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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越阴越黑,活似布了层暴风雨前天边的黑云卷,她左右为难,长远的管不了,先扑灭眼前的危险要紧。她便在妆奁里选了根白玉凤纹钗,俯身在妆奁镶嵌的铜镜上往发髻上比划。
夏宣这才有了点笑模样,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手伸进妆奁里摸出个金凤垂珠步摇,往她发髻上贴去:“这个好看。”
“这得成婚了,把头发盘起来梳成媳妇样式,戴着才好。我现在这样的可戴不了。”她虽然不是处子,跟了男人,可说到底是个没身份的丫头,不能把头发都拢起来梳成高髻。
“那你就……”话到嘴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上赶着跟她提出把她接回府里做姨奶奶,结果被她一口回绝了。他心里不舒服,把首饰扔回镜奁里,坐回椅子上看着她冷笑:“你没福气呗,活该是个丫头的命。”
卓雨楼在努力修炼一门让夏宣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技能。听了当做没听到,等戴好了,朝他笑道:“爷,您瞧这个好看吗?要是好看,我就选它了。”他对她冷嘲热讽的说话,她对他的态度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她对他主动笑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故此时,卓雨楼不仅不生他的气,还对他展颜露笑,夏宣一个没绷住,也对她笑道:“好看,好看。”起身在妆奁里寻了一对成色极佳的满绿翡翠手镯套到她手腕上。卓雨楼本想只拿了发簪便算了,不想再收别的东西,推脱道:“还是别了,这磕了碰了的,放不开手脚。”
玉器最娇贵,戴着的人举手投足间务必轻拿慢放,时间久了,自然养成一片千金风范。她现在每日给夏宣端茶倒水,研磨铺纸的,虽然不是重活,但戴着翡翠镯子活动总是不大方便的。
夏宣凶她:“敢摘下来,手腕子给你掰折了。”那翠□滴的满绿手镯戴在她如雪的皓腕上,似两处娇艳翠水,越发显得皮肤处更白,翡翠处更绿,正是相得益彰,衬托的人美,玉也美。他看的心动,敛了怒气,托起她的手腕,眼睛看的玉,那手却去摸她的手背。
谁得了个玩物不得打扮漂亮点,况且他这番举动还不知得给自己招什么麻烦呢,所以卓雨楼是没领夏宣半点情谊的,但客套的答谢话必须得说:“谢爷赏奴婢这两样东西,奴婢一定小心保管着。”
夏宣有点不死心:“你再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了?”雨楼摇头道:“剩下的都不是奴婢能戴的了。”夏宣便道:“也行,等明后天给你支点银子,叫外院的买办给你另置办点首饰。”拉过雨楼的手,把她弄到自己怀里坐下,夏宣轻咬着她的唇,笑道:“咱们雨楼长这么漂亮,就该好好打扮着。”
雨楼反感他,不想和他亲热,侧脸看那妆奁,其实是避他的亲吻:“那这妆奁就让元茂搬回去罢,我去叫他。”说完,打他怀里坐起来,笑道:“不知他走远没,我去喊一嗓子,回来再给您研磨。”也不管夏宣乐不乐意,干净利索的走了。
等元茂把妆奁抱走了,又过了好一会,夏宣忽然开口:“我怎么瞧你不太高兴呢,是不是瞧不上这些东西?”卓家虽是商人,但鼎盛时候,说不定比京城里一些徒有其表的侯府伯府还殷实,卓雨楼是卓家的大小姐,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才这般宠辱不惊。
果然又来挑刺了。雨楼不慌不忙的道:“怎么会呢,以前奴婢只戴过飘绿的翡翠镯子,这次您给的是对满绿的,哪是奴婢以前戴过的小玩意能比得上的。奴婢只是觉得这镯子是老夫人,奴婢这样的身份糟蹋了这好东西。”
夏宣闻言,把她往自己身边拽:“我娘的这些东西本就是留给儿媳妇的,说白是给我女人的,现在你在我身边,当然戴得。”雨楼无语凝咽的看着夏宣,心道你媳妇和你女人可差远了,现在好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等你娶了妻,国公夫人第一个得把我卓雨楼掐死。
卓雨楼道:“您什么时候完婚?”夏宣脸一黑:“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一本正经的答道:“算算奴婢还能活多久。”夏宣一怔,须臾扑哧一笑,按住她后脑就来吻她:“不错,还敢跟我说笑了。”
她面无表情,心道您看我像说笑吗?!
