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千里而来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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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崇之是个通透人，他将唐无影的敌意看的明晰，神色便稍缓了缓：“见到唐大人，言某还真是有点意外。”
自从上次一役罢，言崇之便像是真正从众人眼前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
有人说言崇之死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蛰伏起来，随时等待着东山再起。
而曲霂祁和唐无影，始终都是坚信着后面那一种可能的。
此时，言崇之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两人面前，笑着的时候微微弯起唇角：“黄少爷？”
他对曲霂祁拱拱手，神色也是一派坦然。
唐无影盯着言崇之看了片刻：“我应该杀了你。”
这句话说得……言崇之简直哭笑不得。
“唐大人是打算在这里动手吗？”言崇之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站在唐无影面前。
唐无影依旧死死盯着言崇之。
就听这人说了下去：“做个交易吧。”
“相安无事到武林大会结束么？言大人算盘打得不错。”曲霂祁冷笑。
“这是对你我最好的办法，毕竟我想……你们比我更担心身份曝光。”言崇之冷静道。
这一点曲霂祁和唐无影不得不承认，朝堂中人来到武林大会，这对于江湖来说是个很可怕的信号，而现在他们就站在这里，的的确确比言崇之更担忧身份的暴露。
“何况，我已经不代表蛮王了。”言崇之苦笑一声。
这句话一出，唐无影和曲霂祁都有点意外。
他们已经习惯了言崇之作为蛮王左膀右臂一样的存在，而现在言崇之一句话，将这一切都给否认了。
他就那样站在两人面前，微弯唇角笑得惬意：“如何？”
“成交。”唐无影点头。
曲霂祁在旁边乐得看热闹。
他倒是不介意由谁做主这种小事，唐无影主外他主内倒是也不错，多么轻松而惬意！
言崇之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曲霂祁，又将目光移回唐无影身上：“确定？”
这句话显然是在怀疑了。
曲霂祁点头：“我一向听唐卿的。”
言崇之：……
唐无影：……
曲霂祁笑眯眯：“有什么问题吗？”
言崇之确定了，这人笑得一看就像是个坏人，不愧是当皇帝的，一肚子坏水！能信才见鬼！
言崇之努力让自己冷静地摆摆手：“没问题。”转身就走。
曲霂祁得了便宜卖乖，回头对唐无影笑眯眯：“嗯……我说的是真的啊。”
“嗯，乖。”唐无影准确无误地揉了揉曲霂祁的发顶。
曲霂祁这就安分了。
不远处，刚刚走过来的唐一叶怔了怔，眼底有些怀念。
他和吴辉……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情境。
他们总是在无休止地拌嘴与切磋，可是现在想想，还是那么地想念那段轻松的日子。
“想什么呢？”陆小凤敲了唐一叶脑袋一下，他现在有点把唐无影这个徒弟当小辈看，这动作实在是再娴熟不过。
唐一叶回头：“前辈，我昨晚做梦梦到吴辉了。”
陆小凤沉默：“嗯。”
“我……”唐一叶脸上有点难过，纠结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陆小凤头疼地琢磨着要怎么安抚他一下时，唐一叶握了握拳头：“我想好了，我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陆小凤：……？
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话题跳得这么快尼玛我还没准备好！
脑回路清奇的唐一叶已经满腔热血地蹦跶走了，留下一个陆小凤一脸莫名地看向赶过来的顾惜朝和戚少商，非常茫然。
“没有几个人是唐一叶的对手。”曲霂祁戳着唐无影的腰侧，觉得非常怨念。
自己的腰侧有点赘肉了啊混蛋！
为什么唐无影的腰部肌肉这么紧实？简直不科学！明明从来没有看他锻炼！
“你的腰怎么回事？”曲霂祁说着话，忽然面色严肃地问道。
唐无影现在被训练地已经初步具备了随时调整话题的能力，闻言沉默片刻道：“我比较有力量。”
“我也很有啊！”曲霂祁怒。
唐无影只好补充道：“我有力量，将来在一起的时候我比较辛苦。”
这次机智的曲霂祁也迷惑了：“为什么？”
唐无影侧过头，看向曲霂祁懵懂的表情，心底不由得一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曲霂祁继续戳戳自己的小软肉，好像不那么怨念了。
