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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雪中送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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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锦衣卫唐白户带着钱千秋的试卷回了京城复命,与他一起上路的还有一些身残志坚的锦衣卫同僚们。

虽然唐白户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但他还是顺利的完成了上司交代的使命,唐白户一回到了京师,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锦衣卫北镇抚司交接差事。

除了杭州府乡试科考试卷与科场考官外,杭州府锦衣卫百户所调出了所有锦衣校尉押送在杭州知府衙门聚众闹事的书生。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作为一个老牌特务,长期从事特务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件十分棘手的问题。

一起舞弊案竟然闹成这样,还牵扯到了白莲教,白莲教一直都是历代大明皇帝心头的一根刺,但凡遇到这种情况的都是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骆思恭也相信,凭借着北镇抚司诏狱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刑讯花样,白莲教的同党很快便会浮出水面。

继锦衣卫遇刺后,杭州府乡试舞弊案经过有心人的宣传泄露了风声,怒不可遏的杭州学子们在几位用心不良的学子带头下砸开了知府衙门的大门。

读书人在知府衙门口骂骂街那都是可以理解的,最多也就是抓个别人行政拘留一下,但当这班读书人砸开知府衙门冲进去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大明朝的司法权威,若不制止,此例一开,以后便会有无数人纷纷效仿。

私闯官府,这就是属于犯法了,而这件事里面又有着关于白莲教的蛛丝马迹,读书人若无反心,为何要冲撞官府衙门,视大明律法为何物。

这无疑是一个大案子,牵扯甚广,办好了升官发财都不在是梦想,被东厂压制多年的锦衣卫也能扬眉吐气一把。

作为杭州府乡试的主考官,钱谦益也被一身飞鱼锦袍的锦衣卫上门拿入了锦衣卫的诏狱。

主办此案的孙承宗从东林友人那收到了消息,孙承宗很清楚当下的局势,这次杭州府引发的科场舞弊案已是证据确凿,即使是由三法司会审,钱谦益也是无法从中安然脱身的。

但要是入了诏狱,让锦衣卫那班杀才来审理罪证,只怕会牵连出更多无辜的人,到时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情,因此,孙承宗亲自门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人。

只有将人此案的涉案人员带回刑部大牢,才能及时止损,孙承宗是皇帝陛下钦点的主案官,锦衣卫不过是配合调查取证,只是个陪审,主审官亲自上门要人,锦衣卫还是相当识趣的。

尤其是如今,东林党正得势,浙党都被东林党压倒了,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虽然很想立功,却也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东林党,免得被东林党打击报复当做浙党给办了。

涉案人员是带回了刑部大牢,孙承宗面临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孙承宗面临的不是一个麻烦,而是一个大麻烦,一个麻烦牵扯着另一个麻烦,确确实实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一桩两头不讨好的差事。

这起案件的关键人物钱千秋下落不明,为案件的侦办增加了难度,所有的调查方向便只剩下了那份写有暗号的试卷,以及参与那场乡试的所有官员,钱谦益作为主考官当然是首当其冲。

斗了这么多年,彻底解决浙党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偏偏这起杭州府科场乡试舞弊案在这个时候案发了,浙党的落水狗们也纷纷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硬挺着,在加上有魏公公在暗中帮衬,清洗浙党一事便遇到了阻碍。

杭州府乡试科场舞弊案一日不清查,清洗浙党一事便一日无法展开。

严查此案,东林友人钱谦益便会难逃干系,朝廷里哪些见不得光的科场黑幕也会一件一件抖落出来,而法外开恩,又难以服众,则无法扫清浙党。

锦衣卫在办差途中遇到了白莲教的袭击,主案犯钱千秋下落不明,要说钱千秋没有团伙谁信啊,一个没有团伙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从锦衣卫手中逃过。

天桥底下的说书人更是大书特书,从锦衣卫办差遇埋伏,到杭州府的学子们怒不可遏的冲撞了杭州知府衙门,浙江杭州府的这起科场舞弊案经过说书人的那张巧嘴,杭州府乡试科场舞弊案已经登上了大明日报的头条头版,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承宗拿着那份写有接头暗号的试卷,在府中大堂上来回踱着步,他还是没有头绪,这似乎是个死局,仅从目前的线索来看,钱千秋确实舞弊了,而白莲教到底有无染指大明科场,这是个疑问。

其中又有多少人被拉下水是也不清楚的,主犯钱千秋凭空消失,能顺着往下查的人,只有剩下那个点中钱千秋的考官金保元了。

刑部的大牢里,点中钱千秋的考官金保元被绑在了木桩上,伺候他的是两名不太友好的狱卒。

虽说刑部的大牢比起锦衣卫的诏狱要文明不少,环境也会好一点,但那是相对的而言,刑部的大牢虽然没有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那五花八门的审讯花样,但这里也绝对不是让犯人来度假的天堂。

