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可怕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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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寒冬降临，白日渐短，夜晚越来越长，天气越发地冷了。
太后因为安王遇刺病倒，据老祖宗忧心忡忡，每日在佛堂念经一刻钟为安王祈福，到底祈祷了些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她的病霍然而愈不争的事实。
紧接着，伯府忙里偷闲，办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那就举办了将四姑娘、五姑娘记在二夫人名下为二房嫡女的仪式；大夫人还特地发函邀请了东平侯府的朱夫人前来观礼，亲戚本家几乎全数到场。
因为恰逢诚王妃的国丧、外加安王遇刺，京城的气氛格外紧张压抑，伯府明面上只当家事来办，但场面却十分庄重气派。
按二房本就只有四个女孩，记不记在二夫人名下实际意义不大，但如此一来，伯府也就算给足了东平侯府的面子，等于拿自家嫡女下嫁侯府的庶子，缓和了自家换人逼婚的恶劣行为，陪嫁的嫁妆丰厚程度上自然也有了较大的差别，朱夫人自然心里舒畅了不少。
当然，随着不久以后皇帝大笔一挥，下旨将甄家四姑娘赐给诚王为继妻，东平侯府等于中了大奖，朱夫人那会儿就只剩下狂喜了！
这一次的结亲简直成了朱夫人掌家之后少有的得意之作，就连东平侯都极难得地称赞了她。自家的庶子成了诚王货真价实的连襟，何等的划算，何等的英明，她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都要五体投地了。
不过通过一桩婚姻，京西伯府、东平侯府及诚王府，甚至算上后宫里的魏贵妃和大皇子，立刻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慢慢开始被拉近。
甄宝人从这个仪式里却嗅出了某种不平寻常的味道。
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她发现因为甄世祁被贬官，忍气吞声隐藏了近一年的二夫人郭氏卷土重来了！
她不仅回来了，还来得气势汹汹，这一次的认女仪式上，她俨然成了女主人，不仅一扫前段时间的晦气，打扮的珠光宝气，一身枣红色八福富贵的蜀锦摆幅裙格外令人瞩目。
仪式全程，二夫人都春风拂面，见人未语笑先闻，八面玲珑地与各位来宾周旋，接受大家的祝贺，风头明显盖过了情绪恹恹的大夫人；最诡异的，老祖宗完全默许了二夫人如此招摇的行为。
前段生病的时间，甄宝人曾经得到过消息，曼华挺着个大肚子回来要名分，大夫人随即找上门和二夫人大吵了一架，自然因为二夫人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利用甄云轩喜爱曼华这一点，设计了甄云轩，导致甄云轩的亲事告吹。
可，如此疼爱甄云轩的老祖宗明显容忍了二夫人的行为，这里面透露出什么玄机？
深深了解老祖宗为人的甄宝人，完全不相信因为五姑娘即将嫁给东平侯府的庶子，值得老祖宗下这么大的本钱，连自己的嫡孙都要靠后，什么事儿能有这么大的利益，值得她如此决策？
甄宝人眼下当然猜不出，但二房的某人一定能给伯府带来巨大的利益，这一点她丝毫不怀疑。
她的眼神投在了近来几乎足不出户、低调到几乎要让人忘记此人存在的四姑娘甄倩人的身上。
前一段时间甄宝人身心都遭受了太后的重创，完全纠结于自己的感情问题，忽略了秋芝过的许多看似毫无联系的讯息；今日通过这个不合时宜的嫡女记名仪式，她慢慢将这些讯息串在了一起。
某些若隐若现、不为人知的故事情节便慢慢从中浮现了出来。
事情应该从诚王再次向伯府提出，要纳甄家四姑娘为侧妃开始的，这一次诚王定提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让伯府难以拒绝，大概伯府其他人都恳求老祖宗答应，以此换取甄世祁回京或官复原职。
老祖宗这样的人，指定不肯由自己来破坏伯府“甄府的姑娘不得为妾”的百年祖训，便将决定权交给了四姑娘自己；她希望四姑娘为了自己的父亲尽孝，自愿进诚王府为侧妃，那就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可四姑娘似乎并不愿意，恳求老祖宗同意她见诚王一面，老祖宗默许了，伯爷甄世弘应该安排了这次惊世骇俗的会面。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可以知道，但诚王要纳四姑娘为侧妃的事儿的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然后，据老祖宗私下里突然要求提高四姑娘每个月的份例，与府里的嫡女一样；再然后，诚王妃突然遭遇意外殒命，再然后就伯府这场记名的仪式......
