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敌暗我明
南小生和段灵儿同时听见身后传来哀痛长嘶,用来拉车的马驹跪倒在地。
“咦,奇啦!”
南小生拔起先前花凡子插在地上的火把,上前查看一二。
走进一看,马驹七孔流血,鼻子上还留有些白色粉末。
南小生想伸手探个究竟。
段灵儿脸上一变,阻拦道:“别碰,是花凡子的毒。”
南小生道:“灵儿,你怎知道是花凡子的毒?”
段灵儿道:“马匹本来好好的,间刻七孔流血,殒死在地,只有西域曼陀罗花毒才能使其这样,江南五毒花凡子正是喜好用花毒之人。”
南小生道:“这花凡子,好生歹毒,马都放过,真是畜生不如。呸!”
段灵儿道:“见怪不怪,善用毒功暗器之人,一般都是阴险狡诈之人,当是我们自己小心点才是。”
南小生先前以为花凡子身为江南五毒不用自己的毒反倒用他二哥的毒伤自己,还取笑了他一番,失言了。江湖中用毒的高手,名不虚传,殊不知花凡子在什么时候在马驹上动的手脚,一点都没察觉到,现在想想后背发凉。
手中火把烧的正旺。
忽然,隔壁长草中传来响动。
南小生喝道:“谁?”
是花凡子带帮手回来报仇了?才刚走没多久!
小生身中寒蟾血毒,幸而服下灵儿灵丹妙药暂且抵御住寒毒,但遭刚刚一折腾,无论体力还是功力已大减,此刻若遇大敌,怕是劫数难逃。
南小生抢到灵儿身前,道:“灵儿,等下有什么事你先走。”
话音未落。
一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程子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从步伐身法来看这人是个练家子,从过军,肤色黝黑,大盘子脸。
身穿程子衣的男子道:“太好啦!终于寻到了!大家寻你寻得好生辛苦啊!郡~”呼呼大哭,像足个初生婴儿,最后面那个字被呛泣声撮掉了。
段灵儿责道:“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没想到灵儿也有凶的一面,当是以后不要惹她生气为好。
南小生道:“灵儿,你认识他?”
段灵儿跟南小生介绍道:“他叫段大勇,是我家府上的护卫。”
南小生放下戒心,心里念到:不是敌就好。大户人家,家里养有私兵护卫,乃之正常。
段大勇道:“方才在不远处听到打斗声就悄悄赶来一看究竟,没料到~没料到~在其中~”
段大勇讲话被自己的涕零呛得顿顿挫挫。
段灵儿道:“堂堂七尺男儿,为这点小事哭得泣不成声,若是传了出去,府上的面子都会被你尽数丢光。”
南小生道:“算啦,灵儿,他艰难寻得你,触景生情,愉悦才会这样。”
段大勇收起抽噎,行了一礼,不同的是他躬鞠地特别深,拳抱地特别诚恳,不想是平常客气礼,像是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素养。
段大勇道:“郡~!”不知为何话到一半又吞了下去。
原来是段灵儿侧过脸避开南小生,对着段大勇使了个眼色。
段大勇读得懂,意是不要随便在外透露出郡主身份,以免节外生枝造成自家或者别家不必要麻烦。
南小生一旁听得一个君字,有些摸不着头脑,段灵儿三字,又无君字,是乳名?还是爱称?不知源由!还是不必多问为好。
段大勇随即换个称呼道:“大小姐,你舅舅和爹爹派人四处寻你,找的好生辛苦,可算是有幸被大勇我找到了,请随我先行回令舅府,之后再折转回自家府上。”
段灵儿道:“我和南大哥一直正往舅舅家赶呢。”
南小生听后,道:“舅舅家?不是你家吗?”
段灵儿道:“我家远在云南,目下我遇上麻烦,当然先行到离得较近的舅舅家栖身。”
南小生道:“言之有理。”
云南离这少说得有五千里远,路途遥远。
段大勇关切道:“大小姐,路上没少幸苦吧!”
段灵儿欲言又止,因为觉得跟段大勇说了也无济于事,便开口道:“当下要尽快赶到舅舅家,把我前些日子偷听到的重大之事尽数写下,然后飞鸽传书,加快马急传,一一告知我爹爹,事关重大。”
南小生听灵儿这么一说,看来不像是有宝图一事,哪有人得了藏宝图会如此惊慌焦虑,想想也是,江湖谣言传闻多为假,一个接一个添油加醋,不知参了多少料,扭曲事实,想必藏宝图一事是不知那个贼人的无中生有。
不过从灵儿的口中可以得知,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小觑。
段大勇望向南小生,只端详了两眼,拱手道:“兄台,想必,你是南小生公子吧?”
