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产中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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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夏期挑眉,“不是还有好几日才到产期吗?”
“临产之事瞬息万变,一刻大意不得,请皇上上塌,给臣仔细诊视。”秦庸一脸急切与肃然,“刘公公,快宣太医院其他太医!”
刘喜如临大敌,一路小跑出殿外。夏期蹙眉,在秦庸的搀扶下往龙塌上去。不知为何,方才秦庸一说,他突然觉得腹中疼得厉害了不少,手心也冒了汗。
检查发现,夏期产口开了近三指,秦庸更是震惊,“皇上何时开始阵痛的?”
“阵痛?”夏期不明,“朕并未觉得多痛,只是昨日晚间到现在一直疲倦不适。”
秦庸点点头,“比起白虎、朱雀两族,神龙族人虽能生育,可天生产力不足,为了平安娩出胎儿,产期常有提前,产程也会长些。”
“就是说朕还会痛很久?”夏期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照你看,朕何时能产下皇子?”
秦庸面露担忧与犹豫。夏期一眼便看了出来,道:“朕与皇子究竟如何,你但说无妨。”
“未能提醒皇上注意,是臣疏忽,臣有罪。”秦庸跪于塌下,“这一天一夜,皇上在产痛中却并未及时顺胎,如今皇子呈橫位,贸然生产必定凶险,因此要先将皇子顺过来。好在皇上产口只开了三指,离正式分娩还有些时间。只是这期间,产痛、顺胎之痛并发,皇上还得忍着不用力,会……会很难熬。”
听秦庸说完,夏期直视前方的目光有些幽深,继而一手抚上高隆的肚子,淡淡道:“秦卿,朕信你,朕把自己与皇子全权交给你。煎熬痛苦在朕已身,你不必在意。”
秦庸震动,跪倒,“臣遵旨,臣……必定保皇上与皇子平安。”
话虽如此,但秦庸的信誓旦旦中亦有所保留:有限的时间内能否安然顺胎成功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顺胎的痛苦夏期能否承受、顺胎期间是否会出现其他状况他没有把握,即便能在胎水破裂、产穴开全之前能平安顺胎,那时夏期还是否有体力生产他亦没有把握。
夏期自怀胎起就问题不断,更两次大动胎气,临近生产的这两个月,若非他使出浑身解数,胎儿早就不保了。原本照这几日诊脉的情况看,至少在七日后夏期的肚子才会发作,而这七日,也是他留给夏期顺胎、扩张盆骨的时间,不料夏期竟突然临产,想必又是遇到了什么诱因刺激。
太医院其他太医赶到时,秦庸已定好了接生的方案。
兴安殿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夏期无奈,吩咐道:“秦卿,留下必要的人手,其余人都先散了。朕……临盆的消息也暂且压下。刘喜,传口谕给景澜与谭英,说朕身体不适,急事交予他二人,朕许他俩便宜从事。若有更大之事,则定下解决之法后,前来交朕裁决。”
“奴才遵旨。”刘喜奉旨出宫,心中赞叹不已。皇上果然英明威武,连在此分娩的重要关头,竟还一心想着国家大事,且思路清晰井井有条,实在令人敬佩。
秦庸也按吩咐让多余人等退了,但这些人没敢退远,都呆在兴安殿外待命。毕竟天子分娩,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臣斗胆,请皇上下榻,坐于圆凳之上,由臣等施顺胎之法。”
夏期点点头,旁边立刻有太医院的两位医官服侍他起身。
他只着中衣,分腿坐在圆凳上,但见两位医官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另一位王太医来到他身后,秦庸立于他身前,旁边还站了位医官,似是打下手的。寝殿中除了他这个产夫外仅此五人,却隐隐有种异常紧张的架势,夏期心中有些莫名。
接着秦庸说了句“臣等开始了”,他尚未来得及想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腰后便猛地一紧,腹中疼痛顿生。
“嗯……”下意识呻/吟出声,腰也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圆隆的腹部更显突兀。
“皇上请忍耐,”秦庸道,“臣为皇上顺胎,王太医为皇上放松腰部与盆骨,便于生产。”
“嗯,好……”
夏期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双唇微微抿起。
倒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因为此刻一开口必定会是令人羞耻的呻/吟。腰痛与腹痛轮番而至,让他坐立不安。这才明白左右两位医官的作用,的确,没有这两人扶着他,他断然无法安坐。只希望顺胎快点结束,但不用想也知道,这过程必定不会短。
汗渐渐冒了出来,双腿开始泛酸,继而微抖,继而麻木。
秦庸瞥见那隐忍的面色,道:“请皇上放松,顺着体内紧缩与胎儿下坠之力调整呼吸,但千万莫要用力。”
夏期点头,按吩咐吸气吐气,即便闭着双眼,他也能想见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肚子里更像是装了一块顽石一团火,拉着他往下坠,偏偏他不能跟着下坠,真是难受极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腹中孩子在向下挪,同时秦庸拽着孩子往旁边挪。移动推挪的摩擦中,欲/望渐渐腾起,因为疼痛,他起先并未发觉,等意识到时,欲/望已然无法控制了。
好死不死,他又想起了赵晟,曾经*欢愉的画面悉数冲入脑海,身下之火烧得越来越烈,夏期面色潮红,汗也出得更多。努力呼吸调整,可身体敏感之处不断被撩拨,每每欲/望被压下一点儿,很快又会腾得更多。
秦庸及其他医官敏锐地发现了夏期身体的变化,这情形,在神龙族人的产程中时常发生,只要尽快释放即可。可碍于帝王威严,他们不好提起,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夏期忍不住了,开口道:“秦卿,胎儿如何了?”