甄宝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盯着此时正跪在老祖宗脚下的四姑娘、五姑娘一对儿姐妹花的身上。
仪式里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要对长辈改变称呼，俗称“改口”；虽然四姑娘和五姑娘的改口，依旧如过去一样，还得叫一声祖母，但这一声叫过之后，她们俩在府里的地位便超过了八姑娘甄兮人、六姑娘甄盼人和七姑娘甄宝人，仅排在二姑娘、三姑娘之后，顺理成章成了伯府的嫡女。
老祖宗笑的格外慈祥，改口当然不白改的，长辈们都得准备礼物，她给五姑娘的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送给四姑娘的则一个金凤造型的步摇，乍一看，两件礼物大差不差，但甄宝人立刻看出其中的差别。
这个时代，步摇这种首饰，并不有钱就能戴的，只有受过封诰的夫人才有佩戴的资格。
一般的女子不可能出仕，都妻凭夫贵，她们的品级封诰都来源于自己的丈夫，老祖宗送了四姑娘一个金步摇，可以一个美好的祝愿，也可以一个强烈的暗示。
如果事实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样，老祖宗近来高看二房和四姑娘的反常行为才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她想的如果真的事实，真相那就太可怕了！
这就从侧面证明，诚王妃之死绝对不一个意外，而一桩有预谋的谋杀，就不知道这场谋杀伯府有没有份参与。
不过想一想，她就不寒而栗。
自从甄宝人穿越到这个时代，三观不断接受着挑战，谁古人淳朴善良正直无害的？简直就狗屁胡！
她所接触的这些所谓的高门大阀，社会精英，无论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卑鄙无耻、阴险狠辣、草菅人命无底线，令她一个来自千年以后，自以为学过厚黑学，经历过职场历练的人，都自叹不如。
自从与这些人打交道以来，甄宝人屡屡碰壁，险象环生，疲于应付，好几次她都和死神擦肩而过，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阴风拂过面颊；迄今为止，什么都没混明白，什么都没得到，她已伤痕累累，心力交瘁，真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到底什么？
在现代，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那可朗朗青天的法治社会，她至少不用每天都担心着自己的小命不保；如今她的生死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种毫无安全感的日子，难道要一辈子过下去？她真心不愿意。
甄宝人心情复杂地看着四姑娘秀丽的面容，与过去相比，她唯一的变化变得沉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叽叽喳喳；在这样的场合她更喜欢出风头，或者热衷于和姐妹们斗嘴。
甄宝人大胆猜测，四姑娘大概也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会什么命运了？面对从天而降的泼天的富贵荣华，她到底怎么想的，欣喜若狂，还迫不得已呢？
不过，有一件事甄宝人很清醒，无论四姑娘欣喜若狂，还迫不得已，都没有任何区别；这一次，她别无选择，为了伯府的前途命运，她只能奉献自己。
至于今日的仪式，不过将这件商品包装的更好看，更有价值一点。
虽然过去两人关系不怎么样，甄宝人也看不上她迫不及待向上爬的样子，但终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想到她不过豆蔻年华，便要陪伴在那样龌蹉恐怖的一个老男人身边，一股痛惜之情油然而生。
在现代，寒冷的冬夜甄宝人最喜欢的，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天明；可如今的每个漫漫长夜，窝在同样温暖、香喷喷的被窝里，她都苦苦盼着天明。
可第二天又死气沉沉、毫无希望的一天，倏地又到天黑，这种死水一潭的日子，让她感到绝望。
云笙倒一有消息就来告诉她，不过她们与边城隔着千里之遥，传回的消息都隔夜的饭菜，食而无味，不过也就聊胜于无。
只知道他已渐渐康复，又知道他开始启程返回京城，她的心就在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乍浮乍沉，不知道命运这艘船会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