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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中有可能风云激荡得第二天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让人心慌。一大早,宋琦按预定计划开始了行动。他把“垃骀”叫来,大致跟他说了遮云山将要面临的处境,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垃骀”二话不说,立刻按宋琦交代的意思去进行筹划。
接下来,宋琦搬了一只凳子,坐在鱼塘边陷入沉思:看来鱼塘很有可能保不住了。刘华说要投资养鱼,估计这个计划也要搁浅;听她的语气,她和陆文鹏因为遮云山似乎已经闹僵了;我不该让刘华掺和这件事,即使她真能帮上忙也没多大意思。这件事还是由我出面的好,只要了解了陆文鹏真实地企图,我就能随机应变,努力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想完这些,宋琦向林稞家走去。他今天要和林稞一起陪父母上遮云山游览。也许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他想趁现在变故还没有发生,让大家好好游玩一番。众人吃过林稞准备的早餐后就出发了。林近善和老伴儿送四人到门口,嘱咐宋立新和薛瑛注意身体,累了就回来歇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宋琦听到这话暗暗苦笑,只有他和林稞明白,也许过了今天,一切很可能就面目全非了……
初夏的风还是凉飕飕的,树木在阳光下轻轻摆动,叶片像不停变换的“多棱镜”,折射出耀目迷人的光斑。宋立新走到山脚下,发现售票处竟然是空的,于是问:“小林姑娘,你们这里不卖门票?”
林稞笑着说:“宋叔叔,我们早都不卖门票了。”
“那你们靠什么维持运营呢?”
“餐饮、住宿、土特产等等,有很多可以盈利的办法。”
“了不起!”宋立新竖起大拇指说。“你们树立了一个榜样,让大家认识到:原来旅游行业还能这样做!”
薛瑛说:“这满山的美景,肯定能吸引很多人慕名而来。小林懂得运用‘良性循环’的发展思路,别看你年纪轻轻,做的事真让人刮目相看!”
林稞谦虚地笑着说:“哪里呀,我这都是按琦哥的意见,原样照搬来的。”
宋立新说:“年轻人不贪图眼前的利益,你们俩很好,很好……”
面对父亲难得地夸赞,宋琦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有着令人堪忧的事情近在眼前,他可能会由衷地欣喜很长时间。
在“云来寺”里,林稞还是去虔诚地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说了好大一会儿。宋琦心想:这肯定又是为遮云山在祈祷。稞儿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一定比谁都着急,但愿她能心想事成吧!
之后,大家来到待客室里喝茶、休息。照例是“元和”接待他们。一段时间不见,宋琦发觉“元和”长胖了一些,脸上的稚气消退了不少。宋琦问:“小师傅,近来香火如何?”
元和双手合十说:“托小林妹妹的福,现在的香客越来越多了。”
林稞羞涩地笑着说:“这还不是举手之劳?元和太客气了,我该谢谢你们的香茶才对。只是眼下遮云山遇到了一点困难,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宋立新好奇地问:“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看我和你阿姨能不能帮上忙?”
宋琦忙说:“爸,稞儿她只是在捕风捉影地猜测。没什么事儿,你们不用操心。”
宋立新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虽然不放心,可一时也不便再问下去。宋琦对林稞的心思感同身受。现在,他的心也和遮云山紧紧连在一起,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如何,宋琦都不想让林稞的爱失去依靠,虽然他在林稞心目中的分量远比遮云山要重得多,但“权衡利弊需取舍”,他必须做出应有地抉择。
到了晚上,林稞陪着宋琦坐在他的房中。游玩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疲惫。宋琦打开音响播放出一首古筝乐曲,筝声悠扬,如泣如诉,缭绕回荡在房中。清凉的夜带来丝丝寒意,或许是为了取暖、或许是为了消减一些内心的脆弱,宋琦将林稞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稞儿,你不要自寻烦恼,我有能力处理好一切,相信我。”
林稞稍感安心,但仍然很忐忑,她不知道宋琦的计划究竟是什么,问:“琦哥,你打算怎么办?”
“去和他讲道理,给他想要的东西……总之办法很多。”
“好吧,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琦哥,我宁可失去一切,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答应我,别做傻事!”
宋琦点了点头。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很难!宋琦只能这样宽慰林稞,他不能让深爱的人再受煎熬。
宋琦说:“稞儿,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做傻事呢?你别瞎想了。你看,这里如此的简陋,将来咱们总不能在这里结婚吧?我还要在分给你的宅基地上建房子,到那时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林稞羞怯地笑着,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到分外地开心,所有的愁绪一扫而光。她兴奋地说:“好啊!我们盖两间小房就行。留出一个大院子可以种上瓜果蔬菜,我们还有鱼,再养些鸡、鸭,将来......”林稞突然住了口。宋琦好奇地追问:“将来怎么样?干嘛不说了?”
林稞其实想说:将来等有了孩子,生活会更加地美满幸福!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到林稞害羞的样子,宋琦隐隐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心中的喜悦和哀愁交织在了一起。遮云山的夜又黑又凉,但明媚如画的清晨却无比地美丽;两相对照之下,与人心的叵测难度何其相似?宋琦知道,唯有冲破黑暗,才能获得光明的明天!
如果说夜晚能使人的思维空前活跃起来,那么,或许是因为寂静的气氛,和寂寞的内心展开对话的结果——宋琦正面对这样的时刻。从林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起,宋琦就在思索将要面临地挑战。他的对手是一个很冷酷也很自私的人——这一点宋琦早先没有注意到。而现在,从这个人的种种作为来看,他完全符合上述的评价。对待这样的人,恐怕晓之以理作用不大,还必须做好迎接最坏的结果的准备!
假如真的要面对最坏的结果,我能不能接受?宋琦不愿去想,在一切还悬而未决、骑虎难下的时候,越需要他冷静地去权衡将要面临的各种情况——也许,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见出分晓。宋琦只有一点可以肯定:明天决不能输!否则稞儿和她的家人怎么办?!
天刚蒙蒙亮,宋琦就起床了。他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走出屋外,呼吸着山野里潮润的空气,他的脑子豁然清醒,犹如一盆冰凉的水当头浇下。他踱步走到鱼塘边,看见水面泛起一个个小水泡——那是鱼儿在水中呼吸时生成的。这一方小小的池塘,或许是最安稳的所在了;只要不被诱惑蒙蔽,就能自由自在地遨游、嬉戏。而我呢?即使我面对着汪洋大海,此时此刻还是无处容身,我必须为一个个充满了希望的明天不停地奋斗下去,直到倒下的那一刻为止——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