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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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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说,这种想法的出现都实在是逾越了,这种事情我不该管才对,按理说我应该是站在张语绮那边才对,可是不知道怎麽了,我现在却挡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一群衣冠禽兽。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妆容精致,目光是如同刀刃一样的锋芒毕露,眼角余光之间却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深沈的悲哀。我看得心脏一疼,整个身子震了一下。

我这是怎麽了。

不得而知。

我咬了咬牙,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艰难而小声地说道:「不可以这样。」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神落在空气中别的地方,且一直来来回回地闪烁着,我不得不承认,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正在我心底慢慢地潜滋暗长着,一点点地将我吞噬进去。我不敢看张语绮受伤的眼神,她对我应当是抱有一点失望的吧,我这样…肯定让她失望了。尽管如此,可是不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能让它在我眼皮子下面发生,身为一名警察,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果真,张语绮身形一震,整个身子明显瘫软下去一截,眼皮往下一垂,似乎是全身一直都在勉强支撑着的力气突然间全被人抽走了一般,却勉强地站住了没有倒下去,只那只握着枪的手缓慢地垂了下来,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後看着我,眼神如炬:「是吗。」说话的时候目光仍是锋利而尖锐的,却不知为何似乎总是裹着一层蜜糖般浓稠而甜美的忧伤,仿佛一阵温软的熏风,缓缓地从我的心脏表面吹了过去,将原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表面吹的皱起了一点点褶皱。

我顿了顿,心里迫切地想要说些什麽,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如同塞满了一团乱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明明有千头万绪,可是单单只是看了她一眼,我便已经什麽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团棉絮堵在嗓子眼里,却说不出话,只好就这麽沈默着。张语绮淡淡地撤回了身子,没有多说什麽,也不再看我,仰起脸来冲着桌子周围的一圈人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我觉得也好,诸位各有各的想法,我作为晚辈都可以理解,不过也请大家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也全部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族的利益,无论诸位在心底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这个事实都不能被改变一分一毫,所以,还是我刚刚说过的,欠我的东西你迟早要还回来,请你们都自觉一点,我不希望到时候在深哥面前真的撕破脸皮,对谁来说都不好。」说完这一番话,她站定身子,把座椅往後拉了拉,站起身子要往门口走。

她的长发从我鼻翼之前轻轻擦过,一股冷香若有若无地飘进我的鼻孔,和我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轻轻地钻进我的身体,融入我的骨血里。我心头一动,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是哪根筋抽了一下,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子,猛地抓住了张语绮的一条手臂,喉咙里艰难地滚出几个字来:「等等。」下一秒钟我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我疯了吗?!我这是在干什麽呢!周围这麽多人,而张雨绮是以郭深的女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我只是她的保镖而已,还是个暂时的,刚才那几个动作本就有些逾越了,现在我竟然还胆大包天地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握人家的手臂,天!突然间,张语绮雪白雪白的、嫩藕一般的手臂却似乎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叫我觉得手心仿佛燃烧了一把火。我面上一热,立即松开了手,她冰凉清透的皮肤霎时间便脱离了我的掌心。我轻轻咳了一声,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所幸我反应还不算特别慢,否则今天肯定难以收场。思及此,我嗫嚅道:「那个…」

「你真的想让我今天死在这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语绮却突然打断了我,看着我的眼睛轻描淡写地笑,仿佛真的是满不在乎,说话的时候却似乎每一个字都带了寒光,如同一把刚刚出鞘的匕首般,鲜艳如火的红唇轻轻张开了一点,吐出的每一个字却仿佛是在满天铺天盖地的火红之中盛开了一点百合,花瓣线条流畅而锋利,香气浓烈馥郁。这样的话语虽平淡,却是一下子就找到了我最致命的软弱处,然後重重地捅进去了一刀,痛得我措手不及,伤痕处一片血肉模糊。

她觉得我想让她死在这吗?

可是、可是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不是吗?我难道不是为了…

我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想到这里却突然卡壳了,刚刚的所有理所当然都戛然而止。为了什麽呢?我明明很有自信的不是吗?可是为什麽却说不出话呢?究竟我这麽做…是为了什麽呢?

