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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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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振声看了心头不由一动。脸上微现踌躇之意。正在这时万振声忽听得门人上来道:「翠寒谷谷主于沧海到了!」万振声听了微微松了口气,心道:「于沧海足智多谋,人称武诸葛,此事又是他一力促成。有他来就好了!」。于是万振声急忙肃然整容,带着所有门人快步向外迎去。很多帮派的掌门和重要人物也跟着迎了出去。

旁边席上一个三十多岁相貌粗豪的汉子向身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问道:「青云兄,这于沧海是什么奢拦人物?怎么有这么大的气派,竟然让万大侠亲自迎出去?而且华山太极等门派的掌门也跟着迎出去了?」

「青云兄」并不立即置答,反而摇头晃脑的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那粗豪的汉子微有点恼怒,愠道:「问你事情不答我,怎么反倒吟起什么劳什子诗来了?」

那「青云兄」说道:「永培老弟,你大漠派久在塞外,连中原武林近年来盛传的这句诗都不知道吗?这诗正好包含着六个人的名字,——当今武林武林声望最隆,武功最高的六大绝顶高手的名字。他们分别是于沧海﹑李明珠﹑刘流泪﹑王蓝田﹑柳玉生和崔飞烟。现今来的人正是于沧海。」

那大漠派的汉子悚然动容道:「难怪众人如此,原来是当世六大高手之首来了,那他岂不就是武林第一人了吗?」

那青云兄说道:「第一高手也不见得,这六个人武功到底谁最高,一直是众说纷纭,没有定论。不过要论到智谋于沧海却不作第二人之想。翠寒谷被他整治的极是兴旺。麾下高手如云,其他五人也是无法与之相比。」

两人正说着,已见到众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中等身材,微见发福,穿着一件青色布袍,眉毛稀疏,眼睛不大,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这使得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缝的更小。整个相貌看上去极是普通,更像一个和气生财的乡下财主一般。「永培老弟」微觉失望,说道:「有没有弄错?他居然是武林六大高手之一?」

「青云兄」说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不要看他现在这样,一旦发起怒来,当真是可怕之极。当年,血海派,血河派﹑血沙派在翠寒谷附近火并,殃及无辜平民百姓数百人。他一怒之下竟在一夜之间屠尽血海派﹑血河派﹑血沙派的高手三百余人。使得这肆虐江湖多年的三大派立时风流云散。」

「永培老弟」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可置信!」青云兄也不答理他,自言自语道:「今天可真热闹,并世六大高手已到其三,各派的掌门也来了这么多,按说以万老爷子的性子,不应仅为自己六十大寿便劳师动众,如此排场。」

「永培老弟」说道:「是呀,他老人家五十大寿之际,毫没张扬,除了至亲好友外,谁也没告知。不过成都附近的江湖中的朋友们毕竟消息快,最后还是去了三四百人。我人远在漠北,知道消息之时却早已迟了。」

「青云兄」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想来是万老爷子要退隐了,所以在此之前与江湖中的朋友聚上一聚,大大的热闹一番。」

万振声等得众人散开,低声对于沧海说道:「于大侠,柳玉生老弟有事不能前来,现有一封书信在此。」说完把信交给于沧海。等于沧海看完信,万振声对于沧海说道:「柳老弟不来那『七绝诛仙阵』无法施展,恐怕……」

于沧海截住话头,说道:「其他人都来了吗?」

万振声说道:「都来了,正在后院厢房之中!」

于沧海说道:「走,我们过去和他们先商议商议再说罢!」

万振声领着于沧海急匆匆的向后院走去,到得后院,转了个弯进了一间厢房。屋内此时正坐着四个人。左边的是一名四十多岁面皮焦黄的僧人。这僧人中等身材,双目精光四射,浑身上下都似蕴有无穷精力一般。此人正是少林罗汉堂第一高手灭念罗汉。南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粗手大脚,满脸胡须的庄稼汉模样的中年人。此人便是当世六大高手之一的王蓝田。西边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材瘦削,眇了一目。脸色灰扑扑的,八字眉,两边的嘴角纹极深,全部耷拉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愁眉苦脸没有一点生气。这老者是六大高手中武功最为狠辣,性情最为古怪执拗的刘流泪。北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但见她娇波流慧,细柳生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长得甚是明艳动人。看那娇怯怯的模样,倒更像是大家闺秀一般。这个女子便是六大高手中剑术最凌厉的李明珠。

二人进去后把信中内容又简略向众人转述了一遍。刘流泪冷冷的说道:「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借口不想来而已!」

李明珠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柳大哥向来就是过于仁慈,唉,这次……」

王蓝田说道:「柳兄弟的话说得似乎也有道理。虽然证据确凿,施济豪是铁血门的传人无疑,不过也是从未听说过其有任何劣迹,江湖中口碑也一直甚好。」

刘流泪打断了他的话头,厉声说道:「只不过是其隐藏的好而已,狼子野心,日久必彰!现今他年纪轻,功力尚浅,不敢放肆罢了!……铁血门销声匿迹已有四十年,天下承平日久,看来江湖中人对他们为祸之烈早已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顿了一顿,刘流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老夫痴长几岁,也赶上那场峨嵋金顶诛魔大会。参加大会的各路英雄达七八百人,俱是各派精英。当时我刚刚二十岁出头,若论武功也没什么,只是义之所至不敢后人罢了。到了那儿我才知道对手其实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铁血门的『铁血万里』宋惊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守在山下之人毫没知觉,那宋惊天已到了金顶之上。仿佛就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对方虽然只有一人,可是他的武功却是厉害到了极处,每一招每一式,简直都是匪夷所思,精妙绝伦。他的身法飘忽迅捷,如同鬼魅一般根本无法捉摸。大家发出去的拳脚被他轻易就躲开了。而他每发一招,必有一人或死或伤。场中濒死的惨号声,和受伤者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断肢残臂和着鲜血四处乱飞。参与诛魔大会的人不断有人倒下死去。可是大家却没有一个人退缩………那一役当真是惨烈无比,各派好手几乎死伤殆尽。连当时声名显赫的天下第一山庄赤霞庄庄主李日照,武林二老之一的峨嵋长青子都在这一役中先后丧生!老夫的这只眼也是在那一战中被打盲的。这一战幸存下来的连老夫在内仅有一十二人而已!宋惊天委实厉害,先后中了李日照的烈日神掌﹑少林玄悲大师的两记大力金刚掌﹑长青子的搜魂指﹑唐门第一高手唐水寒发出的子母离魂镖。若是换了一个人,任何一击都足以使其当场丧命。他却是伤而不死,并脱身而去。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宋惊天虽然得以脱身,但却仍难逃一死。因为他重伤之下,勉力疾驰,那是必死无疑。况且唐水寒发出的子母离魂镖闹剧毒无比,没有其独门解药,三日之内也是必死无疑。宋惊天一死,铁血门也就从此烟消云散。江湖中便从此安宁了。怎料得还是让他把铁血门传了下来!」

