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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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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场内形势陡变。那一剑插到白素飞的身上,白素飞毫发无损,而挟持他的那两名翠寒谷的弟子却突然莫名其妙,如同腾云驾雾似的飞出去!

悟苦大师心中一惊:「好玄奥莫测的手段。不但飞物传功,且竟能使利剑剑尖由锐返钝!中者无碍,隔者受劲!这手隔物伤人的功夫实已到了心意六合登峰造极的地步!」

接着悟苦大师自忖,这一手功夫以自己多年苦修的气功也能办到,但白素飞多少也会受到气劲震动波及。而同时能使利剑由锐返钝更是万难做到。看来形容此人的武功只有四个字!那就是深——不——可——测!

这时施济豪也已扑到白素飞的身前。

只见他在这瞬间已硬生生收回掌力,同时变拍为拿,把白素飞轻轻巧巧的揽入怀中。接着微一矮身,让白素飞侧坐在自己的左肩上。

从施济豪扬手掷剑,到最后白素飞抱着儿子坐到施济豪的肩头仅是瞬间之事。再待得群雄反应过来已是迟了。施济豪知道此时不宜恋战。身形一晃迅捷的向门口掠去。王蓝田,刘流泪以及青城掌门童云山看出端倪,抢先一步,阻在门前。施济豪忽然足下一弹,身形笔直的弹起,向屋顶冲上去。

众人皆未料到他在全力急冲之际,竟能立时改变方向,因此谁也来有及阻拦他。施济豪眼见得即将脱身上屋。忽听得身后「啸」的一声,一件暗器破空而至。施济豪听到声音有异,不敢用后背硬捱,急忙听声辨位,反手向后一抓,已抓住身后的那件暗器。施济豪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这一抓只及平时五成的威力。暗器虽被抓住,但一股大力随之涌来。施济豪急忙运功相抗。但就这么一分力,一分神,真气陡泄,身形被迫落了下来。

施济豪看了一眼手中的「暗器」却只是一串佛珠而已!施济豪转头向悟苦大师看去。果然他胸前的那串念珠已然不见。显然这佛珠正是悟苦大师所发!

这时刘流泪﹑王蓝田等人已经上前把施济豪重重围住。双方遂展开了一场如火如荼的争斗。此次群雄之中高手如云。特别是少林方丈悟苦大师,其武功还要胜过王蓝田﹑刘流泪等人几分。施济豪因白素飞坐在自己的肩上,行动之际极为不便,武功大打折扣。斗了七八十个回合已渐渐落了下风。而且由于白素飞坐在自己肩上,威力极强的凤舞绝杀拳不敢使出。怕其受到波及。白素飞正当怀有身孕之际恐难以承受。

又斗了五六十个回合,蓦得施济豪一个疏神,后背被玄机道人刺了一剑,中剑之时施济豪及时向前一扑。因此这一剑伤和并不深。但当此激斗之际无法裹伤。伤口鲜血迸流,时间一长,定然无法支撑。

群雄中数人欢呼道:「好!缠住他就行了!耗也耗死他了!」

又有人道:「对,看他有多少血可流!」

白素飞急忙点了施济豪伤口附近的几个穴道,阻缓他的伤势。然后从罗裙上撕下一幅布来包扎施济豪的伤口。

群雄中有一人怒道:「妈的!杀了这婆娘!」于是有几人兵刃纷纷向白素飞的身上招呼。施济豪心头大急,本已处于下风的他现在又要分心照顾白素飞,更是左支右拙。

忽然,一柄剑无声无息如毒蛇般的一闪,已刺到白素飞的左大腿上。那使剑之人十分轻薄,顺势把剑一拖,把白素飞的半幅裙子削了下来。立时一条白生生的大腿露了出来。而且看刚刚那剑势显然是本想割开白素飞小腹前的衣服!如果真被其割开,白素飞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私处尽露!

白素飞又羞又怒,急忙扯住另半幅罗裙,遮住裸露的左腿。白素飞顺着这柄剑的方向看去。原来使剑之人乃是华山四杰之一的秦宝山。他这一剑不但无礼,也是无耻之极。因为他这一拖不是向下加深伤口,而是向旁边一撩,削去衣衫,其居心可见一斑。

华山是名门正派。华山四杰之一的秦宝山倒也本非轻薄之徒。不过他心胸狭窄,当年他也是苦追白素飞的少年英侠之一。不过白素飞对他从未正眼瞧上一瞧。他千方百计的托人前去说合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因此秦宝山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有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白素飞。

白素飞羞愤之下一扬手两枚金针向秦宝山射去!白素飞艺传仙霞派。武功亦非泛泛。两人相距又是极近。秦宝山举剑一挡,只挡下一枚金针。眼见得另一枚金针就要射到秦宝山的印堂穴。幸得他二师兄李切玉一伸手接住了另一枚金针。此时施济豪已然觉察白素飞受伤,同时感到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这个伤势竟自不轻!

施济豪不由怒火万丈,一掌向秦宝山的面门拍去。秦宝山挺剑来削。但施济豪变招何等快捷?倏得已变拍为抓。夹手夺过秦宝山的宝剑。秦宝山大惊,连忙纵身急退。但施济豪恼其轻薄无行。一掌闪电般的向他头顶按去。立在秦宝山身后的悟苦大师见状,急急使出「金刚般若掌」中的「礼拜万佛」向施济豪的后背打去,要迫得其回身自救。不料施济豪身形向前猛然一冲,向秦宝山的怀中撞去。同时也避过了悟苦大师的「礼拜万佛」。那秦宝山那里经得住施济豪这么猛力一撞?立时被撞得向后飞跌出去。四杰中的老大程断金刚才见老四有难,挺剑准备相救。这一剑刚递出去,秦宝山的身体就撞了过来!

「卟」的一声这柄剑竟从秦宝山后背刺进,前胸透出!秦宝山显然是不能活了!秦宝山惊怖万分的张大了嘴。喉间发出「格格」几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便即气绝身亡!

所有人都不由一愣。从万家庄之役直到方才,因施济豪心地仁厚,与之交手的人虽是伤者甚众,却从未有身亡的!