在这里混的狱卒,那都是见惯了风浪的主,他们能够准确的判断出哪些人是有靠山的,日后还能东山再起,哪些人是弃子。

对于哪些已经没有无人关照的犯人,狱卒们向来都是公事公办,金保元已经成了刑部大牢的重点审问对象。

狱卒都是大老粗,一般都不会跟犯人讲礼貌,一开始态度还算缓和,先是问了几句,问了不答,狱卒便没了好脾气,按照惯例,给这位新进来的金保元金大人尝了尝刑部大牢的开胃菜。

昏暗的灯火下,狱卒从一只木桶中将一根泡过盐水的鞭子捞了出来,阴笑了几声,对着金保元恶狠狠道:“我说这位大人,你就认了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何必遭这皮肉之苦呢。”

金保元看着狱卒手中的鞭子,心里直发憷,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但他是不能认的,这是一口大黑锅,他是收了钱千秋的银子不错,但那也只是为了搞创收改善生活,可不是奔着掉脑袋的目的去的。

整个大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科场上面搞创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钱千秋竟然与白莲教有关,他要是认了,那可就是杀头的重罪,还要连累家人。

而且钱千秋是否真的勾结白莲教,还是个未知数,并无确切的证据,只是如今发生的事情与外界的言论让人看起来觉得此事与白莲教有关。

金保元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冤枉,我是冤枉的。”

话音刚落,狱卒便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金保元的身上,一鞭子下去,金保元疼的直哆嗦,血浸了出来,但他仍然不肯松口,凄厉的叫声透过刑部大牢的铁门传到了站在牢门外邹元标的耳中。

金保元咬着牙挺了十来鞭,到底是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使得他的体质并不强健,十来鞭下去,金保元已是皮开肉绽,待刑部右侍郎邹元标走进审讯室时,金保元已经昏了过去,却还是依然不肯认罪。

邹元标看着昏迷的金保元陷入了沉思。

金保元不肯独自背起这口大黑锅,那就只能由涉及此案的大小官员以及杭州府闹事的那些读书人来一起背的,最好的结果便是大家伙一起手拉着手一块上路。

明日便是三法司会审此案的日子了,金保元的口供也仅限于他收了钱千秋一千两银子的润笔费,关于白莲教如何染指大明科场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眼看这案子,也只能以糊涂审糊涂了,钱谦益也是保不住了。

………………………………

当天夜里,孙承宗还在府中为明日三法司会审一事踌躇不已,就在这时,门房突然来报:“大人,外面有一个姑娘,声称要见大人。”

女子?孙承宗闻言楞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女子想要求见自己,明日又是三法司会审的日子,难道这是个知道内情的人……

“快……快讲她请进府中”孙承宗连忙说道。

白露走进书房的时候,孙承宗的眼睛一亮,因为早前听说辽阳城失陷前,有一个女子率兵前往救援,起初他还以为是石砫宣慰使秦良玉率军救援也没太在意。

那日朝会上,才得知,竟然是魏忠贤的干女儿,他便开始留意此事,之后让随从去打听了一下有关白露的一切。

随从便把自己找来的那材料给了孙承宗,其中便有白露的画像。

孙承宗看着眼前这个深夜来访的小姑娘,她的干爹可是魏忠贤,是个宦官,而他自己与魏忠贤又没有什么交情,东林友人也十分不耻与魏忠贤来往,谁让魏忠贤耍手段赶走了东林友人王安。

根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逻辑理论,这个女子也应该如魏忠贤一样才是,可孙承宗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魏忠贤身上的那股子歪风,她的身上只有如清风流水般的随和与友善,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

“姑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不会是专程来拜会老夫吧?”

白露低着头笑道:“自然不是,小女不请自来,只是为了给大人送一件礼物。”

孙承宗不亏是干教育工作的,立刻就领会了白露话中的意思,明日就是三法司会审的日子,深夜到此来送礼,此案的关键就在于主犯钱千秋。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这会儿这个女子登门拜访说是来送礼,一定是钱千秋无疑了。

只是,这外面谣传钱千秋不是被白莲教劫走了,为何会落到这个女子的手上,这个女子又是魏忠贤的干女儿,难道说,东厂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钱千秋其实是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可魏忠贤若是脑子正常,怎么会把自己跟白莲教扯上关系,白莲教那可是反贼,不是什么正经的教会。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和友善的女子挑起来的,是她劫走的人,也是她派人煽动那班读书人闹事,那她的动机又何在,孙承宗百思不得其解。

孙承宗思索了片刻:“姑娘为何帮老夫,可是魏公公让你来此结交老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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