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奏是爱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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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影不经意的一段话，倒是让吴辉怔了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唐无影，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吴辉不是不记得，最初和唐无影尴尬的相遇，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全数告破，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班门弄斧了那么久，然后在擂台上被这人的徒弟一套连招打残。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好像所有一切都在这人的预料之中，吴辉有种感觉，就是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唐无影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是时至今日，那些事就好像变得很远很远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心看着台上。
此时，峨眉派二长老再也不敢大意，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唐一叶，仿佛在盯着自己未来武林至尊的宝座。
“前辈。”唐一叶拱拱手，周遭凛然的杀意竟是褪去了。
峨眉派二长老皱起眉头，这什么意思？
他可不知道唐一叶看到吴辉以后愉快非常，现在高高兴兴地在这里等着给人家表现呢。
此时此刻，唐一叶盯着峨眉派二长老，就像是在盯着一个道具。
“开始。”裁判吹响口哨，
峨眉派二长老没动，她沉稳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结果唐一叶……唐一叶他隐身了。
台下一片嘘声，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唐一叶这隐身实在是有点缺德，他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峨眉派二长老的面前不远处，唰地隐身了，紧接着就愉快地绕背去了。
偷袭什么的其实并不可耻，可是你偷袭还玩心机玩到这种程度就过分了啊！
曲霂祁立刻转头看唐无影：“不愧是你的徒弟。”
唐无影无奈。
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真的说猥琐，曲霂祁当时切着补天一路远程敲自己才是真猥琐吧，时不时还会被上个迷心蛊什么的简直虐心好么。
唐一叶浑然未觉，他每次切磋都会全力以赴，也正是因此，外界所有嘘声也好，掌声也罢，对他还真是没什么干扰。
峨眉派二长老沉默着，她认真地闭上眼，倾听着周围的声音，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站位，手中的长鞭倏然作响。
别人不知道，唐一叶心底可是明白得很，峨眉派二长老这是在防着自己近身呢。
怪只怪峨眉派这武器实在是个大杀器，用在防范隐身上实在是太棒，唐一叶安静地蛰伏着，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峨眉派二长老却在这一刻动了！
她骤然回头，长鞭准确无误地朝着唐一叶甩了过去！
唐一叶大惊后退，算起来他不过是第二次与陌生人在台上交手，第一次还是和唐无影，没成想就遇到了峨眉派二长老严灵溪这么个厉害角色。
严灵溪虽说未有得手，却也没让唐一叶抢了先手，此时便微微笑了笑，看向面前的唐一叶：“果然是小辈啊。”
台下顿时沉默了。
严灵溪这是……在嘲讽唐一叶么？
身为峨眉派二长老，竟然会直接在台上开始嘲讽，人们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纷纷有点同情偷袭未得手的唐一叶。
孰料唐一叶十分冷静地点点头：“我还有很多要向前辈请教的地方，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居然这么简单就接下来了？
人们面面相觑。
曲霂祁失笑：“这……你徒弟的性格还真是……”
明明不是棉花一样绵软的性格，在某种时候却又让人实在是指责不下去，你说人家说他小辈吧，人家不动声色就承认了，还客客气气说要请前辈指教，对于这样的态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严灵溪显然也是怔了怔。
这些年来，她看惯了趾高气昂的江湖少年，就连峨眉派的新人往往入了门就傲的不行，一天到晚想着谋权篡位，实在是让严灵溪烦不胜烦，而眼前这个青年却明显不一样，他不会受到场上任何事情的影响，不骄不躁，被讽刺了也不会觉得气馁。
严灵溪想到这里，忍不住停了停手，等着唐一叶上前。
唐一叶倒是一怔。
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已经有点狼狈了，如果严灵溪逼上来直接接上一鞭子，自己很可能就被抽倒起不来了。
而现在严灵溪这么一停手，等于把两人拉回到了同一个水平线。
“多谢前辈。”唐一叶也不是忸怩的人，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抱拳道。
严灵溪没做声，只微微颔首示意继续。
唐一叶倒是趁乱看了一眼台下，吴辉面色凝重地看着这边，似乎是接收到了唐一叶的目光，不太自在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艾玛！
唐一叶立刻热血沸腾了！
吴辉在给我加油啊！
想到这里，唐一叶咣当一声跳了起来手上动作半点没慢，化血镖连连放出，就是盯着严灵溪的两边打。
