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分虚实的初审
杨湛、华秋等人在小吏的指引下，进入到牙门内，牙门的内部很简陋，跟寻常住所差不多，就是一个狭小的庭院，没有后世官府应有的气派。
此时就连刑部尚且都不被重视，更何谈是郡县的县寺牙门了。
望着审案的地方，杨湛有些错愕。
里面的场景跟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没有后世高挂的“明镜高悬”匾额，正堂内也没有所谓的县令老爷，只是一个身穿青色制袍的胥吏，他带着幞头，一脸正色的盘坐在正堂中央。
他身前的几案上没有惊堂木，四周也没有后世威名赫赫的铡刀，对突然涌入的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吩咐了几个小吏维持秩序，就开始了日常的审案，没人喊‘威武’，一切就这么平淡的开始。
“肃静！”
“将案发在场的三人依次押上来，让三人各自说明案发时的所作所为。”公孙尉冷冷的道。
杨湛闻言，却是一愣。
这不是审案吗？为什么不是官吏去找证据，反而是案发时在场的几人自证，然后官吏在旁倾听、做记录，最后根据众人所述，做出决断。
“以前是这么审案的？”杨湛低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看向华秋，却是发现他神色如常，没有感觉任何不对，好似一切都理应如此，杨湛摇了摇头：“电视剧果真误人子弟啊。”
不多时，他回过神，看向了正堂。
这时，一名穿着白袍的中年人被押上来，他跪坐在地上，一脸惊慌的交待着卯正二刻时，他途径军门时的所见所闻。
他交代的内容很简单，今天黎阳仓开仓放粮，所以他起了个大早，想趁早去领粮食，以免耽误了下地劳作，结果在半路，他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他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然后正好见到有人行凶。
他见贼人凶残，却是不敢声张，连忙去报了官。
杨湛和华秋听完这无头无脑的自证，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这人从头到尾都在就轻避重，根本就没有说太多有用的信息。
他就说了他见到有人行凶，然后逃了去报官，等将官吏带到时，正好撞见陈莫生在追赶齐安。
随后，那自称是原告的齐安被带了上来，开始了他的陈述。
“我名为齐安，今早与潘义一样，都是去黎阳仓领粮，也是在路上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我叔父为黎阳县尉，一直教导我要见义勇为，所以我冲了过去。”
“黎阳县尉……”
杨湛瞳孔微微一缩，终于知道为何这官司会处理的如此迅速了，这胥吏也是怕拖延太久，引起黎阳县尉不满，所以大清早就直接开堂审案了。
“但这人好生生猛，见到有生人在场，竟丝毫不慌，还当着我的面将那人活活勒死，然后他开始追杀我，想要杀人灭口，还是多亏各位官吏及时赶到，不然我恐怕就命丧当场了。”齐安一脸后怕的说道。
胥吏公孙尉皱了皱眉，对两人的证词都不太满意，但也没有打断，只是吩咐一旁的小吏记录着，直到他说完，他将小吏记录的爰书看了一遍，才问道：
“齐安，我问你，你方才说，你亲眼见到陈莫生勒死了死者？可对？”
齐安迟疑了一下，说道：“是！”
接着，公孙尉将目光移向潘义，问道：“你方才也说，你亲眼见到了那贼子行凶，可对？”
潘义连忙点头，答道：“对对对，是我亲眼见到的。”
“那你可看清杀人凶手的面目？他真是陈莫生吗？”公孙尉再次问道。
潘义迟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小人没看清，当时天色很黑，我只模糊的见了个背影，那人下手又狠，我没敢靠近。”
“不过跟陈莫生的背影很像。”
末了，潘义又补了一句。
公孙尉微微额首，没有再问，转头对小吏吩咐道：“将陈莫生带上来。”
“诺！”小吏应道。
杨湛这时，也终于精神起来，对这潘义和齐安两人的证词，他始终感觉不对劲，两人的供词都太过模糊，完全不能说明问题。
而且，他隐隐感觉这是两人故意而为，这两人似乎也在等陈莫生自辩。
不多时，陈莫生被带了上来，他的手脚都被枷锁铐着，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但他的虎目依旧凌厉。
公孙尉看向陈莫生，板着脸说道：“陈莫生，关于本案的经过，本吏已知晓一二，现在该你陈述了，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陈莫生额首，将今晨发生的事情，一一的讲述出来。
他所说的内容跟两人差不多，却是杀人凶手变了，在陈莫生的证词里，杀人凶手是齐安，而他见到齐安想逃跑时，出手将其拦了下来，最后拖到了官吏到来。
公孙尉将三人初审的爰书放到几案上，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三人的供词不尽相同，这说明了你们中定有人撒谎，或是一人，或是两人，亦或是三人，本官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莫要自误，不然本官便要用刑了。”
这时，三人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说谎，是对方在说谎。
一番询问无果，公孙尉却是停止了审讯，派人去三人各自所在的坊区索拿爰书。
这时，杨湛也终于有时间去问华秋，他的看法：“你觉得他们三人谁在说谎？”
华秋稍作沉思，说道：“恐怕是齐安，那潘义是在故意忽略重点，我不担心供词的问题，我担心的是，有了陈莫生这详细的供词，另外两人恐怕会暗地串供，前面他们说的可不多。”
杨湛点了点头，他也有这个担心。
不过，相比供词，他更加担心的是找不到对方犯罪的证据，他和华秋都相信陈莫生的为人，认为他没有说谎，但单论形势，其实已经对陈莫生不利，而且杨湛隐隐感觉那齐安似乎有恃无恐。
堂上，公孙尉在对比三人交代的爰书，同时询问执笔小吏，他们认为三人供词中矛盾的地方，同时在上面不断的圈画。
前面的只是初审，并没有到最后的终审，他们还差一些关键资料。
不多时，一名满头是汗的小吏跑了进来，他的手里抱着一堆厚厚的资料，这是陈莫生三人这几年在黎阳的资料，也是公孙尉一直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