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回 亲事终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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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失笑，想想方才想说的那句话，颇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在荷塘边坐下，看着挤挤攘攘的荷花荷叶，竭力平静下来。
境况越坏，越要凝神静气，戒急戒怒，否则，更容易判断失误。
“七丫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呢？”
甄宝人转眸，只见二夫人郭氏拿着纨扇款款过来，她体态丰腴，比常人更容易出汗，是以额头上一层细汗。
“婶子好。”甄宝人站起来见礼。
二夫人摆摆手，笑容可亲：“哎呀，咱们一天见好几回，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边说边坐下，身后跟着的丫鬟识趣地拿过纨扇引风。
二夫人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汗水，恹恹地说：“这天气热的，不动怕身子骨懒了，一动又浑身汗津津、黏糊糊的，真叫人厌烦。”羡慕地看了甄宝人一眼，“七丫头倒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看着就叫人喜欢。”
“婶子你说笑了，谁不怕热？”甄宝人心说，这二十几度还叫热，你哪儿知道千年以后，温度能热到40度！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丫鬟呢？”二夫人下意识转了一下头。
“哦，我让她先回去了，想一个人坐会儿。”
“哦？”二夫人饶有兴致地问，“七丫头，你是不是有心事？说来给婶子听听。”
甄宝人摇摇头，说：“我不过是个好吃懒做的米虫，能有啥心事？”
“这可难说，姑娘家大了，少不得想法也多了。”二夫人想了想，打趣地说，“对了，我记得你是立春前后出生的，再过几个月就十三岁了，也该订个亲事了。”
甄宝人立刻警觉起来，这一位精明的婶子，大热天的来找她说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装作害羞地垂下头。
“傻丫头，羞什么？女人总有这一遭，早晚都要嫁的。”二夫人拉过甄宝人的手说，“啧，啧，瞧瞧咱七丫头人比荷花娇的模样，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能娶到你……”
甄宝人不吱声，依然低头装害羞，等着她后面最关键的话。
果然，她听到二夫人拉长了声音说：“……对了，不知道七丫头你听没听说？大嫂娘家哥哥的那个嫡长子，就是去年从马背上摔下来后一直瘫在床上的那个，原本只是打算买一房姨娘放在屋里，忽然听说这会儿正在说亲………那个孩子本来就性子暴烈，自打瘫在床上了，自然就更加怨天由人，听说成天就打骂丫鬟出气。啧啧啧，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嫁给他……”
前面说了这么多废话，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这几句吧。
甄宝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但还是感激地抬起头，说：“从前是没听说过，不过现在听婶子说了，也就知道了。”
二夫人微笑点头，又用手绢抹抹汗，皱眉看着天空说：“这天气真够热了的，有多久没下雨了？”
“有一个月了吧。”
于是，又扯了一会儿几时会下雨、哪天是立秋，两人这才分开。
甄宝人猜测徐嬷嬷要说的可能也是这事，也就不着急找她了，直接回自己的东厢房。
一天奔波下来，感觉累的够呛，吃过晚饭后，早早沐浴，换上睡衣，正准备休息，听到外面春水诧异地说：“姑娘，徐嬷嬷来了。”
甄宝人让秋芝出去迎接，自己则把披散的头发用丝带绑起，又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衣。刚收拾好，徐嬷嬷进来了，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着急，口上却慢条斯理地说：“哎唷，七姑娘都要睡觉了，来的真是不巧。”
“嬷嬷说的什么话？快请坐吧。”甄宝人说着，对秋芝使个眼色，她识趣地退了出去。
徐嬷嬷坐下，身子前倾，低声说：“姑娘怎么也不来找我呢？”
甄宝人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凉茶，说：“我去过了，人多嘴杂，不好找嬷嬷。再说，我已经知道嬷嬷是为了什么事找我。”
徐嬷嬷接过茶水，诧异地问：“姑娘怎么知道的？”
甄宝人点点头，坐下，不紧不慢地说：“是关于我的亲事吧，听说是母亲的大外甥。”
“那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徐嬷嬷着急地说，“姑娘，你知道不？大夫人昨天就遣人带着姑娘的庚贴去涿州，估计明儿就能到舅老爷家里。到时候，舅老爷派人送来聘礼，写好婚书，这门亲事就板上钉钉了。”
