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20.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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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火凤涅槃 第二十章 接你回家
等到齐越闻讯回来,只见端木澈一人端坐帐中,闲闲翻着一本书卷,虽是铁镣锁身,囚徒身份,但那姿态神情,却优雅高傲得像是座上贵宾。
见得他掀帘而入,懒懒抬了一下头,嗨了一声,随即又垂头下去。
听说潋滟公主方才来找过你,你让她进账来了齐越淡淡问道。
嗯,她人还不错。端木澈眼睛盯着书卷,应了一声。
齐越显然不信,问道:她没为难你
端木澈终于抬头,挑了挑眉道:我又不是你的谁,她为何要为难我
齐越点一下头,也就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有人端了饭菜进来,这回却是两人份。
过来吃饭。
听着这冰冷的声音,实在是没有胃口,不过想着方才与那潋滟公主达成的协议,心怀期待,也就依言过去,这一路行走,故意晃晃荡荡,走到他身边时,将那铁镣上的铃铛摇得震天响。
谁知这人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自顾自吃起来。
端木澈无奈坐到他对面,见他已经开动,也算是在试吃了,当下取看碗筷,默默吃起来,想想实在气人,两军对峙之时,自己却和这个敌军副帅同处一室,同桌用膳,真是不甘心,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等到碗筷收走之后,外间传来人声:报主帅请副帅大人到他营帐一叙,共商大计。
端木澈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齐越看他一眼,有丝犹豫,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在帐外交待一阵,便是大步离去。
总算走了
端木澈待得他远去,赶紧过去将帐帘掀开,卷起打成一个结,然后便是在帐中静静等候,过不多久,那潋滟公主果然如约而至。
已有先前的经历,守卫士兵这回也就没有多问,直接行礼放行。
公主殿下。一见她进来,端木澈淡淡一笑,道:我要的物事,可曾带来
潋滟公主咬着嘴唇,将帐帘轻轻放下,便是疾步过来,从袖中取出一物,握在手中,尚有一丝迟疑。
端木澈瞟了一眼,暗自欢喜,却是不动声色道:怎么,公主还没想好这时辰可是过得飞快,天眼看又要黑下来了
皇帝哥哥一定会骂死我的
端木澈叹息一声,背过身去:那你走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可是王爷他潋滟公主看了一眼那帐中床榻,又急又妒,心一横,便是奔到端木澈面前,道:你答应之事,绝不能反悔
端木澈笑道:那是当然,你以为我会稀罕这里吗,那个白头翁,也只有你一个人当做宝,白送我都不要说罢,朝她伸出手去,道:快点给我解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潋滟公主轻轻松手,露出一串光闪耀的钥匙,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将她手上的铁镣打开了。
端木澈双手一旦自由,便是欢呼一声,抓过她手中的钥匙,自己去开那脚上的铁镣,待得束缚尽除,随手往床榻之下一扔,又朝她手中看去,问道:那士兵衣服呢
潋滟公主摇了摇头道:皇帝哥哥的钥匙太难取了,我花了不少时间,眼见你帐帘卷起,就先过来了,哪里还有工夫去找那士兵衣服
端木澈蹙起淡眉,没有士兵衣服,这数千座营帐,却怎么走得出去
掀帘看着帐外过往的士兵,侧头唤道:你来,随便编个理由,叫个人进来,要身材瘦小一些的。
潋滟公主当即步出,随口招了一名士兵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那人刚走进营帐,帐帘一放,只觉得后经一痛,顿时倒下人事不省。
