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十六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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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厨房喊陆曦的时候，他刚刚把围裙解下来。
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飞快地走到小房间去看安琪阿姨。
手贴在安琪阿姨额头上，他皱了皱眉：“你别饿着，先吃饭，我送她去医院。”
“我跟你去，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陆曦很认真的沉默了两秒，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
然后他吩咐我拿保鲜盒把晚饭都装上，他先把安琪阿姨扶到车里去，等会儿我下楼去直接上车。
我从他家厨房里翻出几个食物盒，把热气腾腾的晚饭塞了进去，又装了一大盒米饭，带上三双筷子。
这期间安琪阿姨已经被陆曦叫醒了，在发现扶着她还不如背起来走要快之后，陆曦就把安琪阿姨背出了家。
出门前想想，又灌了一个保温杯的热水带上。
坐上了车，我爬到后座去和安琪阿姨坐在一起，让她靠在我身上。
陆曦把耳机戴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通了电话：“爸，妈发烧了，我送她去第三医院，等您来了再打我电话。”
“……”
“您还是来一下比较好。”
“……”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陆曦皱了皱眉，而后他用最后通牒似的语气开口：“您必须过来。”
接着就把电话单方面挂断了，表情恢复了平静。
“阿姨烧得很严重吗？要去医院？”我问他。
车子转了个弯：“可能只是发烧，但是她一直这么糟蹋健康，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症状，到时候再去医院就晚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与其说是在担心自己的妈妈，不如说是在冷静地评述一个事实，甚至还带有一点谴责意味。
安琪阿姨的额头很烫，手却冷冰冰的，她靠在我身上，张着嘴小口小口喘着气，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
她的眼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但是她投入工作神采飞扬的时候，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为什么一直都不注意身体呢？”
“大概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注意吧，工作更重要之类的……”陆曦淡淡地回答我，“我也不是完全清楚，只能猜测。”
“是吗……”奇异地又有一点理解了，虽然我没办法认同。
说到底就是哪边更重要吧，我觉得身体健康最重要，但也许安琪阿姨觉得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别担心，小乐。”陆曦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冲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不会像她那样的，对我来说，第一重要的是你，第二是我，我要把你照顾好，所以要健健康康的，才能在一起很久。”
“……嗯。”
我确实因为陆曦这句话得到了安慰，稍微慌了一下的心也落回了实处。
到了医院之后，变成陆曦背着安琪阿姨，我去挂急诊的状况，安琪阿姨被一路轰隆隆地推走做检查，我和陆曦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陆曦一直没什么表情，脸上呈现出一种随时准备支撑一切的冷静。
我把右手盖在他的左手上，握着捏了捏。
他脸上挑起一个很淡的笑容，翻过手心紧紧攥了一下我的手：“饿吗？”
“……呃？”
“总不能不吃晚饭啊。”陆曦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自己站起身来，“你坐着不要动了，我把晚饭拿过来，应该还是热的。”
下车的时候急匆匆的，那几个饭盒和那个保温杯自然被丢在了车后座。
陆曦安慰地揉揉我的头发，转身快步走了。
我一个人坐着等了一会儿，觉得等待真是漫长又无聊的事情。
这个时间医院里的人很多，走廊里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反而显得漠然无比。
也不知道安琪阿姨怎么样，希望只是普通的发烧或者身体劳累吧，千万不要查出什么其他症状来。
幸好我陪着陆曦过来了。
要不然，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等，还没有晚饭吃，肯定会比现在难熬多的。
我好像坐了很久，又好像只坐了一小会儿，因为陆曦还没回来，安琪阿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说发烧是过度劳累引起的，还有饮食不规律的低血糖和消化不良，要好好休息调整。
