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与谁为敌
次日，碧空如洗，艳阳高照，黑堡镇内却阴云密布。
约克家族的战争令已经颁布，分散在领地各处的家族成员遵从命令，放弃所有的城堡、村庄、农庄、带着手下的士兵和村民汇聚到黑堡镇中。黑堡镇容纳的人口猛增到八万多，宽阔的街道顿时变得狭窄了。怪物的威胁压在每一人的心头，无论是低贱的自由民，还是平时趾高气扬的领民，又或者高高在上的封臣老爷，此时都是一样的惶恐不安。
“看！是圣武士！”一个行人指着突然退开的人群，大喊道。
街道上，三队圣武士在前行，他们全身锁甲，头戴锁帽和皮盔，手持单手长戟，斜挎塔盾，腰上还配着钉锤。三人一行，百人一列，共有三百名圣武士，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虽然只有三百人，却有一种无可阻挡的力量。
“圣武士！光辉教会的圣武士！”
“圣武士来了！我们有救了！”
“赞美你们，光辉之主的圣武士！愿主的荣光照耀着你们！”
当圣武士出现时，灿烂阳光也无法驱散的阴霾如同春日的冰雪，消融无踪。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侧避让，为圣武士们腾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有些虔诚的民众，甚至跪在地上亲吻圣武士留下的脚印。
民众的期盼，赞美，倾慕，让圣武士青涩的面容变地坚毅而沉凝，一股如山如岳的气势油然而生。
培罗主教悄悄地跟在圣武士的后面，就像老农夫一样平凡。看着前面气势如虹的圣武士，他的眼中充满着自豪与悲伤。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年青的圣武士将牺牲在人马丘陵，可他们明亮的眼神中有激动，有振奋，有坚毅，有勇气，唯独没有恐惧。
所有的圣武士都知道，他们被选拔出来就是为了救赎民众，为此他们无惧牺牲。七千年来牺牲的圣武士何止十万，他们阻拦过人马部族的冲锋，直面过食人魔督军的横扫。为了保护民众，圣武士无所畏惧，不曾退缩。
培罗作为教会的高层知道圣武士的秘密，圣武士来源于普通民众，但并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圣武士，只有那些最虔诚，最光辉的人才能激发圣力，获得超凡的力量。民众的信仰就是圣力的根源，圣力就是圣武士的刀剑，而牺牲与救赎的信念才是圣武士拿起刀剑的力量。当圣武士拿起刀剑，就意味着他们准备好为保护民众而牺牲。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这是光辉之主与初代教皇的约定，没有信仰就没有力量，没有信念就无法使用力量，所有的神职者都是如此，培罗也不例外。但每次与异族作战的时候，总是圣武士承受最大的牺牲，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勇于牺牲，却应当获得荣耀。位高权重的培罗主教甘愿像一个农夫一样跟在圣武士的后面，让这些年青人享受属于英雄的待遇。不过，培罗还知道仅仅靠教会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汹涌而来的蚁潮，他需要联合骑士的力量。
在侍从的引领下，培罗走进约克伯爵的办公室，瞳孔顿时一缩。伯爵夫人穿着蓝色的礼服，细腰如柳，长裙及地，站在窗前俯视着整个黑堡镇。金黄色的秀发已经转成亮红色，深蓝色的眼眸也镀上一圈暗红，有着梦幻一般的魔力。
培罗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尔维娅夫人，愿光辉之主的荣光护佑着您。”
“主教大人，请坐。”西尔维娅回首嫣然一笑，摇弋生姿地走到桌子前，伸出玉手为培罗主教倒了一杯咖啡。“这是维克多领的咖啡，请您尝尝，也许以后再也无法品尝这种人马丘陵特有的饮料了。”
培罗举起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细细地品味着其中苦涩的滋味，低声叹息道：“形式已经严峻到这种程度了吗？”
“十二天前，这种被我们称为蚁人的怪物从大沼泽涌入人马丘陵。当天，波尔塔男爵战死，科瓦安子爵领被攻陷，维克多男爵生死不明。随后，蚁人又攻陷了里欧德西男爵领，提拉克男爵领。现在，它们还在围攻特尔兰登伯爵城堡，维尔潘男爵城堡，和埃斯克里男爵城堡。”西尔维娅轻语道
“蚁人的实力这么强？”培罗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么多领主都被怪物给打败了，甚至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獠牙军团的一个整编大队在支援特尔兰登伯爵的时候，全军覆没。两名骑士战死，只有大骑士吉尔斯和四名见习骑士幸免于难。”西尔维娅黯然道。
培罗骇然动容，獠牙军团只有三千人，却是约克家族最精锐的军队。一千人的一个整编大队在大骑士的带领下竟然被全歼，还阵亡了两名骑士，这样的惨败足以说明蚁人的强悍。