端木澈将人拖到屏风后面,几下扯了他身上的铠甲,换在自己身上,虽然还有一些松垮,将要带束紧一些,再戴上头盔,弄些头发遮住前额,倒是勉强过关。
再看那潋滟公主,却是拿着自己换下的齐越那件长跑怔怔出神,心中一动,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信不信由你。
潋滟公主张大嘴巴看着她,似是不敢置信,端木澈轻笑一声,道:好了,现在我要走了,至于你么,就留下来陪他吧,也算是满足你的心愿。
说罢,趁她目瞪口呆之际,飞速点了她的道,将她扶去床榻之上躺好,脱去外衣,再盖上被褥,一切弄妥之后,方道:我这点工夫力道用得不重,大致就是他回帐的时候,自然就解开了,剩下的事情,就该你自己把握了。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朝那榻上之人笑了笑,随即走出营帐,碰上几名守卫士兵迎面走来,灵机一动,赶紧只手捂住面颊,低头过去。
小余,怎么,笨手笨脚,被那水月公主打了见得她的尴尬模样,讥笑之声四起。
唉,别提了。含含糊糊答着,便是朝角落里走去。
上回来凭吊之时心里也不知想些什么,竟是没能记住进出路径,现在正是白天,也不敢盲目乱窜,引发麻烦,正在犹豫之际,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掌拍了上来。
不好,被发现了么
端木澈吃了一惊,回身就要去扭那人胳膊,只听得耳边一声轻唤:少主
竟是尹方
大喜之际,便是不再挣扎,随他拉着自己一路疾行,走到一顶营帐背后,看清他的模样,不禁低声笑道:我们两个,怎么想到一起去了
只见尹方也是一身联军士兵的打扮,此时正是一脸焦急望着自己,不迭道:少主没事吧
端木澈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火凤卫弟兄呢
尹方恨声道:当日少主与颜将军进了那灵堂,后来生出变故,混战之中,对方放出迷香,迷倒了我们不少兄弟,颜将军回城之际命属下悄悄在营外潜伏下来,伺机打探少主消息
端木澈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尹方道:关在一处囚营之中,属下没能拿到解药,那解药,据说在联军副帅帐中
端木澈咬牙道:我这就回去拿。
尹方忙道:少主莫急,属下先带少主去取宝剑,再想办法救人。
对了,风吟长剑有了宝剑,与人交手,便是毫不畏惧了。
尹方带着她左走右弯,转眼来到一处青色营帐旁边,看看帐外无人,便是蹲下身去,掏出匕首,在帐边挖掘起来,不一会,只听得叮当一声,似是碰到什么硬物,当下弃了匕首,双手不住动作,将那藏于土中的宝剑掘了出来。
端木澈拿回宝剑,正要离开,忽然听得帐中低低一声喝问:是谁在外面
这声音,还有些熟悉呢。
端木澈心中一动,拉了尹方,闪进帐中。
只见帐内光线甚弱,依稀见得一人躺在榻上,面色很是憔悴,走进一览,不由叫道:是你
原来是水月皇帝手下那个姓宁的军师
他此时见得两人,也是吃了一惊,道:你们怎么会混进来
尹方一步过去,喝道:就是这厮放出来的迷香,这个狗头军师,帮着那樊子奕做了不少坏事,杀伤我们不少兄弟
端木澈冷笑一声,长剑已经指向他的心口:冤有头,债有主,你今日落到我手里,自当是血债血偿
说罢,一剑过去,把人往后一缩,却是被风吟的剑气所煞,躲闪不及,只微微侧了下身,手臂之上顿时血如泉涌。
那宁军师捂住手臂,一下子滚到地上,猛然跳起,朝帐外窜去,同时大叫:来人有奸细
端木澈飞一般追出,一扯一拉,便是将他手臂反剪在背后,长剑架上他的脖子,剑锋一拉,那宁军师颈项之上顿时一道深深血痕:你每跑一步,我就在你身上划上一道,看你的腿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划得快看着那雄汹涌而出的鲜血,眼中竟有无端的兴奋。
那宁军师萎缩在地,昏死过去。
端木澈仍是怒气难消,走过去踢他一脚,见得没有反应,这才转身过来,面朝尹方,刚要说话,却见得尹方睁大了眼,大叫一声:小心