说到这里,刘流泪独目寒光如电,扫视众人一眼,森然说道:「俗话说除恶务尽,当此之际怎能心慈手软?」

灭念大师大声说道:「刘施主说的对,如姑息养奸让其形成气候,只恐到时又要重演四十年前的一幕!众位悔之晚矣!」

众人沉默半晌,万振声说道:「这七绝诛魔阵现今差了柳老弟,临时要找人替代极是不易,即便找到武功好,又聪明的人选,一时半会也难以领悟阵法的窍要,威力自然难以发挥,说不准一个差池乱了阵法反而累了他人的性命!」刘流泪叹道:「自从四十年前那一役后,我痛定思痛,与本门几位前辈闭关苦心孤诣的精研武技,寻求破解之道,因为那日虽是所有人皆断定宋惊天必死无疑,但我却觉得他不会这么就死!可是我们越精研越发现,再怎么创新也不可能及得上铁血门的武功!老实说铁血门武功创始鼻袓已是无法查考,但每一代的传人确是罕见的武学奇才,经过这些门人的反复改进,要想跨越他实是难如登天,更不用说破解。铁血门很多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据说有一门分金手的功夫练至最高境界竟可不畏刀剑,捏金成屑!我直至现在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以血肉之躯,怎能达到如此境界?因此后来我们干脆放弃,另辟蹊径,转而参研阵法。历经二十余年创出『七绝诛魔阵』不是我自吹自擂,如若由七个精通此阵的高手使出,互相之间融为一体,每人发出的一拳一掌威力都超出七人之和。任凭谁武功通天亦难敌此阵。不料现今却出现如此局面。难道真是武林之中又该遭劫吗?」

王蓝田豪声说道:「刘兄也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再了得,也不过一人而已。我们这边六人可称得上是都各有绝艺,联手之威放眼天下有谁能敌?即便是武当张三丰,少林达摩重生恐怕也是未遑多让!退一步来说,即使我们不敌,铁血门乃武林公敌,厅外这么多武林英豪也不会放过他!」

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敌当然是敌得过他,不过这样一来大家折损必众,现今我有一计,可如此这般……」末了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只是此计有碍振声兄声名,可是非有此计一场剧斗必是难免,而且万一疏忽,让其逃脱。江湖可说是永无宁日矣!」万振声苦笑了一声,说道:「若能造福武林,免此血光之灾已是万幸,万某声名什么的也顾他不得了!」

万振声与众人商议已定,又出去招呼各路前来祝寿的英雄。到得午时,门下弟子来报,「鹤形拳」施济豪前来祝寿。万振声虽是早有计议,也不由心头一紧,快步迎了出去。群雄都尽皆诧异,鹤形拳是一个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这个施济豪所知之人也是不多,万振声怎么亲自出迎?

万振声来到门口,但见门前站立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青人。这年轻人面目俊秀,丰神隽朗,瘦弱文雅之中隐然透出一股剽悍矫健之意。万振声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即是施济豪。

施济豪见万振声亲自来迎,慌得手足无措,忙一鞠到地,说道:「小子怎敢劳动前辈亲迎,真是折煞我也!」万振声走上半步,来扶施济豪,施济豪刚要想再说什么,忽然感到全身一麻,手腕的脉门已经被万振声所拿。施济豪先是一惊,继而笑道:「久闻万前辈的虎煌擒拿手乃是天下一绝,怎么拿晚辈开起玩笑来了?」

万振声最拿手的功夫除了剑法外,就是这虎煌擒拿手。只要给虎煌擒拿手拿住的人,直是如影随形,似蛆附骨,万难摆脱。

万振声见如此轻易制服施济豪不由有点怀疑:「难道搞错了?他不是铁血门的传人?」因为武功到达一定境界后,内息已是自然流转,生生不息,形成护体气劲,如遇外力,即使毫无所备,也会产生抗御之力。正在他迟疑之际,两边的王蓝田和刘流泪已闪电般的抢到近前。两人知道施济豪既是铁血门的传人,自是自等闲不得,一出手就使出平生绝技。王蓝田闷哼一声,使出「老牛拳法」中最为刚猛的「万牛犁天」!

一股旷世无匹的拳劲排山倒海般向施济豪轰去!这一拳刚刚打出,在其附近五丈范围内的人都觉拳风压体,简直令人呼吸唯艰。众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功力稍差一些的几个人竟被震得晕了过去!那边刘流泪身形微塌,左手轻抚右腕,「啸」的一声一指弹出,赫然便是「惊天指」中的一招「天地同焚」。一只独目倏得精光灿然。

那施济豪蓦然脸色变得异常的白,白得竟似透明一般。万振声陡然感到手指一震,对方被制住的经脉中有一股大力涌来。万振声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其震脱。他连忙急催内力,这才重新把牢脉门。同时他心道:「难道他不要命了吗?脉门被制还勉强动用真气!」

要知经脉被制,如强行催动内力,内力传到被制穴道之时,立刻会反激回去,经脉脆弱无比,这样一来极易被震断,经脉一断,就是十条命也去掉了九条!除非制住穴道的人不擅内功,或内力极弱还有一线机会震脱。万振声名滿天下,殊非弱者。而其虎煌擒拿手更是厉害之极。

万振声刚刚重新把牢施济豪的脉门,蓦然又是一股大力涌来。这股内力之强犹胜第一波,威力几达第一波的两倍。转瞬之间先后涌来七道内力。这七道内力一道强似一道,一道猛似一道。其实到得第三道时万振声已是无法抵御,但对方的手腕竟产生一股极强的粘力,自己想要脱身也是不可得了。到了第四波力道涌来时,万振声已被震得受了极重的内伤。施济豪虽是铁血门的传人,但从未用铁血门的武功与人交手,心中也不知铁血门的武功威力究竟如何。万振声威名显赫,他自然马虎不得,一出手「生死七重天」就全力发出。

这生死七重天是铁血门专门应付为敌所制的一种功夫。因为穴道被制,第一道力道使出时极弱,待得敌方反击时,立时借力打力把敌方与已方的力道全部反激回去,敌方此时自然再运力抗御,又被其蓄势反击回去。由于全部力道都已加诸敌方所以自身经脉不受损伤。其实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借力打力的功夫,由于此功临战之际极其凶险,运用妙诣存乎一心,稍有不慎即刻脉断人亡。因此称为「生死七重天」

万振声抵挡第四波内劲时已是全力以赴,第五道内劲长驱而入,侵入万振声体内。万振声只觉五内如焚,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喷,施济豪见此景心有不忍,这时第六道内劲刚刚发出不及收回,第七道内力立时改为反劲,把前几道抵消。万振声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但性命却是无忧。

就在这时刘流泪与王蓝田的一拳一指已经到了身前不足二寸之处。施济豪本来完全可以避开二人的攻击。但因一念之仁救了万振声的性命却无余裕再来躲避或是抵挡二人夹击。施济豪身形微沉,稍稍卸去几分力道。同时运起「移天神诀」护定全身。

「嘭」,「卟」一拳一指全部击中施济豪的身上,旁观的群豪不知究里,尚自为施济豪惋惜:「这下惨了,鹤形拳的这小子非给连骨架子都被拆散了不可,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胆大妄为之事,竟激怒当世两大绝顶高手齐下杀手。」谁知施济豪却若无其事,只是身形猛的沉下去半尺,双足踏碎了二寸多厚的青石板,陷入泥土之中!

