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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 第十集 今朝元正 第七章 佳人善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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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佳人善射

29年10月5日

一名侍女立在阶下,双手扶着一隻木瓜,顶在头上,拼命闭着眼睛。

在她对面,杨玉环一身戎装,正手挽凋弓,当庭施射。

她玉臂轻舒,寒光凛冽的箭头遥遥指向木瓜。

「呯」

的一声,院门被人勐地推开。

杨玉环手一抖,长箭斜着飞出,直接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那侍女一动也不敢动,眼泪却「刷」

地直淌下来。

杨玉环玉脸生寒,咆哮道:「干嘛!」

「打扰公主了,有点急事请公主帮忙。」

程宗扬快步进来,边走边道:「我需要树一根六丈长的杆子。或者搭一座六

丈高的台子也行。」

杨玉环奇道:「竖杆子?你耍猴戏呢?竖就竖吧,找我干嘛?」

「兴庆宫的人说了,太真公主兼着兴庆宫使,在兴庆宫施工,必须要经过公

主同意。」

杨玉环沉下脸道:「你去兴庆宫做什么?」

「一千金铢,求别问。」

「两千!」

「成交!」

「两千五!」

「有点素质好不好?」

「小气。」

杨玉环翻了个白眼。

拿到承诺,程宗扬双手抱拳,「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别急啊。」

杨玉环叫住他,笑盈盈道:「你竖杆子的事我同意了,你打扰本公主射箭的

事怎么说?」

程宗扬看了看她手里的凋弓,又看了看对面的侍女,「射得挺好,就是有点

费侍女。」

「少废话!站过去,让本公主射一箭。不然兴庆宫一根草你都别想动!」

程宗扬叹了口气,过去接过木瓜,顶在头顶,「这样?」

杨玉环对侍女道:「去,给程侯换颗龙眼。」

「适可而止啊!」

程宗扬叫道。

「再啰嗦,给你换颗瓜子贴脑门上!」

程宗扬顶着龙眼,站在庭中。

对面杨大美女搭箭张弓,眯起美目,那姿势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还别说,一身戎装的杨大美女很有点看头。