很快，几大门派掌门人宣读了江湖三宝的所有者——
江湖令和掌门印在唐一叶手里，而武尊旗毫不意外地由言崇之交了上去。
言崇之看向唐一叶的目光意味深长：“原来是你。”
唐一叶点头：“是我。”
现在面对言崇之，唐一叶已经十分冷静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言崇之的对面，感觉恍如隔世的人却变成了言崇之。
唐一叶的变化真的很大。
曾经初入江湖的唐一叶，身高像是豆芽菜，跟在自己身后就像是一个小弟一样。
那时候的唐一叶，什么都没有，却比谁都要勇猛，经常把言崇之都吓一跳。
救下唐一叶以后，言崇之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他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没事的时候嘴绝对闲不住，比枝头的小鸟还要聒噪。
可是很神奇的是，言崇之竟然没有嫌弃过他。
而现在的唐一叶，站定在自己面前，也会露出如斯平静的神情，他的身高不知何时已经蹿升到比自己还要高半头的程度。
言崇之忍不住在心底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没有他们之间的割袍断义，那时的少年会不会现在还在自己身边？
言崇之想事情的工夫，唐一叶已经走上前几步，拱了拱拳。
“擂台见。”
“……擂台见。”言崇之看向唐一叶，意外地看到唐一叶的眼底尽是坚定。
他不确定唐一叶是否又一次彻彻底底地忘了自己，但是这不可能，前阵子刚见到的人，前阵子还在针锋相对的人，就像是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自己再也不能挑起唐一叶的情绪波动。
是因为什么人么？
言崇之的目光向台下扫去，唐无影，曲霂祁，戚少商，顾惜朝，陆小凤……
这些人在他的心底尽数过了一遍，不，不对。
应该还有一个的。
言崇之微微皱眉，一边往台下走一边想着，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却一脸冷淡的青年，总是跟在唐一叶身旁的青年去哪儿了？
吴辉还是没有出现。
趁着在台上居高临下的机会好好看了一圈的唐一叶闷闷不乐地想着，看来自己真是做错了，吴辉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吴辉真的彻彻底底离开了，唐一叶总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矛盾中。
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确定对吴辉的感情，他也知道那很可能只是习惯，但是只要想到吴辉要走，那种心脏揪痛的感觉绝对骗不了人。
我是喜欢他的吧？
唐一叶想着，眉梢微微垂下去。
“你徒弟又出问题了。”陆小凤看向唐无影。
唐无影摇头：“没事。”
唐一叶只是想不通而已，但是这绝对不会影响他在擂台上的发挥，唐无影比谁都要确定。
“一叶，”曲霂祁拍拍唐一叶的肩膀，微笑道：“打倒言崇之，就等于真的和过去告别了。”
唐一叶睁大眼睛，好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用力点头，认真道：“谢谢师娘！”
众人：……
唐一叶说完自己也傻了。
他不敢去看曲霂祁的表情，也不敢去看自己师父的表情，只能默默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曲霂祁拍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各种哭笑不得。
陆小凤在心底给唐一叶点了个赞，妥妥的神助攻，真是个好徒弟！
“我我我……”唐一叶听没人说话，真是快哭出来了：“我刚刚走神了。”
“嗯，没事。”曲霂祁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把这句话接下来，只好顺着台阶下，心底有点小遗憾，
倒是唐无影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坐在旁边：“准备准备吧，下午就该你们了。”
擂台赛和团队赛其实都没什么悬念，团队赛峨眉长老亲自带了三人上阵，唐无影看了一圈就确定了，这已经是没有压力的胜局，而另一边的擂台赛，大伙打得倒是挺热闹，不少人还真的就是去凑个份子的。
也正是因此，擂台赛基本上也是各大门派的天下，比如这一届，血刀门和明教的两个弟子平分秋色，想必也就是从这两人之中出线了。
唐一叶得了师父的吩咐，立刻坐在场边开始认真看起来，边不时和唐无影讨论着什么。
