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家里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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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被唐姓男子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这个屋子倒是比他的病房打了不少。里面放了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小床和一个书柜。
书柜里摆满了书籍。六岁的叶天认不了多少字。只能勉勉强强在那满柜子书籍的书脊上认几个他常见的字眼儿。不过他本身年纪便不大，自然也不会对这书本有太大的兴致。
叶大彪仰靠在椅子上，两个穿着四二码军靴的脚正放在桌子上，他眯着双眼，打量着走进屋里的叶天。他进屋之后先将正间屋子的布局扫了个遍，只要是能目及的地方，都被他观察到了。叶大彪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是会心一笑。谨慎、大胆、有动手的勇气！他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不过，他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个清楚。
“坐下！”
叶天紧紧地盯着叶大彪的双眼，缓步走到椅子前，手脚并用的坐直了身体。这椅子对于六岁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大了。
“我只有几个问题。我问你答，不要说多余的废话。明白吗？”
末日从没人经历过，谁也不知道末日里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叶大彪本以为叶天会哭，会闹，甚至会胆怯的瑟瑟发抖。可叶天的表现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根本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叶大彪的双眼。淡然地说了句：“明白！”那瘦小的身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显得很是单薄。叶大彪咧了咧嘴，这孩子的表现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第一个问题，你吃过人吗？”
“没有！”他回答的毫不迟疑，清脆的童音中带着一丝坚毅，和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信念。
“第二个问题，那你到底吃了什么？”
“老鼠，蛆虫，蚯蚓，垃圾，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
叶大彪的眉头跳了跳，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震惊。就靠着这些东西？这孩子就靠着吃这种东西活了这么久？寻常孩子见了虫子怕得要命，他居然会拿来果腹？他不禁对叶天更加好奇起来。
“第三个问题，谁教会你吃这些东西的？你是怎么克服自己的恐惧的？”
“爷爷，还有饥饿！”
叶大彪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看着一脸淡然的叶天，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这话竟然能从一个屁大的孩子口中说出。饥饿！多么讽刺的一个词汇。却又是多么的现实。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这操蛋的世界！他心底暗骂了一句。看着叶天平静中带着些许谨慎的双眼，他忽然觉得竟有些不忍和他对视。
“第四个问题，你的亲人呢？”
“死了！都死了！”叶天的眼睛微微发红，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哭出来的欲望，却终究没有忍住。两行热泪流过脸颊，打湿了他宽大的病号服。叶天不知道什么是信念，他只知道，每当他蜷缩在垃圾堆里的时候，总会默默回想一遍。想他的妈妈，想他的爸爸，还会想念那个将他将宝贝一样呵护的老人。
看到叶天哭了出来，叶大彪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小东西简直就是个妖孽！他实在是不能，也不敢去想象叶天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一个屁大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还好，叶天仍保留了身为人最基本的感情。
“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咱们可以闲聊一下，增进一下感情。你叫什么名字？”
“叶天。”
“呀呵！咱们倒是本家啊！正好，你就不用改姓了。不过要当老子儿子，我得给你换个名字！你几岁了？”
“六岁！”
叶大彪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操了个神啊！这小东西才六岁？他还以为他都十岁了呢！妈蛋哦！六岁的妖孽！抛去年龄不谈，他倒真是个特种兵的好苗子。
“咱们这是在互动，你知道什么是互动吗？闲聊！闲聊懂吗？”
“懂！”
“那就多说几个字呗！”
“好啊！”
“就多了一个字啊？”
“那你想让我说些什么？”叶天诧异的看着叶大彪，不明白他为什将自己的军帽都给扔了。
“够了，你不用说了，下面我来说！”他深深吸了口气，按耐住了自己躁动的脾气。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吃瘪。