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在一瞬间爬上高台,然後笔直地坠落了下去,仿佛一只翅膀被折断了的鸟儿,猛烈地陡转直下,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我吞吞吐吐道:「我…」

「不」字眼看就在喉咙里了,却死活都还是没有说出来。今天她本就不让我说话,可是到目前这一刻为止,我的话该说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太多了,又或许是,我被自己的某些奇怪的心思给牵绊住了。

张语绮就那麽冷漠地垂着手臂,眼神平静却冰凉地落在我面上,一时间我感觉仿佛有一股刺骨寒风袭来,将我吞食殆尽。她看着我,眼神突然淩厉了一下,然後整个人的气场越来越强,刚才的那一点温软和悲伤也全然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得让人难以挪开视线的高冷气质,且周身的气场也越来越强,逐渐升腾起一股气焰。

我还想要再说些什麽妄图弥补一下这个场面的时候,张语绮却猛地身子晃了一下,仿佛整个人都被往上拔高了一截,目眦欲裂,眼神狠狠地瞪着我,目光里一下子就多了满满的愤懑与怨恨,同时手猛地高高抬起,「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我有些讶然地呆在原地,楞怔地看着她,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心思此时更加找不到头绪,双唇微张,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什麽所以然来。顺着目光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僵硬的手臂直挺挺地伸着,面上笼罩了一层乌云,神情较刚才却似乎没有多大变化,浑身上下却充斥满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和紧急感。

张语绮虽面色已经这样了,语气却仍是平淡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翘了一下:「走。」

我如鲠在喉,顿时觉得自己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张语绮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明显地起伏了一通,再开口时嗓音已然有些颤抖:「你还想干什麽?嗯?」

僵持之间,气氛一点点地变得更加尴尬起来。这时,原本被张语绮用枪指着脑门的那个男人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原本的慌张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我说玫瑰,你这警察小手下好像不怎麽听话啊,怎麽,一家子出来的也能六亲不认了?我还以为当警察的真的都是什麽重情重义的人呢,哈哈哈…」最後的一串笑声简直令人作呕,听在我耳朵里仿佛是从喉咙里慢慢滚进去了一串圆滑的钢珠。

这一个人开了个头,剩下的原本已经被张语绮吓呆的一众男人也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面如土色说不出话的狼狈模样,一个个地附和着大声笑起来,看着张雨绮和我,我们两个人霎时间莫名其妙地成了全场的焦点。我面色逐渐变得红起来,耳根子烧的发烫。我的脑子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浆糊,除了尴尬再感觉不出其他,仿佛四肢都已经不再属於我了。张语绮显得比我冷静很多,印堂出发黑得分明,原本雪白的手臂现在已经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甚至微微跳动起来。我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臂一寸寸落下去,这才看见她的手掌下面还按着一把漆黑的手上,刚才那麽大的声音正是手枪和坚硬的桌面碰撞发出的,而现在,那乌黑的枪口正正地对着刚才她打算射杀的那个男人,手指一直按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而是恰到好处地绷直在一个位置,只要她稍微再用力一点,子弹就会顺着枪口飞出来,然後笔直地射入那个正在哈哈大笑的猥琐男人太阳穴里,脑浆四溢迸流。

这场景我单单是想象了一下,便已经觉得後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我的四肢百骸爬了上来。我惊讶於张语绮这样强大的定力,同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羞愧。我咬了咬牙,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觉得…」

「你什麽都不用觉得。」张语绮这次没再犹豫,非常干脆利落地就打断了我的话,目光虽凛冽,却不再看我,而是在这房间里四下扫了一遍,那些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人全都慢慢地闭上了嘴巴,只有那个尖细嗓子仍翻了个白眼表示最後的挣紮,却也没敢说出什麽话来。等到周围渐渐安静之後,张语绮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时,眼底都燃烧着赤色火焰, 虽不明显,我却仍是看的分明。然後她轻轻松松地把手枪捞了起来,塞进自己的包包里面,大踏步着往外面走去,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向我站着。她本来个子就比我高,这麽一来我感觉压迫感更重。我目光闪烁着,却听见从头顶丢下来的一句话:「你今天话已经很多了。」说完,她没有再犹豫,转过身就大踏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咬了咬牙,羞愧和自责一时间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哗啦啦地奔涌而出。我没敢再多说什麽,赶紧转过身跟着张语绮往前走了。