“你准备怎么办？”培罗涩声问道，他原本希望约克家族能够坚守人马丘陵成为阻挡蚁人大军的一道防线，为此教会已经和冈比斯王国做了沟通，将尽力支援这里。但现在看来，约克家族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在家族做出决定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主教大人请教。”西尔维娅淡淡地说道，目光宁静而深邃。
培罗心中一凛，他知道这肯定是关系到约克家族决策的问题。
“西尔维娅夫人，请说。”培罗正色道。
“森林人马是不是因为蚁人的问题而举族迁徙的？教会对蚁人到底了解多少？”西尔维娅深邃的眼神变的锋利如刀，和她的问题一样让培罗难以招架。
沉默良久，培罗苦笑一下，“西尔维娅夫人请您不要误会，对于蚁人攻击人马丘陵的事情，教会全不知情。”
教会的修道院中确实有关于蚁人的记载，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培罗也是刚刚得知具体的详情，在约克家族西迁人马丘陵的问题上，教会绝没有陷害他们的意思，这个误会必须先解释清楚。
培罗斟酌了一下，说道：“森林人马迁徙的原因，教会也不能确定。至于蚁人……”
“根据教会文献的记载，1500年前，传奇圣骑士法希尔德大人为了追踪万神会的余孽，率领圣武士穿过大沼泽，进入了无尽之森。在那里，法希尔德大人遇到了一个异人帝国，这个帝国被称为亚述帝国。”
“亚述人残忍而邪恶，他们用活人血祭。法希尔德大人摧毁了他们的祭坛，也因此遭到了亚述人的追杀。最终，只有法希尔德大人一人逃了回来，不久后伤重不治。”
“原本，教会准备组建远征军讨伐亚述帝国，但法希尔德大人带回来的情报显示，亚述人在对抗一种可怕的怪物。为了不让怪物蔓延到人类世界，教会放弃了远征的计划。那种怪物就是蚁人。没想到这些怪物还是入侵了人类王国。”
西尔维娅冷哼了一声，虽然培罗遮遮掩掩，她还是还原了事情的一些真相。圣骑士法希尔德在追杀巫师的过程中，遇到了亚述人，发现亚述人通过血祭换取对抗蚁人的力量，于是他骗取了亚述人的信任，摧毁了祭坛，并遭到了亚述人的追杀。对于血祭，教会是不能容忍的。不过，教会当时处于最虚弱的阶段，又陷入了内部斗争。想要摧毁一个强大异人帝国必须召唤光辉天使，圣骑士们却已经把教皇给架空了。而且，特瑞尔山脉中的野蛮人也是异人，实力强大却不在光辉法典的保护范围之类，对于同为异人的亚述人，教会并不把他们当成人类，远征计划自然就不了了之。可是，失去祭坛亚述帝国显然已经被蚁人给打败了，蚁人蔓延到了人马丘陵，正好被约克家族给撞上了。
显然，事情的起因就是教会没把屁股擦干净，才导致家族蒙受了重大损失。但培罗主教并非圣骑士阵营，反而和白塔关系紧密。西尔维娅只得强压怒气，冷然问道：“与撒桑帝国东部边境接壤的北部荒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培罗沉默许久，问道。
“如果，不是撒桑帝国出了问题，现在支援人马丘陵的应该是光辉骑士团，而不是让那些毛头圣武士来送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撒桑帝国已经受到了兽人的威胁，不是半人马部族就是食人魔领主，从撒桑人突然与多铎人和谈就可以看出来。”西尔维娅轻笑道。
“我不知道，”培罗摇头说道。虽然他是教会的主教，但已经被排除在教会的权利核心，对于撒桑帝国的详情，光辉骑士团并没有向他通报，只是征调了许多精锐圣武士。
“面对十万蚁人大军，教会准备怎么支援我们？”西尔维娅沉声问道，这才是决定家族去留的关键。
培罗沉吟了一下，说道：“教会正在调集各地的圣武士，一个月内会有不少于1000人的圣武士进入人马丘陵。同时，戈隆侯爵会率领迅龙骑士团支援你们。”
“如果教会只有这一点支援力度，我不认为我们约克家族可以挡住蚁人。”西尔维娅摇头地说道：“面对灾难，我们约克家族会全力以赴，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支援，我们也只能考虑撤退，毕竟这里还有几万人。如果，森林人马是因为蚁人的攻击而选择迁徙，这就意味着蚁人的攻击是一波又一波的，这是整个人类世界的灾难，不是我们一个家族可以抵挡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大沼泽入口处建立坚固的要塞，在此之前，必须要将人马丘陵的蚁人彻底肃清。想要消灭蚁人大军，教会必须调动光辉骑士团。至于迅龙骑士团，我不认为他们可以做到这一点。”
培罗知道西尔维娅说得都是现实的状况，迅龙骑士团虽然强大，但和光辉骑士团相比要差上很多，而且冈比斯王室未必不会暗中消耗约克家族的实力。如果约克家族选择撤出人马丘陵，人类王国局势会变得不可预测。最糟糕的局面就是约克家族会联合兰特皇帝与冈比斯一战，寻求新的生存空间。这是教会不愿意看到的。
“我会向光明山汇报这里的情况。”培罗主教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伯爵夫人一眼，说道：“西尔维娅，教会会尽力支援你，但教会不会允许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冈比斯发生内战。”
西尔维娅重新走到窗前，从这里看下去，整个黑堡镇尽收眼底。
“只有一战了！或许是蚁人，或许是冈比斯。”伯爵夫人静静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