程断金悲愤的说道:「好!你竟杀了我四师弟。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施济豪说道:「明明是你的剑刺死的,偏偏却要赖我!」

程断金说道:「若不是你那一撞,我四师弟怎么会丧生?」施济豪此时一面与程断金答话,一面要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听了这话不由激得性起,冷笑道:「好!就是我故意杀的罢!那又怎的?天下所有坏事皆是我施济豪一人所为那又怎的?———想我施济豪素来行得直,走的正,在江湖中从未做过一件昧心忘义之事,从未杀过一个不该杀之人!在坐之人中若有一位能历数出我施济豪做过有背侠义道之事,不用你们动手,我立时自戕!」

悟苦大师及玄机真人等人都是心念一动。

于沧海却接口说道:「那只是你羽翼未成不敢放肆而已!你平时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到底居心何在?江湖诡诈,想我们行走江湖之人谁能没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嘿嘿!你却没有!可见你心机过人,定是有为而来!只怕以这样的心机,以后为祸更烈!」众人本来都被施济豪说得有些心动。现在听了都不由心中觉得于沧海之言颇有道理。于沧海继续说道:「历代铁血门的人与中原武林中人争斗不休,结怨甚深。而你师父宋惊天更是被武林中人围攻后身受重伤,如今也未见他来助你,定然已是毕命。推根究底,是那次重创使其寿数大减,不然也不会死的如此早。你心中会不想替师报仇?」

施济豪心中暗道:「这于沧海心机深沉,此时推波助澜,定然别有险恶用心,可惜此时即使说出,也无人能信!」

果然,这番话使得场中诸人各自想起本门与铁血门的多年来的纠葛。湖北老拳师孙仲周高声叫道:「我兄弟孙仲汉正是四十年前被宋惊天所杀!此仇非报不可,俗话说父债子还,宋惊天已死,自然找他徒弟!」

青城派好手陆心江说道:「我师父游百鸣当年被宋惊天一掌废去武功,此仇岂能不报!」

四十年前峨嵋金顶一役中各大门派几乎都尽遣好手。除了少林﹑武当﹑崆峒﹑峨嵋﹑仙都﹑华山﹑青城﹑太极八大门派外还有一些江湖散人,武林名宿。共计三百三十多人。宋惊天本未拟与天下英雄为敌,只是其性情刚直,被众人一再逼近之下,怒而大开杀戒。最后三百三十多人中生还者仅八人而已。现今这些死难者的亲眷﹑朋友自是把这笔几算到施济豪的身上。

一时之间群情激昂。众人舍生忘死的一波又一波的向施济豪发动猛烈的攻击。施济豪虽是神功盖世。但一来分心照料妻儿;二来对方一拨又一拨轮流上来与他相斗。他一人苦斗,时间一久已渐有疲惫不支之感。施济豪心中焦急万分。但对方围得铁桶也似,哪有机会脱身?

激斗之际忽然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在这间屋子猛得倒塌下来。原来在诸人强横无比的掌风激荡下,时间稍久,房屋也是承受不住。一时间众人皆各自忙着护住自己身体免受砸伤。

房屋倒下后更是尘土飞扬。屋内诸人都是武功极高的好手,没有一个被砸下的屋瓦﹑横梁﹑碎砖所伤。但等得尘埃落定,眼前已是失去了施济豪一家人的踪影!

华山掌门恨恨的说道:「可惜!居然让他给逃脱了!」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那也未必!」众人转头看去,原来却是一个精瘦干枯的壮年汉子。这精瘦的汉子人唤「地里鬼」华四平,武功虽不甚高但有一绝活,那就是耳朵特别灵光。一手「伏地听音」的功夫天下无人能及。江湖中传闻他只要伏在地上三十丈外的一对蚂蚁在打架他都能听出来!因此人送外号「地里鬼」。

华四平伏在地上听了片刻,说道:「他去了西南方,此时人已到一里开外!看来他是想取道淮安府!」于沧海吩咐手下道:「赶快飞鸽传书,让淮安『兽字帮』想法阻他一阻!我们随后便即追去!」

施济豪一路之上被武林中人后追前堵。先后已经接了二十余仗。幸得前面阻击的人马好手甚少,这才得以一直使得后面之人无法跟上。

这一日,已来到南岭边界。施济豪知道再过三四日行程进入南疆即可安全。一来那儿群山连绵,丛林茂密,不要说中原武林人士对之路途极是生疏,便是熟悉的土著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也是难若登天。二来南疆境内武林人士向与中原武林不陸。中原武林中人若是大举踏入南疆,势必引起其疑忌。南疆虽无武功卓绝之辈,但名震天下的百草门使毒的功夫却当真称得上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其下毒方法古怪之极,简直可称是匪夷所思。许多误踏百草门境地的武林人士往往是中了毒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是在何时中毒的。

山路越来越狭窄。渐渐的只能容得三四人并行。路左是森然耸天的石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施济豪在南疆有一好友,这次便是想投靠于他。数年来从这条路经过也有多次。对附近的路途还有较为熟悉。因此岔道虽多却也走的甚快。

施济豪心道:「再走上四五个时辰翻过这座山,穿过一条石梁即可至贵州境内。到得那里虽非百草门地界,但已是可免前堵后追的局面。现今唯一可虑的便是那道石梁长达百丈,宽不盈尺,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附近天地门的门主是青城派的记名弟子。帮内『恨天无把』雷铁龙,『恨地无环』雷铁虎两兄弟天生神力惊人,外家功夫已屋登峰造极之境。一个使单重二百多斤的双锤,一个使三百多斤的铜杵。平地之上这二人倒也易于对付,可是如若对方据险而守,却也头痛。石梁绝无闪展腾挪的余地,只能硬碰硬。」

施济豪边走边苦思破解之道,想着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暗道:「何不如此这般……」想到这里他不由精神陡振,脚下步伐也加快了。

过了四个时辰,施济豪一行三人已来到石梁前。施济豪抬头一看,不由哎呀一声惊的目瞪口呆!原来那道石梁已被人毁坏!施济豪万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一着,此时如要回头改道,至少要向回走上四五个时辰。这一来一去已近一日的工夫,定然在半路上就会被一路从施家庄赶来的追兵当头截住!

白素飞黯然说道:「济豪,看来我们一家三口今日都要毕命于此吗?」

施济豪的目光中闪耀着异样的火焰。他的眼神甚至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燃烧了起来。身逢绝地,和困兽般的心情,反而使得他产生无穷的斗志。白素飞心中打了个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陡然间有种异样而陌生的感觉!她觉得有一种强烈的风雨欲来般,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而这个压抑感正是来自施济豪的身上!

白素飞与施济豪相识已近十年,她知道施济豪一向是个温文尔雅,为人随和恭谦之人。但现在的他身上却爆发出一股旷世绝伦的杀气和煞气!