那个「永培老弟」诧异的说道:「真是古怪,两人打击的力道均是向后,那人鹤形拳的小子怎么不向后仰反却向下沉?」「青山兄」面色极是凝重,沉声说道:「你看他的脸!」

「永培老弟」抬头看了一下施济豪的脸,只见他那本来白白净净的脸变得很是诡异,半边脸殷红如血,半边脸黑如玄铁。永培老弟惊叫道:「铁血门!」

原来铁血门内功与众不同。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内功要么是至刚的阳劲,要么是至柔的阴劲。而铁血门独特的法门却能在练功时兼取天地阴阳二气。当内功到达一定的境界后,急骤运功之初,体内阴阳二气流转旺盛之极,脸上也即会呈现一红一黑的怪异脸相。

王蓝田与刘流泪二人虽是击中施济豪,但却觉得发出的内力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竟似打了个空一般。两人惊骇欲绝,连忙撤步换招。原来俩人发出的内力已被施济豪以移天神诀导入地下。但这二人武功极高,发出的内力急吐之际,虽被引导入地,但作为导体的施济豪受其冲击之下,却也是浑身气血浮动,难受之极。双脚也因此陷入泥土之中。王蓝田、刘流泪二人大惊之下哪里省得之些?若立时趁势再行发招,已使施济豪受伤。施济豪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内力瞬息之间已流转了一周天,不适之感立时消除。可是这么一来,在场的群雄泰半看出施济豪是铁血门的传人。

铁血门销声匿迹已有四十年。但在当年委实闹得极是轰轰烈烈。因此除了与施济豪交情甚深的七八人外,都汹涌而来,把施济豪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施济豪乍逢如此惊变也不由心下惴惴。这时灭念罗汉的戒刀已当头劈来。施济豪猛的向前一冲,向灭念罗汉的怀中撞去,这么一来,灭念罗汉的戒刀也就劈了个空。这一招寓守于攻,狠辣凶险,端的是厉害无比。但灭念罗汉身为少林罗汉堂首座,苦修本门武功二十多年,岂是泛泛之辈。只见他一翻腕,倏得陡出奇招,以刀攥向施济豪的下腭打去!灭念罗汉变招快,施济豪变招更快。就在灭念罗汉翻腕之际,施济豪已夹手搭在刀背上,猛的往怀是一扯,意欲夺下他的发刀来。灭念罗汉急忙也运力往自己这边拉。施济豪一夺之下居然未夺过来。于是他急催内力,加了一成力道再次猛夺。灭念罗汉只觉得虎口一热,膀臂酸麻难当。看看就要支撑不住。

施济豪心头一喜,不料忽听得背后和声娇叱:「看剑!」声到剑至,后背已感微风飒然,剑气如芒,刺得后背崩肌肤隐隐作痛。施济豪只得舍了灭念罗汉,滑步避到一边。再一回首,见到发剑之人竟是一名极是貌美的年轻女子。此人正是李明珠。李明珠一剑落空,却不收招,顺势剑尖一挑,迳向施济豪的肩头削去。施济豪手中并无兵刃只得再次侧身相避。李明珠不容其喘息,身形一弹,和身向施济豪扑来。施济豪知道后面是灭念罗汉,无法再退,只得一缩身勉强避了开去。李明珠虽是女子,剑招却甚是险峻劲急,连环三招犹如电闪雷轰,凌厉迅捷,令人目不暇接。施济豪武功虽高实战经验却颇为欠缺,因此避得是惊险万分。

李明珠三剑落空,气势稍衰。施济豪趁机用食指在其剑脊上一弹。「筝」的一声,剑身被荡开。施济豪经过这几招已看出李明珠的这路「越女剑法」攻势尽管凌厉,守御却稍显不足。当然常人在其凌厉的攻击下即使抵挡得住,也是手忙脚乱,根本无暇反击。施济豪本以为女子内力都较弱,这一弹定可弹飞她手中的长剑。却不料李明珠内功也自不弱,虽非深厚宏大,却也绵密柔韧,若想攻破其防御也大为不易。

就在这时灭念罗汉的刀也到了。施济豪情知空手与天下英雄相斗也太过狂妄,必要吃亏。他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发现沧州大豪吴广泰的八卦刀看起来大小轻重比较适合,于是身形一晃,来到吴广泰的身边,劈手就来夺他手中的八卦刀。吴广泰在沧州一带也是大为有名的人物,掌中一口八卦刀浸淫了数十年,颇为了得。他见施济豪竟是视已为无物,不由大怒,八卦刀一挺,一招「进步缠头劈刀」式向施济豪手指削去。施济豪毫不避让,就在手掌将要碰到刀锋的刹那,蓦得屈指在刀背上一弹,这一弹只使了五分力道,但吴广泰已自禁受不起,浑身如遭雷亟,刀再也拿捏不住。施济豪跟着伸手一勾,轻轻巧巧的把刀夺了过来。

两人动作均是极快。这几招兔起鹘落,旁边许多人看上去却倒像是吴广泰主动把八卦刀送给施济豪一般,有人不由心中嘀咕:「这吴广泰没听说与施济豪或是『鹤形拳』有何瓜葛,怎么胆敢惹得众怒。把兵刃给施济豪?」施济豪一刀在手,精神陡振,一招「夜战八方式」把围在身边的诸人全逼得退出一丈开外。

激战之中李明珠的宝剑与施济豪的八卦刀一碰,「叮」的一声,八卦刀的刀尖被李明珠的剑削去一大截。原来李明珠的剑是仙都派镇山之宝「浩天剑」,锋锐异常,削铁如泥。

李明珠虽然削铁如泥削坏了施济豪的刀刃,但在施济豪的内力冲击之下,一条胳膊震得酸麻无比。李明珠先后已与施济豪硬碰了两记,这条胳膊一时之间竟是抬不起来。李明珠心下骇然,怕震坏了自己膀臂的经络,忙退出圈外运气疗伤。隔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恢复过来。

她再看场中,只见施济豪的一柄八卦刀忽刚忽柔使得出神入化。刚时如山崩海啸,无人能当。柔时犹如柳絮随风,变幻莫测。

王蓝田﹑刘流泪﹑灭念罗汉等数人联手都被其迫得处于下风。群雄人数虽众,但施济豪刀气掌风均是凌厉之极,场内劲气四溢。能抗得住这股压力,捱得到其圈内的不过七八十人而已。这七八十人之中能接得住施济豪出招的不过三四十人而已。再加上场地狭小群雄挤捱在一处,施展不开,能和施济豪交上手的不到五人。

此时和施济豪交手的是王蓝田﹑刘流泪﹑灭念罗汉﹑武当玄黄﹑玄真二老。李明珠见灭念罗汉身形迟缓似乎受了伤,遂上前替了他下来。灭念罗汉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和施济豪硬拼了几掌后腑脏已受了内伤。因不愿示弱正苦苦支撑。这时正好顺势撤身出来。

出了战团,灭念罗汉心神一懈,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恨不得立时躺在地上才好。但他知道腑脏受了内伤一躺下来任由真气四散。伤势非加重不可。于是缓缓盘膝坐好,以本门心法疗伤。这一运气之下才发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显然刚才是用力过度,短期之内已动手不得。灭念罗汉心中骇然:「此人年纪轻轻,内力却如此精纯浑厚,以自己数十年苦修却抵挡不住,当真匪夷所思!」