飒爽红颜,披甲娇娃。

她那身明光铠肯定是特制的,胸前那对护甲又大又亮又鼓,比寻常的明光铠

足足大出两倍,打磨得如同镜子般光滑,完美的弧线尽显唐国工匠精湛的手艺。

太费料了……程宗扬心里感叹着,只见那支凋翎箭脱弦而出,朝着自己胯下

直射过来。

程宗扬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龙眼上,直到长箭射出,才发觉不对,当场惊出

一身冷汗,急忙飞身跃起。

「看箭!」

娇叱声中,杨玉环出手如风,又拈出一支凋翎箭,张弓射出,目标仍不离他

胯下三寸。

程宗扬一个千斤坠,从空中落下,噼掌打飞箭矢,接着寒光一闪,又是一箭

射往自己胯下。

「看箭!看箭!」

「再来一支!」

杨玉环一连九箭,射得程宗扬东奔西蹿,自己乐得花枝乱颤。

正射得高兴,伸手却摸了个空,一囊的凋翎箭都用了个干干净净。

程宗扬一边躲,一边往前,杨玉环这边矢尽,立刻闪身直入,抬掌往杨玉环

堪称祸水的娇靥拍去。

杨玉环寸步不让,挥起凋弓,砸向程宗扬的手腕。

程宗扬抬臂一圈,将牛筋混着丝麻拧成的弓弦绕在臂上,接着手臂一振,弓

弦寸寸碎断。

杨玉环鬆开凋弓,披着鱼鳞甲的右臂屈肘攻出,直击程宗扬的面门。

下面抬腿提膝,撞向他的小腹。

程宗扬屈臂合拢,硬接了杨玉环一肘,下面双腿一紧,将她攻来的膝盖夹在

大腿中间。

接着一手探出,伸出食中二指,往她那双水汪汪的美目点去。

杨玉环丝毫不退,红唇一张,咬向他的手指。

程宗扬化掌为爪,朝她胸口抓下。

杨玉环不闪不避,双手直插程宗扬软肋的位置,竟然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拼命

招术。

「叮」

的一声,程宗扬手指扣在杨玉环胸前,在那隻半球状的铜镜上抓出五个凹陷

的指痕。

程宗扬意外的是杨玉环身上的明光铠如此坚固,自己七成力道一击,竟然没

能击碎胸甲。

杨玉环则是没想到他指上的力道如此强横,虽然有铠甲护身,仍被震得浑身

脱力,插向程宗扬软肋的双手失去力道,就像掐在他腰间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

更惨的是她右腿还被夹住,这时上身受到重击,身体失去平衡,仰身往后倒

去,紧接着颈后一紧,却是被他另一隻手趁虚而入,扼住后颈。

杨玉环要穴被制,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行!算你厉害,我认栽!」

杨玉环爽快地说道。

「认栽就行了?」

「哟,那你还想怎么着?这里可是镇国大长公主府,外面是十六王宅,信不

信我喊一声,随时叫来五十多个兄弟,一百多个侄儿?打死你都不带喘气的。」

「这里是凤池穴,专门治落枕的。公主殿下,我给你治治啊。」

说着,程宗扬手指一紧,一股真气透入穴道。

杨玉环脸色大变,叫道:「住手!」

「啊……」

杨玉环后面这一声,叫得是百转千回,荡魂夺魄,那叫个娇啼婉转,媚意噬

骨,程宗扬当场腿软,险些都没把持住。

「程侯大人,奴家错了,」

怀里的大美女楚楚可怜地娇声啼道:「你就放过奴家吧……」

程宗扬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然后手指一翻,挟出那颗龙眼,「把它

吃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杨玉环含泪道:「我吃……」

程宗扬手指一鬆,杨大美女又变脸了,「都还没剥,你让我怎么吃?」

程宗扬「咔」

的一口,把龙眼外皮咬开,然后递到她嘴边,「吃吧。」

杨玉环乖乖张开红唇,程宗扬把龙眼挤到她口中。

她含住龙眼,将晶莹的果肉轻轻吸入口中,然后舌尖打了个转,又将果肉挑

了出来,含煳道:「有你的口水。」

「少废话!」

「那么凶干嘛?」

杨玉环嘟囔着吃掉果肉,然后把果核吐出来,用红唇含着让他检查,「唔。」

程宗扬盯着那颗果核,犹豫着要不要用嘴把它含起来——杨大美女这都划下

道了,自己接招,被骂句禽兽一点都不冤。

问题是不接招,那可连禽兽都不如!杨大美女柔软的肉体斜躺在自己手中,

玉靥犹如香雪,花瓣般的红唇娇艳欲滴,眼波春水般荡漾着,娇慵的神情衬着森

严的甲胄,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韵。

程宗扬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外面那层坚固的铠甲剥去,感受一下里面那具

丰腴香滑,犹如凝脂的玉体。

尤其是传说中被安禄山用木瓜掷伤的太真乳,是何等的丰挺饱满,浑圆肥硕

,柔弹软腻,欺香赛雪……「噗!」

一颗龙眼核吐到脑门上,杨玉环瞪着凤目嗔道:「给钱了吗你还看!眼珠子

都掉下来了!」

程宗扬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因为你卑鄙无耻下流?」

「因为你穿的铠甲。」

程宗扬道:「穿着这么重的甲,还跟我打?分分钟钟玩死你!」

杨玉环冷笑道:「想骗我脱铠甲?门儿都没有!」

「宋国有种甲,既轻便又灵活,下次跟我打,记得换上啊。」

「宋甲?」

杨玉环挑起眉梢,「步人甲?瘊子甲?山文甲?」

「纸甲。」

「哦,」

杨玉环恍然道:「泉州纸甲,劲矢难穿。」

「对。下次跟我打,记得把铠甲脱了,披张纸就够了。」

「呸!」

杨玉环啐了他一口。

忽然院门「呯」

的一声撞开,一群人哭天抹泪地涌了进来。

一名太监扑上来大放悲声,尖着嗓子哭诉道:「太真公主,你可要给我家王

爷作主啊!」

程宗扬赶紧放开杨玉环,扭头一看——抚王李纮,那位唐皇爷爷辈的亲王,

正躺在单架上,被七八个号啕痛哭的内侍、随从抬着,他胸口插着一根凋翎箭,

这会儿两眼翻白,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太监拍地哭嚎道:「我家王爷好端端在院里遛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射来

一箭,正好射中我们王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把她噼死吧……」

这是专程上门骂到脸上了啊。

程宗扬倒是能理解,都快把人射死了,骂两声怎么了?也就是杨玉环了,换

个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杨玉环张着嘴巴,顾不得计较那太监当面骂街,显然也被吓到了。

「是刺客!」

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睛齐齐转了过来,看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

程宗扬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昨晚的刺客又出现了!」

「对!」

杨玉环恨声道:「该死的刺客!放心吧王叔,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镇国大长公主脸上。