施济豪缓缓的说道:「不,我就是粉身碎骨,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一定要维护你们母子的平安周全!」

铁血门的武功是亦正亦邪另辟蹊径的一种武功。大部分心法都是霸道之极,煞气过重。久习之下必然会激发和增长修习者的杀性并非是走向疯狂杀戳的极端,而是隐约对暴力的渴望,以及屠杀与毁灭时的快感。在人性中本就有暴力的一面,因而修炼者也不自知。施济豪生性仁慈宽厚,这种杀性被其一直无形的压抑在心底。此时突然遭此大变,心神激荡之下性情也是大变,被压抑的杀气与杀性陡然之间傲然爆发出来更是非同小可。

施济豪仰首望天,然后转过身,迈步向回头的路奔去,同时冷冷的说道:「我们去罢,天黑之前大概能赶到黑水镇。哼哼,希望途中不会碰到任何的阻拦,不然他们的运气可就不好了,因为碰巧大爷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白素飞心头一动:「他不但说话的语气变了,——甚至连嗓音都大不相同了!而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竟透出的一股从未有过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往无前的慑人气势!」

渐渐的太阳暗淡下去,不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来。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江南的雨细腻而惆怅。雨点细小,可是却绵绵密密,不一会儿工夫地上已是全湿了。

施济豪爱怜的对妻子说道:「你肚子里有了孩子,身子骨弱,淋不得雨,先找一个地方暂避一阵再说吧。」白素飞知道此时形势急迫,不是休息之机,遂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还是继续走吧,到了前面黑水镇再说。」两人正议论间,蓦得施济豪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说道:「他们来了!」白素飞凝神细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她自知与丈夫功力相差太远。于是就问道:「他们离这边还有多远?」施济豪说道:「大约五里路远近吧。」白素飞心下骇然:「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听出来!」

施济豪把腰板挺了一挺,昂然说道:「我直接迎上去,但先要把你安顿一下再说。」两人又走了七八十步,施济豪见有一处地方山道的石壁深深的凹了进去,其间可达数尺。施济豪大喜,说道:「此处虽是简陋,但避风雨却是足矣!」施济豪把白素飞母子二人安顿下来后,独自一人向追兵过来的方向行去。

白素飞抱着儿子坐在石洞里面,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不安。天渐渐有些黑了。她心中想道:「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甚至是三个四个时辰?」她只觉得脑中浑浑沉沉,辨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她决定还是去看看丈夫那边的情形。

此时雨势已是小了许多。路两旁柳凝深碧,草色如新,偶尔出现的一簇花丛,更是把这曲曲折折的山道点缀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白素飞此时无法欣赏。转了几个弯,突然她觉得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白素飞心中暗道:「真是古怪,已是初夏时分,怎么还这么冷?」再走得几步,这股肃杀的寒意更为浓烈。山道两旁的树木花草竟已尽皆凋零!在这股寒气的侵袭下,连天空中的雨未及落下已变为冰粒!地上奇滑无比,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白素飞运功与寒气相抗,兀自感到汗毛皆立。越身前走寒意越甚。

终于远远得,白素飞见到施济豪与中原武林的人物在狭险的山道上正狠命相扑。白素飞刚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寒意直透心底,胸口烦恶难当。白素飞心中一惊,怕儿子施文远年岁尚幼,无法承受,遂又退了回去。再说施济豪因再无顾忌,全力使出冰魄修罗功。这冰魄修罗功名列铁血门七大绝技之一,威力极强。白素飞相隔数十丈外尚自感到寒意迫人。在场与这相斗其处境可想而知!因山道狭窄,同时与施济豪交手之人仅有三个。施济豪蓦然狂笑一声,说道:「你再接我一掌试试!」说完一掌身刘流泪拍去。掌刚发出已是寒飙陡起,阴煞之气漫天卷地。地形狭小,施济豪出手又是飘忽迅捷,刘流泪无法避让只得硬起头皮出掌相接。

「啪」的一声,两人快速的对了一掌。这是刘流泪接施济豪的第七掌。王蓝田见刘流泪接了这一掌后脸色灰败之极,连嘴唇都已变得乌紫,急忙关切的问道:「刘老,您怎样了?要不,您先退下来歇上一会儿!」王蓝田为不让刘流泪难堪话说得异常客气。但刘流泪性格孤傲倔强,死要面子,不肯示弱服输。虽然全身冷得如坠冰窖寒意彻骨,却仍是强自忍住。他说道:「我不……」他想说,我不碍事。哪知刚说得两个字,已忍不住喉头一紧,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此时幸得施济豪与另外两人相斗正紧,无暇顾及他,不然施济豪趁势再发上一拳一掌,刘流泪定然难逃一死。

此时与施济豪相斗的是少林掌门悟苦大师和武当掌门玄机真人二人。

玄机真人手一扬,剑式成环,招数未起,已见或大或小,无数的剑圈如大海潮生般一起向施济豪涌去。施济豪但见剑光闪烁,变幻不定,也不知他将攻向哪一个方位,显然这便是太极剑高明的家数。饶是施济豪艺高胆大也不敢轻撄其锋。急忙退了一步,避开这一剑,待得其剑势使老,觑得其空隙,一指弹在剑脊上。

冰魄修罗功的阴煞之气随着这一弹传至剑身,又向玄机真人的手腕经脉侵去。玄机真人只感到虎口如针刺般猛得一痛,一股阴寒之气循着经脉自太渊﹑关脉等穴道迅速上行。顷刻之间半边膀臂好似被冻僵一般,剑差点也拿捏不住!玄机真人没料到冰魄修罗功居然这等厉害,隔着长剑传出来还有如许威力,自已毫不提防下差点着道。此时刘流泪已退了下去,坐在一边盘膝运功,尽力化解体内阴寒之气。王蓝田补了上来,填上空缺。

王蓝田依仗自己自小即练的混元童子功是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正好是阴寒内劲的克星。与施济豪相斗也不避让,竟是硬接硬架。

王蓝田大喝一声,恍如平空打了个霹雳。一张脸和双掌掌心蓦然变得殷红如血。须发如戟,尽皆根根立起。此时玄机真人被寒气所侵,正在危急之际。王蓝田一拳向施济豪捣去。拳劲似山,拳未至,拳风已激得施济豪衣角猎猎作响。施济豪听得其拳风中竟隐挟爆裂般的风雷之声,知道王蓝田已出了全力,当下也不敢怠慢,一掌「冰封万里」迎了上去。

施济豪因要分神应付悟苦大师,这一掌留了四分力,只出了六成力道。没料想王蓝田这一拳刚猛绝伦,把施济豪震得手臂微一酸麻,脚下也打了个踉跄。施济豪心忖:「万家庄之时他的掌力可远不及这么沉重,看来那次他未出全力!」

此时玄机真人趁此之机得以喘息,内息运转片刻,已驱除了体内的寒气。他一招「紫气东来」轻飘飘的施济豪的肩头削去,剑势凌厉,出手奇诡。

施济豪与群雄在险狭的栈道上展开了一场如火如荼的激斗。渐渐天黑了下来。施济豪久斗之下体真气不但未见衰竭,反而更为旺盛。每一掌的阴煞之气也更为沉重!