这边李明珠加入战圈之后,过得七八招,浩天剑又与施济豪的八卦刀一碰。「叮」的一声,八卦刀再次被李明珠的剑削去一大截。李明珠右臂三度受到施济豪内力的反激,已麻木的没有知觉。她剑交左手,使起「洗心剑」来竟也是纯熟之极。看来与右手使的并无多大分别。而且反手出剑,更是难以防备。施济豪手中的刀已只剩下半尺长不到,干脆弃而用掌。

双方斗得如火如荼,过得七八十个回合,武当二老中的玄黄长老被施济豪击中一掌退了下来。幸得施济豪怜其年老,手下留情,这一掌打得不重,虽受内伤,性命却是无忧。青城掌门「回风剑」田隐农补了上来。

双方争斗已有一个时辰。群雄这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而施济豪以一敌众,依然是神定气闲,意态从容。激斗之际。李明珠浩天剑被施济豪一指弹开,李明珠一剑落空立时门户大开,胸口露出老大的破绽。施济豪趁势一掌向李明珠胸口打去。王蓝田﹑刘流泪﹑玄黄长老﹑田隐农一齐出手相救。四人均是同一心思:「施济豪出手变幻莫测,若要想挡开这一掌连半分把握也没有,只有攻其要害,逼得他撤招防守。」

施济豪冷笑一声,左掌掌势不变,右掌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运起」移天神诀「在王蓝田和玄黄长老的面前虚空一引。王蓝田那一拳一拐弯打向刘流泪,玄黄长老的那一剑转而劈向田隐农。二人本身力道加上施济豪带动的力道,使得这一拳﹑一剑去势更是猛恶劲急。刘流泪田隐农慌忙分别架住王﹑刘二人的拳剑。这时施济豪的右掌了已按在了李明珠的胸前。施济豪刚要催劲吐力,忽然觉得掌下软绵绵的一团。这时才意识到这一掌是按在李明珠的酥胸上了施济豪脸色大窘,慌忙缩手不迭。李明珠羞愤之下挥剑向施济豪右臂斩去。施济豪心神慌乱之下差点被斩断一条膀臂。勉强一缩身。虽免去断臂之厄,却也被浩天剑在左臂上划了一条三四寸长的口子。浩天剑锋利无比,这一剑划得既长且深,立时之间施济豪右臂上血如泉涌。施济豪连忙用左手按住创口。

这时王蓝田又是一拳向施济豪左肋打来。施济豪武功虽高可惜实战经验却很是欠缺。陡然身受创伤,心中不由有点惊慌。一疏神间这一拳根本没有注意到,连运功相抗的念头都没有。王蓝田这老牛拳法岂是小可。施济豪只觉得犹如捱了巨锤重击一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欲夺口而出!施济豪当此之际反而冷静下来,心道:「今日身受重伤,非得先寻机脱身不可!不然真要丧命于此。但对方围得如此紧密想要脱身可说是难如登天。只有出其不意,先伤得一两人,乘其空隙未补之时方可脱身。可是对方五人均非弱者,自己重伤之下要想伤之谈何容易!」

正想到这里刘流泪的「惊天指」也袭来。施济豪心念一动,倏得一转头,一口鲜血全部向刘流泪的脸上喷去!刘流泪知道铁血门武功诡异霸道之极,自言自语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不可思议的杀伤力,若被这滿含罡气的鲜血喷中,脸上非得受重伤不可,急忙撤招运起铁袖功,举起衣袖遮在脸前。布满真气的衣袖竟被射出无数的小洞!这些鲜血部分穿透衣袖打在刘流泪的脸上,经过两层衣服的阻隔其势已衰,但刘流泪脸上兀自一阵火辣辣的。刘流泪正骇异间忽然小腹一痛,人已腾云驾雾似的飞出去,跌到圈外。同时只见人影一晃,施济豪从圈子中闪了出来。身形快若电光火石!

此时围攻在最内层的几人中,刘流泪受伤跌出去,李明珠虽未被施济豪那一掌按实,可是掌力蕴含的劲气却也伤了她的腑脏。玄黄道人和田隐农功力较弱,刚才被施济豪带动之下互拼了一记,兀自未恢复过来。只有王蓝田从后面直追过来。施济豪急欲脱身,又不想多伤无辜。他知道圈外中并无高手在内,索性腾空而起,从这些人的肩头疾踏而去。每一步迈得均是极大。踏到第三步时忽然见到脚下之人倏的伸手抓住自己的脚踝。同时一股蚀骨侵肤的阴寒之劲透体而入。此人内力之深竟是不逊于王蓝田等人。施济豪心头一惊,身形一缩,左手迳取那人的双目,同时右脚向那人的后脑勺的风池穴踢去。

施济豪虽是受伤招式依然犀利无比。那人识得厉害,连忙一扬手把施济豪扔了出去。施济豪身形在空中翻转之际,一瞥之间见到这出手之人却是于沧海,难怪内力如此强劲。原来于沧海一见施济豪打伤刘流泪后立即知道他的意图,抢先一步闪到施济豪退路之上。等施济豪跨出几步后,他已大致能估算出施济豪下一次落脚点的位置,一纵身站在其最佳位置上。施济豪匆忙之间哪里知道,一脚正踏在于沧海的肩头上。

于沧海这一爪非同小可,暗中使出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玄阴绝命爪」的功夫。这玄阴绝命爪是一种至寒至阴的爪力。于沧海驰名武林的是飞花剑和落叶掌。江湖中人无人知道他居然会这种功夫。于沧海虽身怀此技,以前却一直从未使过。因为这种功夫过于阴毒,中者暗中被其阴寒之气侵入奇经八脉。在刚中此爪之初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若是足下不停的狂奔或者打斗之中,全身血气鼓荡之下更加没有感觉,但阴寒之气不仅没有被抑制反而侵入更快。待得停歇之时,全身就会渐渐发寒,血液越流越慢,最后直至全部凝固。正因中爪发作较慢,再到中爪者发觉之时往往已是伤重难愈无力回天,即便救治得法也得全身瘫痪,终生残废。正因这种功夫过于毒辣,所以已成了武林之忌。据说在中原武林已渐渐失传。于沧海心知若被施济豪安然脱身,再想追杀那更是不易。这才暗中使出了这「玄阴绝命爪」。

施济豪急于脱身之际也没有太在意,只觉得脚跟微痛,脱身之后脚下也是不敢丝毫停留,向外直掠出去。掠出之时本拟掠出一丈八尺,落在一名少林僧人的肩头,不料这一掠竟只掠出了一丈六尺左右,脚下不由微打了个踉跄,连忙腰一折,踏在了另一人的肩头上。于沧海大喜,知道这是「玄阴绝命爪」起了作用。他纵身欲追,岂知刚才施济豪知道不对劲时也运起「透骨寸劲」用脚尖在他的肩头一点,于沧海这猛一提气不打紧,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他挣扎着欲起身却又喷出一大口血来,脸色煞白如纸。五脏六腑都似翻转过来一般,看来伤势实是不轻。两人均吃了对方一记暗招。不过施济豪功力远胜于沧海,虽是中招仍如飞而去。