下楼之後,张语绮虽板着脸,却仍然让我上了车,高跟鞋一踩油门往郊区方向开去,全程不再和我说话。下了车之後也是径自走进了大门。我看的出她生气,也自知理亏,於是一直垂着头没有主动搭话。

张语绮走进门,没有一丝停顿,昂首挺胸地直接走进了一旁的一扇门,却没有将门完全关住,而是虚掩着,还留了一条缝隙。我被她甩在门外,大气不敢出,虽然心里很不好受,却还是没敢说什麽,老实地站着,反正这种样子我也习惯了。

郭深不在客厅里,看这个形容,应该是在这扇门後面吧。

那…他们两个现在在干什麽呢?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有一股说不出的躁动又自下而上地窜了起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幅乱七八糟的画面,两具赤裸的肉体彼此交缠在一起,唇齿碰撞,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对方的身子上游走,喘息、闷哼、缠绵。张语绮雪白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被郭深坚硬的大手捉住,身下那处灼热的坚硬在她柔软湿润的花径中大力地顶弄摩擦着,紫黑色的硬挺在黑色丛林中来回进出。单是想想,这场面就已经太过香艳,让我浑身上下仿佛点燃起来了一把火,迅速地在我的五脏六腑之间烧了起来,将我的心脏灼烧得一阵钝痛。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具体是什麽,可是心里实在太过难受,所有的感觉都挤在一起牢牢地抱成一团,彼此胶黏着等待最後的爆炸。脑海中的画面尚且还挥之不去,张语绮那两条紧致饱满的大长腿裹着黑色丝袜,如同灵活的鳝鱼一样在郭深的大腿根部蹭来蹭去,黑色发丝缠绕在旁人的手指之间。我正想着该如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呻吟:「嗯啊…」尾音拖的很长,且百转千回绕指柔,全是让人一听就会误解的意味。

我脑子里突然就「轰隆」一声,差点就要以为这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了,可这感觉太过真实,我楞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那面门板,很快地意识过来,这是真的,不是什麽幻觉。那声长长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呻吟正是张语绮的声音。

门没有关,留下来的那条缝隙已经足够我看清楚里面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我内心深处觉得不应该这麽做,可是脚下却没有一点声响地就往那边走去,眼睛隔着那条缝隙往里面看去。

门缝太小,我只看见了一个古铜色的後背,两侧夹着两条雪白的腿。郭深两只结实的大手牢牢地抓着张语绮的纤细腰肢,下身疯狂地律动着,一点都不迟疑地往前挺动着,大手不时地往上挪动一下,再停留一阵子。虽然他们俩肢体相互遮挡住了一部分,但是我还是很快地在脑子里形成了一副画面:张语绮胸前雪白绵软的高峰顶端,一朵红梅傲然挺立,原本紧紧闭合在一起的花瓣也张开来了,从里面不时地渗出一丝丝的透明液体,带走一点女人的身体所独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缓慢却汹涌地窜进我原本就不太平静了的气息,久久没有散去,仿佛夹带着一些温度,将我团团包围在其中无法挣脱。

我闭了一下眼睛,竭尽全部力气想要将这股不该有的冲动赶紧压下去,可是事与愿违,那些冲动疯狂的席卷而来。可是好死不死的,门里面的呻吟声仍是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地涌出来,钻进我的耳朵。

「嗯…深哥…不要动那里、啊!」张语绮的呻吟声渐渐地变得大了起来,原本似乎还有几分刻意想要去掩饰的意味,这一下完全暴露了,如同突然间身体上的每一寸帛缕都消失不见了,我已经能够在脑海里幻想出来她雪白的身子、柔软的身段、如同鳗鱼一般柔韧灵巧的姿态,胸口的两坨嫩肉在两人剧烈的动作之下上下摆动,身下那处泥泞不堪地流出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沾染在二人的毛发上,显得晶莹透亮。

「别跑…」郭深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仿佛是那种蛰伏了许久的野兽的低喃。我脚步一颤抖,不自觉地就往後咧了一步,不知怎麽的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眼前的那一点景象虽然消失了,可声音还在透过门缝一丝不差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耳根子疯狂地红热起来,青筋「突突」乱跳。我很快地抓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缓缓地将那柔软的料子揉成一团乱糟糟的布。