蓦然间,不知怎么的,施济豪感到莫名的心烦意燥,无名火起。其实他自己不知由于一味使出冰魄修罗功这种至阴至寒的掌力,体内阴阳失衡,虚火上升。

此时与施济豪直接面对的是王蓝田﹑于沧海﹑峨嵋掌门长眉真人。双方斗了数十回合,一直站立在长眉真人的师弟范西楼见师兄已呈败象,急于上前相助,不过前面已被三人挡住,若硬插进去,虽也可容身,但彼此之间就会在出招之时束手束脚。他猛然灵机一动,想起峨嵋有一套鹰翔剑法,善于半空下击。想到这里也身形一展,一招「翱翔九天」跃过师兄自空中向施济豪扑击过去!

下面的长眉真人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招,自己被施济豪逼得紧了,忽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剑光暴长,舞剑如风,守得风雨不透。周围形成了一团青濛濛的光幢。范西楼心中暗道:「以这势头,我落下去定然会跌进剑光之中。师兄长眉真人当此大敌之际,必是全力使招,要想及时收招哪里容易?说不准自己会因此被其所误杀,那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想到这里范西楼在空中微一斜身,从侧面避了开去。但他使的这套「鹰翔剑法」历经百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严谨之极。他这一变招,立即露出了一个老大的破绽。施济豪目光如炬,一眼便的看了出来。他蓦的一伸手,已抓住了范西楼的脚后跟,手臂一扬把范西楼掷向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长眉真人心伤师弟惨死,急怒攻心,气得目眦尽裂,头发倒竖。他长啸一声长剑着着进逼,尽取攻势,毫不防守,竟是用起了不要命的打法。

但高手相争,岂容得心浮气躁。施济豪觑得一个空隙,冷笑一声,倏得一掌打了过去!王蓝田和悟苦大师见情势危急,连忙纷纷出手相救。施济豪左手掌势不变,右掌蓦得运起「移天神诀」虚空一引。王蓝田和悟苦大师出的招式竟是转而向已方的人打去!也是二人救人心急,虽是迅猛却是已失灵动,出手意图和方位被施济豪看的极清楚。不然施济豪移天神诀虽是神奇,也是无法使得这两大高手互拼。

王蓝田和悟苦大师出手之时均已用上全力,这下方向一改,也都大惊失色,强行撤回力道。饶是二人武功已达收发自如之境,但仓促之间也只能收回七八成力道。王蓝田蕴含混元童子功的一记重击打在了悟苦大师的小腹上,而悟苦大师的金刚般若掌也印在也的胸口。两人护体神功也应念而发,这对方两三成的力道也不能使其受伤。可是急骤之下真气固涌过急,均使两人心口气血翻涌,烦恶难当。

就在这时施济豪已闪电般的一掌击在了峨嵋掌门长眉真人的肩膀之上。「啪」的一声,长眉真人脸色立时变得漆黑。跌倒在地已是气绝身亡!

按理说肩膀并非要害之处即便被斩断也不致危及性命。长眉真人中掌之后身亡是因为冰魄修罗功的阴煞之气亦已在瞬间迅速侵入他浑身的经脉。这时哪里还能有命?

双方斗得如火如荼,从天亮斗到天黑,又从天黑又一直斗到天亮。施济豪身法诡异,掌力凌厉,直如鬼魅一般忽尔在东,忽尔在西,稍不留神,便被其连杀数人。在场群雄人数虽众,但人人自危,不知下一个瞬间,自己是否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但义之所至,不容退却,因此虽知与其武功相差极远,仍舍生忘死,亡命相扑。这样先后已有一百多人在其手下丧生。

王蓝田﹑刘流泪和风云山庄庄主李日照三人与施济豪相斗,其他人则盘膝运功驱除体内寒气。这样一拨人斗着另一拨人休整,轮流与施济豪交手。这已是王蓝田第九次上场与施济豪相斗。此时群雄之中能够接得住冰魄修罗功掌力的仅有数十人而已。渐渐的,他们发现自己每次能接的掌数越来越少,而运功驱除体内寒气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而施济豪一掌接一掌的发出,威力丝毫没见减弱!想到此处,群雄均不由相顾骇然。心中念及:「如若一直这般斗下去大家岂不是都要丧生于施济豪之手?」

其实施济豪也心中暗自叫苦,因为他斗着斗着更感全身热力如焚。这种热力显然并非久斗所致,而是来自于丹田之中,散之于四肢百脉。

此时他才猛然悟到,这定然是一味使用冰魄修罗功所致!施济豪不敢再接连不断的使出冰魄修罗功。群雄的压力和处境与之前相比却未有明显好转。———因为伤亡之人不断增加,能出手的人每次调息复原的时间无形中必须不断缩短,但实际却在不断延长!

又过了一日夜。激斗之暗左边位置上的少林悟苦大师的师弟悟净被施济豪一掌扫中肩膀,一条胳膊立时动弹不得,败了下去。按顺序,应是休息时间最长的峨嵋掌门长眉真人出手。但长眉真人真气未复,却也只得勉强起身补了上去。上去刚一个照面,施济豪一掌打来,长眉真人一招「铁门拴」双臂死死架住。架是架住了,但长眉真人被这股大力冲击下只感到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施济豪抢上前去,正要趁势击毙长眉真人,忽然悟苦大师一招「大海无量」双掌一齐向施济豪推过来!这一掌蕴含着少林极厉害的「无相转生」神功。掌风虽是柔若春风,却气势磅礴,端的是淳正恢宏兼而有之。

施济豪也暗自佩服,与自己相斗的其他两处的人已换了六七拨,而悟苦大师一直与自己相斗,且每次均接下自己将近一半以上的攻势!以他的年纪居然还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少林武功果是名不虚传!

「啪」的一声施济豪的这一掌被悟苦大师挡了下来。施济豪正欲撤掌换招,哪知忽觉对方掌中产生一股极强的黏力,一时竟无法摆脱!

