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三十四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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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
这是一件陆曦非常不喜欢的事情。
学校的例行体检一年一次，总是安排在下学期末，即将进入夏天的时候。
从气温的角度想，北方的六月还不是很热，却也不冷，大家大都已经换上夏季校服，体检的时候就算需要脱衣服抽血也不会很困难。本来体检就是个拿着单子排长队的事情，气温舒服很重要。
另一方面，学期末了，除了复习期末考之外没什么别的事情，辟几个上午用来体检正好。
之所以是上午，是因为我们学校安排的例行体检每次都要抽血，为了抽血，就要空腹一早上，体检完了再趁着课间吃点东西。
在所有的体检项目中，陆曦最不喜欢的就是抽血——或者说，他讨厌体检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要抽血。
并不是晕血，而是单纯讨厌血从体内被抽走的感觉。
“就是觉得很讨厌，属于我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抽走了。”陆曦这么对我说。
相对来说，我最讨厌的体检项目是身高体重。
身高就算了，可是那个量身高体重的机器还会把体重一并报出来，声音还不小。
掐了一把腰上的肉，我有点心虚——夏天了，总觉得出汗出得很多，一放松下来就忘了关注体重这回事，好久没上秤，不会这次又吓一跳吧？
为了避免体检的时候被吓一跳，我决定提前在家里称一下，做个心理准备。
陆曦听说了我的想法，注意力总算从抽血上转移过来：“不会的，小乐你轻了一点儿。”
“真的？！”我喜出望外，又怀疑他只是安慰我，“……你怎么知道的？”
陆曦下意识地一伸手，做了个环抱的动作，笑眯眯地歪着头：“能感觉出来。”
“……”那岂不是我变重的时候，他也知道了？
“没关系，重了还是轻了都只有一点点而已，你基本没什么变化的。”陆曦安慰我，虽然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很安慰。
“什么时候我能瘦成关妍那样就造化了。”我长叹一声。
关妍很瘦，从小就是，身材瘦高瘦高的，一路往骨感美女发展，但从来没见她费心减肥或者控制饮食，可能人和人的基因差距就那么大吧。
倒不是我真的指望变得那么瘦，但至少希望能够到别为此烦恼的地步。
“你想变成关妍那样？”陆曦托着腮，笑眯眯地问我。
“不想。”我很果断地摇头。
陆曦愉快起来，赞同地点点头：“我也不想，小乐瘦了还是小乐，和她没关系。”
——说到底，他只是不喜欢我和别的人扯上关系而已，从前还好，到现在这种倾向变得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不动声色。
举个例子，这次的体检通知单就是陆曦从班长那里拿来再转给我的，因为他不想让班长递东西给我，即使班长认真敬业一心学习，并且，是个女生。
他的举动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不自由，但我并不乐意去计较这些事——说白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样，对我来说我只要把体检通知单拿到手就行了，谁递给我的，这不是很重要。既然陆曦会开心，那就让他包办我的事情好了。
至于真有什么事的时候，和陆曦好好商量就是了，即使到最后他还是不同意，也总会顾及我的心情，想办法折中一下。
我从来没在陆曦身上要求过什么“和其他人一样的男朋友”，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的苛刻，对我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或者说，这种对大多数人来说极其过分的关注和隔离，反倒能让我感到习惯和安心。
“但是我也不想胖。”我向陆曦指出这个事实，“其实我想瘦一点，是因为瘦一点我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吃东西了。要不然总是担心吃多了的话衣服拉链拉不上之类的。”
“嗯……”陆曦思索了一阵子，“那我和你一起胖？”
我严肃地制止了陆曦这个想法，换来我对他“绝不刻意节食饿着自己”的承诺。
体检前一天下午，陆曦很高兴地拉着我去超市买东西。
他对一切具有仪式感的事情都抱有好感，这其中也包括了体检——之后的课间吃饭时间。陆曦从小就是春游会带着野餐布和篮子去的人，绝对不会允许我随便买两个面包就打发掉迟到的早饭，而我被他长期耳濡目染，也开始嫌弃拎两片面包一包饼干当早餐的行为。
由俭入奢易。
“小乐，你想吃紫菜包饭还是三明治？没办法带太复杂的，放凉了不合适。”陆曦把购物车一推，咨询我的意见，“我家还有牛奶和酸奶，还是你想喝点别的？也可以晚上熬绿豆汤明天带过去，或者你想不想喝红豆薏米水？”
涉及到居家方面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我在一大堆的选择中险些迷失方向，最后选了看起来画风最搭的两样：“三明治和牛奶。”
陆曦的三明治并不是买回去现成吃的那种，他会直接买三明治的原料然后自己做。
