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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忘记先前听到的那句话,花立春这小子说,以前我说要和你一块睡,你都说好。
他心里极不爽快。
“你家?”他冷笑,双臂一紧,低头给了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的花满春一个警告的眼神,又抬起头来傲然道,“春儿跟了我,早就是我的了。”
跟了他?花满春身体一僵,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会不知道?
果然,立春冷冷哼一声斜眼笑觑着他:“春儿?叫得倒是很亲热,可惜我怎的不知道满春什么时候跟了你九王爷?”
“你九王府是来我们这迎春客栈下过聘了,还是八抬大轿抬她过了门?”立春双臂抱在胸前,目光清冷,灼灼地望过来,萧逸不知为何竟一时语塞。
堂堂九王爷,权倾天下无人能及的摄政王爷,此时却怔在当场,半晌才极不情愿地沉声道:“她不愿跟我回王府去。”
说罢,细长的眸子眯起瞪了身前的花满春一眼。
立春微讶,转眼去看花满春,她干笑着别开眼去嘟囔:“立春还没娶妻生子,我不想……”
她还想多攒些银子,多陪立春一段时日,待他成家立业了,再为自己打算。
萧逸了然,啼笑皆非地抬头望向立春,却见立春面色极凝重,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昏暗摇晃的烛光之中,他看见立春抬起眼来与他对望片刻,忽地轻轻一笑。
那一笑甚是神秘,像是已胸有成竹的模样,立春一改先前的厉色,笑吟吟地以指轻叩桌面,问他:“九王爷,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要看什么交易,人,还是物。”萧逸沉吟下,笑道。
两人都是聪明人,哪里还需要多说。
“好说,九王爷但取你所要,我么,到时候只求王爷允我一事。”立春仍旧是笑着,面上掠过一丝怅然之色。
他花立春从不做赔本买卖,既然是要将手头货物售出,也还是要保全一切才好。
“此事有关何物?”萧逸心头有些明了,却还是抿了抿唇问道。
“与那待售物件有关。”立春忽地换回了嬉笑的神情,拍着胸脯低声道,“算不得我花立春不信你九王爷,但只求个保证,我也好安心。”
“你说,一定照办。”萧逸面色肃然,显出几分真挚来。
花满春在一旁听着,满头雾水,张了张口要插一句嘴问问,被立春横来一眼,立马闭口静听。
此时,见立春将要说出向萧逸求得之事,连忙竖起耳朵来听。
“噫,九王爷果真是豪气之人,答复得这般爽快,我都不大好意思说了。”立春嘻嘻笑着,又上下打量他一回,忽地拍手笑道,“等我哪一天愿意说了,就去九王爷府上与你细说吧。”
说完,伸手入怀,自单衣内里贴身处取出一方白布来往桌上一拍:“成交!满春你就带走罢!”
花满春惊得跳起来,从萧逸怀中挣脱开跑下地来,一把揪住立春的衣襟,杏眼瞪得如铜铃:“花立春!你这是把我卖了?嗯?”
相依为命数载,就这么寥寥几句,便将她卖给别人了?花满春气得火冒三丈,直跺脚。
立春不挣扎反抗,仍是嘻嘻笑着由着她将他推搡着,踢打着。
萧逸束起衣襟下床来,取了那密密麻麻写了蝇头小楷的白布来细看一回,蓦地笑了:“好,成交,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都同意。”
保她衣食无忧,一生顺遂,平安康乐。
“我拿满春做赌注,赌一把,希望九王爷能做到。”立春说着,低头抱怨道,“满春,满春,不要再拉扯了,我这衣服再被你揪着,就要破了。”
花满春愤愤地瞪着他,眼圈有些红:“破了就破了么,反正你都急着要把我卖掉,你个死立春!哼!”
“破了还要花银子再买不是?乖乖的,松手,松手……”立春强笑着,伸手去剥开花满春捉紧了他衣襟的十指。
“松个屁!”花满春恼得粗话都冒了出来,“你都把我卖了,哪里还没有银子买新衣裳?”