原来悟苦大师运起苦修数十年的佛门「无相转生」神功,内力源源而至,牢牢的将施济豪的左掌胶着,急切之间哪里能摆脱得开?

施济豪先是一愣,心中暗道:「悟苦大师怎么出此下策与我双掌相接比拼内力?那冰魄修罗功这样紧密接触威力更是倍增,以他武学不会不知!」继而随即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心中也不由暗自钦服。

原来悟苦大师知道再这般下去,已方余下诸人都难复原,强行出手死伤必重。因此抱着自我牺牲的决心,与施济豪硬拼内力,牵制得施济豪一时无法分身对其他人攻击,给其他人有喘息之机。这等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胸怀使得与其对敌的施济豪叹服之余心头猛然一震。

他抬头向悟苦大师看去,其时夕阳如血,光线并不甚强,不过由于逆光的缘故,只能依稀看出悟苦大师的轮廓,他的面目显得模糊不清。悟苦大师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是一尊已经在那儿站立了千百年的塑像。落日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璀璨而慈和的光芒,把悟苦大师包融在这奇妙的光与影里。这一切使得这个生性随和﹑白发苍茫的一代高僧,竟显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神圣和庄严。虽是在舍身相搏,但他的神情极为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暴戾之气!

施济豪热血如沸的脑中突然冷静了许多。隐约之中感到自己所作所为似乎不对。而且觉得这事背后定有人挑唆,这样岂不是中了别人之计?

但激斗之际也容不得他再细想下去。悟苦大师的内力已如排山倒海般的涌了过来。施济豪急忙运功相抗。但由于心存敬意,手下也不禁留了哪知双方内气一触之下一起向施济豪涌过来!

原来施济豪久斗之下,功力消耗极剧,而悟苦大师数十年的内力修为也确是非同小可。

若只论功力之精纯,悟苦大师尚要高出施济豪一筹。施济豪急忙运起冰魄修罗功。于是两人优劣之势立时逆转。冰魄修罗功的阴寒之气如同无数根针尖般源源侵入悟苦大师的体内,由于其极为细锐,悟苦大师根本无法抗御。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悟苦大师奇经八脉俱被阴煞之气强行打开!

施济豪一手和悟苦大师比拼内力,另一只手同时应付另一个空位上的华山掌门。施济豪八成以上的功力被悟苦大师把牵制,而华山掌门刘公远因先前被施济豪扫了一掌,功力也是及不上平时的一半,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但刘公远心知肚明,如若一直这般僵持下去对自己大大不妙。因为只要悟苦大师一落败,自己一人远非施济豪的对手。其他人看样子一时半会也难以复原。

施济豪与悟苦大师比拼内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见悟苦大师头顶之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群雄已是看出悟苦大师头上白气越来越浓,那即是说他体内的纯阳之气消耗得越来越快!白气一止息,便是他油尽灯枯之时白气一升腾便被阴煞之气一逼,又凝结起来。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悟苦大师胡须﹑寿眉之上全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显然悟苦大师败象已露,若再苦撑下去定然非丧生不可!

施济豪感到悟苦大师的内力渐渐减弱,但却一直是弱而不尽,衰而不竭。掌心仍是一片温暖。无相转生神功果然也是非同小可!

突然施济豪感到提气运功之时,丹田之中微微一痛。他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真气枯竭的前兆,连战两日两夜,一直未得片刻休息,又和悟苦大师这等高手比拼内力,真气消耗实是太巨。他心中暗忖:「以目前情状,用『忘我』心法最佳,只惜『忘我』虽可数息之间即可恢复元气,调息之时却不能有外物干扰。———为今之计只有先全力击败悟苦大师,然后便可争取喘息之机。以『忘我』心法来调息,吐故纳新,即能在短时间迅速自居恢复功力。」

正在此时忽听得十数里外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紧接着一个浑厚的嗓音说道:「蒲田少林悟空,率座下龙虎风云四僧来迟,尚祈各位见谅!」声音虽低,却是绵绵密密,犹如暗潮汹涌而至,四面群山交相回应,好似千百个人一起发声一般,更增其声势!

群雄听了尽皆欢呼不已,精神大振。南少林第一高手悟空大师,和四大高手一并驰援,定可挽回败局。

忽然又听得另有一个苍老之极的声音说道:「施济豪小儿,休得放肆!老夫来会会你!」这声音传来的威势似乎远不及悟空大师,淳厚柔和极其自然,在场的除了少数的几人知道这说话之人尚远在七八十里开外,其余众人都觉得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一般,根本无法捉摸其准确方位,而且更奇的是群雄在这狭窄的山道上排出去七八里路。站在最后面的人既不觉得刺耳,而最前面的人也不觉衰减!

群雄中有多人齐声欢呼道:「武林二老!武林二老之一的『四大皆空』余化虚余老前辈来了!」

武林二老在四十年前已是名动江湖的顶尖人物。二老这一的长青子命丧宋惊天之手。但当年二老已届六旬,这数年再无什么消息,江湖中人料想硕果仅存的余化虚也必驾鹤西去。没料到他仍是健在。

施济豪心中不由忖道:「这余化虚百年修为果是惊世骇俗。其内力之深我也是颇为不及。他四大皆空神功听说也是奇奥莫测。即便寻常之时我要胜过他也是大为不易。现今久斗之下怎会是其敌手?再加上一个蒲田少林的悟空大师,连一丝侥幸之机也是断绝!今日之势,唯死而已!」

想到这里,不由暗叹「铁血门历任掌门果然皆无善终。」

此时悟苦大师已近油枯灯尽之境。头上腾腾的白气已化为冰棱,脸色已呈紫黑色。施济豪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死了也是死了,何必再累这一代高僧也就此送命!」想到这里陡然间把冰魄修罗功转为大摔碑手,将悟苦大师震开,同时身形向后一纵跳出圈外,朗声说道:「悟苦大师,听我一言!」

王蓝田怒道:「与他更有何话可说,一掌将他打杀就是!」口中虽这么说,但苦于身上寒毒正甚,半分也动弹不得。悟苦大师低念了一声佛号,缓缓说道:「施主请讲」话语冲淡平和,浑不似刚才两人还以性命相搏一般。施济豪恭敬的说道:「请大师作主让我妻儿离去,作为交换,我立时自戕以遂各位心愿!」李观峰心伤师兄之死,怒道:「这条祸孽留他作甚?斩草不除根必为日后之患!」众人纷纷附和。