此时王蓝田正经过于沧海的身前,于沧海一把拦住他,说道:「王兄弟,且住!」

王蓝田停下来说道:「怎么?」

于沧海苦笑道:「以我方五人之力尚且不敌,你一人即便追到又如何?唉,我们号称当世七大高手,真是惭愧的紧。如今只有你一人尚未受伤。你可要保重呀!」

王蓝田脾气急躁,听了这话把眼一瞪,说道:「难道让他伤了这么些人就走了不成?」

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好了。他已经中了我的『玄阴绝命爪』一个时辰后必定伤发,到那时再派人前去追缉可事半功倍。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他伤发一般人也是近身不得。因此王兄弟此时万万追他不得,你若也被其伤了,到时仍无人制他!」王蓝田听了这才转怒为喜。

万家庄大厅中众人聚在一处,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李明珠说道:「这玄阴绝命爪好像是魔教的武功,魔教销声匿迹后,这门功夫也随之失传。不知于大哥怎么也会使的?」

于沧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来甚是惭愧,这玄阴绝命爪本是我翠寒谷的武功。但由于这种武功太过阴毒,历代以来都是严禁随意使用。八十年前本谷出了一名逆徒柳寒山,逐出师门后被魔教收留。这门武功遂传到魔教。而魔教中人尽多心狠手辣之辈,使用之际毫无忌惮。因此江湖中人反而以为这是魔教的独门武功了!」

刘流泪说道:「施济豪虽是中了『玄阴绝命爪』但铁血门的武功玄奥莫测,说不定他也知道解法!」

于沧海说道:「玄阴绝命爪传到魔教多年,铁血门的第八代传人阳赤日与当时魔教教主交情颇深。施济豪定会听说过玄阴绝命爪的解法!」

王蓝田诧异的说道:「那岂不是……」

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我正是要的这一点,如果他不知解法我也不会用这玄阴绝命爪!倒不如用裂石爪当时就抓碎他的脚骨。」

众人听了更是疑惑不解。于沧海说道:「其实玄阴绝命爪虽是厉害,但施济豪一身内功已到登峰造极之境,如果他一直用内劲逼着寒气,那玄阴绝命爪的爪力定然难以上侵,只能影响他一只脚的灵活,使其行动不便而已。当然时间一长,那只脚非废不可!以他的功力即便是一腿不便,但凭我们现在几人也是奈何他不得,必然给其远遁,反为日后的武林留下大患。而他既然知道解法,当然也识得其厉害,定不会任由自己一脚残废,想方设法依法而治。这玄阴绝命爪甚是奇特,必须在中夜时分,月明之时把自己深埋入泥土之中,只留得口鼻在外呼吸摄取月之精华,渐次把体内阴毒排出。排毒之时万万受不得打扰,否则必定会走火入魔,吐血而亡。当然他也会想到这一点,不过其自恃轻功了得,一口气奔出几百里开外,范围过大,我们自然无法找他。可是他没想到,一切均在我预料之中!,刚才在他脚踝已布上天香碧磷散。天香碧磷散气味淡雅却经久不散。我们可沿着这个香味一路追去。而且这个天香碧磷散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到了夜间,从远处看去隐隐发光。」

王蓝田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在那瞬息万变,斗得紧张激烈的时刻,居然仍能条分缕析,并立即想到这个主意!果然不愧人称『武诸葛』!」

再说施济豪奔出万家庄,转眼之间已到了数里开外。他找了个僻静之处准备疗伤,刚才被王蓝田和刘流泪打的委实不轻。哪知刚盘膝坐下,运功片刻,忽然觉得脚踝如同被钢针突得刺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尖锐之极的寒气从脚踝沿着经脉向上升去。施济豪心中大吃一惊,急忙运起五成功力压制这股寒气,另外五成功力继续疗伤。不料这五成功力却无法压制得住这股寒气。施济豪忙用上八成内力才勉强使其不再上升。

施济豪心道:「如若此时有人追踪而来,我只剩下两成功力,如何能够迎敌!这脚踝到底是怎么了?」他沉吟片刻蓦然想起,临脱身之际被人抓了一爪。当时只得微有不适,也没太过在意,难道那竟是玄阴绝命爪不成?

施济豪举足又跑了几步,阴寒之感立时削减。他更是确定自己所中必是玄阴绝命爪无疑。施济豪寻思:「这玄阴绝命爪本是魔教的武功。可是参加这次祝寿的应该都是正道中人,怎么会有人会使玄阴绝命爪呢?这种武功听师父说是三成百年前魔教长老郑九幽所创。虽是霸道,却并非甚么极上乘的武功。不过想来也真是可惜。创于宋朝的魔教,本叫太平教,其宗旨是反抗官府造褔百姓。但由于其受到官府的大力打压,行事之间未免隐秘诡异。再加上官府的造谣诬蔑,因此被人称为魔教。不过当时教中确实是人才辈出好生兴旺,后来却真成为外魔邪道的聚集之所……」

这时脚踝又是一痛,寒意直透心底。施济豪心念一转,想道:「这玄阴绝命爪虽非极上乘的武功,不过也确是霸道狠毒。如不及时救治这条腿就废定了。这治法委实麻烦,况且现今自己身分暴露,中原武林中已是四处是敌。中原七大高手中的四人可能在后面紧追不舍。此时如要疗伤可说是危险之极。」

施济豪思量再三,又转念又想:「刘流泪﹑于沧海﹑李明珠等人都已受伤,只有王蓝田一直没受伤。但他刚直无谋,也不足惧,其余之人更是不足道。况且想要找到我也非易事。」最后施济豪还是决定冒险依法疗伤。他展开轻功一口气奔出去一百多里,在一个隐僻的小山谷中,挖了一个地洞,静待夜间月至中天时依法疗伤。

再说万家庄内,万代红伤势极为严重,此时生命已是岌岌可危。他的儿子和门人都急得团团转,却是束手无策。来客之中不乏医道高手。但对施济豪的这一兼具阴阳二气的掌力也是毫无办法。只能靠几个朋友一直运功护住他的心脏。刘流泪忽然说道:「寿祝之中不是还有一支千年『阴阳和合参』吗?再配上其他几味药,那可是根治内伤的绝佳圣药!」

众人一听尽皆大喜过望。

经过一番炼制后,一共炮制了一百零八颗药丸。万代红吃了一粒后,伤势好了许多,两个时辰后虽然功力未复,但已是能下床行走。万代红对刘流泪说道:「刘大侠,你们也吃几颗吧。那施济豪虽已受伤,但恐怕非几位出手难以降服得了他。」刘流泪李明珠等四人各自服了一粒药。然后运功加速药力的散发。到得掌灯时分,四人的内伤已无大碍,功力也都恢复了八九成。王蓝田笑道:「好!真是效验如神!本来我担心一人即使击败施济豪,要想阻止其逃逸却是无法。现在他可真是插翅难飞了!」

一轮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初春的空气中浸透着清新的绿叶和泥土的芳香。

于沧海看了看天,说道:「我们差不多应该出发了!这排出玄阴绝命爪的毒力的法门大约要耗上两个时辰。我们此时赶去,正好是其行功到得最后紧要关头的时候。他即使想要收功也是不能了!他只要人一离开原地立时走火入魔,全身瘫痪。」

再说施济豪依法行功,脚上阴寒之感渐渐消失。突然他听到一个如同落叶般轻微的脚步声,从五十丈外响起!施济豪武功何等了得。此时虽是受了内伤,仍是从这脚步声中听出了敌人的动静。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显然敌人均是向这边走来。