其他人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台上打打闹闹，底下嗑着瓜子，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放松。
本来事情都尽在计划，没成想临上场前，唐一叶又抽风了。
彼时他正和唐无影讨论着着峨眉二长老的功夫，他的目光往台上扫了一圈，倏地站了起来。
冷静如唐无影也被吓了一跳，根本不记得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师父。”唐一叶认真道：“我看到吴辉了。”
唐无影：……
“坐下。”他只好无奈地命令自己的小徒弟。
唐一叶一边听话地坐了下来，一边继续朝着刚才的方向看。
唐无影没兴趣，曲霂祁倒是很认真地跟着看过去，半晌迷茫地摇摇头：“没有啊？”
“大概又是错觉吧。”唐一叶自己也有点泄气。
唐无影无奈：“还好别人不知道你的弱点，不然要是干脆扮成吴辉和你打，你是不是就更手足无措了？”
唐一叶认真想了想，摇头：“不会，我习惯和吴辉切磋了。”
众人寻思了一下，了然。
如果说和唐一叶交手最多的人，那肯定是吴辉，没跑了。
也正是因此，如果对方真的把吴辉当成唐一叶的弱点，估计会被打死的。
“而且我不可能认错吴辉啊。”唐一叶笑眯眯，十分深情款款。
唐无影：……
众人：……
别逗了好么你特么都认错多少次了？！
中午趁着休息的功夫大伙饱餐了一顿，当然，除了唐一叶。
“吃太饱不好发挥。”陆小凤对唐一叶说着。
唐一叶夹藕夹的手微微一停，下意识看自己师父：“师父？”
“嗯，差不多就可以。”唐无影简单道。
唐一叶泄气，默默收回手喝藕粉。
别说，西湖藕粉还真是好喝，冲泡的手法亦是一绝，唐一叶从前除了北方生活也就是去过唐门了，倒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正宗的藕粉。
没成想曲霂祁又伸手了：“水更不要喝太多。”
唐一叶默默望天，只好不吃不喝地盯着大家，恨不得把自己的目光变成怨念的缠绕。
在这样充满了怨念的注视中，众人依旧大快朵颐。
倒是戚少商有些不自在：“不然你吃点点心？”
唐一叶眼睛都亮了！
因为他真的是很饿非常饿！
可是下一秒，唐无影非常果断地伸手将点心拿走了：“等你下场吃。”
“……哦。”唐一叶委屈地低下头，表情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曲霂祁笑眯眯戳唐无影：“我说，这才是所谓的用美食收买吧。”
唐无影点点头，面不改色地叫小二装了好几个食盒。
“你带这么多给你徒弟？”曲霂祁惊讶。
“有两个是给你准备的，看你喜欢吃的那几样蛋黄酥，芋头饼都收进去了。”唐无影微笑。
曲霂祁摸了摸鼻子，有点小感动。
他发现唐无影真的是……好细心啊。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得对谁动心，可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曲霂祁微笑着想着，嗯，这个人就归我了！
“下午有信心么？”顾惜朝问唐一叶。
唐一叶已经快哭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饿，但是看到大家都在吃就自己一个只能看着实在是太虐心，所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冲上去打打打！
简直成了风一样的男人！
唐一叶认真点头：“师父，记得给我留着！”
曲霂祁在他回过头去的瞬间打开食盒拿了个芋头酥，非常淡定自若。
陆小凤在旁边看得真是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皇上这幅表现？
陆小凤想了想，又把唐一叶叫了回来：“你到时候要小心峨眉派近身，他们和唐家堡很像，都喜欢抢占先手。”
而一旦被称为杀手的峨眉派近了身，怕是就再难翻盘了。
唐一叶看陆小凤：“如果要防止峨眉派近身的话……我应当怎么做？”
陆小凤也跟着看过去，忍不住蹙眉，这么一看擂台实在是小了点。
他想了想道：“最简单的办法是始终保持远程吧，最后一击再过去就是了。”
唐一叶点点头，这些事情唐无影自然没办法交给他，如果说最了解江湖门派的，怕非陆小凤莫属了。
这一下午，唐一叶要首先和峨眉二长老交手，胜出的一方再与言崇之和那明教胜出的一方交手。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
“言崇之应该是要赢了吧？”唐一叶看着台上背身缴械不成被揪出来打的明教，认真地回头问唐无影。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唐无影和曲霂祁站的老远，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非常像是在看戏！
唐一叶：……师父你还能不能靠点谱！