于沧海却力排众议,凛然说道:「我们如此滥杀,于邪魔外道又有何异?此事我可说是主谋,日后即使有人报今日之仇也一定先找我!」部分心地仁厚的也点头称是,一时之间大家莫衷一是。

悟苦大师白眉一轩,说道:「我答应你!」施济豪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施济豪知道当此之际,悟苦大师这样答应他也是大为不易。因为群豪之中与铁血门有仇的极多。悟苦大师这样答应就必须要护送白素飞母子安然离开山,其间极可能引起冲突。再者日后万一儿子为今日之事大肆寻仇,大家追究起来,少林必为众矢之的。

华山四虎

「你们去吧!——以后要多保重」

「哦。爸爸———,还有一点事,乖孩子,要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施济豪当此生离死别之际爱怜的看着儿子,心中酸楚万分。忽然他心头一动,把儿子抱了过来,口中说道:「你和妈妈先走,爸爸随后就来」说着手掌暗自按在儿子的命门穴上,潜运移天神诀把全身的功力向儿子的体内输去。这种传功方式既快捷又是神不知鬼不觉。转瞬之间的施济豪的九成功力已经转入施文远的体内。他知道把全部功力都转入儿子体内自己定是委顿不堪。说不定被别人看出破绽来。到时反而另生变故。不过他也知道铁血门的内功颇为独特,功力虽是传入其体内,但若是不懂铁血门的内功心法也是毫无用处。即便以后练其他门派的内功练到极高境界却无法使用铁血门的内力。儿子年纪尚幼根本就没有学过铁血门的甚么武功。只是平时练习一些扎根基的法门。并非施济豪不想传授,只因铁血门的内功心法极为玄奥,年幼难以领悟,一个差错往往就有丧命之虞。

施济豪心道:「师父宋惊天当年伤重之时被父亲所救,父亲因为资质原因未被录为弟子,倒是我被师父收为弟子。我记得师父说过我们铁血门几乎每代都是单传。即使有时一代有几个弟子,便能有资格授徒的仅有掌门弟子而已。这也主要是怕铁血门的武功流传太广,被歹人所习,为祸江湖。师父说他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除我这外另外一个叫李景涛。不过李景涛已因殉情而自杀身亡。我再一死铁血门的武功就此失传,我儿子体内虽有铁血门的内力也是无用,是让人不甘呀!」他虽知无用,但想到这自己即将自杀,传入儿子体内总有万一之望。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儿子施文远说道:「不,爸爸你在骗人,我知道这些伯伯爷爷们想杀你!他们不会放你走的,你一个人又是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的!」

众人都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小小孩童口中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白素飞听了也不由一愣。施文远从他怀抱滑下来,他见到悟苦慈眉善目,就走到大师面前扯着他的僧袍哀求道:「老爷爷,老爷爷你们不要杀我爸爸好吗?」悟苦大师心有不忍,长叹一声转过头去。施文远迈着小小步子又走到刘流泪的面前哀求。

刘流泪森然说道:「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的做所为负责。他杀了这么多人,就是杀他一百次也抵不了!你以后妈不可学他,不然就是和他一样的下场!」

施文远哭道:「不是的,不是的,爸爸……」此时即使是施济豪都无法辩解,小小孩童又有什么法子?施文远彷徨无计,话未说完已急得晕了过去。施济豪连忙过来抱起儿子。

施济豪叮嘱白素飞道:「儿子长大了千万不要让他替我报仇,也不要告诉他,我死的真相,只说是病死的,他年纪尚幼,今日之事日后渐渐会淡忘的!」

白素飞含泪答应着。夫妻两人又说上好一会儿话。白素飞知道如若不快点离开这里可能再生变故,依依不舍的抱施文远向山下快步走去。刚走得几步忽听得武当掌门玄机真人厉声说道:「且住!」

白素飞停下脚步,愕然回头。白素飞脸色一沉说道:「难道你们要出尔反尔不万?」

玄机真人不理会白素飞转头对悟苦大师说道:「贫道闲暇之余时常参阅道家杂学,对周易星相也略知一二,你看这孩子头角峥嵘,骨骼清奇,正是百年罕遇的练武奇才,但他目似星芒,眉带煞气,日后杀性必重。这么让他出去,日后如若让他习得惊人艺业,只怕……」

悟苦大师微微一笑说道:「这却无妨,这孩子眉眼虽是带煞,但面白如玉,体形修长。五行之中正属木格。木主仁,因此即便带煞气也不会肆意滥杀」

玄机真人说道:「我的意思是为以防万一,可以用『五鬼搜魂』功封住……」这五鬼搜魂是用绝强的内力封住经脉,然后巧妙的震断督脉。人却不会丧命。但受术者由于督脉受损以后一生也无法修习功夫。而且督脉是人身重要经脉,一旦震断,血脉阻塞,全身疾病不断,生长也就停止。也就是说施文远的身高将一直停在现今这么高。

悟苦大师面沉似水,冷冷的说道:「对一个小小孩童居然用上这样手段未免太歹毒了罢。与其让他受此无穷之苦,不如干脆杀了他!」

玄机脸色微微一红,一再言语。悟苦大师对白素飞说道:「如若施主放心,母子二人可跟随我到少林,也免得江湖奔波」

施济豪说道:「大师好意我心领了。大师虽是胸襟博大,但我今日手中也伤了好几名少林弟子的性命,心下实是有愧,岂敢再厚颜托庇少林,而且只怕一旦进入少林,给大师及少林都会带来无穷麻烦。」

李切玉忽然走过来,拍了一下白素飞的肩膀说道:「我四弟」

悟苦大师转头向群雄缓缓说道:「白素飞母子下山,众人不必阻拦!」那声音虽不响亮却仍是远远的了开去。远处山谷回荡良久方绝!群雄心中不由暗自钦佩。没料到悟苦大师激战两日刚刚又与白素飞比拼内力,居然还有如此充沛的内力。华山四虎(现已只有三虎了)中的成断金给其他二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人会意,等到白素飞走远了方才慢慢的也向山下走去。

岂料悟苦大师目光如炬,说道:「华山派三位贤侄,请留步!」三人一愣,讪讪的停了下来。

白素飞知道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为今之计只有速速赶到南疆,匆匆赶到黑水镇后,却因赶路太急支了胎气,本拟第二天便向西到银花河,却被迫住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中午白素飞过了银花河,心中很是高兴,知道越过现在的这片林子就是教的地方,中原武林不会再行追杀。这片林子不大,大概到黄昏就能走到尽头。但就在此时白素飞忽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听方向是身后而来。白素飞停下来细听。这脚步声落地极轻,步履快捷。显然赶路之人轻功颇为不弱。白素飞心中一动:「这如此偏僻的丛林之中怎么会有武林人士路?十之八九是追杀我的人!」其实起始白素飞已存殉夫之心,只是一直放心不下幼子施文远。但在心中也将生死瞧得淡了。这时虽知敌人追踪而至,也中也不如何惊慌。她一纵身上了树梢向远处看去。来的是华山四虎中的三人。原来这三人中的李切玉出身马贼,对追踪之事极为内行。白素飞又因动了胎气在途中耽搁了一天一夜。所以竟然给他们追了上来。

