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认可
怀揣着先当几年舔狗的“宏愿”，之后的十余天，陈旭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
只要有时间，就开始琢磨组装木甲机关的事。他想要改良一下，就需要尝试重新构建，前提是对那一百四十种九阶木甲了如指掌。
偶尔有时间，也会前往稷下学宫附近，打听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
稷下学宫。
考试已过，被关起来的九数博士葛俊也被“释放”了出来。
学宫祭酒对于葛俊出的题目打趣了几句，说他如此出题是想一劳永逸、再也不用来出题。
虽是打趣，却也有几分真实。这几日就听到埋怨不断，说是九数的题太难，两道大题根本无法做出，以后怕是再不可能出这么难的题目了。
学宫祭酒笑道以后再也不用葛俊出题了，葛俊也笑道正好有时间多琢磨些问题。
如今评卷工作正在进行，葛俊并不参与评卷，评卷自有人。
最后一道难题，葛俊之前已经解开，但并未公布。他也是老夫聊发童心意，出了这么一道题。
既是他出的题，自然他已经解开了这道题，并且开始思索这道题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
葛俊年已知命，是新六艺派的儒生，按说该儒雅平淡，可偏偏有些爱显摆的可爱。
这在学宫学术圈内也算不得是个秘密。
他出这道题，更多的是为了低调地宣布一下自己解开了这道题，
按他的构想，到时候题目一出，同僚们抓耳挠腮苦思不得其解，而他则淡淡一笑说此题简单，刷刷写出答案，众人拜服惊呼，他只淡淡一笑撂笔。
这种心态多无恶意。
所谓菜是原罪，若是实力不济，其余人免不得要诋毁揶揄几句说此人好装犊子。可偏偏他九数的学问极深，这便成为了一种雅事清谈，一些事也成为童心故事，甚至多有传为故事在市井流传。
人们自来如此，成者所为皆成因、弱者所为皆弱因。从未改变。
葛俊虽是喜欢这种孩童般的乐趣，却也只是偶然为之，兴之所至而已。考试的那几天他被关在学宫之中，早已经忘却了当初的童心目的，沉浸在那些奇妙的数字当中。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子张同正站在门口等待。
张同的后面，是一辆“文麟车”，两头异兽文麟如立于鸡群之鹤，长高的脖子环顾四周，四周马匹皆不敢做声。
文麟是异兽，传说有麒麟之裔。文麟皮似豹，蹄类牛，无峰，项长九尺，身高一丈余，头上长有肉角，长长的脖子是文麟最为特殊的象征。
据说上古时候，前朝伊尹就以文麟为车驾，自那之后文麟驾车便成为读书人的极大荣耀。
齐王为了彰显对知识的重视，特许学宫博士以双文麟驾车。古云：麟以为畜，故兽不狘。这文麟身上有麒麟血脉，自然是压服一众凡马，使得周遭马匹不敢造次。
葛俊身为学宫的九数博士，正有资格称作文麟车，这一辆文麟车也正是他的座架。
车夫并不在车上，葛俊知道应是弟子让车夫回去了。君子六艺之一，便是御车。张同既为其弟子，为之驾车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张同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他想要找先生说那个在考场记住的陈旭。
此时人多，也不便细说，只是躬身请先生上车。
葛俊上了文麟车，张同在前驾车，待离开了人群，张同便停下车。冲着葛俊行礼后道：“老师，今年学宫招生的九数试卷，老师以为有人可能答出最后一题？”
葛俊微笑道：“未可知也。世上聪慧之人极多。你也知道，前些年学宫里的一桩美谈，一人布置功课的时候，不小心将平日自己钻研的一道题目当成了给学生的功课。谁曾想真有学生一夜之间解出。”
他虽是这样说，可心里也知道这种事太过罕见，实是万中无一。正因罕见，那件事才会被传为美谈，念之难忘。
“老师，请您看看这个。”
张同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待老师接过后，才向后退了两步站好。
葛俊只看了两眼，登时变色，问道：“这不是做出的，你学九数精于几何，却很难做到与代数相连，这思路非是你能想出。难道说……你监考的学生做出的？”
听到老师毫不作伪的判断，张同心中略有些苦涩感叹，知道老师说的是实情。自己是个好弟子，但却并非是那种一念而通举一反三的天才。
“老师真知灼见。这的确是一名学生做出的。他发下卷子后，先看了最后两题，只用了一抹茶的时间就解出。”
“弟子当时好奇，便多看了一眼。以弟子所见，似乎合于逻辑，并无漏洞。心下惊奇，实在忍不到成绩出了再知对错，是以前来询问老师。”
看到老师的态度，张同确信自己的判断，那个叫陈旭的贫民学子真的解出了这道题，而且解答的很对。
葛俊手指不停地搓动那张纸，纸上的思路和自己的思路如出一辙。虽说九数一科是有标准解法的，可思路却未必一致。
这道题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道题背后的解题思路，涉及到的是高次方程的解法推测，这个学生的答案没有任何的涉足。
到底是一时侥幸之下的突发奇想？还是这个学生其实已经在闲暇时候就考虑高次方程和解圆方程等问题？
从这张纸上并不能看出。
这道题本身早已存在，经常在九数的圈里圈外流传，若是提前研究过这个问题也属正常。
可即便如此，能够解出，那就足以证明这个学生在九数上的天赋。
葛俊见贤心喜，收好那张纸大笑道：“好答案！好答案啊。看来这次出题还真的出对了，若不然如何能够知道竟有年轻人可以解出此题？却不知这人是谁家子弟？”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是不是临淄某家贵族的公子，毕竟只有他们才可以衣食无忧、自小将精力放在他们喜欢的学科上。
贵族家庭多自小为儿女请名士为西席，皆因齐国近东海，西坐面东为尊，故而多称家庭教师为西席。
葛俊推断的符合逻辑，有些题目只有在圈子里的人才会知道，寻常庶民子弟如何能够这么早就接触到深奥的学识？
他既问出，却不见张同回答。等了片刻，张同才嗫嚅道：“老师……此人髡发，是贫民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