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回 激起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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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此刻酸溜溜的恭喜，让甄宝人听了哭笑不得；两人这次小别后见面，甄宝人告诉了她关于婚事对象的消息，那么令人震撼！可眼前人截止到目前的所有表现，都让甄宝人万分失望。
甄盼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斗志，丝毫不打算反抗，一幅逆来顺受的模样，随便大夫人如何搓扁搓圆。
先不说甄宝人的眼睛里，从来看不见范尹远这个男人；再说了，老祖宗现在针对她的婚事，都已经另外有了想法，六姑娘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可见已落了下乘。
就说这次薛君宜出面邀请二姑娘和自己参加的所谓菊会，在甄宝人看起来，目的就不那么单纯，极可能与亲事儿有关。
一念及此，甄宝人顿时失去了继续往下谈话的兴致，她可不愿在一个自甘堕落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她站起身来，沉吟片刻说：“六姐姐，我劝你别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连那姓范的长相都还没有看清楚呢，怎么可能嫁给他？不过，时至今日，我倒有一句话想送给你；古话说，凡事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无疑！我就不明白了，六姐姐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一开始事事儿只求其下呢？”
她等于直白了说，甄盼人你事事不求上进，你不败谁败呢？
六姑娘闻言，自尊心一时大受伤害，腾一下抬起头，微微恼怒地说：“七妹妹，你以为我事事想求其下吗？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如今还有办法求其上吗？我与你不同，你是古月真人的弟子，我却一无所有。”
“呵，有件事儿六姐姐似乎忘记了，我几个月前才成为古月真人的弟子，姐姐两个月前还是父亲心目终最乖的女儿呢。我听说，范尹远和你的婚事，最初可是父亲极力要求的。”甄宝人轻哼一声，不屑地说，“你倘若只有这么一点能耐，早打算好了逆来顺受，当初又何必惹事生非，白白连累了琳姨娘。”
“是，是，是！”六姑娘没想到，甄宝人竟然如此**裸地揭露了她的虚伪和怯懦，眼泪唰一下倾泻下来，脸色红了又白，她把手里的衣服一摔，忿忿地说，“全是我的错，全是我自不量力，全是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七妹妹你何必说这些风凉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也没有安着好心，我虽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但是也能看出来，你一心想送我入宫，对不对？”
甄宝人冷笑说：“是，没错，我就是让你看出来我的用心，但我可没有逼你，你不要忘记了，最后绣西王母容貌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对！是我自己的选择没错，可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进去呢？你给了我希望，又让我落空，如今我落到这种田地，你真的就可以眼睁睁地，置身事外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本来的确是有了成功的希望，可是中途被人算计掉了包，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但是，六姐姐，时至今天，我依然还有办法，可以送你入皇宫内苑，但是凭着你的能力，你的心气儿，如何能在那个你死我活的皇宫里立足？只怕去了不到两个回合，就被人算计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六姑娘口舌上哪里是甄宝人的对手，一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怒视着她。
“六姐姐，我这么说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自己毫无反抗的能力了，而我呢？不仅可以送你入宫，甚至也可以让你如愿嫁给那个范尹远，但是请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帮你？你打算拿什么来回报我？就因为你此刻处境十分可怜？哼，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与其寄希望别人同情自己，坐等他人施以援手，不如后悔自己出生了。”说罢，甄宝人拂袖而去。
如果这一回，她如此激烈的言行举止，依然还不能激起六姑娘的手段与斗志，只能放弃这个后手了。
她脚步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六姑娘的声音：“七妹妹，你为什么就不敢明说，你想要送我入宫的真实原因呢？”