白素飞心中忖道:「这华山四虎武功虽未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但自己一人却不是他们三人联手之敌。更要命的是腹内还有一子,行动之时极为不便,只有先出其不意杀得一二人才有获胜之机!」想到这里他把儿子施文远藏在一处枝繁叶茂的杂树丛中。吩咐他不可出声也不要乱动。然后轻手轻脚的向华山四虎来的方向潜去。

此时华山四虎与白素飞相距还有数十丈,只因要追踪脚印,所以行走的极慢!李切玉说道:「大家在恶贼身上翻遍了也不见惊天一剑的剑谱,看来定然是在那婆娘身上!」

成断金说道:「老二你自吹自擂自己的追踪术,不知行也不行!怎么到现在还是不见那婆娘的踪影?」

李切玉笑道:「你放心好了,应该是快了!找不到那婆娘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当尿壶!」顿了一顿他咂了咂嘴说道:「说真的,那个婆娘还长得真不赖……」

李切玉以前做了多年的马贼,奸淫掳掠是做惯的。后来带艺投入华山。老三周贝石说道:「废话!她可是武林四凤之一,不但人美,武功也很不错,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上!」李切玉轻漫的笑道:「武林四凤?和我们华山四虎正好是绝配!」成断金说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一点!若是这话传出去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这武林四凤哪个是好惹的?特别是那李明凤,她是李明珠的姐姐。如若李明珠找上门来,师父也庇护不了你!」

李切玉说道:「你放心好了!这附近这等偏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周贝石说道:「大师兄你确定惊天一剑在白素飞的身上么?」

成断金说道:「废话,世事风云变化,谁能万分确定?到时仔细的在她身上搜上一搜不就得了?」

周贝石说道:「她是年轻女子,这么做恐怕不妥吧?而且她也定是死也不肯让我们搜身的!」成哈哈笑道:「三弟你还是这么迂腐她死也不肯让我们搜身?我们到她尸首上再搜不就行了?」

周贝石说道:「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呀!这样……这样做太残忍了!我看如果她答应交出剑谱来就放过她的性命吧。」

成断金说道:「江湖之中往往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路可走。如果让她活着出去,那么我们得到剑谱的事岂不是让别人都知道了?天下武林人物哪个不觊觎?到时还没等到你练成剑法,早已先被人剁成廿十七八截了!况且老四的一条性命岂能白白就没了?她丈夫自杀,自然要着落到她身上偿还!」

李切玉说道:「那么白素飞是非杀不可了?」顿了一顿,他猥亵的笑着,说道:「那好,反正杀了杀了,不如先让我先乐上一乐怎么样?」

成断金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当此之时你居然有此闲心事!要是被人看到岂不是大损我们师门的威名。」

李切玉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儿这么偏僻哪会有人来?再说了,你不知道的,我先前在施家庄时已观察的极是仔细。你注意到没有,她人中细长,耳廓内敛,可是世间罕有的极品啦!床第间定可让你欲仙欲死!再加上那身段那容貌,到时你就是不『死』也不成了!嘿嘿……」成断金知道这个师弟以前做马贼时就是贪淫好色出名的。投入华山派后大是收敛,不过还是常常偷偷一人溜出去狎妓。他既有此一说定是不错。不由得有几分心动。他虽然不是像李切玉一般好色,但大凡常人都有好奇之心。听师弟有此一说,自然有「见识见识」的心理。

李切玉观颜察色,见大师兄此时沉默不语,知道有几分意动。于是他又凑过去,淫邪的低声说道:「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事后把她一杀,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然我们三个按长幼之序,自然是大师兄你先了。」周贝石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李切玉回头喝道:「我和大师兄商议事,你插什么嘴!一点长幼辈分都没有了!」

周贝石性子软弱,被这一喝,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下才说道:「我反正是这会做这种……」李切玉不耐烦的说道:「那你就在一旁替我们把风好了!」说完又满脸堆笑,对成断金说道:「大师兄,我这儿随身还有点药,可以给你助助性……」

正说着,忽然旁边的草丛中倏得飞出一支剑来,直向李切玉的小腹刺来!这一剑飘逸轻捷,正是仙霞派的厉害家数。李切玉正说到高兴处,那提防草丛中突然杀出一把剑来?他「哎呀」一声,急待闪避已是迟了一步出剑之人正是白素飞。白素飞眼见得手心中大喜。不料此时腹中胎儿突然猛然一动。却是她出手太急,动了胎气。白素飞只觉得手足酸软,浑身无力。这一剑竟只划伤了李切玉的一点皮肉而已!李切玉纵身让到一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白素飞心头暗暗叫苦。本拟偷袭之下杀得一人,再与其余两人相斗还有取胜之机,现今偷袭失败。以一敌三那是必败无疑!她心念一转,忽然向李切玉褔了一褔,说道:「李大侠真是万分对不住了,方才只当是武林屑小之辈。却不知是你们大名鼎鼎的华山四杰。否则怎敢鲁莽出手?得罪之处还请李大侠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小妹在这里陪罪了。」

李切玉听得白素飞娇美动人温柔婉啭的声音,早已是连骨头都酥了。听她又是如此一赞,更是如在云里雾中一般,浑身轻飘飘的。众人一起向白素飞看过去。

正午的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洒进幽暗的林中。几缕亮金色的阳光照在白素飞如同白璧般无暇的脸庞上,使得她的面部映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来,美的直似不是真实,美的那么缥缈,美的那么空灵。

「她在发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成断金心中喃喃的说道。因为他觉得整个阴暗的树丛,随着她的出现陡然间「亮」了许多!看着她那微风轻拂下梨涡浅现的笑靥。他蓦然觉得自己失足跌进了一场飘忽凄美的梦。

———淒美的让他忍不住要落泪的梦

白素飞心中一动,说道:「方才听到二位大侠对小女子颇有眷顾之意,能得荐枕席于二位当世英雄,实是一大幸事,只是两位都是一般的气宇轩昂,我却一时当真委决不下到底应该嫁给哪个。」这时白素飞已是施展了媚功。显得益发温柔动人,风情万种。华山四杰都看得心神俱醉不能自己。

