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告别
孙一川轻叹口气，“也是李岩不谨慎，捅了个篓子，怕他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我爸让我出去待一段时间。”
他说的平静，陈清平却明白如果真能让他暂时离开的事绝对不是小事。
她不禁担忧起来，“很严重？”
孙一川望着她掩藏不住的焦色，忍不住抬手放在了她手背上。
陈清平身体一僵，手已是被他紧紧抓住，再挣开，显得有些刻意，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孙一川轻声笑道：“有时候真想知道，你这么紧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听他话里有话，陈清平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他，“一川……”
“严重倒不至于，只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硬碰硬总不合适，随他们去吧，躲开是最好的选择。”
汽车一路驶向机场的方向，路边景物飞速的倒退。
他走的如此匆忙，她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未听到，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孙一川目视前方，面上却已是没有了笑意。
“科宁和新越的竞争不占优势。马金祥打点的比你周到，甚至线下已经开始筹备了。科宁电子这次似乎悬了。”
“我原计划把价钱压到成本线下，那边董事会没有通过决议。”
“没有通过是对的，像你这么做企业，没几年陆氏就得被你整垮了。”
陈清平没想到他也这么说，也不愿分辩，只是低着头不语。
孙一川看她低眉敛目的样子，忍不住一哂，“你是故意的吧？”
陈清平抬起头看着他，对他的话茫然不知所措，孙一川想，或许她对信诚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倒是陆南山这样出力不讨好，是学的哪门子**精神？
眼看着离终点越来越近，孙一川敛了笑意，正色道：“公汽是国企，最在乎合作方的声誉，海通当初的贷款有违规操作的地方，海通现在的情况是明面上光，牵一发动全身。”
“我知道。”
“我当然明白你知道，我是想问你，你真的决意要跟海通抗到底了？”
陈清平脑海中浮现出陈瑛去世前的画面，那可怖如厉鬼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旋。
她轻声道：“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母亲跟他有不可解的过节。我担下了公司，也担下了这个责任。”
孙一川想到当初她那匆忙的婚姻，心内有所触动，转过脸看着窗外没再说话，手上却一直没放开她。
看他再没有交谈的意愿，陈清平只能静默不语的陪在一边。只是被他抓住的手却越发的仿佛被放在碳上煎烤一样，让她坐如针毡。
孙一川并非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却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手心触碰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戒指戴你手上，怎么就不舍得摘了？”
陈清平不知他何出此言。
孙一川摇摇头，知道她并不知情，既然已经到了要走这一步，也没必要告诉她李岩出事的始终。
背地交易，哪个公司都有，但偏偏被人抓住了把柄，抬到明面上，甚至牵连他家老爷子，事到如今怕事态扩大，只能选择仓皇出走。这走的确实不光荣，但也只能期望事情顺利平息，不要再扩散下去。
机场的建筑物已经逐渐映入眼帘。
陈清平知道分别的时机已到，她转过脸看着咫尺而远的男人，从他们少年时相识到现在已近9年的光阴，他见证了她站在深渊前的最后挣扎，却也对她一步步踏入不可回头的路而无可奈何。
她无法分辨她对男人的利用之中是否也掺杂过不一样的感情，或许她这个人已不配拥有什么真心，即使偶尔闪现的真情，也随着心性的日渐冷酷而不复存在。
可想到这一别或许将是永远，这个人真的就此再也不见，她还是涌上不合实际的难过。
“一川，你保重。”
孙一川抬起手轻轻拢了下她耳边的碎发，“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最希望回到与你在公路上骑行的那一段日子。”
那时他们虽有不切实际的老成，却还没有被这个社会的利益浸染。即使各自怀着心思，也总在心底某个角落保留着不切实际的天真。
“你变了，我也变了。”孙一川道。
她不知他何出此言。
司机已经把车停下，把行李搬了出来。
陈清平看看窗外，又看看他。
孙一川对她点点头，“他会送你回去，就此别过了。”
陈清平看着面前的男人，从青涩的少年时光与她相识，从未对她索取，只是一味的付出，而她竟然连一片真心都不能示人。
她竟觉得有些心酸，“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孙一川冲她笑笑，“知道就好，我也知道。”
他莫名其妙的话让她怔住。
他却想起她新婚当天的那个电话，“一川，对不起，我结婚了。”
她哭着告诉他。
那是她唯一一次失态，隔着电话失态，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抽泣，那个哭声让人肝肠欲断，让他有一种想立时飞过去的冲动，可是从那之后，她竟然对他避而不见。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最后能给我的是不是也就这一句话了？”
陈清平还欲开口，他长臂一伸突然把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但就是想看你演下去。别的就不强求了，抱你一次也算这么多年看你演戏对我的回报吧。”
并不期待她的回应，他很快松开她，已是拉开门下了车。
“话已至此，你多保重。”
孙一川冲她摆摆手，走出几步远，回头看，车却还停在原地，车里的女人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一脸情深义重。
他笑笑，耳边回响起她曾对他吐露的心声，
“一川，我不爱他，这场婚姻，陆家在赌，他们怕白白扔出去3000万，而我母亲是为了他们家的钱。我爱你，我不爱他。”
他再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却逐渐消失殆尽，他轻声低语，“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舍得这段婚姻，你真的不爱他吗？”
陈清平目送着孙一川远去，司机重新发动汽车，机场逐渐从视线中消失。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与孙一川见面。
那个在她生命中无数次对她施与援手的男人，即将与她分离在世界的两端，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