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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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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的口哨声渐渐的走远了。他回到了房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相册,踱步到窗前,慢慢的翻着。

临近黄昏的阳光淡如流水,岑寂的停在遮掩照片的塑料纸上,给照片里的女孩子的脸上添了一抹光泽。安迪回想着昔年留学时的各种经历,觉得心里五味陈杂。他认识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可压根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和穆雁翎相比。

安迪心烦气躁的合起小相册,把先前停歇的那缕岑寂的阳光夹碎了,支离破碎。

他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姓廖的娶到雁翎的。我必须和姓廖的拼的他死我活!”

相玫回到狄家的时候,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过了一会儿,雁翎和文彬来了。

雁翎告诉相玫,她爸爸已经把证明书寄来了。下午的时候,厂发室的人给她送去了。

相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你们紧赶着就去办理结婚登记吧。有了结婚证书,你们就是夫妻了。”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俩人都心花怒放的笑了起来。

雁翎趁机道:“我和文彬已经物色好了一处房子,准备紧赶着买下来。所以,我在家里最多住到三月。”

相玫笑道:“你爸爸巴心巴肝的盼着你们能尽快准备好房子。我本想着给你们出一出主意呢!可这会儿,你们自己就已经物色好了。也罢,你们看中的房子自然是好的。就像你们看中彼此的眼光似的!”

雁翎和文彬听到姑母的打趣,不由得笑了起来。正说着,小贝回来了。相玫叫住了小贝,要他先别上楼了,紧赶着吃晚饭吧。小贝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他在学堂里遇到的搞笑事情,手舞足蹈的。相枚听闻,也跟着笑个不停。

雁翎和文彬都坚持要等利俊回来。

相玫一摆手,不耐烦的道:“趁早别等他了!不知道死到哪里了。”

陈妈端来了饭菜,小贝帮着张罗着。利俊是闻着饭香回来的。他玩了一天,正好掐着饭点儿进门,功夫修炼的实在炉火纯青。

这些天,欧阳蓝上了心事。

他不能对倪月那丫头不闻不问了。他已经和兰眉齐两厢情悦到如此这般地步,要是让倪月横插进来,岂不是要惹得满城风雨了。在巡捕房里,大家伙儿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他当初留倪月在厨房里帮佣,已经惹得下面的人戳闲话了。这会儿,他要是任凭倪月由着性子在他身前身后献殷勤,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更何况,他对倪月的献殷勤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因为,他实在看不上倪月。她虽然正值芳华,出落的致俏皮,可她的心里却生着魔!他岂能看不穿她心里的魔?他讨厌她!

琢磨一番,欧阳蓝决定规谏倪月一番……让她彻底的死了心吧。

那日,倪月照旧挎着竹篮子来送饭菜。

欧阳蓝趁着她布菜的功夫,故意幽幽的道:“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想着找个合适的男人嫁出去!”

倪月听闻,心里一动,不由得抬起眼皮觑着欧阳蓝。她抿着嘴,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双手一个劲儿的揉搓着衣服角,显得娇羞朦胧。她领会错了欧阳蓝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拐外抹角的向她讨好。

欧阳蓝没有给倪月开口的机会,当即接口道:“我手底下倒是有一些没结婚的青年。”

倪月顿时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里火辣辣的念想。她听不清楚欧阳蓝以后的话了。她的耳朵里嗡嗡嗡的,像是有蜜蜂在一个劲儿的闪动着薄翼。她万万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讨好、殷勤、谄媚、暗示,全都付诸东流。到头来,她自己唱着独角戏……陶醉在空欢喜里。

这实在作孽!