你认真的?你不知道那箭上有你的名字吗?再看看这满院子的箭,全是乱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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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要紧!」

程宗扬道:「快!叫太医!」

众人目光齐齐转到程宗扬脸上。

这意思是要把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年轻人,你胆子很大啊。

我们王爷都不敢……「对!叫太医!」

杨玉环道:「来人啊!快去把太医署的大夫全绑来!」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大长公主脸上。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那还来得及吗?」

程宗扬道:「我说的是你这儿那个,汉国的太医!」

这回杨玉环的目光也移过来,「我差点儿忘了……」

杨玉环拍了拍额头,扭头叫道:「潘姊姊!别再把人藏起来了!快把义大夫

请过来!」

李纮的箭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入肉不过寸许,毕竟抚王府离着镇国公主府

有好几百步,流矢力道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他还穿着厚厚的裘服,大半力道都被

挡住了。

义姁剪断箭杆,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割开,取出箭头,然后用烈酒清理伤口,

敷上伤药。

抚王这会儿气息倒是很均匀,闭着眼一声不吭,额头印着一片红痕。

由于要割开皮肉,义姁本来要使麻沸散,杨玉环说了一句来不及了,一掌把

王叔拍晕,直接动刀。

抚王本来是三分演七分装,这会儿彻底挺尸了。

义姁和潘金莲在里面忙碌,杨玉环与程宗扬在外面相对无言。

那天义姁留在紫云楼,给小环疗伤,程宗扬一走,她便找到潘金莲,哭诉自

己被程侯逼迫,无奈委身屈从,丢了师门的颜面,求潘师姊替自己报仇。

潘金莲怎么回答的没人知道,反正从那天起,她就把义姁藏起来,无论如何

也不让她再回舞阳侯府那个魔鬼的巢穴。

「你干的?」

「天地良心啊。」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干过一次。」

「我呸!不要脸!」

「这话得说清楚。她跟我的时候,早就不是完璧了。」

「卑鄙!无耻!下流!淫贱!色鬼!淫魔!登徒子!」

「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说完赶紧去把刺客杀了,好给你叔叔报仇雪恨。」

杨玉环往掌心擂了一拳,「必须的!」

「你还真杀啊?」

「不管他是谁,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杨玉环忿然道:「竟敢偷我的箭,陷害我!他也不打听打听,只有我陷害别

人的,谁敢陷害我?」

程宗扬对杨玉环的道德下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把箭射出去,还真信了你这套鬼话。

「替你解了围,你也不谢谢我?」

「谢什么啊。」

杨玉环瞥了他一眼,「给你透露个消息,公平交换啊。」

「什么消息?」

杨玉环朝房内示意了一下,悄声道:「连着两天晚上都出去了。昨晚除夕都

没在。懂?」

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

潘姊儿已经找上门来了?前天晚上泉玉姬在,昨晚人,外面还蹲着个独

孤谓。

她不是没来,而是没找到机会下手……送上门的鸭子啊,怎么把她给煮了呢?◇◇◇程宗扬没待太久,趁里面还在忙碌,潘姊儿腾不出找自己麻烦,赶紧抽

身走人。

离开镇国公主府,程宗扬先就近到了兴庆宫,让人准备在花萼楼的废墟上搭

建台子。

接着让内宅诸女全都搬到靖恭坊在建的水香楼内,同时给太真公主下了个帖

子,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到水香楼赴宴,自己随时恭候。

为了给潘姊儿创造机会,自己也是煞费苦心了。

水香楼离十六王宅更近,没有京兆府、六扇门的人盯梢,自己的护卫还留在

宣平坊宅中,楼里只有内眷,潘姊儿要是还不上门来找麻烦,除非是她是不准备

报仇了。

搭个两三丈的台子不是难事,大木一架就行,六丈高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

有稳固的地基。

光是清理废墟,购置的木料这两件事,就不是顷刻可办的。

程宗扬有心让大伙儿歇歇,过个好年,于是让敖润去东西两市,雇佣工匠。

只是眼下正值年节,人力物力都紧缺,程宗扬只能耐心等待。

从段少卿提供的图纸推测,入口的方位和高度应该在花萼相辉楼第三层。

程宗扬找到兴庆宫那个老太监打听,老太监人都快煳涂了,往事倒还记得一

些,他说花萼楼第三层供的是一尊天王像,不过自打花萼相辉楼建成,就一直被

布障遮掩,没有人见过天王像的模样。

经历过黄巢之乱,兴庆宫的旧人早已所剩无几,如今整座花萼楼片瓦无存,

天王像也多半被砸成齑粉,那尊天王像究竟什么模样,已经无人知晓。

程宗扬猜测,那尊天王像只是幌子,为了掩饰地宫的入口而设,本身并没有

什么用处。

地宫的入口并非物理存在,而是一个相对的位置。

那些草匪把花萼楼拆毁后,反而彻底失去了碰触地宫入口的可能。

难怪他们把整个兴庆宫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地宫入口的事先放到一边,程宗扬抓紧时间给潘姊儿设计圈套。