全麦面包片，培根，金枪鱼罐头，西红柿，小黄瓜，洋葱。
最后因为我盯着一盒甜玉米看了半天，他又若有所思地拿走了这盒玉米棒，说可以早上煮了带去吃，就当零食了。
“啊，小乐，要买点蓝莓吗？”
“咦？”我下意识地摇头，“东西已经很多了就……”
然后我就看见陆曦拿了两盒蓝莓也放进了购物车里。
“……你不是已经决定买了吗。”我哭笑不得。
“因为要是问你的话，你多半都会说不要。”陆曦微微抿着嘴，一脸孩子气的不满，“所以还是不管你怎么说了，我想让你吃，我就买。”
但是他说得没错，我是挺喜欢吃蓝莓的。
有段时间我很迷蓝莓，每次去超市都要带两盒，但我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会使劲吃，吃多了之后就会反而不那么迷恋。在我连续沉迷蓝莓几个月后，我就被菠萝转移了注意力，把蓝莓扔在脑后。
沉迷菠萝的日子里，由于太不节制，我把自己吃得一片口腔溃疡，因为当你吃太多的时候，泡盐水一点用也没有。那个时候陆曦少有地发了火，每天盯着我吃维生素b，之后就强行禁了我的菠萝爱好。
就是到了现在，他在超市或是任何地方看到菠萝，都是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这也是我少数会被他拒绝的请求。
——但是，果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人的本性，我现在看到菠萝，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它的多汁和甜味，而不是口腔溃疡的疼痛。
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吃菠萝吗……
“小乐，不要盯着菠萝看。”陆曦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十分平静，“不许再吃了，你忘了你嘴里疼得只能喝清汤的时候？”
一边说，一边警告似的戳了戳我的脸。
赶紧表明立场：“没有，我在看旁边的火龙果。”
大概这辈子是没机会吃菠萝了，多吃吃其他水果吧。
最后走出超市的时候，除了做三明治的材料，还有两盒蓝莓，一盒甜玉米，两个火龙果，四分之一个西瓜。
为了怎么拎这些东西，我和陆曦又分配了半天，双方达成妥协的结果是，西瓜归我，其余的都归他。
他本来坚持要自己都拎着的，最后我还是争取到了四分之一个西瓜，殊为不易。
我们拎着一堆袋子先进了我家的门，时间晚了点，正撞上妈妈在厨房里择菜。
“回来啦？……哎陆曦也来啦？我的天哪你们干嘛呢，买了这么多东西？”
“明天要体检，不能吃早饭，所以说明天早点起，做三明治带到学校去，体检完了吃。”陆曦冲我妈笑得一脸贤惠，“火龙果和西瓜是买回来给您家的，剩下这些等等我就拎回我那边。”
“哎哟，你说你何必呢，费那么大劲，还要早起，多累啊！”妈妈瞬间心疼，忙不迭把陆曦手上的东西就接了过来，“放阿姨这，阿姨明天早上起来给你做！”
在亲儿子陆曦面前，亲女儿齐小乐是要靠后一个座儿的。
“真的不用，本来我就起得早，您别担心了。”
“那哪行呢，小乐，你明天早上起来帮帮陆曦。”一瞬间我妈就把任务扔给我了。
“嗯。”
我没什么反应地接受了这个任务，陆曦倒是开口反驳了一下：“也不用的，让她多睡会儿……”
“不行！”我妈直接打断，“多睡？再睡睡傻了。光你忙活让她睡觉，这哪儿行，我跟她爸也是打学生时候过来的，越是年纪小越要培养互相体谅共同生活的习惯，你老惯着她，这样对你们以后不好。”
我已经习惯了我妈随时随地放大招，所以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陆曦在听完这些话之后愣了一下，接着，脸颊慢慢地就红了，抿着嘴，偷偷地笑起来。
他这种高兴起来容易脸红的地方，也是我妈一直觉得他很纯洁，生怕我把他带得满心污糟的主要原因。
其实陆曦才是把我带得满心污糟的人，不过也没必要澄清这个了。
最后的结果是，陆曦连人带物地直接留宿我家了。
我总觉得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才特意要先把火龙果什么的往我家放。
而这种无辜到理直气壮的地方，我还很要命地觉得，真可爱。
睡觉之前，我一边定手机闹钟，一边提醒陆曦：“早上你要记得叫我啊。”
“好。”
“不能是你做完了才叫我，你醒的时候要叫我，要把我叫醒啊。”
“嗯，好。”
“要叫我啊，就算我帮不上忙，我也想看看你做三明治，因为很好吃。”
陆曦的眼睛终于笑了：“好。”
于是我知道他这才是终于真心实意答应了。
凑过去捏了一把他的脸：“答应了就睡觉吧。”
躺在床上，靠着陆曦，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在心里发呆，陆曦在我还没睡着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至于我睡着了之后……反正也管不着他。
为什么我知道他有小动作？直觉。
迷迷瞪瞪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使劲儿想了很久，终于在快入睡的时候想起来了：“千岛酱……”
我家冰箱里没有三明治要用的酱，那都在陆曦家冰箱里呢！
“明天我去拿。”陆曦拍拍我的后背，安抚了我一句，“睡吧。”
我的意识好像一瞬间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