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六花街(上)
“牧小子不知道,你小子怎么还这么迟钝?”
潘庆贵一脸责备,神色凝重道:“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但这燕塞城乃是北塞重地,按理说是不允许有我们金沙帮如此规模的武林势力。”
“但自从三十年前,城主府的人对咱们金沙帮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更是官民合作,城中巡逻任务大多都派给了我们。”
“如若某天出了什么事,那除了这一身武艺,还有什么能够保全自身?”
“罢了罢了,老夫喝醉了……”
潘堂主端起碗来喝了一口,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挥了挥手,离开了厢房。
何牧还想送送来着,但是被李宗拉住了,“太白楼离堂主院子就几步路,他老人家是想出去散散心。”
何牧倒是觉得,此时的李宗竟不想白日里那样憨笨。
察觉到他的目光,李宗苦笑道:“牧兄弟不用如此看我,堂主刚刚是给我提醒,希望让我说动你,加入我们。”
何牧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点了点头问道:“为何如此?”
李宗起身将厢房的门关严,又见四周酒客都在吵闹,声音不小,这才轻手轻脚走到何牧身旁坐下。
拿起酒碗碰了何牧酒碗一下,又是半碗酒下肚,他这才轻声继续苦笑道:“牧兄弟你,年纪虽轻,但武艺高强,堂主说你离蕴神境只剩临门一脚,那便一定是资质非凡,而在这如今的燕塞城,多一位强者,我们便多一份安全。”
“牧兄弟你只知我们金沙帮声名赫赫,又岂知这威名也是靠尸体堆出来的。”
何牧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早已有如此想法。”
李宗听到这句话,又是很有赞同感的闷了一碗。
“好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俺李宗为了帮派,杀过人,抢过劫,放过火,这些都是义不容辞,咱们该做,但是。”
李宗一拍大腿,满脸苦恼道:“但是,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是会遇到一些想说想做,而不能说不能做,不敢提的事。”
何牧眼神游离在面前的烧鸡上,搭话道:“难道宗大哥,你遇到了什么难言之事?”
“何止是难言,唉。”李宗一声长叹,摆摆手,又是一碗下肚。
何牧还想听,但见李宗一脸阴晴,便不再言语,只是举杯一碰,两人又开始了喝酒吃肉,聊起了一些帮中八卦,街头笑闻。
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宗连着跑了三次茅厕后,这才罢手认输。
“牧,牧兄弟,哥哥我实在喝不过你,不行了,趁着咱们还清醒,先带你去俺院子里休息一晚,明日再给你安排住宿和帮中要务。”
何牧扶着半醉的李宗,摇了摇头,混元功对身体脏腑的锻炼当然不凡。
让掌柜把账记上,在李宗的指引下,两人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摇进了潘庆贵那处院落不远的一个小巷子。
砰砰砰。
在何牧敲了数次门,就要喊人的时候,已经趴在他身上,一脸酒色的李宗笑道:“别,别敲门,直接踹开就是了,家里没人,你把俺放在床上,去客房睡就是了。”
何牧点了点头,一脚踏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一夜无话,李宗的酒品还不错,没有闹,没有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李宗作为带路人带着何牧在太白楼混了一日,又在燕塞城的大街小巷四处转了转,说是要熟悉以后巡逻的区域,但是何牧看他手里一直不空,嘴里一直不停,也不知道是熟悉美食位置还是熟悉什么。
就这样一晃,半个月的功夫就晃了过去。
这一天,在潘堂主的院子里,何牧与李宗正在潘庆贵的指导下劈柴。
对,就是劈柴。
只不过两人手中的斧子是石头雕刻的石斧,而地上的柴,是十分坚硬的铁木。
“今天还是一人三根,几时劈完几时吃饭。”潘庆贵老神在在的坐在院落一角,手里捧着个小茶壶,嘴中还叼着一个烟管,吞云吐雾间,再来口云雾茶,神情中说不出的享受。
何牧对着李宗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石斧就是猛地一砍。
砰。
石斧碎裂,而那坚硬的铁木竟碎裂成了几块。
李宗欲哭无泪道:“我又不是你这样通脉境巅峰,力能通透而至,何时才能劈得完?”
