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纳尔的决意
天空，黑暗散去，血月再次出现。
轰——
空间大门闭合，猩红色的月光洒满空荡荡的王城街道。
“唔...”
迪恩被身体的刺痛惊醒，睁开眼睛，凝望干净的夜空。
左臂空荡荡的，双腿失去知觉，鲜血正从身体遍布的伤口缓缓流出。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他茫然地望着周围。
断臂横堆，死尸中既有人类也有魔族。
只是，街道上还活着的似乎就剩下了他一人。
背后响起魔族们肆无忌惮的喧笑，夹杂着人类的哭嚎和哀求。
“原来我们败了...”迪恩想哭，却发现眼眶已经干涸的连一滴水分都挤不出来。
面前躺着的都是骑士团的兄弟，即便在防线溃败后，他们也没用退后半步，死在了自己面前。
“哈哈，这里还有个活着的人类!”
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回过头，一名魔族手持兵器，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
“果然还是拥有魔力的人看起来最美味啊！”
迪恩冷冷地看着他，右手紧紧攥着武器，血液自手掌滴落。
“去死吧！”
魔族发出狞笑，冲向迪恩。
噗哧
滚热的鲜血撒向街道，只不过不是面前人类的，而是他自身的。
“啊...啊...”
这名魔族僵硬地低下头，只见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柄刺剑，剑身上染着的烈焰在瞬间夺去了他的生命。
扑通
克丽丝面无表情地抽剑，魔族的尸体也随之向后倒下。
“团长...”迪恩神情复杂地望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银发女子。
怎么开口？
对方交给他的王城骑士团，至此全员丧生。
“后面的事都交给我了。”克丽丝没有看他，死死地盯着远处天际的魔王背影。
“团长，他们都是——”
“我明白，他们全是值得敬重的战士。”
这就够了。
迪恩悬着的心在此刻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倦，意识顷刻间便被黑暗吞没。
......
迎面吹来的风似利刀般割向脸颊，让纳尔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粗糙的触感，作为人类是光滑的脸庞已经消失，此刻化作无数细小的鳞片，刺得手掌生疼。
距离自己上次飞向天空，过了多久了？
一百年？两百年？
记不清了。
幼年时、为了生存而与他人厮杀。
成年时、为了自由而潜心钻研巫术之道。
壮年时、服下人化药水，抛弃了魔族的身份，作为人类活在大陆上。
老年时、亲眼见证魔族入侵、勇者迈入异界、妻子病死、女儿反目.....
太长了。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魔族，他的寿命都太过漫长。
而现在，正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望着手中的黑匣，上面勇者亲手刻下的字还清晰可见——
是时候了？
后面半句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疑问——
是时候向女神发起质问了？
“是时候了。”
这次，纳尔终于打开了黑匣。
存放在里面的是一颗小小的白球，用满是鳞片的手拾起白球，纳尔神色恍惚——
百年间，有多少次他忍不住想要违背勇者的约定，打开黑匣。
妻子病死前凝望他的眼神毕生难忘。
女儿受到诅咒时诀别的话语。
亲人、挚友，一个个离他而去。
每当他深夜取出黑匣时，心中都有一个声音在劝解他——打开吧，只要使用了这份力量，你就能挽回一切。
但同时，勇者临行前的话却在提醒他——
“我不在时，大陆就托付给你了。”
“请从女神手中，保护它吧！”
这个世界是神明创造的，而他被托付的任务，是反抗神明。
独自一人扛起拯救世界的重担，所产生的压力有多重只有纳尔一人清楚。
他必须谨慎到胆小的地步，一边逃避外界的危险，一边想尽办法去寻找那关于“女神阴谋”的虚无缥缈的线索。
而现在，他终于掌握了关键的证据。
一口吞下白球，丝丝白气在胃部化开，他的身躯随之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辉。
轰——
万里无云的夜空突然炸响惊雷，伴随着倾盆大雨落下，雨珠中夹杂雪花，东方天际竟然升起了一轮红日，正中的血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洗去红芒，变成往日的苍白。
日月同天、四季同时。
万古不见的异象在纳尔吞下白球后的瞬间出现。
不远处的森林中，占据汉斯身躯的拉乌尔猛然抬头，望着空中闪耀的辉光，惊呼出声:“好强的神格!这是...新神诞生了？!竟然比我还要快...”
与此同时，奥尔修斯公国某座城市中，一名正坐在酒馆角落喝着酒的赤发女子放下酒杯，望了望着王城的方向，当着酒馆众人的面哈哈大笑:“太有意思!融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哈哈!”
不仅仅是奥尔修斯公国，整个大陆所有人都在同时同刻见到了天空的异象。平民发出惊叹的声音，贵族端着茶杯欣赏，而神官们则惊慌失措，向天祷告:“属下失责，恭迎女神降临世间!”
知道真相的人，在大陆五个国家中各有一人。
他们在联系了女神之后，心思各异——
“没想到除了女神之外，大陆上竟然诞生了新神...”
“既然有新神诞生...或许我也可以做到。”
“哈哈哈，刚刚融的表情真是有够好笑的，真想拍下来发朋友圈。”
“麻烦...”
“新神吗...不知道实力如何呢？”
尽管他们五人的心思各异，但女神颁布的命令却出奇的一致——
放弃现有任务，全力抹杀新神!
女神的命令无法违抗，他们只能遵守。
“看来奥尔修斯这边要热闹起来了啊。”赤发女子一口将酒杯喝干，从口袋取出几枚铜币抛在柜面上，扛起脚下的大斧走出酒馆。
月光下，她胸前别着的银白色胸章熠熠生辉。
“大姐头，今天也要去巡视吗？”
“红莲大姐!公会的人想要请你过去一趟。”
“红莲阁下，关于近边冒险者们...”
街上的行人见到赤发女子，纷纷热切的围上前打着招呼，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深厚的崇敬。
红莲，奥尔修斯公国最年轻的白金级冒险者，也是冒险者公会唯一承认的实力超白金的人。
由她镇守的城镇，哪怕是魔王亲临，城民们也不会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