本来,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这会儿,欧阳蓝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口,岂能有半分余地?倪月扭头就出去了,反倒把欧阳蓝尴尬的撂在了屋里。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气恼的冲出办公室,气的把手里捏着的钢笔摔到了红笺了。钢笔尖溅洒出了蓝黑色的墨水,在红笺上留下了许多星点。

倪月失魂落魄的回到厨房里。她闷坐在炉子前,听着钢种锅里废水的咕嘟声。热腾腾的蒸汽扑到她的面上,引得她原本燥热的双颊变得湿热起来。她不由得用双手捂着脸,绝望的耷拉着脑袋。

她心里所有的念想都像被沸水扑灭了,白惨惨的一片泡沫……不过便是泡沫罢了。

她决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欧阳蓝。她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她必须成就富家姨太的念想……否则,她岂能对得起自己在苏家的忍辱负重?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一脚踢开地上的小马扎,催着炉台啐了一口,随即便冲出了厨房。

厨子招呼着她快去帮忙,她头也不回的恨道:“我不干了!不伺候了!”

欧阳蓝听到倪月撒气出走的事情,正合乎自己的心意。倪月这一走,他的心里就彻底的清净了。他真后悔当初发善心留倪月这丫头,反而给自己招惹了如此的麻烦。

倪月住在一家旅社里。她琢磨着决不能回到父母家里。她要这么狼狈的回去,定会惹得家里人耻笑的。她决定去荐头行,看有没有富家正招募佣人。她梳洗干净,换上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去了荐头行。偏偏没有人招佣。她心有不甘,软磨硬泡,可终究没有得到机会。

她只好败兴而归。只顾着低头琢磨心事,压根没有瞧见迎头开来的一辆货车。

等她察觉两只鬼眼似的车灯闯过来时,她不由得立即蹲在了地上。那辆卡车刹住了。

倪月颓然的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像是死了。卡车司机跳下车,跑到她的身边,摇晃着她软踏踏的身子骨,喊道:“你没事吧?”

倪月瞪着两只惊惧的眼珠子,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那位青年。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哆嗦着惨白的唇。青年搀扶起了她,送她来至路旁的一家杂货店里,安顿她坐在油腻腻的长椅上。

青年问掌柜的要来了温水,送到了倪月惨白的唇边。倪月照旧傻愣愣的盯着前面。搪瓷茶缸里的热水肆无忌惮的扑到了她的脸上,渐渐的让她恢复了知觉。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盯着肇事的青年,竟然滴滴答答的流泪了。

青年问道:“你没事吧?”

倪月哆嗦着嘴唇,呢喃道:“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我死了……我的故事就完了。”

青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他却能体味到她此时的心境。她定是一个走投无路绝望的人,因为想着心事,所以才傻愣愣的差点被卡车撞到。青年想到这里,不由得坐在了她的身边,道:“你因为什么失魂落魄的?”

倪月一把打掉了青年手里端着的搪瓷茶缸,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撞死我……我的故事就完了!”

青年没吭声,捡起了搪瓷缸,跟老板说了一声抱歉,把搪瓷缸放在了朽木柜台上。老板嘟囔了一句,道:“谁家的小姐?出落的如此俊俏,竟然看透红尘了。我倒是觉得,你和这小伙像一对儿!”

青年搔着头,呵呵的笑着,眼瞅着倪月眉目清秀的脸,心里喜欢着。倪月蓦然起身,一脚踢开了那条油腻腻的凳子,撒腿就往门外跑。

青年追了出去,拦住了倪月,道:“你要是没有事情,我就彻底的放心了。看你胳膊腿脚都如此灵便,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顿了顿,道:“你要是有事情,就到海丰水产行里找我。我是那里的老板!我叫薛玉龙。”

倪月的眸光似焚似灼,恨道:“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我要是死了,我的故事就彻底的完了。”

薛玉龙不吭声,觉得眼前这俊俏的丫头定是吓傻了。

倪月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铁塔似的玉龙,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她还记得那家小旅社的位置,踉跄的回去了。玉龙一直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她,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待她走回那家小旅社,玉龙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真倒霉!”