立春怔住,半晌,低下头揽住花满春单薄的双肩,低声道:“满春,满春,你跟着九王爷去了,我也好放心,你莫要担心我,我有了九王爷做姐夫,哪里还愁娶不到媳妇生不了娃娃?”
他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极勉强黯然,萧逸看在眼里有些惊讶,却又琢磨不出是为什么,便将这疑惑先压下了;只一瞬间,立春又换回了嬉笑的神情去,轻轻拍着花满春的肩背,哄她道:“哎呀,满春哭什么么,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你若是想我,就来立春茶馆里坐坐……对,顺道你说说书也是极好的,哈哈!”
难得立春会这样温顺地与她亲近,花满春心里的忿然好容易消下去些,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忽觉愀然,轻轻推开立春,面带了勉强的笑瞪着他:“我不走,偏就不走,偏要赖在你的茶馆里给你闹场子。”
萧逸与立春对望一眼,立春点头,笑着指指萧逸:“啊呀呀,我可管不了,这要看王爷姐夫允不允许喽!”
他这一声“王爷姐夫”喊出来,花满春双颊绯红又气又恼,瞪了他一眼,却听见萧逸在身后轻笑一声道:“很好,顺耳至极。”
两个人相视大笑,把她撂到了一边去。
花满春不怒反笑,哼一声坐回床沿:“你说将我卖掉我就得跟着他走么?笑话,我花满春自己有手有脚,要去哪里谁管得着?”
她偏就不想让他们俩得意。
招亲
蹊跷事情年年有,只是今年尤其多。
这几日胤城内最为轰动的大事莫过于立春茶馆的花师傅替胞弟立春张罗相亲之事。
胤城民风算得上是周边国家里最为开放的,但凡有了中意对象,不论男女,都能托媒婆上门去提亲,成与不成,那是另一回事。
因此迎春客栈快要被媒婆踏破了门槛,一日之内络绎不绝地有媒婆挥着大红手巾,扭着腰笑着踏进这大门来。
来做什么?来给那花师傅满春举荐各家闺女!
清早绿衣张媒婆,午间红衣王媒婆,傍晚时竟连那只给官家小姐官家少爷说媒的冯媒婆也顶了一张浓妆艳抹得能刮下三斤粉的老脸笑吟吟地扭着腰进得客栈门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胤城有名的立春小哥儿近日内竟托了胞姐满春放了话出来,说是因年岁不小,打算寻了城内好人家的闺女成家立业,这话一放出来,满城轰动。
谁不知西街头立春茶馆里的花老板生得俊俏可人,难得的是清秀文雅,又是极勤劳,名下的立春茶馆素来是胤城最热闹的茶馆,又听说那说书的花师傅名下的迎春客栈其实也算得上是他花立春的,因此这立春小哥儿是城内响当当的人物,又是那满城年轻姑娘心目中最为首选的情郎,只可惜,他从未起过娶妻的念头;这一回竟然动了成家的念头,自然是意料之外的轰动全城,不少家中有待嫁闺女的大户都悄悄寻了媒婆上门去说亲。
“花师傅若是嫁出去了,这家产与各家铺子必然落进花老板手里。”老康抚着面皮,对立在他摊前低声打听消息的一个生得极为伶俐的小丫鬟笃定地道。
“可听说花老板抠门得紧,我家老爷子生怕他太过吝啬,将来小姐嫁过去吃不饱穿不暖。”那小丫鬟面有难色,想了想,却又羞涩地笑着低声补充一句,“只不过我家小姐非要闹着要嫁给花老板,我家老爷就先遣我来瞧瞧情况,若是他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小气,我这就去寻个媒婆去。”
这小丫鬟见老康面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忙又掩口笑道:“我跟着小姐出来喝茶那一回见过花老板,真真是个俊俏的男人,也难怪小姐会对他一见倾心。”
她这是夸赞花立春,老康听了立即换了满脸笑容,低声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不知你见过花师傅没,瞧瞧她那身板结实的模样,哪里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事?”
说话间,花满春正巧匆匆自茶馆里出来,一路往东头的迎春客栈方向跑去,老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指着花满春急匆匆的背影对那丫鬟笑道:“瞧瞧,瞧瞧,龙行虎步,大步流星,面色红润又身骨结实,若是花老板不给饭吃,能跑得那么快?”
