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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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穿上了唐显拿来的衣服。他们这里可没有什么童装。
宽大的袖子耷拉在地上,被他挽了一层又一层,才露出了自己的手。
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养母。
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在叶天看来,叶大彪和唐柔站在一起,有种说出的和谐感。
“你就是叶离吧!快进来,我已经弄好了饭菜,就等你来了。”
她的温柔的好似春日里的风,吹拂着叶天幼小的心灵,触动着他的冰冷的心。唐柔轻轻拉起他的小手,就将他带进了屋里。
这是一栋修建在地下的二层小楼。屋内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可因为唐柔的缘故,却总能让人觉得很是温馨。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隔得远远地,叶天就一眼看到了他们。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了。
唐柔看出了他的窘像,拉着他洗了手,便将他放在椅子上。
菜色并不是很丰盛。不过是炒了一些青菜,还有些许单兵自热食品。叶天一眨不眨的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却并不动筷子。
“快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清淡的很,你现在的身体能够受得了。”
叶天听了唐柔的话,抬起头看了看叶大彪。在后者也点了点头之后,他飞快的拿起筷子,夹起菜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唐柔诧异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扒拉着饭菜,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叶大彪将叶天的情形和她一说,顿时便让这个情感丰富的女人泪湿了眼眶。
叶天就这么住下了。
不过他依旧是沉默寡言的。
他现在终于不用再担忧饿肚子的事情。在苦苦挣扎了那么久之后,猛然来到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他的好奇心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在不经意间和大人开了个玩笑,现在终于冒了头儿。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整个基地跑了个遍。然后便彻底变得无聊了起来。一直在夹缝里挣扎求生的他,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在这一段短短的岁月里,已经成为了本能。他跟着老者学会的很多东西都没了用武之地。这让他感到极度的茫然。
唐柔对他不错,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对自己如此温柔过。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叶天也了解了一些事情。叶大彪和唐柔的孩子,在大爆炸过后不久就死了。那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唐柔整日以泪洗面的,为了让她能早日走出这片阴影,叶大彪才有了收叶天为义子的想法。叶天这个不幸的孩子这才幸运的得到了眼下他所享有的一切。
他最近常去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基地的大门。在这里,他每隔上几天,都能看到有队伍出去,有队伍回来。往往出去时二三十人的队伍,回来的时候都带满了物资或是人群。叶天总会跑到门口去看这些刚刚被带回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四处穿梭的目光想要找寻些什么。直到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找,只是想感受一下外面的气息而已。
他经常去的另一个地方,就是训练场了。
他在这里看别人训练,看别人打拳。
这里的士兵都很随和,时不时还会教他两手儿,把他乐得不行。叶大彪其实经常能在训练场上看到他的身影。这无疑更加坚定了他将叶天训成一把好手儿的想法。只是因为家里那位,他才始终下不定决心。
“爸,我想去外面!”叶天,也就是叶离满怀期待的找到了纠结万分的叶大彪,向他吐露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这个你要同你妈讲!”叶大彪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不是说家里你说了算的吗?”叶离一句话就将叶大彪噎死了。
如叶离所见,他们大吵了一架。身为矛盾引发者的他丝毫没有应有的觉悟。他只是单纯的知道,这个家里,叶大彪的话只在某些方面具有绝对的权威。至于他的去留问题,不在这某些范围之内。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把叶离从我身边抢走!”唐柔气呼呼的搂着叶离,瞪着大眼逼视着叶大彪,活脱脱一个护崽子的母老虎。叶离进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唐柔发火。
“妈,我想出去看一看!”他平静的话语打破了唐柔最后一点坚持。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叶离以前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改一个名字,可他现在知道了!
“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天儿这才死了不足两个月。你便又要将叶离也从我身边带走。与其这样,你又何必将他带回来!”她声嘶力竭的嘶吼让屋里的两个男人默然无语。
叶大彪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他又何尝不知道唐柔内心的脆弱。他们的孩子死于意外,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何尝不伤心欲绝,可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只能向前看。他是个男人,更是名军人,在这种大形势下,他只能做出自己的选择。自从叶离住进来之后,这个家便多了不少的生气,唐柔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好。其实不止是唐柔,他现在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他已经将叶离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他不能护着他一辈子。放在以前或许有可能,可现在,却绝对不行。
“妈!我真的很想出去。我想和叔叔们练拳,想学他们打枪。我,我还想再次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去拯救更多的人。”
“你不用用你爸爸教你的话来搪塞我。你只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有个孩子的样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妈妈教你认字,教你弹琴,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妈只求求你,千万不要出去。”唐柔的话语每一句都说在了叶离的心上,让他感到分外的温暖。可他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脑中所思所想,早已比同龄人成熟了太多。
“妈,弹琴,保护不了我们!这里其实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人越来越多,吃的会越来越少的。我们现在能够出去,外面还有很多吃的。我知道的,超市里有特别多的吃的。有很多妈妈都没尝过。我想出去拿回来。”
“有很多叔叔阿姨都在努力,并不需要你一个孩子去......”
“可我不会总是孩子的。”叶离静静地看着唐柔。任由她诧异的泪眼扫视着自己。
“好吧叶大彪!你赢了!”她颓然的坐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叶大彪轻轻地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膀。
叶离终究还是出去了。
大爆炸之后的大地分外的苍凉。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一个活人都没有。
倒塌的房屋,破损的汽车,满地的玻璃碎渣。还有成堆的尸体!
他们的车辆只开了没有多远便停了下来。
外面的辐射还很强。车载收音机里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滋滋”声。叶离听士兵们说过,辐射的强度越大,滋滋声便会越明显。他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他知道,辐射过强,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众人穿着防护服,小心翼翼在前面探路。叶离只能待在防化车里,隔着玻璃看着向前推进的众人。他们小心翼翼的前行,避过所有的障碍物,唯恐宝贵的防护服出现破损。
“外面的空气,已经不能呼吸了。只有地下才可以。地表的空气现在温度过高,富含很多有害物质,刺激性大,若是不经过滤,直接吸入的话,呼吸不了二十秒,便会窒息而死。我们正在抓紧时间研究相关对策。咱们基地明面上是军事基地。可其实是一间军方的研究所。这些东西你早晚会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碍。”
叶大彪坐在车厢里,同样将脸贴在厚厚的玻璃上,观察着窗外。
队伍仍然在缓慢的前行。他们将遇到的汽车里所有的油料都抽了出来,搬上了跟在身后的装甲车上。直到收拾了几十米之后,才有一辆工兵车开了过来,暴力的将路上的一切都推到了一旁,腾出了一条道路出来。
叶离所在的车队这才开始缓慢的行进。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才清理出了两公里的路面。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获救了。
“我们没有办法,人手不足,还要承受着辐射的威胁,所有人都在冒着生命危险搜救人员。这种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大气层出现了大面积的损坏,高温直射让这些车辆出现了大规模的自燃。遇到这种情况还会好上一些,直接用工兵车推过去就好。可一旦有完好的车辆出现,我们必须停下收集所有能收集的资源。人总是自私的,军队更加不是大公无私的典范!我们需要对基地里现存的人类负责。一切行动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存活。”
叶大彪不敢去看叶离的神情,他对于这个孩子总是觉得很是愧疚。或许那只是他对于千千万万等待获救人类的愧疚,被他转嫁到了叶离的身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孩子说这些话。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指望他能听懂。
叶离确实没有听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看着那曾经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
看着那满地焦黑的尸体,被巨大的铁铲,推向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