“我们是军人，你得救了，至少现阶段如此。你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地下军事基地。我是这个基地的军事主官之一。我叫叶大彪，未来也会是你的养父。所以我要给你改一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叶离。你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在吃些药稳固一下就好。一会儿我会让人带你去擦洗一下，换身衣服。然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家。你还要见见你的养母。懂了吗？”
“懂！”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叶大彪看着叶天，满脸的诧异，小孩子难道不都是充满好奇，充满求知欲的吗？怎么这妖孽和正常孩子差这么多。
叶天皱了皱眉，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里大吗？”
“大极了！”
叶大彪嘿嘿笑了笑，这小东西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什么是养父？”
叶大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皱着眉想了想。
“养父就是第二个爸爸！”
“那你在家里说了算吗？”
叶大彪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第二个妈妈若是不喜欢我，我会被关在门外吗？”
叶大彪刚想将帽子扔出去，一摸头，却发现帽子已经在刚才就扔出去了。他只好从墙边儿拿了回来，重新扔了一次。
“你说你个小屁孩儿从哪里看了这些有的没的？放心吧！这家里我说了算！”
“那我不让你当我第二个爸爸了！”
叶大彪瞪大了眼睛，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在这地下待久了，都待傻了不成，怎么就死活跟不上他的节奏呢？
“电视剧里说了，一般说自己说了算的男人，其实在家里都说了不算！”
“你......你你！唉！”
他真心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懂吗？我说了算也好，说了不算也好，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哦！”
叶天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多余的反应。
叶大彪也不再废话，直接叫了人领叶天去洗澡。
叶天刚被人领出屋子，叶大彪就在屋子里跳了起来。他骂骂咧咧的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发泄着自己内心的郁结。
就算看到地铁站的那副惨状他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暴躁。就这么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就这么几句话让他这个部队里的刑讯大师都招架不住。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本以为自己徐徐渐进的问题打破了他的内心世界。却被想到自己也被带进了他的世界里。几句不着四六，天马行空的话一出口，顿时就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险些出了丑。
他停下了身子，细细的盘算了一会儿。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就这么当儿子养，着实是有些亏大了！看来要给他找些好老师了！
叶大彪神经质般地鼓了鼓掌，似是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欣喜万分。可他的脸忽然又耷拉了下来。自己抽得是哪门子的疯啊！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已经告诉自己的老婆，自己找到了一个孩子，看样子是个孤儿，想要收养他。妻子答应让他领回家看看。叶大彪现在忽然万分后悔这个决定。万一这娘俩对上了眼，自己那婆娘定然不会让叶天再参加受训。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毁在了慈母的手里！
他实在是不忍心，既不忍心让自己的妻子伤心，又不忍心放弃这么好的苗子。当真是左右为难，急得抓耳挠腮不能自已。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他这人就是有这毛病，看见一个喜欢的人，就想往部队里拉。这都末日了，还是改不了。而且他全然没有将叶天的想法考虑在内，也没有问一问叶天想法的意愿。显然是主官当得久了，发号施令成了习惯。
叶天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澡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洗热水澡！在地铁站的时候，他连洗脸的水都没有。每一滴水都要算计着喝。而且那水还不干净，叶天只能趁着下雨的时候，接一些顺着墙壁流下的雨水。那雨水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喝进肚子里也不是很舒服。每次他接了雨水，都要放置好久才能勉强入口，至于清理食物，都是用的地上水洼的积水。有时候渴得厉害了，他也会喝些水洼里的臭水。可现在，他连洗澡的水都有了。他张开自己的嘴巴，将淋浴的头儿放在嘴边，贪婪的喝着这温暖的水。那水，竟是有着丝丝的甜味儿。他第一次觉得，这水竟然是这么的好喝。
姓唐的军医推开门，正看到叶天张开嘴大口吞咽着这洗澡水，不由得又是心中一酸。
“好了，别再喝了，基地里水源充足，滤水设备完善，想喝多少都有。这洗澡水只经过简单的处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蹲了下来，从叶天手里取过淋浴，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扳了过来，眼中带着丝丝的怜悯，为他细致地搓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