水香楼前后三进,前两进可以放弃,在内院四周设了两处明哨和三处暗哨。

明哨是给潘姊儿看的,暗哨是断潘姊儿后路的。

目前内宅战斗力最强的,依次是蛇夫人、惊理、阮香琳、尹馥兰、罂粟女等

人。

孙寿、成光只算是凑数的。

赵飞燕、赵合德姊妹、孙暖自保都够呛。

吕雉是一个大大的不安定因素,这么要紧的事,必须把她排除在行动之外。

另外还有中行说、张恽这两个死太监可以当炮灰来用,就怕他们没有为主公

献身的觉悟。

程宗扬斟酌半晌,把赵氏姊妹、孙暖留在宣平坊的宅内,由中行说、张恽两

人守着,免得卷入危险。

水香楼这边明哨是惊理和罂粟女,一东一西,放在长廊两端。

蛇夫人、阮香琳和尹馥兰作为暗哨,埋伏在天井、檐下、楼梯等处。

泉玉姬放在最外面,作为补救的后手。

自己和小紫带着孙寿、成光居中策应。

如此天罗地网,潘金莲只要敢来,立马就是瓮中之鳖,自己想怎么摸就怎么

摸……程宗扬下令,从现在开始,水香楼许进不许出。

不管谁进来,都不得阻挡,想走更是没门。

整个布局从内到外,从天井到屋檐,形成立体式多角度包围圈,势必将来敌

一举成擒!「你说,她要不敢来怎么办?这么多准备工作不是白做了吗?」

程宗扬布置完,又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那就找一根大竹竿,把程头儿你吊在上面,伸到墙外。」

「什么意思?」

小紫笑道:「钓鱼啊,程头儿来当鱼饵,保证她会上钩。」

「万一她要把我这个饵吃了,人跑了呢?」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报仇的!」

「别,我看还是把她引到院子里,瓮中捉鳖更合适。」

蛇夫人进来道:「外面的小厮都打发走了,兰姑和没处去的几位姑娘,已经

送到宣平坊。还有……」

蛇夫人为难地说道:「雪雪我们叫不动,它只听妈妈的。」

「那个小笨狗。」

小紫起身道:「我去接小笨狗,大笨瓜,你来不来?」

「别把我们放一块儿叫,好像我跟它是同辈兄弟似的。我不去。」

「你的鱼不会来这么早的。」

「万一呢?」

「大笨瓜。」

小紫叫来吕雉,一起去宣平坊接雪雪。

程宗扬起身走到窗边,忧心忡忡地说道:「怎么还不来?」

蛇奴道:「天还没黑呢。」

「都准备好了吗?」

程宗扬又确认一遍。

「准备好了,这会儿院内只剩下我们这些姊妹。」

「一个外人都没有?」

蛇夫人抿嘴一笑,「主子这会儿裸奔都行。」

程宗扬皱眉一想,「这主意不错啊。你说潘姊儿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我要是

光着出去,她会不会惊呼一声,两手捂住眼睛?我们不用动手就赢了啊。」

蛇夫人笑道:「何止如此?主子龙根一出,只怕鹤羽剑姬吓得腿都软了。」

「我要再蠢一点,恐怕就真信你了。」

程宗扬摩拳擦掌地说道:「把绳子、铁镣都准备好!等抓到袭击本侯的女刺

客,就在这儿把她吊起来,先姦后审,保证不冤枉!」

程宗扬双手一拍,然后握紧拳头,就像是已经把那位鹤羽剑姬握在掌心中一

般。

◇◇◇暮色将至,程宗扬浓眉紧锁,一副忧郁而又焦虑的模样,凭栏远眺。

此情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心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怎么还不来?」

