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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城与江烈双双立在她跟前。
郦城有些沉默,只向她说明了是九王爷跟七王爷强要了他过来守着畅春酒肆,江烈却是和花满春较熟稔了,笑嘻嘻地抱拳,说是王爷遣他来此同郦城一道守好满春姑娘。
花满春愕然,正要让他二人回去守护府里那两位大人物,一直沉默的郦城却抬眼道:“满春姑娘现在是王爷的脉门。”
也就是说,她花满春若有个闪失,便是授人于柄。
一句话便将她的推却堵了回去。
酒肆的姑娘们本就闲来无事,见忽然之间来了两位高大挺 拔的王府护卫,连忙笑盈盈地迎进门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倒把两人唬得面红耳赤地连声道谢。
宁姑娘美目一转,笑盈盈地走过来招呼几声,顺势问他二人可否顺道帮忙铲雪,因这畅春酒肆内俱是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云云,江烈一听,忙拍着胸脯应承下了铲雪之事,郦城也不多说,接了小钩儿笑嘻嘻递来的铁锹,两人像一阵旋风一般出了门去,不大工夫便将门前道上的雪清得干干净净。
众姑娘更是奉为英雄,将厨子做的糕饼点心一齐都拿出来招待着;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两人好不容易吃尽了那一桌子的甜腻点心,眼瞅着花满春窃笑着往后园走,连忙向屋内齐聚一堂的娇俏丽人们抱拳致谢,转头跟了上去。
这一整日花满春都没出卧房,郦城与江烈守在楼上廊中,寸步不敢走开。
过了晌午,花满春看了会书,忽地记起萧逸临走前提起不愿见宁老板如何如何,倒是暗藏了玄机一般,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推开朝南的窗,唤了江烈近前来。
她趴在窗台上,好一阵考虑,才低声问道:“前几日你们王爷可曾吩咐你将宁老板扔出门外去?”
郦城抱着双臂竖起耳朵听着,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江烈,江烈却霍地跳起来摇头辩解道:“那是宁老板惹恼了王爷,王爷才气得口不择言。”
他一介小小王府护卫哪里有置喙之地?何况他连手都没动,那宁老板就被舒侯爷拽着出门喽。
想来郦城当时也在场,花满春看见他点了点头。
“宁老板说了什么惹恼了你家王爷千岁?”她对此颇为好奇,宁大老板素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滑溜得很,怎么会一时不查得罪了暴戾的萧大爷?
两人对望一眼,却顿时不做声了。
花满春轻咳两声,低声道:“天知地知你俩知我知,没人会说出去。”
江烈瞪大眼左右瞅瞅没人,先嘀咕道:“满春姑娘每回都诓我,却还跟王爷说同我交情好。”
郦城别开眼轻笑,花满春颇惭愧地伸手去拍拍江烈的肩,扑哧一声笑道:“江护卫,你就说罢,我不告诉你家王爷你跟我说了什么。”
江烈还在犹豫,花满春立马给他下了重药:“你不说我就去问郦城,他若是告诉我,我就帮忙撮合他与葵管家,再不替你牵那红线,嘿。”
她说着,眼角瞄向倚着石柱的郦城,果真见这小子红了脸。
江烈将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挪到窗畔来瓮声瓮气地抢着道:“我说我说。”
花满春暗笑着,与郦城对望一眼,各自别开头去窃笑,又听得江烈搔搔头嘟囔几声,凑近前来低声道:“那一日宁老板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猫儿立在王爷跟前说了一句话,就见王爷立马恼得吩咐我将宁老板扔出去。”
