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灰烬
在那个胆小的男人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地后，艾琳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她闭着眼，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揉了揉额旁的太阳穴。
好吧，这种行事方式看上去确实不属于艾琳娜的风格，来自塞恩维娜的半精灵少女通常并不喜欢使用暴力。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了？天生的性格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潜移默化？艾琳娜并不清楚，也不想去想，而现在——
内心堆积的感情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同麦迪乐之间微妙的感情，狄秋没日没夜的唠唠叨叨，瓦伦西亚的污水和腐臭味，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的秘密……这些事情让平时独自生活的的艾琳娜非常难受。
焦虑？或是其他什么感情，在离开塞恩维娜后，糟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这些负面情绪也占据艾琳娜的小脑袋。
艾琳娜将手指上沾到的血液抹在木桌之上，对于手无寸铁之人施展暴力或许为超凡者所不耻，但不得不说：
这还挺爽的。
艾琳娜的舌头舔了舔上嘴唇，她可不是什么嗜血之徒，但超凡之力所带来体验向来都是无与伦比的：
那枚铜鹿在通过暗影界与现实交错之间产生的冲击之力，在对方思考的瞬间内塞进对方的眼眶中，将原本占据的球体挤爆。
这个小把戏还是在自己昏迷后的记忆中找到的，那个“艾琳娜”看上去对于玩弄力量的手段可比自己高上不少。
结束了脑海之中的思绪，精灵少女重新睁开了双眼，她拉来旁边的椅子，坐着敲了敲木桌，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周围说道：
“出来吧。”
一切就好像是要印证艾琳娜的声音，在堆积在一起的箱子背后，传来了清脆的窸窣作响。
尽管并没有开灯，但在艾琳娜眼中，一切都与白昼无异。
在木箱的缝隙中，散发的不只有溢出来的蜜酒甜美，木板的间隙里，单薄的身躯正努力向外挤出。
但她看上去想要出来还是有点困难，在无比漫长的一分钟后，藏在木箱中的家伙还是没有出现在艾琳娜面前。
也许她正苦恼着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话说她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艾琳娜心想，准备上去帮对面一把。
松动的木板最终还是被里面的人弄断了，但她看上去并没有想象这件事的后果：失去木板支撑的箱子难以保持原貌，连同挤压在它上面的东西开始摇摇欲坠。
而同时，艾琳娜也看清了藏在箱子中偷窥者的全貌：
一个瘦弱的少女，矮小的身躯卷缩在箱子内侧，面对即将倒塌的货物明显毫无防备，双手抱头蹲在角落的样子显得不知所措。
艾琳娜在对面被倒下来的货物砸成烂泥前闭上了双眼，直觉告诉自己不该去插手别人的生死——这看上去就是一件麻烦到不行的事。
但至少别在出现血水和烂肉了，艾琳娜摇了摇头，在最近几个月她可是看着这些发臭的家伙看到想要呕吐。
在酒吧大厅的人也听到了这里动静，错杂的脚步声已经开始逐渐逼近。
但他们到来后，将会发现这里除了散落一地的货物以及打碎的酒瓶外什么也没有。
……
“眨眼老鼠”后门的小巷内
艾琳娜抓着那个浑身发颤的瘦弱女孩的手腕，她们已经离开了暗影界，艾琳娜直接挑开了对方耳旁的长发。
如她所料，尖尖的耳朵象征着对方的身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身上有种让艾琳娜熟悉的感觉。
“那么你是……”艾琳娜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她撕开了对方身上遮羞的薄薄一尘白纱。
满是鞭打后的留下的红肿，黑色的结疤和时光也无法抹去的奴隶印记。
在晨曦或是说在所有人类的王国，非人种族的日子可没有那么好过，否则艾琳娜也无需去从事偷盗行业了，虽然官方并没有明令禁止，但对于外来种族的歧视一直都在。
但尚且无需担心生命，就像艾琳娜在“血罐”酒馆喝嗨了也会摘下兜帽，但这里可是洛西伦索斯的贫民窟，连城市的治安团也难以插手的泥潭。
精灵在这等同于交易用的商品，而面前这个瘦小的精灵刚刚的行为也可以说的通了——
她不是钻入了货物中，而是她本身就是货物。
看着艾琳娜陷入了沉默，身无寸缕的精灵女孩跪在地上，她张开了嘴巴，在艾琳娜的视角中，口腔内什么都没有：
她的舌头被人残忍的割掉了。
艾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从暗影界中找了一件宽厚的长袍，套在了面前的精灵奴隶身上，随后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艾琳娜抱住了面前的小小精灵。
“不要担心，现在一切都不会变的更糟了，现在，你只需要放松……”
艾琳娜的小虎牙微微划开她如白纸一般的皮肤，血液的味道充满了她的口腔。
传说，精灵能靠食用同类尸体来传承记忆，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保留着上个纪元知识的原因，而现在——
艾琳娜只希望她能看到些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比如，某个该死的奴隶主的恶心面孔。
……
十六年前，我在乡间的一所牧场出生，传说中精灵王国的美好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因为精灵与人类所生下的我生来就是奴隶。
我的母亲同样也是一名奴隶，在被一名人类玩弄感情后被买给了乡间一个孤寡老人，在生下我后，她带着我想要离开，我的母亲被愤怒的主人活活打死，而我眼睁睁的看见我的母亲被石头砸成一堆烂泥。
或许是因为愧疚，那个杀死我母亲的凶手还是养大了我，但之后牧场的经济越来越不景气，直到餐桌上两个人都吃不够时，我被第一次出售了。
我第一个主人是个高龄的胖子，当油腻肥胖的身子压在我幼小的身躯上时，第一次的痛苦与精神上的折磨简直压垮了我紧绷的神经，之后的我被玩腻后再一次出售，又一次，接着又是一次。
洛西伦索斯的高墙是我最后看到过的希望，但被割掉舌头的我甚至无法向那群卫兵求救，他们忽略了我，我坠入了深渊。
但希望再次来到了我的面前，我能够抓住着乌云中射出来的最后一缕阳光吗？
……
艾琳娜睁开了眼睛，她揉着太阳穴，果然，又是一件烦心事。
她并没有一颗救赎的圣母心，也没有麦迪乐那种天真的正义感，但说实话，这次的她有点生气了。
艾琳娜很少生气，就算平时手拆狄秋也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善意玩笑，而且那具骷髅架子想要死还真有点难……
“看来，我们还暂时不能离开洛西伦索斯，真的很抱歉。”
艾琳娜笑着捏了捏对面精灵的小脸蛋，在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少女果然着急了，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想要再次跪下请求艾琳娜的帮助。
“够了！”
艾琳娜突然朝对方吼道，而对方也被这声莫名的怒吼吓了一跳。
“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向任何人下跪。”艾琳娜淡淡的说道。
“于烈火之中涅槃重生，再次燃起的灰烬尘埃……”艾琳娜将自己的一把匕首丢给了对方，“你还没有名字吧？那么，从现在开始，‘灰烬’将会伴随你往后的余生。”
“而现在，灰烬，你准备好迎接第一场复仇的喜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