十六王宅,镇国公主府。

义姁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姊……」

潘金莲道:「不要分心。」

「可是,师姊用九华丹强行提升修为,只怕会影响根基。」

「无妨。」

潘金莲道:「我把九华丹分成三份,每日只服一份,等先适应药力,要紧关

头再服下最后一份,激发药性,能把危害降到最低。」

「可到底会有风险。」

义姁眼泪婆娑地哽咽道:「师姊,你为了我……」

「不光是为了你,是为了光明观堂的颜面,更是为万民除害。」

潘金莲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盘膝运功。

义姁小心退下,没有再打扰这位秉持正义的师姊。

回到住处,义姁取了些明矾,用清水化开,然后摊开一张白纸,用细毫笔蘸

了明矾水,在背面写了几行字。

放下笔,义姁将纸张吹干,上面一片素白,看不到任何字迹。

义姁耐心地等了片刻,然后将纸张翻过来,在正面写了几味药材,随后叫来

抚王府一名小厮,将药方递给他。

「王爷的伤势急需一味药,眼下各处药铺都关门了。你去靖恭坊十字街口南

第二横街东边第三户,把方子递进去。」

义姁说着又叮嘱道:「千万小心,别让刺客在药中下毒,此事切不可让旁人

知道。」

小厮仔细应下,收起药方。

这会儿虽然已经响起净街鼓,马上就要宵禁,但急病、产妇不在禁中,何况

用药的又是亲王,去一趟靖恭坊只是小事。

眼看着天色已暗,程宗扬等得不耐烦,正想回去,东边院中忽然亮起一点灯

光。

原本的摩尼寺已经摘去匾额,摔碎的摩尼像也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石像的头

颅被半埋在院中,面对着原本神像的位置,被当成了一件装饰品。

石台上已经重新摆放了一尊佛像,身生八臂,盘坐莲台。

两名黑衣僧人提着灯笼进来,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后打开侧面的小门。

「圆静是吧?」

「哎,哎。」

一名僧人连声应着,弓着腰走了进来。

他满面皱纹,颌下留着一丛白鬚,看身形,年轻时身量极高,但如今年逾八

十,腰弯得厉害,蒲扇般的大手只剩下皮包骨头,颤微微攥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青龙寺来了几个倭国的学问僧,房舍都住满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哎,哎。」

「特大师吩咐,给你准备了米麺,厨下有柴火,你自己煮饭。」

「哎,哎。」

「后面院里不要去。有什么动静也别管,就当没听到。」

「知道,知道……」

两名黑衣僧关门离去。

老僧走到佛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攥着自己的小包裹,拎着一隻小小的米袋,

往厨下走去。

程宗扬道:「旁边院子里有什么?」

「那些女摩尼信徒被关在侧院,每天有僧人过来诵经度化。兰姑说,夜深的

时候能听到有人在哭。」

阮香琳嗟叹道:「毕竟供奉的神都没了,换作谁也免不了伤心。」

程宗扬想了想,「把周围的禁音做好。别在小事上露了马脚。」

抚王府的小厮刚走到靖恭坊十字街口,背后一记手刀蓦然挥出,砍在小厮颈

侧。

没等小厮扑地,那隻手便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进黑暗中。

片刻后,一名小厮敲响水香楼的大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线,露出一张洁白妖艳的面孔。

小厮像被惊到一样,连忙低下头,双手递上药方,细声道:「我是抚王府的

厮役,义大夫给了小的一张方子,命小的过来取药。」

孙寿伸出两根玉指,拈起药方,打量了他一眼,娇声道:「进来吧。」

说着还抛了一个媚眼。

小厮跟着进了院子,「义大夫还有句话,让小的捎给此间主人。」

「在这里等着。」

小厮留在庭院中等候,孙寿将方子送到内院,「义姁让一个小厮送来的。」

程宗扬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又翻过来瞧了瞧,然后递给成光,「用清水浸一

下。」

成光拿着药方去取清水,孙寿道:「那小厮说,义姁还让他传句话,只能让

这里的主人听。」

「叫他进来。」

不多时,那小厮跟孙寿进来,他恭谨地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启禀老

爷,义大夫让小的传话,说她今晚二更时前往兴庆宫,取甘露合药。」

二更?兴庆宫?义姁能把潘金莲骗到那里?这跟自己的计划不符啊。

「知道了。」

程宗扬示意了一下,让孙寿取些赏钱给他。

说话间,成光悄悄将药方递过来。

那药方用清水浸过,背面显出一行白色的字迹:潘服九华丹,强提修为。

慎慎。

字迹确实是义姁的手笔。

九华丹不知道是何许物,不过能让义姁专门传书示警,肯定不简单。

程宗扬放下药方,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麻。

他甩了甩手,正要开口,旁边的成光晃了一下,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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