施济豪想道:「看来敌方之中有追踪的高手。要想摆脱他们可真是难了。只是他们跟踪的速度委实惊人。这么快就跟了上来。以他们这般速度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找到这里。我应该怎么办?我至少尚需一个半时辰才能动弹。如果早一点,尚可强行收功,大不了拼着废掉一条腿。现在却已是欲罢不能了!怎么办?」施济豪焦急万分。

敌人越来越近了。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施济豪心急如焚,忽然他灵机一动:「好!就这么办!」

于沧海率领众人循着天香碧磷散的气味一路跟来。可是忽然之间追踪的气味陡然消失了!于沧海大为诧异,与众人在周围十丈范围内仔细搜寻了好久,都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李明珠纳闷的说道:「难道他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沧海心念一动,猛然间抬起头来,头上明月高悬,树影摇曳。他又走到气味最后消失的附近,然后仔细的向四处的树顶看去。看了一会儿又纵身上了一棵树。在树上停留片刻后折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然后又落到地上。

王蓝田问道:「于兄,怎么啦?」刘流泪和李明珠等人也一起走了过来。

于沧海恨恨的说道:「你们看,这树枝的这头的断折处,显然是刚折不久的。这么粗的树枝不可能是被什么鸟儿弄断的。一定是施济豪发现了点什么,因此从树上逃走了。不过他在此紧要关头强行运气奔跑,他这条腿也支撑不了多久就废定了。本来这么粗的树枝,以施济豪的轻功是不可能踏断的,一定是他强行用内力压住伤势,以至功力大打折扣。」

灭念罗汉说道:「真是便宜了他!居然被他溜掉!」

于沧海说道:「以他现今的体力,最多只能支持十多里路而已。我们分头去搜寻,不信找不到他!」

于是几人分成四组,各自朝不同方向追过去。

就在众人走后不久,忽然地上有一处土丘缓缓坟起,隔了一会儿,只听得「波」的一声,一个脑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此人正是于沧海等人认为从树上逃逸的施济豪!

原来施济豪听到于沧海等人的脚步声后,随手拿了几颗石子依次把树上的树枝打断,造成从树梢逃走的假象。然后运起铁血门独门的气孔术,并贯力于足部,使了个千斤坠,向地下沉去。本来疗伤之时大半个人都埋入土中,而现在也没费多少力气就整个人全部没入土中。

施济豪知道这批追兵到得这里找不到自己去处,定然是不肯轻易罢休。虽然内功浑厚之人憋气的时间比常人长的多,但稍久也是承受不了。因此施济豪人一进入土中急忙运起气孔术。

这气孔术极为神奇,运功后立时全身血液流速大幅减缓。口眼耳鼻,失去功用,人进入一种「冬眠」的状态。全身毛孔歙合之间能够强行呼吸泥土中残存的空气。处在这种状态时,对周围发生的事毫无知觉。旁人也无法使之「醒」来,只有在「冬眠」之初以意念控制其冬眠的「深度」,可以使之欲长则长,欲短则短。

于沧海哪里料得他竟有此秘术?因此虽也曾怀疑过施济豪埋在土中,但随着几人在那儿时间的推移,立即被自己否定了。——他们在原地整整有半个时辰。于沧海知道气功再好,埋这么长时间也是不可能。

施济豪长长的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继续依法而行化解脚踝所受的阴寒爪力。过了半个时辰。脚踝不适之感一扫而空。

施济豪心中寻思:「我极少与江湖中人物交往,更未与任何人结仇,而且我更是从没有在外人面前使用铁血门的武功。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铁血门的传人呢?这个秘密到底是谁泄露的?」

再说于沧海等人,从夜间一直寻到天色大亮,都没有寻到一点施济豪留下的痕迹。王蓝田说道:「难道他是从空气中消失了不成?」于沧海说道:「大家不用泄气,我知道施济豪定然会回到其家乡,这次给他溜了,也并不打紧。我们先回去罢。」说完引领着众人另作布置去了。

施济豪苦苦思索是何人背叛了他,但过得许久都没有一点头绪,只得把这个想法暂时搁在一边。他心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到施家庄去想方设法把消息告知妻子白素飞,然后和他一起离开中原,大漠也好,西域也好,总之暂时是不能回来了。可是如果不出我的意料,他们一定也会在施家庄等我,怎么办?」

他沉思许久,也无良策!蓦然间豪气陡生:「既是如此!我就再硬闯给他们看看!」

施家庄

「什么?居然要做出这种事来?我们可是名门正派!这么做岂不是被天下英雄耻笑!」王蓝田不滿的说道。

「而且白素飞也是黄山派证因师太的弟子。这么做不妥吧?」李明珠也接着说道。

于沧海说道:「其实大家都已看出来了,那施济豪的武功果然是称得上深不可测!昨天万家庄一战我们可说是侥幸而胜。如果他实战经验丰富一点的话,我们可能都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施家庄若是再硬拼,只怕不利。」

「不过我觉得施济豪好像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他昨天显然手下留情。一直到其受伤为止都未下杀手。据我所知,在四十年前的峨嵋金顶那一役中,武林群雄大部分丧生于」凤舞绝杀拳「、」含恨而终掌「和」幽冥爪「下。被这些招数击中的人都是必死无疑!——而且他连威力﹑杀伤力较强的」分金指「」冰魄修罗掌「也未使出……」李明珠说道。

于沧海打断了李明珠的话,说道:「李姑娘,你好像对这施济豪颇有好感的嘛。不过你可不要被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所迷惑。巢湖帮三百几十号人可就是被他一夜之间屠尽,那段日子巢湖的水都是红的!」

李明珠听到于沧海这样的口气已是心中不悦,遂冷冷的说道:「巢湖帮杀人越货恣意横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也是活该!」

于沧海说道:「可是这也证明了他隐藏的内心的肆杀成性的暴虐欲望,你说他为什么不用那些厉害的武功?那极可能就是那些武功已是失传。或者他还没练成!以这样一个肆杀之人在危急关头,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李明珠说道:「你如此做,可能真要逼得他痛下杀手,到时悔之晚矣!」

此刻,于沧海肉鼓鼓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这一线中闪烁着令人震慑的精光,他说道:「不这样,试问我们谁能制服得了他?而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施济豪这样的年纪,定然尚未收弟子!此人一除,武林之中一直隐伏的一大祸患即可永远消除。大家请想,这几百年来,铁血门总是时不时的冒出一两人搞得武林天翻地覆,虽然每次均能平息,但正道中各门各派也是损失惨重。这次万家庄祝寿大会,事先知道其真正目的的仅有我们数人而已,各门各派来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些来的人中也多半是德高望重之辈,并非各门各派武艺精湛的好手与精英。我们可以一面去两淮附近的施家庄抢先去做好布置,一面联名发出武林帖,召集武林中各帮各派的精锐云集施家庄布下天罗地网。这一次让他插翅难飞!」

再说施济豪一路急匆匆的赶回去。虽然万家庄祝寿的事亦已轰动整个武林,但由于施济豪一直籍籍无名,真正能认识他的人极少。因此他只要稍稍避人耳目即可。

一路之上并无江湖中人阻拦。当然一路平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各帮各派接到英雄帖后都纷纷赶往施家庄。

七八日后,施济豪赶到山阳府境内。山阳府境内此时已是武林人士云集,四处都是各路武林人物。施济豪心头一凛:「看来消息传得真快!此行要带走妻儿两人恐非易事。白素飞怀有身孕,儿子施文远年岁尚幼。以我目前的武学修为,在群雄环立之中把他们救走并非太难,难就难在带上他们脚程必然变慢,很难摆脱这些人的追踪。算了,我还是独自去吧,这里的各路武林人物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况有少林﹑武当﹑太极﹑八卦等名门大派从中主持,想来不会为难她们。」但随即他心念一转:「多年来铁血门结怨甚众,或许现在这里有各大门派主持不至有事,但以后一定会有人前来寻仇。妻子正当怀孕之际怎能迎敌,那不就是任人宰割吗?」想到这里施济豪不由热血沸腾。此时他恨不能立时到自己妻子的身边去。

如果我此时去救他母子二人,必起争端,到时殃及池鱼,稍有不慎,弄不好反而立时断送了她们二人不,是三人的性命!