张语绮的呻吟已经不知不觉地转化成了大声的娇喘:「嗯啊!啊!深哥…」口中胡乱地叫着,还夹杂着郭深的名字,郭深的声音也很粗重,野兽一般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应着张语绮的呼唤:「嗯…自己动…啊…」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很快地便穿过门板弥漫满了整个客厅,听起来香艳诱人得几乎致命,一时间春色充斥满了房间和走廊,剩下的那些保镖仍一副泰山崩於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连表情都没有什麽变化,可我靠着冰凉的墙壁,一颗心脏仍是跳的欢快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穿过肉身从嗓子眼里蹦哒出来了一样,血液的温度久久平息不下来。

呻吟声仍然像潮水一般涌动着,且越来越高涨。「啊…啊!」突然,声音达到了最高峰,男人和女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声叫喊,然後声线很快地落了下来,所有的高潮快感一同褪尽,留下的只是丝丝缕缕的颤抖。

我脑海中的画面仍在继续着:张语绮浑身赤裸着,从锁骨到脚尖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白皙清透的肌肤表面沾染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妩媚动人的脸颊上溢满了满足,眼神迷离,含着一点泪水,两条嫩藕般的手臂正搭在郭深古铜色的脖颈和脊背上,红唇微张,晶莹的液体沾染在唇畔上,仿佛雨後的娇艳玫瑰。

此时房间里面。

郭深用力地抱住张语绮的身子,二人浑身都是汗水,连身下的坐垫都浸湿,张语绮的长发散乱在身体上,黑白相衬,显得尤其诱人。郭深动了动,将自己下身从张雨绮体内抽出来,有些混浊的白色液体顺势低落下来,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串明显的白色痕迹。郭深原本也没想要在这对张语绮做什麽的,可是一看到她,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就按捺不住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冲动,一时间没忍住就把她按在自己办公椅上给办了。他知道张语绮不喜欢这样,可是不知道怎麽的,一想到那个小警察能整天跟在自己的女人身边,他就很不快,且自己的女人对他还是有一点纵容的,郭深何其聪明机敏,这一点看的心里清清楚楚。於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等待二人都渐渐从高潮的余温中平静下来,喘息声越来越小,然後才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不同於以往的冷静残酷,而是装满了温柔和歉意,轻声叫到:「玫瑰。」

张语绮「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麽。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郭深默默地捏了一下掌心,从一旁拿过刚才被自己用力扯下来的裙子递给张语绮,光洁的布料已然成了一小团又湿又皱的破布。

那有些微凉的湿润感觉让张语绮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但她很快地就将其抚平了,跟着郭深这麽多年,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她还是有的,虽说自己今天不快,可是也不能把脾气撒到郭深头上。这麽想了之後,她在心底咬了咬牙,闭了一下眼睛,表情僵硬道:「我待会儿换一件,这件已经湿了。」

郭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她头发上轻轻抚摸了几下:「那你等着我,我现在去给你拿新的,嗯?」郭深虽残暴,且性子喜怒无常,即使是在黑道上也是十分出名的暴君,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现在竟然也可以如此温柔似水地对待一个女子,这事情说出去颇有几分不可思议。

郭深承认自己就是想让站在门外的那小子能听见里面的动静,刚才好几次扣住张语绮的腰肢狠狠顶弄,手指还在花蕊处一轻一重地扣弄着,弄得张语绮像猫儿一样呻吟,便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而张语绮却不曾如何在意郭深的小情绪和小动作,脑子里乱糟糟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样旋转着,她看了看郭深的脸,却觉得一阵烦躁迅速涌上心头,让她憋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身旁的男人说:「不用了,暂时先穿这个好了,还有点事情要做。」

郭深听出她是在敷衍和逃避,单单凭借着这麽简单的几句话就猜测出来张语绮今天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於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今天去过公司了?」

张语绮一听见「公司」两个字,神情果然一变。这个反应让郭深更加笃定,肯定是那帮人又给张语绮出了什麽难题,他正打算接着说些什麽的时候,张语绮却突然抬了抬手臂,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没事了,深哥。」

「但是…」

「我说了真的没事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语绮面色已经有些凶狠和着急,目光凶光毕露,整个人如同一只剑拔弩张的小兽,同时恶狠狠地瞪了郭深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红黑色的火焰,却转瞬即逝,很快地就消失不见了。郭深只好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向来不如何在乎张语绮对待他的反应,於是起身拿起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衬衫搭在肩膀上,步伐矫健地向着门口走去。