此刻她的话语里已没有了刚才的愤怒，甄宝人微微一愣，回过头来看着她充满探究和怀疑的眼神，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六姑娘刚才表现出的逆来顺受和愤怒，都是借题发挥，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原来，你一直为这个想不通？因此怀疑我的用心？”
“倘若妹妹你是我，会不怀疑吗？黄梅挑花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针法，西王母祥云图你也有能力完成，针法是你自创的，图是你构思的，却极力怂恿我来绣。我可不相信七妹妹，真的已经修炼到心底无私天地宽，只为他人谋利益的地步。”六姑娘语带嘲讽，眼神犀利，与之前判若两人。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当然没到那个境界！”顿了顿，甄宝人斟酌言词问，“那么，六姐姐，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在这府里，如今也只有你拿真心待我！”六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其实，这也正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从前我与你虽同住一个院子，却几乎从不走动，更不用说彼此之间有什么姐妹之情。我虽然没有明着欺负过你，却也看不起你，当众也没给你难堪，我不相信你连这点都忘记了？”
“所以，你心里就一直怀疑，我对你的好是个陷阱？”甄宝人有些好笑，因为她不是原主，不记得六姑娘过去那些不好，这也成罪过了？
“我怎么能不怀疑呢？你自从那场大病痊愈后，行事作风突然大变，明事理，知进退，事事算计得一清二楚。从前你天天跟在二姐姐后面巴结她，她再嘲笑你再作弄你，你也不生气，还是涎着脸贴上去。病好后，你却再不搭理她，母亲面前也只是应个景儿，独在祖母面前撒娇卖乖，争取她的宠爱。从你那次主动要求在三清观为大病一场的老祖宗祈福，我就发现了你心计极深，既迎合了老祖宗，又趁机结交了古月真人，得到了她的赏识。”
顿了顿，打开了话匣子的六姑娘，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真心的，我后来反思，着实佩服妹妹的手段。谁不知道古月真人与太后、皇后私交甚笃，多少名门贵妇想结交而不得其门，你却以一个庶女身份得到她的青眼，成为她唯一的弟子，这里面哪里如此简单？有了她这道屏障，你如今在母亲、祖母面前已立于不败之地。我仔细留意过妹妹，发现你做事目标明确，从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精力。所以，你对我如此用心，我能不怀疑吗？究竟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妹妹对我这么好？”说到后来，颇有点咄咄逼人。
这样的六姑娘才是甄宝人想看到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真没看错姐姐，不仅心思缜密，眼力也不差。确实，你没看错我，我的确是从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可是六姐姐，为何你偏偏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自己不值得我对你好呢？”
六姑娘又被甄宝人的反问呛得粉脸红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甄宝人右手一指着墙上挂着的绣品，侃侃而谈：“看看姐姐最好的这些作品，都挂在这里，任人观赏，我怎么能看不出来呢？花开富贵、丹凤朝阳、如意牡丹……心在那里，境界也在那里，姐姐一针一线绣出了自己的野心，我看的清清楚楚。直说了吧，我喜欢有野心的人，何况姐姐还具备了成就野心的一切条件，美貌、才情、聪慧，你应有尽有；想伴驾至尊，恩及自己的娘亲和弟弟，并非白日做梦，也非水中幻影。你的孝顺，姨娘和弟弟的处境，我也都看在眼里，于是就想助你一臂之力。你若问我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便是将来的回报。当年秦襄王在赵国为质子，处境潦倒，世人都将他踩到脚底，独有一个吕不韦认为他奇货可居，为他铺就了国君之路，而后吕不韦也终成大秦的相国、仲父，从此留名青史。我当然并没有名垂史册的妄想，却想后半生好好地活着，不仰人鼻息，如果有一个念着我好的皇妃姐姐，也许日子会好过很多……你说是不是，六姐姐？”
这番话说的六姑娘动容不已，说：“你……难道就不怕又失败了吗？”
“六姐姐，你怎么又犯这个毛病？我刚说过的，凡事求其上得其中，若是总惦记着失败，咱们就坐吃等死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干了。”
六姑娘垂首敛眉，半晌，说：“七妹妹，我错怪你了！如今我才真正明白，古月真人为何会收你为徒。”
甄宝人笑了笑，她当然不能说古月真人是上了自己的当，不得不和自己绑在了一条船上。
她上前几步，从地上拣起石榴裙，送到六姑娘面前，说：“六姐姐，散花锦确实很漂亮，扈国公家的菊会，我只想穿着这石榴裙去，希望姐姐帮我做完它。”
六姑娘抬眸看她一眼，接过裙子，别有深意地说：“妹妹尽管放心，我定然不负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