“少说屁话,给老夫劈。”
“哦。”
就在李宗一斧子下去,又把石斧子劈碎后,院落的门被敲响了。
李宗听到声响,立马将手中的碎石一扔,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将院外之人迎了进来。
来人一头鬓发如云,身材消瘦,笑脸盈盈。
他一进门便笑呵呵道:“刚刚在院外就听到石斧碎裂的声音,想来你这小子近日肯定懈怠了,才又被如此惩罚。”
李宗一脸尴尬的摸了摸头,连忙转移话题道:“薛长老一定是来见牧兄弟的吧,他就在前面。”
“潘堂主,老夫又来打扰你了。”老者向潘庆贵拱了拱手,看向一旁何牧笑道:“这位小哥一定就是何牧了吧,果然是青年才俊。”
“行了,老薛,说说吧,有啥事?”潘庆贵眯着眼睛,一副大爷的架势。
“当然是好事,咱们屋里说。”
一听这话,潘庆贵立马放下了烟袋,捧着茶壶,进了屋子。
直到众人坐下,这位薛长老才笑道:“最近帮中事务繁忙,倒是老潘你在这里老神在在的修生养息,可把老夫累坏了。”
“呵呵。”潘庆贵笑了笑。
“这位何牧小兄弟的实力,李宗和付香主的报告老夫查阅后,请示了帮主,帮主虽然有要事脱不开身,但还是允了一个执事位,并且还特批不用一个月的考察期。”薛长老一捋胡子笑道。
“这或许不太妥当吧?”潘庆贵眯着眼睛淡淡说道。
薛长老白眉一翘,淡笑道:“青年才俊当然是有些许特权,最近燕塞武林人士众多,帮中强手可不算多,若何执事能尽快入蕴神境,那便值得了。”
“行了,令牌这些拿来了没有?”潘庆贵大手一挥,颇有些豪迈。
何牧倒是有点懵,自己这个堂主貌似有点猛啊。
薛长老也没生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铜制的令牌还有一份契约。
潘庆贵将令牌拿在手里,捏了捏便放回了桌上,又将契约拿了过来,仔细看着。
“让这小子负责西坊六花街?这有些不妥吧?”潘庆贵将手中的纸张放在桌上,表情凝重。
“这有何不妥?”薛长老淡淡笑道:“何执事年纪虽不大,但武艺高强,身形俊郎,五官端正,去六花街应当不错吧。”
“哼,年少则心弱,俊朗则诱多,去那六花街,岂不是要被那群娘们吞的渣都不剩?”潘堂主一脸鄙夷的看着薛长老。
“……”何牧在一旁听了个大概,也懂了六花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
薛长老又是一捋胡子颇为老成道:“少年戒之在色,若何执事能见花如浮云,那蕴神境当如推门而开,轻而易举。”
“况且他一身通脉境的武力,照看一街当十分稳当。”
潘堂主冷笑道:“上一个巡逻区域是六花街的是谁?你还记得吗?一年换了几次人了?”
薛长老瞥了眼还在沉思的何牧,声音略硬道:“初入我金沙帮,若不能建功如何坐稳这执事之位?何执事少年英杰遇事不博,武道如何精进?”
“去岁开春的张正,入夏时的罗云,金秋而逝的张隆,这些人除了张正,其他人哪个不是通脉境?怎么这风雷堂扛不住了,只能扔给我们白虎堂了?”潘庆贵一脸冷笑。
“老潘,这也是帮内必须要照顾到风雷堂的兄弟们,这些年风雷堂死伤的兄弟是最多的。”
“所以六花街这些富庶的区域都是给了风雷堂,咱们白虎堂就拿了一些清水地。”
薛长老听到潘堂主这话,神色一冷:“老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分配辖区的时候,大家可都是聚在一起商量着来,你也是同意了这些划分的。”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这何牧是我们白虎堂的人,不是风雷堂的,既然六花街这一片花柳赌场地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人便不会去。”潘庆贵端起茶小呷了一口,眼眸微眯。
“和这你老潘是在这儿等着我了?”
“哪敢哪敢。”
“行,帮主也猜到你的想法了,何执事若能在六花街站稳,那这一片区域都会划到你们白虎堂,你看口否?”
“看我?又不是老夫去巡逻,这要看何执事。”
两人来来回回扯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同看向了正在听故事的何牧。
“小子,表个态,你去不去?”老潘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咱们白虎堂也不差那点钱,不过你资历尚浅,所以,嗯,你懂得。”
何牧当然懂,沉思了片刻,然后朗声道:“既然小子入了金沙帮,那便是金沙帮的人,这六花街的差事,小子便领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何执事那便签了这契约文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