“您替我算算，大概会在几时送来聘礼？”
“我听大夫人昨天老祖宗说，查过老黄历，本月的十六号不错，利于纳采。”
今日初一，那到十六号就只有半个月了，老祖宗和大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呀。见甄宝人不说话，只是出神，徐嬷嬷忍不住又催了一句：“姑娘，你可得赶紧想个对策呀。”
甄宝人见她一脸着急，语出诚挚，微微感动，柔声说：“嬷嬷，你别着急，我正在想。尚有些时日，会想到办法的。”
她的声音清清凉凉，好象有股魔力一般，让徐嬷嬷神智一清，心里的着急也就不知不觉地退却了。
片刻，她微微一哂，说：“我这真是的，一把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倒不如姑娘沉得住气了。”
“俗话说关心则乱，甄宝人心里明白，谢谢嬷嬷这般关爱。”
徐嬷嬷大感欣慰，觉得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看着甄宝人的眼神越发地温和。
又喝了一会儿茶，这才起身告辞。
甄宝人让秋芝送她回去，自己到床上躺着。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如何才能阻止这桩亲事呢？她其实心里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多年的职场历练，早已养成了习惯——越是遇到麻烦事越要冷静。
否则自己先乱了，下属们不是更无主见了？还白白动摇了军心。
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如果实在不行，古月真人那里还有一条路，虽然走回头路不是她喜欢的，不过，总好过无路可走。
再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进能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她不干。
第二天，用过早饭，正打算练练字。
小丫鬟过来说，大夫人要检查各个姑娘的女红，请七姑娘带着正在做的针线活过去。
甄宝人顿时傻眼了，无奈之下，只能把原主没有绣完的手绢先带上，想混弄过关。
到了大夫人屋里，发现二姑娘和六姑娘都在了。
甄宝人赶紧把手绢递上，大夫人接过，眉头一挑，看着她说：“上回检查，你交的就是这条手绢，怎么这回还是？这几个月你都在做什么了？”
她每天那么多事，怎么还这么好的记忆力？甄宝人暗暗叫苦，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转眸看着刘嬷嬷，问：“嬷嬷，七姑娘平时都忙些什么？”
刘嬷嬷瞟了甄宝人一眼，说：“七姑娘，平常爱看书看写字，比较少动针线。”
“你一个姑娘家，不把针黹做好，成天跟个男子一般读书写字，还想考状元呀？”大夫人把手绢扔回给甄宝人，严厉地说，“从今天开始，每天请安带绣活过来给我检查。”
甄宝人只觉得乌云盖顶，斗智斗勇她不怕，做绣活？天哪，真够要命的。
大夫人又对刘嬷嬷说：“嬷嬷，我本念着你稳重识规矩，才将你放在七姑娘的屋里，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替我看着点？以后，好好地提醒七姑娘，该帮什么，不该做什么，知道不？”
刘嬷嬷眸光微闪，恭谨地说：“是。”
六姑娘的女红是挑不出毛病的，二姑娘的女红大夫人也不会挑毛病，甄宝人心知肚明，这回的检查就是专门为自己安排的，明着是检查女红，其实就是当着大家的面赋予刘嬷嬷监督她的权利。
果然，中午，甄宝人睡醒一起床。刘嬷嬷进来说：“秋芝，你去把绣架支起，布和针线都取出来，姑娘要做针线了。”
秋芝努努嘴，不快地说：“嬷嬷，你催什么？姑娘这才起来，连口气都没喘。”
“哎唷，我哪敢催姑娘？刚才大夫人说的，你也听到了，每天请安得带一件绣活，这都申时了，姑娘还没有动手呢！要是明天早上交不上去，大夫人生起气了，倒霉的还是姑娘呀。”刘嬷嬷边说，边打量着甄宝人，见她神色淡淡，讨好地说，“再说，姑娘，你也不小了，该为嫁妆做做准备了。”
甄宝人凝视她片刻，说：“秋芝，你去把绣架支起。”
秋芝无奈地走到墙边，把绣架搬出来支起，心里暗暗着急，就姑娘的绣活怎么拿得出手呀？
刚支好，就听外面春雨报：“姑娘，秋画姐姐来了。”
秋芝快步出去，把秋画迎了进来。她向甄宝人一礼，说：“七姑娘，魏二姑娘来了，二姑娘请姑娘过去一趟。”
甄宝人立刻摇摇头说：“不好意思，秋画姐姐，我今儿的绣活还没有做，去不了。”
秋画脸色微变，为难地说：“七姑娘，魏二姑娘是贵客。”
一旁的刘嬷嬷也附和着说：“是呀，七姑娘你赶紧过去吧，来的是贵客，不好怠慢。”
秋芝低声嘀咕：“刚才谁一个劲地催着姑娘做针线来着？”
刘嬷嬷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对秋芝的厌恶又添了一分。
甄宝人微微沉吟，反正针线自己是绝对是做不来的，这个邀请自己也躲不了，反正在自己家里，还怕她们搞什么妖蛾子不成？当即点点头，说：“那好吧，秋画，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