我正在门口脑子里炖着浆糊,门栓突然响了一下,然後便是郭深走了出来,我一惊,一时间楞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留,正在这时,郭深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离我只有几寸距离,他身上那种阴沈神秘的气场将我死死地压制在下面,看着我的眼神里装满了说不出来的一种情绪,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讽刺,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牵动着脸颊上的那条疤痕也挪动了一下位置,显得整张脸都无比狰狞可怕。

他这是在干什麽?

我正疑惑着,他却抬了一下脚步,很快地离开了。

我还没从这个眼神中反应过来,就听见房间里面传出张语绮的声音:「进来。」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也没有什麽别的人了,应该是在叫我,於是伸手推门进去一气呵成。

张语绮身上裹了一件十分宽大的外套,两条长腿没有丝袜,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地毯上丢弃着一团皱巴巴的布料,我一眼便认出那是她今天的衣服。不知怎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看来他们刚才是真的做了,还那麽久,光是高潮的酣畅淋漓的呻吟声就有好几次。

我面红耳赤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迟疑了一下才敢往张语绮站立的地方走过去。张语绮指间夹着一根女士凉烟,气息之间缓慢地喷涌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整张脸都笼罩在一层青白色的烟雾之中,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什麽所以然。待我走近了些,她眸子往下看了一眼,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昨天晚上回去干什麽了?」

「嗯?」我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竟然会问我这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我正楞怔着,她已淡淡地撇了我一眼,声音凉薄,听不出什麽明显的情绪,却给人一种悲伤的深沈感:「家里有什麽急事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道:「没什麽,就是…就是我姑妈她想我了,想叫我回去陪她吃顿饭。」点到为止,我认为正正是恰到好处的,旁的事情只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就不用说给外人听了才对。

张语绮把烟卷夹在指间,双唇微张,鲜艳的红色唇畔之间缭绕着淡淡的烟气,目光空洞地落在空气中:「是吗。」听起来却是个肯定的语气,不知道是在与谁说话。我正想再接着说点什麽,关於白天的事情,我想跟她道歉来着,於是咽了咽口水很艰难地开了口:「那个…白天我…」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她没有再听我说下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的话,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有一点淡淡的小风吹来,将她的长发微微吹起了一点,映衬得她的脸庞更加妩媚动人,妆容精致得体,眼底闪烁着一点清冷的光芒。我还想说点什麽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张语绮甚至都没有多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一团空气罢了,然後别过眼直接接了电话。

我今天已经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现在绝对是不应该再听她内部的电话了。这样想着,我咬了咬牙退了出去。

听见门「啪嗒」一声扣住的声音,张语绮才转过眼来看了一下门口,心里有些不好受,眸底闪烁过一阵异样的光彩。沈下声音说了一声:「有什麽消息了吗?」

对方先是怔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玫瑰姐,新消息,帮派里有几个人开始反了。」

张语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一下子又揪了起来,这烦心事怎麽这麽多,於是沈下声音:「我知道了,不要轻举妄动,有什麽新的动静立马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张。」

对方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後双方就都很有默契地挂掉了电话。

张语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夜景,漆黑的一片深不见底、墨水般浓稠的黑暗之中,只偶尔点缀着几豆星火。只是不知道,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的暗潮涌动。白天她虽然生气,却也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还是没忘记说一句该还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本以为这样警告过了之後他们能安静一段日子,没想到动作竟然这麽快,看来是想打她个猝不及防了。呵,她张语绮能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黑白两道浪迹这麽多年,那经验可不是盖的,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情景严峻,没时间再犹豫了。

张语绮把衣领又捏的紧了点,有一点冷风吹进来,她皮肤表面都出现了一点点鸡皮疙瘩。张语绮眸色一凛,转过身直接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换衣服拿枪一气呵成。

把那乌黑的枪口塞进皮靴的时候,她想到了郭深,理论上讲这种大场面应该让郭深去才对,可郭深枪伤在身,虽然他要强,也不说什麽,可现在不是个让郭深露面的好时机。看来这一次无论成败与否,她都必须一个人来承担这个後果了。