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是被大力撞向一侧,抬眼望去,只见尹方面色惨白,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来,显然受伤不轻,那宁军师聚集全力偷袭一掌,此时更是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恶贼,真当千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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剐再不迟疑,朝着他手腕脚踝刷刷几剑刺去,那宁军师连连几声惨叫,登时昏了过去,端木澈心下厌恶,随即一脚踢去帐边。
再回头扶住尹方,心疼喊道:你这傻子
尹方喘口气道:保护主子这是火凤卫的职责顿了一下,听得外间已有喧闹之声,扯住她的手臂道:少主趁此混乱你快走吧
端木澈摇头道:我们一起走,这是命令当下过去,将他架了起来,做到榻上,又道:你先躺一会,我们以逸待劳,让他们折腾去,等到天黑的时候,再想法抢匹马逃出去
尹方依言闭上眼,昏昏睡去。
端木澈守在榻边,凝神细听,感觉外间的嘈杂声渐渐消去,过不多时,帐外忽有人声响起:宁军师宁军师你是在帐中吗
只怔了一下,当即学那人声音,含糊道:我在言多必失,说出一句,立时打住。
那问话之人停了一下,又道:卑职奉副帅之命,前来探望。语毕,帘帐掀起,一对持枪士兵顿时闯了进来。
端木澈暗叫不好,飞身而起,长剑一挥,阻住来人攻势。
你杀了宁翼帐门处,齐越的声音传来,此时正是目光朝向角落,看着那满身鲜血,一动不动之人。
端木澈摇头道:就这样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说话间,几名士兵抢上前去,检视一阵,禀道:副帅,宁军师手筋脚筋都被挑断
齐越皱了一下眉,沉声道:你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毒
端木澈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说罢,寒霜罩面,当即青光闪耀,剑尖指向他的喉咙。
齐越衣袖一拂,脚步错动,早已避过,他内伤已愈,功力确实更进一层,此时铁拳猛攻,臂影晃动,扁丝欲夺端木澈手中之剑。
端木澈也不退让,使出空明剑法,连绵不断朝他攻去。
那边尹方已经醒转,骤然见得两人在帐中打斗,却是吃了一惊,刚叫出一声,脖子上已被周围士兵架上数把钢刀。
端木澈瞥来一眼,心中着急,招式不免慢了半拍,齐越何等人也,寻个空隙便是朝她右肩拍去,口中叫道:撒手
这一拍,原本是一强硬外力使得她长剑脱手,一旦松手,劲力自消,哪知端木澈却是倔脾气,虎口已经震出血来,却仍是握紧长剑,眼见这条手臂便要给废掉。
电光火石间,齐越正要动作,尹方却是看得心惊胆战,脱口大叫:齐越,住手你不能伤她你可知她是
齐越心念一动,并不理睬,一掌朝端木澈头顶击落,眼见即将血溅当场。
尹方神行欲裂,惊恐狂叫:不
说时迟,那时快,齐越及时收手,端木澈的长剑却是毫不留情,直直刺去。
刹那间,只听得扑哧一声,似是利器刺进人身的声响,齐越睁大了眼,看着口深深入的剑刃,不由自主朝着面前之人伸出手去,喃喃道:你
端木澈来不及拔剑,当即转身,向着尹方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那已将尹方包围的士兵见她伤了己方副帅,义愤填膺,纷纷刀剑相对,不想旁边却是一声喝止:住手任何人不得伤她
回身望去,齐越勉强站住,抚着口,指间血红滴落,喘一口气,道,看在颜青将军的份上,我不再为难你,你走吧
他这是,要放自己走
端木澈呆了一下,便是去扶榻上的尹方。
原来是颜青的女人帐帘一掀,一个测测的声音加入进来,冷笑道:如此正好,副帅,你身受重伤,此刻就好好休息吧,这个端木澈,就交由本帅来处置了
樊子奕两步过来,袖中一道白雾挥舞,端木澈来不及防备,只觉得鼻尖一凉,依稀听得齐越惊呼一声,便是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自己却是浑身冰冷,抬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风声萧萧,战马嘶鸣,自己竟是身在一处离地足有数丈的高台之上,背后一巨柱,手脚皆是被绳索绑住,动弹不得。
