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第二天中午，王彬家门前停下一辆军用大卡车，然后从帆布蒙着的后车厢里蜂拥而下数十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他们像军人一样严肃、整齐，但只要细看他们的神色又不像是军人。其实和乘坐的军车一样都是有意仿的。带头的从驾驶室出来，却没穿军装，一个高个，神情威严；一个胖子，但肌肉结实，脸色铁青，眼睛分外鼓着。中午大门敞开着，他们便直接往里走。狗叫起来，王彬在屋里早发现了，和他在一起也有七、八个打手，都向外走。但闯进来这些人气势已完全压倒他们，相近站住后，王彬试着问：“你们是什么人？”

带头高个也问他：“你是王彬吧？”

王彬点一下头，然后问：“找我干啥，我不认识你们。”

那人便说：“你不用认识，以后你会知道。我们找的就是你，跟我们走吧！”

“我为什么跟你们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把我怎地！”

王彬说罢向后撤，他的两个打手便当到前面。可是对面胖子不说话直接出拳，一拳一个全都打倒。

高个再说：“给你的老大打电话，然后识相点跟我们走。”

王彬当真怕了，骨子里积攒的气势迅速消退，急切拿出手机给他投靠的城里大哥打电话。可是响了两声被挂断，再打再挂断，便明白是老大放弃他了。于是脚步不自主地往前走，出到大门口，被两个“当兵的”踹倒。他爬起身，走两步，再被踹倒。再起身，再走，再被踹倒……

卡车跟着他们，留下十个“兵士”轮流踹他，踹累了，换另外十个兵士，只有他不知道累。几乎就剩这一丝受虐的奴性支撑着他，走、倒、起、走…他的所谓手下包括他的儿子都远远的躲到后面，他们同样感受着这种仪式的压迫，不敢反抗。他们当做了一种黑帮的家法——实际并没有黑帮，黑帮只存在于他们的意识里，他们渴望加入所以甘愿接受惩罚。

中午街上本来人少，但突然增多起来，都远远看着，形成一个流动的包围圈。

王彬被游街了一里多地，到达街心最热闹的区域停下了。一高一胖两个无常又下来，向他喊：“跪下。”王彬便跪下，他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但还是坚持着。

“你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吧？”

王彬点头。

“刚才看你还算懂事，上头来电话说饶你一条狗命，后面知道自己怎么做了吧？”

“知道。”王彬再点头。

两人挥手，“士兵”全上车。他们再上车，卡车再神秘地开走。

王彬重重地摔倒下去，他的儿子和手下才跑近来，一边骂四面观众：“滚，看什么看！都滚，再看，眼睛挖出来！”可是他们的话也不像从前立竿见影了。人们还是远远围着，他们也没有去挖眼睛，而是匆匆忙合抱起王彬，塞进车里，再慌忙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