南小生道:“有这么明显吗?戴着斗笠,易了容貌,一下就认出!”
段大勇道:“出自,我家大小姐的手艺,化成灰都能辩出,而且此刻在大小姐身边的只能是你。”
南小生道:“正是在下,大勇兄,你识得在下?”
段大勇嘴角上扬,向南小生深行礼道:“首先答谢公子救下我家大小姐之恩,日后定赠于公子大礼。”
南小生提胸直腰道:“礼就免啦,小生门上师父教导,身为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应尽之事,不求回报。”
段大勇摆出一脸佩服,竖起拇指道:“有风度!豪气盖天!若天下间多几个南公子这样的侠士乃天下之福,话说回来,南公子现如今可是个大名人,整个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地州府衙门都有你的告示。我是从告示分析你和我家小姐在一起,加上方才你的言行举止,断定你,便是南小生。”说完段大勇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似在洋洋自夸,自己的推理能力。
南小生道:“唉~说来话长,如果可以,小生不想当什么名人,怎么?你不打算拿我项上人头去官府领赏?”
段大勇道:“哪敢哪敢!你可是我家大小姐的恩人。”
段灵儿为南小生打抱不平道:“那都是朝廷的诬陷,这几日我都在南大哥身边,这些事都是无中生有。”
段大勇道:“这我知晓,都是无有之事。”
段灵儿道:“咦!你怎知?”
南小生也觉奇怪,和段大勇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之前确实素未谋过面,他怎知晓我的罪名是无中生有。
段大勇道:“第二次贴出的缉赏告示,那十多名朝廷锦衣卫怎么死的,我机缘巧合下亲眼所见,不是南公子所为,而是另有其人,我估摸着第一次也是冤枉陷告。”
南小生惊愕道:“你看见了那些个官府的人怎么死的?”
段大勇点头道:“正是。”
段灵儿道:“大勇,你快道出来听听,到底怎么个回事儿?”
一轮圆月高悬天幕之上,轻柔的月光洒在段大勇脸上,挺拔的五官映出层层蝶影。
段大勇道:“今早卯时(指早上5点到7点),刚天亮没多久,我正好打听大小姐的消息,走在林间小道上,一听到马蹄声,我下意识的躲进草丛里,见到一支十二人队飞骑,身着黑色飞鱼服,胯下统一驭硕壮骏马,犹如一道黑色旋风刮来。”
南小生此刻很想对段大勇说,说重点!管他穿什么衣服骑什么马,我要知道,他们死在谁手?怎么死的?
段大勇叙道:
风摆棱叶,树木戈矛排比,鸟鸣尽失,暗悬杀机。
果不其然,只见一条姜黄色绊马索从道路的泥土钻出,横在半空,正好挡在黑色旋风蹄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绊马绳,骑队来不及刹住。
一个大颠簸,人喊马嘶。
领在队头的三骑人仰马翻,未等尘埃落地,一名穿着墨绿色盘领衣的蒙面人用轻功数步飞了过来,站到黑色骑队中间,
骑队中的一名锦衣卫率先嚷道:“何许人也,敢伤朝廷命官。”
大勇不才,只能看见蒙面人收剑。说话的那名锦衣卫,人和马均一起身首异处,
一名侍卫吓破胆,发出颤抖的嗓音道:“你居然敢杀百户大人,快快束手就擒,我,我让你死个痛快。”后半句一点底气都没有。
蒙面人再次,剑收回剑鞘。
了结了说话的侍卫和之前被绊马索绊倒的三名卒伍。
蒙面人眼神冷峻,感觉不到一丝感情,收剑那刻只有孤寂和无情,妄图想在这万劫险恶的世道中得到理解,得到救赎,貌似遥不可及,感到已身一股寒凉,转而露出锐利的杀气。
其余侍卫官卒伍见敌不过,便拼命勒起缰绳驾马逃命。
没等马匹调头,剑光如流星陨石般划过,根本看不清他出招动作。
剩余七名侍卫官兵随着蒙面人一声赤莲长剑收入鞘中,所有人喉咙滋出红色液体,血溅当场。
蒙面人剑快到,经他刃过者没有一声惨叫。
南小生听完不知作何感想,剑法了绝,所谓已经进入杀人不闻声的境界。