倪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满脑子里都是稀奇古怪的乱梦……苏太太的狞笑……苏梦锦的讥讽……兰眉齐的得意洋洋……欧阳蓝的不屑一顾……一张张脸,一张张嘴,轮番闪现,欲罢不能,折磨的倪月哭湿了枕巾,痴痴的呓语不休。

那天晚上,欧阳蓝去了眉齐那里。

眉齐自从听闻倪月在巡捕房厨房里帮佣的事情后,心里一直觉得很不踏实。倪月真是她的威胁。这会儿,她眼瞅着欧阳蓝懊恼的来了,心里琢磨着,可却不敢开口问,得招惹他发了恶脾气。

欧阳蓝缓缓的把倪月撂挑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眉齐心里顿时觉得如释重负,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半分喜悦之色,照旧绷着不卑不亢的一张脸,道:“哦!她走了?”

欧阳蓝叹息一声,道:“当初真不应该让她留下。那时候,她说,她是伺候过你的下人,没有事情做,可怜见的。听她这么说,我才留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藏着别的心思……惹得巡捕房里传言四起!”

眉齐的心里愈发的舒服着,情不自禁的上前替欧阳蓝捏着肩头,道:“在苏家的时候,那蹄子压根就不和我一条心。那会儿,她是苏太太的心腹。明里暗里,我受了不知多少气。哼!她竟然打着我的名义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是早知道这些,肯定劝你不要留她!只可惜,晚了一步,让你白白的受了众人的蜚短流长,临到了,你还得倒赔上一肚子气!真真的可怜见的!”

欧阳蓝一把捏住了眉齐的手,道:“不提那个丫头了。我答应过,我要和你一本正经的过日子。”

眉齐盈盈的笑着,道:“我真真的盼着能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已经是嫁过两个男人的女人了,就指着和你过完这后半辈子了。”说着,松开了厚德手,走到他的身前,笑道:“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待见倪月那蹄子呢?”

欧阳蓝摇了摇头,道:“那丫头的心魔太重了。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眉齐故意反问道:“你都是娶过好几房姨太太的人了,竟然改邪归正了!这话说出来,岂能让我轻易的信服呢?”

欧阳蓝一摆手,倚靠在沙发上,道:“信与不信,不过便在一念之间罢了。我无愧于心。至于你如何胡思乱想,我也无可奈何。”

眉齐坐在他的身侧,道:“她已经走了……就像你说的……她压根就从没入过你的心……我何必要多想呢?”

欧阳蓝深深的看着眉齐,半晌开口道:“我和你都过了不惑之年,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剩下的日子,我们要是能互相照顾,白首到老,就是修来的福了。我不想折腾了,也折腾不起了。”

眉齐笑道:“我早就不想折腾了,也折腾不起了。”顿了顿,道:“我本来打算老死在苏家的。可谁能想到,那不过是我心里的念想罢了。也许老天爷可怜我,让我遇见了现在的你!因为,现在的你只想死心塌地的过日子。幸亏我没有遇到年轻时候的你!否则,我真的伤不起!”说完,便起身给他准备咖啡茶点了。

欧阳蓝顽皮的一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要能遇到你,也许,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那样,你也就不会历经那些烦恼了!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更后悔呢?因为没有早点儿遇到我!”

眉齐停下细碎的脚步,一只手撑在棕漆墙裙上的白墙上,涂着蔻丹的指甲抠着墙粉。她细细的琢磨着欧阳蓝刚才说过的话,竟然觉得那些话十分的耳熟。

二十年前,她和伶人半百私定终身的那个晚上,半百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说,他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愿意和眉齐相敬如宾的白头到来。眉齐醉在了这句话里,心潮澎湃。

半百没有食言。他的这辈子,只娶了眉齐一个太太。可眉齐却嫁了又嫁。不是因为眉齐不忠,而是因为她的无可奈何。想到这里,眉齐缓缓的回转身,一双清眸里泪花隐隐,似落未落,悬在眼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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