倒是陆小凤靠了过来：“你师父把你交给我了。”
“哦。”唐一叶笑了笑：“劳烦前辈了。”
陆小凤笑笑：“言崇之肯定是要赢了，明教被抢了先手，现在很被动。”
唐一叶点头，正准备上台，目光又一次被吸引了。
“哎……”陆小凤都没抓住他，唐一叶已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目标——
擂台的反方向。
陆小凤无奈，只好回头去找唐无影：“你徒弟跑了。”
“又是看到谁了？”唐无影觉得自己就要习惯了。
“估计是吴辉。”陆小凤叹气。
“没有大概，就是吴辉。”顾惜朝朝着一个方向点点头，示意大家跟着看过去。
唐一叶这次，是真的抓到吴辉了。
吴辉正站在人群之中，朝着台上探头，他头顶戴着一顶偌大的帽子，看起来和旁边人没什么两样。
曲霂祁感慨道：“真是真爱啊，这都能认出来。”
唐无影对自家这位的口无遮拦已经彻底习惯，目光早已经收了回来：“他这时候看到吴辉，是好事。”
“为了真爱也要努力打么？”陆小凤附和了一句。
唐无影笑笑，没再说话。
此时，被唐一叶拉住的吴辉却是大惊：“你……”
“对不起。”唐一叶打断了吴辉的话头：“你好点了吗？”
他的语气太恳切太真诚，一时之间吴辉竟是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然而骤然而起的欢呼声让吴辉意识到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我没事，到你了吧？”
他试图挣脱唐一叶手上的钳制，奈何唐一叶只是越拉越紧，脸上的表情十分焦虑：“你不会又要跑吧？”
“……不是到你了吗？快点上去。”吴辉答非所问。
唐一叶摇摇头，忽地笑了笑：“既然你不想说，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来看我的吗？”
吴辉沉默了。
他的确是来看唐一叶的，这么多天的风雨兼程，就是为了来看他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对于吴辉而言也足够了。
他想给这段感情做一个了结。
吴辉的沉默让唐一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那，你一定要看完，我会为了你而加油的！等我回来！”
他说着，在主办方的倒计时中一个扶摇直上直接砸上了台，咣当一声气势凶猛！
唐无影接收到唐一叶的眼神，只好朝吴辉走过去。
吴辉已经恢复了淡定的表情：“唐大人。”
“跟着叫师父吧？”陆小凤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
吴辉的表情微微一僵：“我该走了。”
唐无影头大如斗：“等一会儿吧，如果你不想让一叶分心，他一旦分心，很可能被直接置于死地，这里没有人会对对手客气。”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吴辉别扭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他回过头去，正好和台上的唐一叶对上，唐一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让吴辉安心一样对他招了招手。
自始至终，唐一叶的目光都没有和对手那个峨眉派长老对上。
吴辉心底稍安，想了想还是对唐一叶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一叶的笑容在那一瞬变大了。
他转头看向峨眉派长老，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身经百战的峨眉派二长老在接收到唐一叶的眼神时，立刻整个人就是一凛。
杀意。
这个新上来的少年，眼神中的杀意简直毫不掩饰。
哨声一响，唐一叶立刻将千机弩立在地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朝着面前的对手扑了上去！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像是一个唐门弟子，反而像是一个剑客。
唐一叶的勇猛把对面的峨眉长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唐一叶毫不客气地扑上去一套连招！
“你徒弟今天实在是……”曲霂祁不太知道应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唐一叶，最后只能竖起大拇指，太吓人了好么！
“让人意外，”唐无影看了一眼身旁的吴辉，吴辉神情复杂，唐无影便微微一笑道：“还好你刚刚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