这时她听到有人往书房门口来了,双手推他:“我去看谁来了。”夏宣按住她,朝外喊道:“谁在外面?”就听梦彤在外面道:“爷,约好给雨楼妹妹把脉的常大夫来了。”
夏宣知道这是正经事,才松手放了雨楼去。
她得号号脉,看看是什么体质,容不容易怀孕,根据体质是否寒凉来配些避孕的汤药喝。不仅是夏宣,卓雨楼更觉得这是件大事,她可不想出现纰漏,怀了孩子,因不能生下来,喝落子汤堕胎,叫自己受流产的苦。
梦彤早就发现雨楼头上戴了个白玉凤纹钗,一直没发问,等到见常大夫把脉时,她挽袖露腕子,那翡翠镯子没地藏,叫梦彤看了个真切,因成色极好,连那大夫都赞叹道:“姑娘这镯子真了不得。”
梦彤笑道:“瞧您这话说的,这是我们爷赏的,当然了不得了。”
雨楼觉得自己被身后站着的婆子和丫鬟们的视线扎成了刺猬。她还能说什么,只能什么都不说,绷着嘴角僵硬的笑着。
梦彤的态度算好的了,之后的几天,因为夏宣招雨楼在屋里伺候着,早睡晚起不说,还赏她吃穿用戴的。惹了燕蓉的不快,酸溜溜的话说了不少,雨楼初来乍到不想和她发生口角。可她还当雨楼怕了她,说话越发难听,比夏宣有过之而无不必。
这天,府里有夏宣的朋友来,他去会客,让雨楼得了空闲和其他几个人聊天。雨楼对府邸的事不了解,竖着耳朵细听她们扯张家长李家短的话。燕蓉见雨楼不说话也不笑,便哼道:“有的人啊,明明心里欢喜,脸上却装出一副不乐意的德性。你得意的笑两声,我们还能当你是个实在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矫情劲儿。”
雨楼瞭了她一眼,悠悠的叹了一声,愁云不展的愈发矫情给她看。这时秋霜见气氛不好,拉着雨楼往外走:“湖里的鱼过几天就该捞了,我想再去看看。好妹妹,你陪我去。”等出了门,秋霜安慰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没来之前,她伺候爷的次数也不比我们多,不知哪来的张狂劲儿!你就当她嫉妒你得了失心疯罢。”
雨楼应了声,往后院的假山小池处走,穿过九曲桥的时候,秋霜笑道:“跟你们那儿的园林一比,这府里的假山死水就不够看了吧。”雨楼笑道:“怎么会呢,各有各的美。”秋霜道:“我虽然没去过南京,但听爷回来说,你们家可比这里漂亮多了。哎,国公爷说,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你的。”
雨楼心脏一抽,不想提跟夏宣有关的话题,指着桥下佯装欣喜的道:“呀,我看到了一条锦鲤,冒个头又下去了。”过了会,秋霜拽了拽她衣袖,低声道:“是七少爷和生他的王姨娘。咱们别理他们,等人近了,问个安就行了。”
雨楼用余光瞥左前方,见一个穿金戴银,长相妖冶的女子和一个虎背熊腰,面庞黝黑溜圆的男人往这边走,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两个上了岁数的婆子。
“这七少爷是国公爷的庶出哥哥吗?”她问的十分认真。她还真不知道夏宣排老几。貌似他母亲年岁很大的时候才有的他,弄不好是家中最小的,才养成那样的性子。
秋霜扑哧一笑:“什么啊,咱们爷排行第五,这七少爷比宣爷还小五岁呢。”雨楼惊道:“瞅着可不像啊。”秋霜憋不住笑:“以后你就知道了,除了国公爷和六少爷,但凡你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长的像这七少爷一般的,就是少爷们,可好认了。”
“国公爷长的像老夫人?”