秦庸道:“回皇上,已顺了大半,再有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好。”
夏期道:“朕有些受不住了,可否暂停片刻?”
秦庸心知肚明,示意王太医停手,“臣遵旨。”
腹上腰后的手一停下,夏期即刻弯腰捧住肚子,猛烈喘息。秦庸忙提醒道:“皇上轻些,呼吸不可乱,否则恐怕胎位还会变动。”
夏期点头,“你等先退下吧。”
秦庸略有犹豫,毕竟此时此刻夏期身边离不了人,可他们若在旁边看着,夏期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发泄,拖久了照样阻碍产程。便与王太医互一点头,招呼其余三位医官一同退出,紧闭殿门。
圆凳上无处倚靠,夏期只好分腿别扭地坐着,浑身异常难受,可他全都顾不得了,因为欲/望已至临近。这感觉不比疼痛苦楚,即便他拼命忍耐压制,终究还是敌不过。若再不及时纾解,恐怕就真要在一众臣子跟前丢脸了。
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向下握住,夏期目光迷离起来。
真没想到,生产竟会有如此尴尬而难以言喻的时刻。
秦庸等人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再次进殿为夏期顺胎松骨。等到胎位正了再做检查,夏期产口开了四指,产力也不够。跟着服了催产汤进了食,仰靠在榻上等动静。
大概是服了汤药的缘故,疼痛强了不少,体力大量消耗的夏期很是难耐,忍不住挺腰扭动身体,但就是紧紧抿着唇,要么以呼吸平息痛苦,坚决不开口喊叫。帝王如此执着,秦庸等人也不好再劝。
夜色已深,兴安殿灯火通明一如往常,却很少有人知道,里面的天子正在经历生产之苦。
玉晓宫中,安阳君侧躺在榻上,手中捧着本书,目光若有所思,却不在书上。
侍女秀儿行礼道:“君上,夜深了,早些就寝吧。”
安阳君点点头,合上书本,撑腰坐正,“腿脚有些麻了,下床走几步就睡吧。”
秀儿上前搀扶,“君上近来太辛苦了,好在皇子就要出世,马上便不苦了。”
安阳君微笑,“你怎的就知道是皇子?”
秀儿挑眉,“奴婢日夜烧香拜佛,祈祷君上生个皇子,杀杀丽妃的气焰,还能……”
“秀儿,”安阳君一脸肃然,“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秀儿撇嘴,“知道了。君上就是性子太好太温和,抱怨撒娇都不会。其实奴婢想,有时抱怨撒娇,皇上反而会觉得有趣、觉得高兴呢,也会更珍惜君上!”
安阳君无奈地摇头,“抱怨撒娇乃你等女子之天性,本君如何做的?本君亦从未想过争宠,只求尽心竭力服侍皇上,皇上珍惜谁,更不是我等能揣测和干涉的。”
“哦。”秀儿一脸苦恼,接着又笑起来,“不过君上心地好性情好,神明定会保佑!”
“但愿如此吧。”安阳君叹了口气,在房中走了几圈,腿脚舒展了些,便往榻上去。
“呃……”突然腹中猛地缩痛,安阳君扶助手边几案,身上迅速冒了一层汗。缩痛持续着,安阳君按着肚子的手不由地用力。
“君上!”秀儿着急了,“君上你怎么了?哎呀!君上你出血了!”
顺着秀儿的手指望去,浅青色裤管正有滴滴献血流下,安阳君心中紧张起来,腹中疼痛停了一时,可人还没缓过来,更强的痛跟着袭来。
“呃啊……”安阳君大口呼吸,明白过来,当机立断道:“秀儿,快扶本君去榻上,立刻宣太医,再禀告皇上,本君……要生了!”
秀儿一惊,“是!”
白虎族乃四族中最易受孕最宜生产的,产力之猛烈也为四族之最。安阳君躺在榻上,起初还能忍受,但很快便开始翻来覆去,即使一向是沉静稳重的性子,也不免失态地低声喊叫。
旁边下人一边准备生产用具,一边安抚安阳君。初产的安阳君心中惴惴,只得寄希望于太医。
不多时秀儿冲进门来,可带来的却不是太医,而是个让安阳君几乎灭顶的消息。
“糟糕了君上!不知为何,太医院中竟空无一人!”
“什么?!”
众人大惊,说话声四起。
“怎会空无一人?出事了吗?”
“君上临盆,没太医可怎么办?”
“说这些有何用,我们快出去找,宫中找不到太医,就启奏皇上宣宫外的太医或其他大夫!”
“可宫门一惊上了锁,辗转申报,君上怎么等得了……”
“都给本君安静!”吵吵嚷嚷中,安阳君半撑起临产的身体,满头是汗,“秀儿,太医院是何情形?可有亮灯?”
秀儿莫名地点头,“有、有啊,桌上的东西还乱七八糟地摆着呢,还有茶水笔墨,可就是没人……”
安阳君垂目略一思索,懂了。腹中这孩子赶得可真是时候,此时此刻……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虚弱的脸上全是坚定,“今夜必定是皇上临盆,太医才会仓促地全数出动。你等不必去禀告皇上了,也不必去宫外找大夫……”
“什么?!可是君上你……”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即便是皇上临产,太医那么多,总能分出几个!”
安阳君摆摆手,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
“此乃本君之命,你等听命就是。本君……自行生产,即便有意外,你等亦无罪。”
“君上!”
“君上三思!”
下人们齐齐跪下,安阳君产痛又至,蹙着眉喘息片刻,等这波产痛过去,目光锐利,道:“……你等听令否?”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叩首听令。
安阳君抱住剧痛不止的肚子,生产乃人伦繁衍自然之事,不过是不要大夫自己生罢了,区区小事,他定能做到。
今夜生产,是坏事,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