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果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吓人的病，其实说开了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唯一有点有趣的是，医生问谁是安琪阿姨的亲属时，因为陆曦还没回来，我只好说我是她女儿，不管怎么说，总比“我是她儿子的女朋友”好多了。
陆曦很适时地回来了，把拎着的晚饭交给我，自己去和医生沟通细节。我看着他站得笔直，很冷静又可靠的背影，稍微走了走神。
这种时候，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着迷。
给安琪阿姨办了一晚上的住院手续，陆曦打发我先陪陪她，他去给安琪阿姨买点粥来。
“你快一点回来啊。”我拉着他的手摇了一下，轻声说，“我等你吃饭。”
陆曦看着我，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好。”
我松开手，他就步伐很快地走了出去。
他的心情并不好，但是催他一句，让他知道我会等他，希望他快点回来，这会让他心情好一点。
安琪阿姨挂着吊瓶，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姨，喝点水吧？”我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医生说没事的，好好休息就好了。”
“谢谢。”她接过水杯，慢慢地抿着杯子边把水喝了，“真是不服不行，以前这么连轴转根本不是事儿，怎么现在就闹得发烧还进医院呢？”
“身体是很重要的，您要好好注意啊。”
“不行，注意不来，闲下来就心发慌，老觉得想做事儿，还是工作开心。”
“是、是吗……”
“是啊，你可别跟我似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要注意保养啊。”
我哭笑不得——需要保养和注意身体的是安琪阿姨啊。
又聊了两句，有人推门进来了，转头一看，是陆永升叔叔。
我想起陆曦挂掉电话前那句最后通牒，看来陆曦的话还是起作用了，至少叔叔真的赶过来了。
“叔叔，您来啦。”我冲他打招呼。
他冲我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地打量了安琪阿姨一番：“怎么样？”
“发烧，低血糖，消化不良。”安琪阿姨硬邦邦地说，“你过来干嘛？又耽误了你一堆正事，回过头又要抱怨我，赶紧回去吧。”
“我就来看看你，你非得呛我是吧？”
安琪阿姨瞥了他一眼：“我没呛你，我陈述事实呢，你说你过后会不会抱怨，到医院白跑一趟，结果放走了一单大客户？”
“那你说你干嘛要进医院让我白跑一趟？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注意吗？”陆永升叔叔的脾气也上来了。
“我进医院是我想进的？哦，我没事干来医院旅游一趟是吧？”
“我没那么说，你又随便曲解别人，别总是这样好吗？”
“你就是那个意思，假惺惺的来看我干嘛，赶紧回去！”
——根本停不下来啊。
我默默地坐在凳子上，感觉自己是一个大写的多余加尴尬。我开始后悔没有趁着一开始自然而然地离开这间单人病房，现在可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弄出去呢？
“我去上个厕所啊，叔叔阿姨慢聊。”我自言自语了一句。
果然，他们谁也没注意我这句话。
于是我假装自己已经打过招呼了，默默地站起身，溜出了病房。
关上门之前，还能听见两个人吵个不停。
陆曦的父母好像很少见面，他们的性格似乎不太合——陆曦说的——两个一见面，说不过两句就要吵起来。但是以往也就吵个两句然后各自冷战，这次的战线拖得长了点。
陆曦……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现在真的好想你啊。
幸好，我靠在病房门外等了一会儿，陆曦就回来了，他看见我在房门外，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明白过来：“是我爸来了吗？”
“嗯，叔叔来了。”我指了指病房里，“现在里面……我进不去。”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争吵声呢。
“没事，我去把粥给我妈，你在这等我一下。”他了然地笑了笑，拍拍我的脸。
这时，安琪阿姨怒气冲冲的声音隔着门传到了外面来。
“陆永升，你以为是我死皮赖脸要跟你过？要不是因为陆曦，我们早就离婚了！当时我就说我不想要孩子要打掉，是你非要留下的！”
陆曦把差一点就推开门的手收了回来。
我从他手里把装着粥的餐盒拿过来，他也没反对，只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去把粥给阿姨，你在这等我一下。”这次是我拍了拍他的脸，放轻声音哄他，“马上我就回来了，等一下下哦。”
我要推开门的时候，陆曦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他，他拉着我的手摇了一下，浅色眼睛剔透极了：“你快一点回来啊，我等你吃饭。”
“好。”
回答他的时候，觉得整颗心都软下来了。
当然会快一点的，因为我总是要回到你等我的地方，陆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