他一番歪理倒是说得头头是道,那小丫鬟抬眼望着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又低头沉吟片刻,哗地笑了:“好好,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去。”
说罢,朝老康点了点头道了谢正要走,被老康一把拽住衣袖,笑得起了褶的脸探出棚子来:“小姑娘,替你家小姐买个翡翠镯子吧?听说立春小哥儿最喜爱的玉石便是翡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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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茶馆歇业一天。
日光和煦,秋风凉爽,正是秋日里算的上气候宜人的一天,原该早早地开了门迎客的立春客栈门前门可罗雀,花满春匆匆忙忙奔到客栈里一看,气得直跺脚。
她在客栈里手忙脚乱,瞧了媒婆送来的十来卷年轻姑娘的画卷,又帮着端茶送水跑堂上菜,好容易草草吃过饭匆匆本来客栈打算开张,却见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张大纸,上面挥毫泼墨书了几个大字:今日茶馆歇业一天。
字迹极熟悉,分明就是立春所书。
他是跟她斗气。
立春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客栈后院的卧房没见着,也没见着在这里,能跑去哪里?
花满春将满口银牙咬得格格响,暗骂一声:“好你个花立春,今儿茶馆不开张竟然也不事先告诉我!”
害她气喘吁吁狂奔一条街,岔了气不说还险些在街心被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撞着。
她要逮住立春,以眼神千刀万剐了他。
正恨恨地跺脚,街畔立着卖木梳的老梁头遥遥地看见了她,朝她招招手,笑着大声招呼道:“花师傅唷,今儿立春贴了张条儿就又往东边走了,怕是又回客栈去了,你没瞧见么?”
“谢了,老梁头!”花满春堆起笑脸来对着老梁头拱拱手,转身就往回奔。
花立春!你莫要被我逮着!
她在心里冷哼数声。
已是午后时分,各家店铺门前的人少了少许,大街上人不多,因此那辆装饰华丽得不同寻常的马车极为扎眼。
窗悬珠帘,坠五色流苏,车前一边挂一盏青铜明灯,车身是暗色花纹,一直延伸到穹顶,以金色丝线镶了边,也不知是哪个富商巨贾家的马车。
那车停在了迎春客栈的门前。
花满春气喘吁吁地停下,有些惊讶。
喝,这是来了贵客不成?
正惊疑之间,老板娘扶苏盈盈笑着,扭着纤腰走出门来,一把拉过花满春,掩不住的得色:“春儿啊,咱家可是来了贵人呐!”
扶苏一双凤眼笑得弯起,风情尽展,又在脸上带了神秘至极的笑,仿佛是藏了些天大的好事。
“什么贵人?”花满春愣住,被拉着往前走时,又回头瞧了瞧那华丽的马车,低声问道,“就那马车载来的人?”
“哎呀春儿,你进去看了便知。”扶苏白 嫩纤细的指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踏入门内去。
刚一走进门内,她便惊得险些跳起来。
这是什么架势?大堂内摆了七八个红漆铁皮大箱子,旁边立着三四个高壮结实的脚夫,堂内一角的桌旁坐了个人。
“就是他?”
花满春瞟一眼那人,回头来张口低声问道。
“正是。”扶苏笑吟吟地拍拍她的肩,“这可是个财神爷,他是替妹子来相咱们家立春的,带了这许多绫罗绸缎,只说是见面礼呢。”
说着,掩口轻笑着,又将她往前推了推,笑道:“听说也是带了画像来的,去瞅瞅他家的妹子长得如何?”
花满春大喜,顾不得自己还是一身小厮打扮,忙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过去。
还未到得桌前,那人已经抬起头向她望过来。
只一眼,她便被惊艳到,这哪里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汉,分明就是个男装俏佳人么!
眼如寒星、唇红齿白,又兼之肤白如雪面如傅粉,若不是那浓眉与高挺的鼻梁,花满春就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娇娘了。
“请问这位是……”那俊俏至极的男人忽的笑着开口问道,他清亮犀利的目光落在花满春身上打了个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倏忽之间又隐没。
这人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