同样段灵儿听后道:“剑法神韵,还好大勇你没被他发现。”
段大勇道:“关于这个,他是真没发现我还是故意放我一条生路,不得而知,毕竟此人武功了得,一个大活人躲在这么近的草丛里,难说啊。”
南小生架起脖子思量着,关于官府悬赏令一事,总算有眉目了。
不知这蒙面人为何要杀朝廷官卒。
讲到卯时天刚亮,一十二名朝廷命官毙命,在这点时间里,黄昏时分官府就颁布了最新缉拿告示,速度效率如此之快,像是早有预谋,事先就安排好了般。
为何官府不拿他反倒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就算你们不知蒙面人是谁,也容不得你们这般乱来,把人命胡乱强算在我头上。
此等高手,小生不识几人,奈何他却有可能是个仇家,南小生还想向他在剑法上传授一二都来不及,谈何得罪。
南小生佩服的是他的剑法,不是他为人做事。
听段大勇描述,蒙面人剑法超群,小生肯定不是对手,若是先前无意中和他结下了梁子,定赔不是。他要想举剑杀来,即轻而易举就能拿小生的命了,我也就认命了,但偏偏为何绕这么大圈子来陷害小生,男子汉大丈夫何不现身给个痛快!
敌在暗我在明,如果霉运到了,碰到这个墨绿盘领衣的蒙面人,是要问个清楚,跟他有无仇怨!我好死个明明白白。
“咕咕,咕咕”猫头鹰啼。是大自然的时辰报表。
段灵儿道:“前面驿站离我们不远,夜深了,就不要露宿荒野,不安全。”
没了马车三人步行到驿站。
问驿站店家拿了三间单人厢房,接着三人坐到驿站餐廊,食起晚饭,说是晚饭其实算是夜宵。
刚扒两口饭,隔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议论起来,生怕别人别人听不见一样,他们一行六个人,桌上摆了六把眉尖刀。
江湖刀客,专接杀人越货的活为生。
刀客论道:“若是此行杀掉了南小生,官府赏白银三百,可大半生享荣华富贵,哈哈哈~”
笑声难听到令人作呕,南小生停下筷子,真倒胃口,就不能让人吃一回安顿茶饭!还好灵儿有先见之明,帮我易了容,他们没能认出我来。区区几个为钱赴汤蹈火的刀客,想得可美,我南小生岂是你们想杀就能杀的掉的吗。
刀客道:“听江湖传闻说,南小生挟持了位段氏女子,恰巧那名段氏女子带有前朝龙脉藏宝图,挟下女子势要独吞前朝遗留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
南小生听他们这样论自己不怒反而想笑。
我又多了一条罪状。
领头的刀客道:“那我们,杀了南小生换赏银,擒下段氏女子寻珠宝,一举两得。”
数个刀客随声附和道:“哈哈哈~大哥,妙。”
领头的刀客道:“此时办成,兄弟们共享荣华富贵,来,干了这碗。”
听得他们的歹心,段大勇安奈不住,刚想起身就被灵儿按回长椅上。
段灵儿当然知道段大勇脾性较为感情用事易冲动,此刻哪儿由得他乱来,道:“啊弟啊,坐下好好吃饭,别整天想着玩闹。”
此举,是不想和隔壁的刀客发生摩擦听出异样,好快点去到舅舅家先办要紧事,何况现在又没有人认出灵儿和小生,没必要去招惹是非。
南小生感到胸堂一股冷意,跑至后颈热起升腾,脾胃好像结上一层雪霜般寒冷无比,冰火两重肆意在任督六脉冲撞。一口液体从气门喷上来,南小生又吞了回去。不行不能在此时此地,隔壁刀客正愁找不到我们。
段灵儿见南小生满头大汗,便知可能是金蟾寒毒发作了。
南小生强忍痛意,道:“真不是时候啊,我去下茅厕。”说完起身离桌走出餐廊。
段灵儿后脚跟了上去,临走时不忘在段大勇耳边小声叮嘱到:“你别跟那些个刀客乱来,不然回到王府我让爹爹第一个砍你头。”
段大勇咽下口中米饭,道:“郡主下的令,不敢违。”
去到外面,果真南大哥倒在了地上,灵儿俯身托起南小生的脑袋,枕放在自己大腿上,拿出细樽白瓶,喂入一颗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