秋霜双手合十,闭眼打趣道:“阿弥陀佛,真乃你我姐妹的福分。”
第十四章
“……”雨楼正要开口,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音尖声道:“秋霜姑娘遇到什么事了,搁这儿发愿求菩萨呢。”
雨楼和秋霜忙转正身朝来人福礼:“请七少爷,姨奶奶安。”
王姨娘一见卓雨楼的容貌就知她是谁了,嘴上忙笑道:“姑娘们别这么客气,都在府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讲究这么多虚礼。”她眼尖,瞄着雨楼发髻上的玉钗,不禁起了疑心。她虽然只是夏庆庚的小妾,却是现在的续弦王氏的庶出妹妹,身份比其他妾室尊贵一些,也有那么点见识,上档次的好东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秋霜目送王姨娘和七少爷离去:“七少爷、姨奶奶慢走。”趁这个机会,雨楼挑眼瞅了眼擦身而过的七少爷,心道长的可真敦实,赛过张飞李逵。
王姨娘带着儿子往自己院子继续走,走了段路,一回神见自己儿子回头不停看那喂鱼的两个姑娘,气道:“没出息的,没见过好看的女人吗?!你这德性被你五哥瞧见了,还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踩响听!”
夏宥恋恋不舍的转正头,十分惋惜的道:“秋霜身边那姑娘也是五哥房里的?”王姨娘道:“废话!你瞧她那穿戴打扮,说是厨房的烧火丫头,你信吗?!”夏宥叹道:“也是,这穿金戴银的比您打扮的还好。”
王姨娘眯起眼睛,冷哼道:“夫人从管事的婆子手中抄出来过一份前头国公夫人的首饰明细,我这就去跟夫人说说,看里面有没有一个白玉凤纹钗。要是宣爷真不知轻重把他老娘的首饰给个官奴戴了。非得让你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夏宥小声嘟囔:“就会撺掇使坏,人家亲娘的东西随便给谁,与你们何干?!”王姨娘蛾眉倒竖,瞧四下无人就要上手拧儿子的耳朵教训:“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五哥还没给你好处呢,你就帮他说话,要是给你个把铜钱串子花,你是不是得跪下给人舔鞋面子?!”可惜她个子太矮,伸手也没够到夏宥耳朵,反倒让夏宥一拨弄险些倒在一旁去。
夏宥瓮声瓮气的哼道:“整天挨你们的骂,就是没铜钱串子花,没准也去舔了!”说完,抬手扫了扫耳朵,吭哧吭哧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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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见到了府里的七少爷夏宥和王姨娘。雨楼和秋霜喂鱼的时候,便略微打听了下府里还有哪几个少爷小姐。秋霜告诉她,老爷子女虽多,但几个大的该嫁的,该娶的娶,前头几个少爷都自立门户在地方上单过了。现在府里只有四少爷夏宸、五少爷夏宣、六少爷夏寰,七少爷夏宥。四少爷今年刚成婚,在五军营任职,平日待在军营里,不常回家。所以能碰到的少爷们,其实并不多。
她们俩在外面散了心,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院里的小丫鬟说国公爷送走了客人,这会在大书房看书,让雨楼过去伺候。秋霜听夏宣又单叫了雨楼过去,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笑道:“妹妹懂读书写字,看来以后书房的活儿都得麻烦你了。”
夏宣叫她去又不是和她读书写字的。雨楼苦笑道:“妹妹我先去了,姐姐你先回罢。”她则跟着那个小丫鬟去了夏宣书房。她敲门进去,看夏宣愁眉苦脸的抱着肩膀盯着面前的书本看,他看到她来了,立即笑起来:“过来,过来。”
最近几天,卓雨楼没和他摆脸色看,说话也都轻声慢语的。所以他难免有点得意忘形,把雨楼招呼过去后,往怀里一搂就探手去揉她胸口,咬着她耳垂戏谑道:“知道客人走了,怎么不来找我。昨晚上往我怀里钻,找我疼的劲头哪去了?”
雨楼本来心平气和的进来,可他一句话就气的她心中郁结。但也知道和他纠缠起来没有结果,只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爱说什么说什么,爱怎么歪曲事实就歪曲去罢。夏宣见她不说话,嘴角绷的紧紧的,明白她不喜欢听。但她气的双颊微红,低垂眼眸,容颜不禁有摄人心魄的美,更添几分可爱,看的夏宣心头一暖,丢了魂儿似的就去吻她。
雨楼起初只当他亲热亲热就完了,不想夏宣来了瘾头,把她往桌上一推,抬起她两条腿把她掀在桌上,就去扯她汗巾子。雨楼这回慌了,这离黑天还早着呢,又在书房里,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她挣扎道:“你快放开我!就不能等晚上?!”
夏宣呵呵笑道:“真不知羞,晚上那份都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