「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施济豪心头矛盾之极。他沉思良久但还是犹豫不决。

救还是不救?

他心急如焚,这两种极端对立的想法把他折磨的痛苦不堪。在他面前的两条路都是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险。当然他本身并不太在乎危险。可是当他最在乎的人﹑最关心的人即将经历这种危险的时候他变得惶恐不安,惊慌失措。一向沉着机智的他此刻竟心乱如麻,束手无策。

最后他心中想道:「还是先去施家庄看看情形如何再见机而作!」想到这里他到一个偏僻的集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为了避人耳目,施济豪住下来后一直都未出门。到了晚上他尽捡僻静小道快步走出集镇。

出了集镇,来到旷野之中,施济豪辩明方向,这才展开轻功,风驰电掣般向施家庄掠去。

施家庄并不甚大,共有一二百户人家而已,地处江南水乡,村庄四周河流环绕,交织如网。此时正当初夏时分。村中及其周围,树木葱郁,浓荫密布。施济豪不大的功夫已来到施家庄外。

血战施家庄

施家庄内,于沧海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不由砰然而动,尽皆点头称是。唯李明珠与王蓝田两人默然不语。于沧海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王蓝田的身上,缓缓的说道:「古往今来,行大事者,岂能为小节所拘?况且我们只是以此制服武林大患施济豪。也不会当真为难白素飞母子二人。」

王蓝田的听了不禁微微点头。于沧海顿了一顿,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关于惊天一剑的剑谱你们可曾听说过?」

青城掌门童云山说道:「惊天一剑的传说大概有好几百年了吧,据说这惊天一剑剑谱只有一招。可是威力当真可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若是有谁能习得这一招剑法,当可无敌天下。数百年来这惊天一剑的剑谱辗转多人之手,却无一人悟出。不过近年来一直没有听说这个剑谱的消息,不知是否已经湮没。」

于沧海神色凝重的说道:「不,这剑谱不但没有湮没,而且现今即在施济豪的手中!」众人不由哗然。

于沧海继续说道:「不过就目前看来,施济豪定然尚未悟出其中的玄机。可是这施济豪既然身为铁血门的传人,在习武方面定有过人奇赋。假以时日,说不准最后能让其参透其中的微奥。那时铁血门更是要横行无忌了。所以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再失败!」他再次用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施济豪授首之后,这惊天一剑的剑谱当为我们共同参研,如能参详出来,公布于世,让所有武林人士尽皆受益。也可算是造福武林的盛举了。」

在座的王蓝田,刘流泪及各大派掌门都不由心头一热。这惊天一剑的剑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即便不练剑的人,也想一观,因为一理通,百理通,如能知道其中的道理,对本身的武功也有极大裨益。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就剑谱之事议论起来。情绪也不由渐渐高昂,华山派的掌门何葆纯兴奋的说道:「听说这惊天一剑是天山派的起源,当年李天虎和李天龙两兄弟偶有机缘得以一睹剑谱,可是两兄弟回去后互相印证却发现两人所记全然不同,两人互相不服气,各自依照自己的方法苦练了十余年,然后再一印证才发现两人所领悟的都是错的!但偏偏也都厉害无比。后来李天虎创了天山派。李天龙也自立门户,成了雪山派开山鼻祖。雪山派极少在中原武林走动,大家可能并不知道。但天山派的剑术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练错了还有如此威力,如果练对了那还了得?」………

李明珠看了心头不由微微一冷。她说道:「我走了。」可是众人正在谈论的热火朝天,竟也没注意她说话。她走过去又扬声说道:「既然有此计,施济豪也已不足为惧。我也不必再留在此地。我尚另有要事,这就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别人回应,迳自快步走了出去。

王蓝田意欲挽留,于沧海拦住他,说道:「人各有志,也不必过于相强。随她去吧。」

于沧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终觉可惜,他摇了摇头说道:「但若人人像她这般清高,只顾独善其身,江湖中还了得?我们习武又是为何?」

刘流泪忽然说道:「我们大家还高兴的太早了吧,好象施济豪要把剑谱双手奉上一般。说不定他在回家之时另约帮手,如若他再有一两位师兄弟或者他的师父尚在的话,那么即便我们手中有人质恐怕也是难以奏效。况且他这般邪魔外道之徒凶狠无情,极可能对妻儿生死漠不关心。要他甘愿低舍弃自家性命而救妻儿更是极难。」

于沧海说道:「我也已早想过这点。此举能成固然好,即便失败与我们也是无损。智取不成再行力敌。」

施济豪不敢贸然走过去,隐身庄外的树上。过得良久,见四下里仍是一无动静,他这才展开身法,小心翼翼的进庄。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来到自家的门口。此时正是酉时,透过窗户可隐约看到白素飞尚未入睡,坐在窗前的桌子旁,支颐沉思。昏黄的灯光把她俏丽苗条的身影在窗子上,这影子随着灯光的摇曳变幻不定。施济豪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她这么晚还没睡,一定是在思念我吧?我走时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算来我出去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可不能让她太劳神了。」他快步走过去。这时他离自己的家门口大约十数丈。刚走了两丈忽然陡的停下脚步。因为就在此时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嗯,对方一共有七十八人,十五个超强高手,二十四个一流好手。其余之人的武功也均是不弱。看来他们也早有防备。」施济豪耳力极好,仅凭呼吸之声也已基本判辨出敌人藏身的大概方位。

施济豪心头寻思:「对方埋伏的很是分散。以自己轻功,要想在这些人有所反应与阻止自己之前救走妻儿当非难事。」想到这里,施济豪身形一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破窗户进到屋内。他纵身时已算好距离,进屋恰好站到白素飞的身前。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哪知那人却反手一把抓住他,同时高声叫道:「他来了!」

施济豪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白素飞」却是别人假扮的。他手臂一振,把她震得跌了出去。可是就这么多停留了片刻,四周的人都已聚集过来。把这间房屋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施济豪向四周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的阵容大非万家庄之役可比。当先除了刘流泪﹑王蓝田﹑于沧海﹑青城掌门童云山﹑华山掌门何忆林等人之外,竟然连少林掌门悟苦大师,武当掌门玄机真人都来了!