那台下尚有人马晃动往返,来往之间,便是运来大批柴草,堆在高台四周围,这高台的位置,却是正对着那边城城墙,周围无数士兵弯弓搭箭,面朝四周,足有万人之多。
看清形势,稍一思想,当即明白过来,他们建此高台,台下堆了柴草,却将自己置于台上,只怕是要颜青投降,颜青若是不降,他们便举火烧台,叫他神智混乱,不能专心守城。
这个樊子奕,真是居心叵测。
过不多时,台下吼声震天,那火象大军如潮水一般冲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几日不见的颜青。
澈儿颜青高声叫道,嗓音已经沙哑。
端木澈咬住嘴唇,默默望他,却是一声不吭。
哈哈哈高台下方,樊子奕立在那浅丘之上,大笑一阵,叫道:颜青,想要留下她的命,你便是跪下给朕磕十个响头,然后开启城门,迎接我金水联军进程接管。否则,朕一声令下,便是台毁人亡。
颜青眼见几十名军士手执火把站在台下柴草堆旁,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即点火,而台下弓箭手将这高台守得如此严密,血之躯如何冲的过去何况即使冲近了,火发台焚,又怎救得端木澈下来
一时之间,却无对策,心中大是痛惜,当即喝道:齐越齐越你人在何方
樊子奕笑道:你是找你那师弟,朕的联军副帅吗告诉你,他这下身受重伤,自身难保,实在是帮不了你颜青,边城与人命,你好生考虑,到底要选哪一个
颜青呆呆望着高台,心乱如麻,身边低吼声声,两条人命同时奔将过来,却是贺立翔宇萨朗
两人各骑一匹骏马,朝着高台方向猛冲过去,冲到中途,羽箭纷飞,密如织雨,眼见即成箭靶,颜青见状不妙,策马过来,一长矛舞动声响,将羽箭纷纷尽数挡下,飞速扯了两人回返队伍。
正当此时,联军大部亦是倾巢而出,步兵与骑兵方队朝着边城城下猛冲而去,远处喊声如雷,震山憾野,阵后数万金水联军铁甲铿锵,从两侧抢出,径自攻打边城。
颜青,此时边城危急,火象危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守城端木澈高声叫道,喃喃道:记住,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颜青咬紧牙关,忽地拔出长剑,喊声:防守便是带领人马,朝着边城方向疾驰而去。
樊子奕怒不可赦,高声叫道:好,点火刹那间堆在台边的柴草着火,浓烟升起,颜青不敢回头,策马狂奔,贺立翔宇萨朗勒住奔马,眼见黑烟中火焰上升,人在马上,皆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火随风涨,风助火燃,浓烟烈火,迅速围住台脚。
端木澈自知顷刻之间便要火焚而死,心中反而宁静了下来,举首遥望,但见边城之后便是那巍峨群山,起伏不断,好一幅万里江山画卷,不禁闭上双眼,面带希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眷恋着脚下这一方热土,怀念着那些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
忽然一声轻啸随风而至,一人白衣飘飘策马而来,一旦到得台下,便是弃了马匹,从那台下纵身而起,几个翻腾,便是落在台上,朝着她狂奔而至。
那身后之人被一名侍卫扶着,却是尹方。
端木澈眼露疑惑,这两人,相互敌对,怎么会在一起
转眼间,齐越已经奔到面前,收敛神色,挺身而立,只手高举过顶,掌中金光闪现,朝向台下一干人等肃然叫道:我金耀皇帝有旨,以火象皇子端木澈为质,入得楚京,两国休战议和
齐越,你樊子奕面色铁青,申请愤怒,这联军之中,朕才是主帅
齐越抚着口喘一口气,额上已经溢出冷汗,却是微笑道:本王即将带领金耀大军回国,这联军的名号,从此时起,却是不复存在了
台下之人闻言,尽数呆滞无言,一片静寂。
齐越收回眼光,不再理睬他人,只朝着那被缚之人一步一步过来,脸色惨白,双眸却是亮得像天边的星辰,口中叫道:洛,我的王妃,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这句,便是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头颅压住她的肩头,急促呼吸间,一口鲜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