武林四美中慕容引武艺稍逊,却是最为擅长媚功。行事我行我素,为人处于亦正亦邪之间。和白素飞的私交甚好,因此传授了一些媚功,这媚功除了有媚惑之能外,另有驻颜之功。因此白素飞倒也长时修习不辍。

李切玉成断金两人此时皆是同一心事:「若得此女为妻,夫复何求?」李切玉侧目看到大师兄成断金也是神魂颠倒,知道自己和他是没法争。因为成断金不但是大师兄,而且武功也是远远高出他们几人。他心念一转,说道:「剑谱和人两者只能得其一。师兄,由你先选吧!」白素飞本想使他们内哄,没想到成断金在这几人中占有绝对的地位,李切玉不敢和他争。但她冰雪聪明,心念一转,又生一计。

成断金抬头看着白素飞,颇有些委决不。此时忽有一阵微风吹过,凌乱了白素飞的秀发,白素飞嫣然一笑,伸手轻挽,不经意露出一截如雪藕般白嫩的玉腕。

皓腕欺霜,秀发如云。这黑白的强烈的反差,在这瞬间竟产生一种令人窒息的美。轻风在她柔薄的罗衫上吹起一道道涟漪。更衬托的体态轻盈,气度娴雅。成断金的心也随着这些涟漪一漾一漾开来!成断金心头一动,说道:「好,剑谱给你!」

李切玉暗中猛吞了一口口水,笑嘻嘻的对白素飞说道:「大嫂,那就请你把剑谱给我吧!」白素飞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惊天一剑的剑谱?不信你自己看吧!」说完竟自来解身上的衣衫。李切玉把眼珠瞪得差点爆出来。

成断金心道:「她好歹算是我的人了,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以的我颜面何存?」转念又一想:「对,不如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他阻止白素飞,说道:「停手!不如这样罢,二弟三弟在这里,我和她到另一处去,反正她已是我的人,赤身相对也是无妨。」

李切玉心道:「到那时你就是搜到了也说没有,我岂不是两头落空?」他遂说道:「哎——」

他刚开口,成断金已是脸色一沉,说道:「难道对我还不信不过吗?」

李切玉看了看成断金只得陪笑着说道:「不是,不是!」

成断金和白素飞一同向另一边林深树茂处走去。白素飞心头暗喜,知道其计已售,成断金身手在华山四杰中最是厉害,但若是一对一自己还是有把握胜过他。两人各怀心事,越走越远。白素飞估摸着即使成断金此时大叫,李切玉等人也无法及时救援,她悄然偎着成断金走着。成断金只觉得幽香袭人,暖玉在怀,心中不由一荡。

其实成断金知道白素飞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子,如今这样委曲求全定是为了保全其子性命。两人缓缓行走着白素飞悄然从袖中取出匕首。猛然向成断金后背刺去!成断金蓦然惊觉依偎着自己的柔软胴体突然变得生硬,成断金是老江湖,机警异常,情知这是发力运劲的先兆。他大吃一惊,急忙脚下一弹向一侧避开。但还是迟了一步,匕首刺进他后背一寸有余,这一闪,匕首在后背拉出一个半尺多长的口子,立时之时后背血如泉涌,尽湿衣衫。成断金又惊又怒,他知道自己受伤之下更不是白素飞的对手,于是转身就走。但仙霞派本就擅长于轻功,白素飞身形一晃已赶到了他的前面!成断金知道无法逃脱,咬牙拔出剑来与白素飞苦战,依仗剑长勉力支撑同时长嘯一声招呼自己的师弟前来助战。斗得两三招,白素飞身形一纵抢到成断金近前贴身而搏。这么一来成断金长剑反而束手束脚。而白素飞的匕首挑、扎、削、刺使得险峻迅急。成断金弄得手忙脚乱窘迫异常。只指望两个师弟能早点过来。

且说华山四杰中的李切玉周贝石,两人皆已听到成断金发出的啸声。周贝石说道:「二师哥,好像是老大有什么不对劲!要不要过去瞧上一瞧?」

李切玉也知道可能是大师兄发生什么变故。但他心中想道:「刚才你想甚么好处都你一人独吞,现在这是报应!最好能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我就能坐收渔利了!」于是他故意淫邪而促狭的笑道:「老大此时正欲仙欲死快活呢!自然会有各种异举,这些事我可见多了!大部分人在这紧要关头都会狂喊乱叫,甚至有人会大哭大笑也不为奇。你这时去了正打断他的兴致,岂不是触他的霉头?他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才怪!」周贝石尚未成婚,对这些事也不甚了了。他心中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坚持要去。

这边的白素飞斗了七八招,又在成断金前胸划了一个大口子,差点把他给开膛破肚!成断金情急之下又是厉声长啸。周贝石听出这次啸声凄厉忙对李切玉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大师兄平时对我们不错,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李切玉知道三师弟的武艺基本是成断金代师所传授,对成断金自然是极为死心踏地,这时自己若是坚持不去,定会让周贝石起疑心。此时也不知双方情形如何,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自己坚不肯援,大师兄若无事回来,自己就要惨了。如果是白素飞得胜,她怎么轻易放过我们?再怎么说自己师兄得了好处自己多少亦可以沾点光,也胜于让这个机会白白的跑了他啸声这么急促,看来定是紧迫想到这里他说道:「动静是有些不对,我们去看看!」说罢和周贝石两人一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白素飞左手三指一个拂兰手在成断金剑脊上一拂,荡开成断金的长剑。右手紧握匕首向他咽喉刺去!成断金胸背都已受伤,失血过多,手脚乏力之下想避开已是慢了一步。而此时视线范围内还没有周贝石李切玉两人的影子!白素飞看着就要击毙四杰中最厉害的成断金,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忽然她觉得对方身上的血腥之气直冲胸臆,胃中立时犹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喉头跟着一紧不自禁的弯腰呕吐起来!这匕首自然也无力刺得出去!成断金心头不由一喜,顺势一脚把她手上的匕首踢了飞出去成断金不敢再行险,直接一指点在白素飞的丹田上,白素飞的一身内功立时被废,这时的白素飞已与寻常弱质女子也差不多!再也不能对成断金形成致命威胁,之前成断金不舍得废白素飞的内功是因为心中真心喜欢她,想和她结为夫妻。而现在知道其真意,心中恼怒,只想着如何玩弄她的肉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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