施济豪知道这两大门派向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悟苦大师和玄机真人的名声在江湖中并不如何响亮的原因是,这两人皆是出家之人,一意潜心修行,于世俗虚名并不在意,极少显露武功,况且就是有什么事也根本不用他们亲自出手。可是既然是两派的掌门,武功定有各自惊人造诣。他仔细打量了武当掌门玄机真人一眼。但见他五十岁左右,个子瘦瘦小小,脸上黑黝黝地,双目似开似闭,形容颇为委琐。

施济豪又转头向少林方丈悟苦大师看去。悟苦大师身形高大,年龄要比玄机真人大上许多,面容慈和,须眉皆白,但到底多大却也是极难看出来。通常习武之人内功有极高造诣的双目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而悟苦大师二目眼神冲和平淡,不带丝毫凌厉之气。施济豪见了更是心头一凛:「难道悟苦大师的内功竟是已到了反璞归真,由虚返实的境界,因而眼神反而于常人无异?看来这次若要脱身要有一番苦斗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魔头施济豪,你看这里!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施济豪循声看过去。只见人群一阵涌动,从圈外进来几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自己的妻子白素飞。她的身后站立着两名黑衣大汉,一左一右用刀架在白素飞的项间。白素飞神色坦然,手里抱着儿子施文远。

悟苦大师看出这两人正是翠寒谷的弟子,很觉诧异。他转头不悦的对于沧海说道:「于施主,你这么做可是极为不妥!」显然悟苦大师事先并不知道于沧海竟有此举。还没等到他继续说下去,忽然已听到施济豪爆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大笑。这笑声中充满无尽的杀意,虽是大笑殊无半分欢快之意,让人听得更是一阵心寒。

随着笑声屋顶上的灰土簌簌而下,进而整个屋子都在动摇!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似的!围在施济豪四周的人明显感到一股奇强的冲击力,和压迫感,尽皆下意识的纷纷后退。即便是刘流泪﹑青城掌门童云山等人也自觉得脑袋微微一晕!

「好可怕的气功!」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就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的真正嘴脸!难怪我师父说过,你们这些人全——部——可杀!我一直并不相信。但我今日发现我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施济豪的声音中蕴含中令人血液都为之冻结的寒意!只他气的须发怒张,眼角似已崩裂,全身骨节都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悟苦大师心中暗自叹道:「于沧海素来足智多谋,他今日怎么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现在只怕是浩劫难免了!」此时已不容得他再多想,因为所有人都已看出施济豪已在蓄势待发,均在全神戒备。在施济豪盛怒之下的一击定然是威不可当。

可是施济豪并未立时出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众人心想:「难道他是顾虑妻儿的安全而不敢出手吗?可是如果这样他何不干脆逃走?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就在这时已有人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施济豪好像渐渐的瘦了!而且更诡异的是他脚下的泥土竟然慢慢坟起。好像地底有什么物事要钻出来一般。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寻常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在运起全身功力蓄势待发之时,由于劲气四溢,脚下无意中踏出的地方受其波及都全会自然而然的陷坍下去。当然施为者并非故意显露武功徒耗内力,只是本身内力太强而已。而施济豪却与常人相反。气不外泄却是内敛。

悟苦大师心中却是一惊,知道施济豪的武功已到达一个新的境界,内功运用之际不外放,反而向内收缩,无论什么东西触及了他,都会如磁石吸铁般被其吸过去。寻常气功高手全力运气之时,全身真气鼓荡,有三分之一的真气被白白损耗掉。而拳脚打出时损耗更大。每一拳每一脚只能发挥本身内功一半威力而已。施济豪行功方法却可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

刘流泪一只独眼中目光忽然变得炽烈起来,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惊讶﹑兴奋﹑期待,抑或是紧张与恐惧?他口中断断续续喃喃说道:「凤舞……绝杀……拳……是的,终于……使出来了……四十年前罹难的人中,有一半的人正是为这种武功所伤!中了凤舞绝杀拳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在场的人中参加四十年前峨嵋金顶一役的人极少。不过大家全部感受到了一种气冲斗牛,令人几乎窒息的压迫感!施济豪忽然向前踏出了小半步。所有人心头都「突」的一跳。那两个挟持白素飞的黑衣大汉不由把刀锋压得更紧了。

雪白的颈,乌黑的发,锃亮的刀锋,跳动的火焰……这一切竟产生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左边的一名大汉大概是紧张过度。刀锋竟已微微割破白素飞白腻如脂的玉颈。一缕鲜血顺着她的颈项滑落下来。

施济豪闷哼一声。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欲出手抢救白素飞母子之时。他倏的向后一弹,「蓬」的一声,后背撞在一名青城派弟子的身上。那青城派弟子被撞得飞了出去,冲破墙壁,余势仍是未衰,又飞出去三四丈远方才落地。他腰间的剑不知何时已到了施济豪手中!

那青城派弟子是掌门的最得意弟子,剑法内功均已得到其师真传,在江湖中若是提起「闪电剑」袁志帅几乎是无人不知。可是他在施济豪电闪雷轰般的一击之下,连一招都接不住!场内所有人都不由心头一沉,急忙凝神全力做好防御的准备。没有人能料到施济豪将会拿哪一个开刀!所以此刻即便是于沧海等人也只得先考虑如何自保。施济豪冷冷的对那两个翠寒谷的黑衣大汉说道:「你们不是要杀她吗?为什么不动手?」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气,竟使得这两人大汉瞬间身体如同冻僵般动弹不得。施济豪忽然暴喝一声:「好!你们不动手,我来动手!」说完右手一扬,手中的剑如同一条惊虹般向白素飞激射而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念头:「这个人疯了!」

那柄飞剑挟着惊人的气势,转眼间已射到白素飞的胸前。大部分人都在极度的惊异中没有反应过来。站在白素飞身侧的关西大豪王天培意识到这柄剑所挟力道过于强横,这样不但白素飞难逃一死,且势必连站在她身后的两名翠寒谷的弟子也要丧生。他心念如电,想到这里大喝一声:「椎!」手中的流星锤已激射而去。

一般流星锤因舞动之际威力倍增,极不易控制,所以每锤极少有超出三十斤的。但王天培天生膂力过人。他的流星锤每只都重达八十斤。再加上这一击之威,声势更是显赫。

「当」的一声椎从侧面击在剑背上。剑轻椎重,按说这一击下去剑非被砸断不可。不料大椎碰到剑后,却以更快的速度反激回去。而那柄剑去势仍丝毫未改!

王天培眼见右椎飞回急忙奋起左椎以「流星追月」式在右椎上连击两次,方才勉强止住右椎回击之势。他心头大震:「好厉害的武功!好狠辣的手段!为免除自己后顾之忧竟不惜如此毒手杀妻!」

「卟」的一声,那柄飞剑插在了白素飞的胸口!同时施济豪身形一纵,一掌向白素飞的胸口打去,掌未至,已是狂飙卷地,数丈范围内的人都感到拳劲如山,势不可挡。使得正是中者立毙的凤舞绝杀拳!

王蓝田心头一寒,暗道:「果然邪魔外道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这对付的哪里像自己的妻子,倒似是自己的十世的仇人一般,凌厉之极的一剑尚怕不死,竟然又补上一掌!我们看出其妻为他弱点,显然他也看出这点,因此便毒手杀妻,以绝胁迫之念。其妻虽是其手杀,在他心中一定却当我们所杀,之后便会展开惨烈的报复!其心性果非常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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