这招数唐一叶还是第一次用，唐门的本事更多用于杀人，而不是限制，而唐一叶这么一改动，等同于将化血镖这个伤害技用成了一个限制手段，严灵溪被他这么一逼，竟是只能前进或者后退了。
后退便是退无可退，严灵溪眉头一皱，朝着唐一叶就冲了过来！
唐一叶这次却是早有提防，见状微微一笑平地跃起，旋即向前一个冲刺直接冲到了严灵溪的背身——
这一次，弩箭毫不客气地没进了严灵溪的身侧。
严灵溪手中的鞭子狠狠挥来，被早有防备的唐一叶伸手接住，在千机匣上轻轻一绕，抱拳笑了：“多谢前辈指教。”
严灵溪沉默。
她知道，唐一叶胜了。
或许有人会说唐一叶是胜在了出其不意，胜在了自己的鞭长莫及，可是严灵溪心底明镜，唐一叶的本事，决计不只是这些。
他好像打得很着急？严灵溪心底有些诧异，却还是秉承着大门派长老的态度谦和地拱了拱手：“唐门后继有人。”
唐一叶沉稳地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顾惜朝忍不住对戚少商感慨：“唐大人的徒弟也长大了。”
“胜不骄，果然难得。”戚少商也跟着赞道。
在一旁的唐无影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
他比谁都要了解自己这个小徒弟，看起来笑嘻嘻的没什么心事，却是难得将一腔热血都投入在唐门的功夫上，也正是因此，将唐门交给他，唐无影算是极为放心的。
当然……如果能加上一个精于算计的吴辉，那就更好了。
此时的吴辉丝毫不知道——
自己身边这个唐一叶的师父已经将自己算进了唐一叶的未来里面去，他还在那里沉默地想着，唐一叶这么胜了峨眉派二长老，就要和言崇之对上了吧？
也不知道唐一叶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尽管现在的自己已经回来，并且和唐一叶又有了交集，可是每每看到唐一叶和言崇之站在一起，吴辉的心底总是五味杂陈。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了差距，所以才愈发紧张。
“我打得怎么样？”唐一叶兴高采烈地冲下来邀功请赏。
唐无影闻声点头：“嗯，还……”
他说到一半一看，好吧……自己的逆徒根本不是在看自己。
曲霂祁在旁边幸灾乐祸：“就知道是这样。”
“你好像一点都不同情我。”唐无影无奈。
曲霂祁有点疑惑：“我同情你什么？我还是比较同情吴辉，回来就被缠得死死的。”
唐无影笑而不语，被缠得死死的？
如果吴辉能够轻而易举地被唐一叶缠住，那么大概只有一种原因，因为吴辉并不讨厌这样的纠缠。
就像是当年的自己一样，如果真的讨厌曲霂祁这样的纠缠，又何必要开着房门让他闯进来？
真的在门外摆上重重机关，别说是曲霂祁，就算是五毒大军攻进来，大抵也要个把月。
能够让人闯进心门，不过是因为根本没打算设上防守罢了。
吴辉依旧是皱着眉：“还好。”
“我觉得我将师父教的事情都学会了，就是需要一点经验，所以……”唐一叶兴致勃勃地说着。
吴辉却打断了他：“你的胸口怎么了？”
“嗯？”唐一叶一脸茫然：“没怎么啊？”
吴辉伸手拨了两下，面色淡然地扭开头去：“看错了。”
居然只是个红色的结！
要不要这样！
吴辉吓得差点要拆开包扎！
唐一叶却是怔住了：“你……担心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适才吴辉屏住呼吸伸手过来察看时，唐一叶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紊乱了。
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俯身察看的吴辉，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唐一叶骤然抓住了吴辉的手，像是在担心什么一样，他的表情认真而笃定：“有些话，我本来想之后再和你说，但是现在我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吴辉心底一震，下意识就要逃，不料唐一叶像是看出了什么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我说，你不要每次我一说话就要跑啊。”
“……”吴辉简直要泪奔给跪。
不是一说话就跑，是意识到了你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啊！
唐一叶就笑了笑：“我从小就不太知道什么是喜欢，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过对的人，但是……你走的时候我会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感觉不对了，而你一回来，我就感觉特别踏实，在台上打架的时候也特别有干劲，我想，我肯定是喜欢上你了，你……能不能考虑我一下？”
吴辉的呼吸都停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唐一叶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说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比如被唐一叶傻乎乎地说：“你不要走啊我还要和你切磋啊”什么的。
可是这一次，唐一叶他直接开大招了。
吴辉傻了，彻彻底底地傻在了原地。
一向精于心计的他就这样静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一叶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成了懊丧：“我知道之前让你担心了，但是……嗯，我师父说得对，我要追你回来的。”
唐无影：“……”
等等关我什么事？
这种莫名其妙被拉下水的感觉真是非常烦！
“你徒弟真是……”曲霂祁继续在旁边幸灾乐祸。
“而且师母也说过，我对你真的不是习惯，而是喜欢。”唐一叶继续颓唐地检讨自己，顺手又把曲霂祁给拽上了。
曲霂祁：“……”
他恨不得直接泪流满面地给唐无影赔礼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把你那个祸害徒弟逐出师门吧！
吴辉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愉快地和唐一叶交谈了。
