫里的车夫，这时候皇帝已经换成了当今皇帝许成卜，胡杰今年四十六岁，当车夫也快三十年了。

胡杰的经历，比祖父还要凄惨，他在宫里当差，家在四岗城里，一个月只回去两次，平日里都是妻子在家中照料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在胡杰三十二岁那年的一天，他每月十五日和三十日是休假的，那一天是当月的第十九日，他收到了妻子的来信，信中说女儿失踪了。

胡杰马上告假回家，但是女儿已经失踪好几日了，上报官府也没有用，大家都说，在四岗城那种地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失踪，几乎是不可能找回来的，但是直到现在，胡杰也没有完全放弃寻找女儿。

女儿失踪后两年，胡杰的妻子得了一种怪病，全身生大疮，找了几个郎中也医不好，最后伤口化脓水，一命呜呼，女儿的失踪和妻子的病逝已经够打击他了，没想到他最后的一个亲人，也在不久后离开了他，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在他儿子十岁的时候，胡杰带着他去湖里学游泳，但他儿子非常胆小，不敢下水，他就把他儿子摁下去逼他学，这个时候其实胡杰已经神智有些不正常了，他儿子已经呛了水，他却还死死地摁住他，当他反应过来，把儿子带上岸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胡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整日酗酒，但是只要他活着，就必须为宫里当差，每天都要为皇亲国戚赶马车，这反而救了他，没有使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时间长了，也就逐渐恢复正常了。

这里的森林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胡杰感觉走了半天，周围的景象一直就在循环，除了干枯的树干，就是浓浓的雾气。

也不知过了几日，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天一直是灰蒙蒙的，胡杰觉得可能过了有五六日了，睡觉就睡了好几次，也不觉得饿，醒了就往前走。

终于，胡杰的眼前出现了建筑物，那是一个木屋，大门半掩着，上面的招牌模糊不清，他走进去，屋里有很多桌椅，都落了几层灰，目光扫到柜台后面，居然有几个酒坛，他立马走过去拿起来一小坛，里面是满满一坛酒。

其他的酒坛也是盛满了酒，但是胡杰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到处都找不到碗，他只得端起来一小坛，就往嘴里灌，洒得到处都是。

老酒入肚，胡杰瞬间感到了一阵阵剧烈的绞痛，就像有人捏着他的胃一般，先是扶着柜台，后来直接躺在地上打滚，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涌到了喉咙，往外一吐，竟然全都是鲜血。

见到自己图了这么多血，胡杰心中一惧，加上这几日极度劳累，登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