“啊呀呀,这性子暴躁可真不是好事。”花满春摇着头打断他,江烈瞪了她一眼,又接下去道:“宁老板只说:猫儿本就是不受拘束,性子自在逍遥,我这猫儿愿意留在我身旁,只是因为我只宠它一个,若是哪一日我不独宠它,或是又领了只猫儿回家,它怕是一刻也待不住,转眼就跑出家门去再也寻不见。”
花满春默然不语,又听得这憨直汉子摇着头道:“宁老板说罢又笑着说了一句,九王爷千岁若是养不好我畅春酒肆的猫儿,那不如让我带回去,再寻个好人家养着,从此不再让她瞧见你,也再不让她在你跟前碍着眼。”
“于是王爷……就恼了?”她轻声问。
江烈点头:“是啊。昨天大清早王爷原想顺道来瞧瞧满春姑娘,宁老板记着仇,偏就不让他进门,又把王爷气得不轻。”
花满春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醉天明时立春番外篇
正过午时,居梁城的街道上酒旗猎猎,迎风招展。
三月三的天气正是宜人,道旁绿柳如丝,湖中碧波粼粼,草长莺飞更添了春色。
这却是踏青访友、赏花出游的好时候,盘桓了一整个冬日的阴寒,待这初春的暖阳一照,尽数褪去。
揽镜湖就在居梁城的最东面,湖畔绿柳成荫,湖中碧波荡漾,又有鸥鹭时而掠过水面,激起水波粼粼,引来了不少的文人骚客与富家千金来此踏青。
湖畔的羊肠小径直通城中玄武大道,倒也方便了出行的人们,走出了杨柳绿荫氤氲水气便能上得那热闹非凡的居梁城大街。
居梁美酒天下闻名。
因此这一整条街面上有大半的都是酒寮,家家门外竖着几人高的酒旗,迎了春风舒展。
街畔各家铺子都有人立在门外招徕生意,见着面生之人便会凑近前来憨憨笑着搭讪,问一句“小哥可是来贩酒的?”。
居梁城做这档子买卖的不在少数,这街面上的多数酒寮都是广做四海买卖的大生意人,只是不必他们出门去送货,居梁美酒的名声自然会引得邻近诸城的商人前来。
譬如,立春亦是其中一位。
酒肆中隔年存下的几坛居梁陈酿被老板娘扶苏偷偷喝了个罄尽,家中又再无别的男人可以出这趟门来买酒,他只得自认晦气,带了店中伙计赶来居梁。
还算好,胤城与居梁相隔不远,路也平坦通达,这沿途看看小桥流水的春日景致倒也还算是惬意
立春立在街边深吸一口气,顿觉满腔浓郁酒香直冲脑门,不由得挑眉暗暗赞一声好。
前头南宫家店铺门前的人却早已凭着他的花哨衣衫认出他,大笑着迎上前来。
“苏少爷!”那汉子拱手唤着他随意捏造的名讳,笑得眯起了眼,“总算是盼到您来了,快里面请!”
都是老主顾了,哪里还跟他客气,立春随意点了点头,带了手下三个伙计大步走进门去。
账房老江放下手中的算盘,乐呵呵地将他迎进后院去,指着院落一角排列齐整的数十个酒坛子,说是东家出门了,隔天就将苏少爷订下的十八坛酒准备妥当了,只等来取。
立春凝眉数了数,有些惊讶。
总共有十九坛,比他订下的多了一坛。
老江看出他的疑惑,又笑着解释一番,立春才明白,南宫这厮另外多送了一坛酒给他。
几个伙计喜形于色,都乐得占这个便宜,立春嗤地一声笑,他心里清楚,每一坛子酒多收些银子就把这多余的一坛子的本给捞回去了,大家都是生意人,哪会没数。
老江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拍拍最末的一坛酒道:“这一坛春酿可真是东家特地酿了送给苏少爷的,其余的十八坛酒加一块儿也不值它的价。”
立春走进了瞧瞧,果然这酒坛子也小了些,好奇之下便问老江,可有开封的春酿给他尝尝?
老江呵呵笑着自柜台内又取了一坛给他,说是东家猜到苏少爷定然会要些尝尝,索性隔天就备好了一小坛给他。
立春也不急着尝,笑嘻嘻地接过那坛酒,吩咐手下伙计将墙根的酒坛子都搬上车去,安置妥当后又回了柜台旁结了账,这才跟这花白头发的老江讨了个碗倒了半碗春酿出来。
果真是酒香醇厚,入口爽洌,还有一股梅香。
冬雪与春梅酿造之物,果真是难得的佳酿。
立春将那半碗一气饮尽了,问及南宫去处,老江笑道:“东家约了沈大当家品酒下棋。”
“一早出了门,大约要到晚饭后才能回来。”
立春诧异地挑眉:“南宫这厮竟也会去攀附沈大富商?”