唐一叶一旦开始想事情，那脑回路简直不能更清奇。
“不管怎么样，我会为了你而拼命努力的！”唐一叶似乎是在自己的脑海中大战了三百回合，成功地鼓舞了自己一下，然后飞速地跑上擂台了！
众人一片沉寂，觉得自己目睹了一场年度大戏。
真是十分精彩的独白呢！
主人公之一的吴辉实在是哭笑不得，自己刚刚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唐一叶到底是怎么做到自己脑补了一堆的？
台上的唐一叶心结已解，更是将自己这些天憋着的话一吐为快，实在是心情大好，对刚上台的言崇之非常嚣张地甩了甩千机匣：“可以开始了吗？”
言崇之沉默，良久方才微微笑了笑：“你似乎很有信心。”
“还好。”唐一叶没怎么客气。
他看到言崇之就有点烦，仿佛能够想起当年言崇之为了一点利益置家国于不顾的时候。
言崇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故人，轻轻摇了摇头：“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
“不如等打完再说？”唐一叶冷淡道。
“我本就是西域人。”言崇之没有理他，直接当唐一叶在闹脾气。
站在台上的言崇之，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不久以前他们还是朋友，没有唐一叶冷淡的那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割袍断义自己远赴西域的十年。
“既然如此，”唐一叶爽朗地笑了：“那么我们立场本就是相对的了。”
言崇之便问：“我们还能回去吗？”
“中原与西域还能回去吗？”唐一叶反问道。
那一役，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唐一叶心底明镜，他是真的放下了，曾经和言崇之的情谊，在言崇之坚定地远赴西域那一年，就已经放下了。
而现在，换成了言崇之纠缠不清。
“我想告诉你，我回到这个擂台上，”言崇之逼近一步，冷静道：“不是为了蛮王，只是为了一个人。”
答案昭然若揭。
他们这番话，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催动内力，看起来就像是低语一般。
台下已经有些躁动，不好好打擂台跑来说什么悄悄话！真是非常烦！
曲霂祁看陆小凤：“能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陆小凤简直无奈！
这一脸十分想要看好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你是中原皇帝的自觉啊！
尽管如此，陆小凤还是尽职尽责地往前凑合了一点：“在说他们的过去。”
“哦。”曲霂祁立刻看了一眼吴辉。
吴辉身体微僵。
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看得出来，言崇之对唐一叶的情谊不是假的。
有对比就有差距，而自己和言崇之的对比……简直让人心疼。
吴辉想起适才唐一叶兴高采烈说过的话，顿时心底又是一揪。
一向喜欢稳妥的他，忽然决定要认真地勇敢一次，即使没有好结局，至少也不要为过程而后悔。
既然唐一叶决定坦白心迹，那么自己也一定不要让他失望才行。
吴辉想到这里，神情愈发坚定了。
唐无影始终安静地看着旁边的一切，他不像是曲霂祁，对八卦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他想要保护的，只有他最重视的人而已。
既然唐一叶喜欢吴辉，那么唐无影便会选择支持。
只是台上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吧？
言崇之根本没有半点要打的意思，实在是冷静地过头了。
唐一叶也不知道是看出来还是没看出来，他就对言崇之笑了笑：“你是说为了我而来？”
“是。”言崇之颔首。
“既然这样，你投降吧。”唐一叶淡定地说着。
台下，曲霂祁有些好奇地看向唐无影：“……这是和你学的吧？”
“什么？”唐无影疑惑。
“逼人投降啊，这不是一叶的风格啊。”曲霂祁认真道。
陆小凤在旁点头：“的确不像。”
唐无影：……
所以我什么时候给你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顾惜朝对戚少商淡淡笑道：“大概是近朱者赤。”
真是十分会说话。
戚少商没在意顾惜朝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顾惜朝的神情，他……很久没有笑得这么自然了。
戚少商忽然想，其实来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远离了他们的过去，他们才能真的放下，重新开始。
“怎么了？”顾惜朝忽然问，明显是看出了戚少商的走神。
戚少商摇摇头答非所问：“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我都真的走了出来，放下心结，我们还有很远的未来。
尽管要背负着很多人的生死，尽管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的矛盾与波折，但是我们一定会携手向前走，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顾惜朝见戚少商神色笃定，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淡淡道：“看擂台吧。”
对于顾惜朝言不由衷的别扭，戚少商表示十分愉快。
言崇之被唐一叶将了一军，沉默片刻方才摇摇头：“抱歉。”
“没关系，你说过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我习惯了。”
玩心机的人么，唐一叶真是非常适应。
这句话听在言崇之耳中就变了味道，他蹙蹙眉，刚想要反驳，就见唐一叶已经祭出了千机匣：“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一叶一跃而起，冲上！
这一冲，仿佛过往种种全部化作云烟，从此以后再相遇，唯有兵刃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