张语绮捏着手机,圆润的指甲在屏幕上「嗒嗒」地敲了几个字,发送关机一气呵成。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深邃,一身黑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段。张语绮走出房间,站在客厅里看着楼上,走廊里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声响,心里猜想着陈海淩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这个孩子…

一想到他的脸,他说话时候的欢喜模样,心脏就会忍不住地钝痛,可她还不能说太多。

张语绮没敢接着想下去,她没再抽搐,迅速转过身,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了门板後面。她从车库里随便开了一辆黑色轿车出来,一下子将油门踩到底,整个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唰」的一下子沿着笔直的公路飞了出去。过了会儿,从周围跟上来几辆别的轿车,全是黑色,张语绮的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声「玫瑰姐,已经到位。」这些人全是张语绮的心腹,与那些整天跟在她身後的保镖不同,这些人才是张语绮在帮派里这麽多年所积累下来的真正的人脉财富,平日里不动声色,可一旦出了事情绝对是一马当先的,也正是依靠着这些心腹,她才能第一时间掌握到连郭深都不一定知道的信息,比如这一次。

张语绮攥着方向盘,眸色深沈,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弥漫上来,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她说不清楚这是什麽样的一种感觉。正当她冥思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只听「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已经打在了张语绮所开的那辆车的车玻璃上,「砰」的一声以後,又被反弹开来。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几秒钟工夫,周围已经有好几辆她自己的车队冲了上来包围在她的车子周围保护她。

张语绮咬着牙猛踩油门,幸好她和郭深平时买的车都会经过特殊改装,车子的玻璃全是加厚树脂防弹的,不然这一下子就要性命不保了。

思及此,张语绮心头一紧,用力捏住方向盘,冷静地对着对讲机里面说道:「知道来人是谁吗?」对讲机次啦了几声之後,传来一个同样沈着冷静的声音:「玫瑰姐,我们可能是被埋伏了,这次的信息应该是他们故意泄露的。」

呵。这群老东西,身体都不行了,没想到脑子竟然还是这麽灵光,还敢在路上给她下圈套,冲着这第一枪来看,恐怕这次他们是真的认真起来想要她的性命了。周围的车子仍保护着张语绮的车,整个车队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飞快地往前开去。现在这个情形,说什麽倒回去当然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往前看看有什麽别的路。

张语绮捏着方向盘,周围却又突然「唰唰」几声飞来许多子弹,正如同枪林弹雨一般齐刷刷且密密麻麻地冲着张语绮的车子砸下来,那些子弹一个个都似乎长了眼睛,直接朝着张语绮的车窗玻璃边缘射去。几十发子弹打的异常精准,没有一发打虚的。

张语绮咬了咬牙,竟然还雇了这麽专业的狙击手来暗杀,呵呵,看来她一个血玫瑰的名头还真是值钱。

情景一点点地变得紧张起来,很快地便有了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张语绮心里明白,自己的车玻璃虽然结实,可边缘地带绝对也是承受不了这麽多子弹地毯式扫射的,估计没一小会就会完全碎掉。到那时,子弹就会穿过破碎的玻璃,直直的打进她的太阳穴里面,脑浆四溢。

不,不可以。

冷静如张语绮,此时手心里却也是渗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湿滑一片。她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陈海淩的那张脸,那是她的儿子,她的孩子啊,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牵引着他们重新相遇,即使她还不能说什麽,可就像现在这样也好,她能经常看到他,知道他的生活,这样的话她就已经知足了。正在出神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喊声:「玫瑰姐小心!」张语绮一惊,猛地一下踩了刹车,从周围霎时间蹿出来许多车子,飞速漂移甩尾,将张语绮和她的车队团团包围在其中,一齐向前行驶着。

张语绮额头惊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咬了咬牙,被迫放慢速度,周围的车子来者不善,她在黑道待了这麽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现在来的这群人既然敢接这个任务,就一定是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她,哪怕双方闹得车毁人亡。她还不能死,尤其是在见过了陈海淩之後,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绝对不能在这个小阴沟里翻船。即使如此,现在这个情景却并不乐观,她不得不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思及此,张语绮提起声音对着对讲机说道:「打起精神来。」顿了顿,唇角抽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待会儿出事,不要通知深哥,直接通知我的贴身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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