老江但笑不语,他便也不再多说,拱手告辞出门去。
伙计早已等候在门前,只等他发一句话便驾车回胤城,他脚跟一转,却又动了别的心思,打发三个伙计自己驾车回城,只说他要在居梁拜会了故交再走。
三个伙计面面相觑,看着立春提着那坛酒扬长而去,只得各自上马送酒回胤城。
甩掉三个跟随,立春更是自在,随意找了家饭庄填了肚子,又到街上揪了个人问清了沈家的方向,便提着酒坛子信步走了过去。
居梁沈家是颙国有名的富商,名下店铺不计其数,有传言说是连邻近的离国与月琅国都有沈家的店铺,当然,这也只是谣传罢了,并无十分根据,说者随意,听者也就只当笑话听过就算。
立春哪管他沈家铺子开到皇城还是南疆,他只是想去瞅瞅这天下闻名的沈家到底有多气派,能有多少奇珍异宝藏在府中,顺手取些也无妨。
顺道,也瞧瞧南宫那厮。
居梁城地方不算大,沈家却是在城东距揽镜湖不远的一处竹林旁建了座极大的庄子,翠竹碧水映着大片庄园,倒是分外明秀。
立春走走停停,到了沈家园子近处,已是日落时分。
这宅邸很是气派,高墙深院,朱漆大门的台阶下一左一右蹲了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更有高壮魁梧的大汉捉刀守在门旁,他思忖着打前门大摇大摆进去是不大可能了,他是来做不亏本买卖的,也不好厚着脸皮报上大名说是来找南宫愚,倚着翠竹想了片刻,他还是轻身掠到了沈家庄园的墙根处。
番强入院只是小菜一碟。
立春手中还提着酒坛子,仍旧轻松地纵身上墙去,沿着墙头猫腰走了几步,拣了一处僻静之地跳下。
已是入夜时分,各处的灯火都亮起,他在墙头看得分明,只有东北角落的院落中依旧是黑沉无光,倒像是个没人住的所在。
沈家园子太大,他不知道能到哪里去寻南宫,想一想反正寻着了也是偷偷瞄一眼,不如干脆就随意走走,所不定还能给他摸到些好物。
远远的有两个丫鬟提着灯笼过来,立春一闪身匿到假山后去,听得两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走得近了才听清,像是在争论什么。
立春竖起耳朵细听,听得一个丫鬟说:“二少爷身子不好,整日里缠绵病榻,大少爷急得四处寻医问药,听总管说近几日还悄悄派人去了月琅国找莲太子求取宫中秘药。”
另一个丫鬟慌忙嘘一声:“不要乱说,给旁人听见了,安个私通敌国的罪名给咱们沈家,谁也不得好过。”
原先那丫鬟面有愧色,连连点头,转了话题又道:“前几日我在东园见到大少爷将祖传的翡翠玉蜻蜓塞给了二少爷,二少爷不肯要,还发脾气险些摔了那宝贝。”
立春一听见“祖传”两字,耳朵竖得更尖,只是那两个丫鬟去的远了,只依稀听得后一个丫鬟笑道:“玉蜻蜓可是当家人的信物……”
云云,再也不可闻。
立春心里暗觉好笑,沈家当家人的位子该是人人争抢,这两位少爷看起来倒是互相推让谁也不肯要,也是,那二少爷有病么,自然是没法做当家人,这大少爷不愿主事,却是奇了。
他心中惦记那丫鬟口中的玉蜻蜓,连忙自假山后出来,寻思着这东园应当就是沈家二少爷所居住的地方了,再联想起初时看到的黑沉沉的东北角,这一比照,他顿时大喜,拔足便往那东园奔去。
途径两三个园子,俱是热闹亮堂,仆妇进进出出忙碌着,立春低懈声,矮身沿着墙根走,倒也一路顺坦没人察觉,待到了东园门前,他才发现,其实这园子也亮了灯火,却只是园中一间屋子有微弱的灯光,昏黄暗沉地湮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上房还是爬壁?
两难。
手中还提了一坛子美酒,实在是不便行动,立春唉声叹气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再带回胤城骗骗老板娘的念头,索性仰头一饮而尽。
抛了酒坛子一身轻松。
他上了那间有灯光的房顶去,揭了瓦片俯身向下望去,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一个极高的书架,除此之外却没瞧见半个人影。
这二少爷显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