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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威集会,参加的人明显减少了。
三个月后,人数再一次大量减少。
原因是祖国政府宣布,滞留在港的申请居留权的败诉人士,如在10月20号及之前,自愿返回内地,香港及内地将不予追究他们逾期留港以及抗议示威的责任。
超过10月20号,港府将进行强制逮捕,遣返内地后亦会面临□□的惩罚。
这消息令许多人有了些底,意志早已消磨透的,想了想,动身拾包袱离开。
根叔私下也与郭宰说:“你的情况是百分百不能留港的了,之前怕回去会被人秋后算账,现在他们作了保证,也算一条退路。你回去吧,别再在这里浪时间了。”
郭宰也越来越矛盾。10月20号除了是政府的限期死线,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他若那天回去,感觉好比有双重获。
所以内心深处有一把声音劝他,回吧,回去吧。
可很快,另一把声音出来,你回去图什么?能图着吗?!
而郭父风轻云淡地安排好他窝藏的地方,命令他在10月20号前搬过去。这个安排糟糕透顶,可它不失为一个像一回事的安排。
国庆之后,郭宰给程心打电话。
他说了好些闲话,见电话那端静得跟没人似的,便问:“你怎么了,一直不讲话不出声的。”
他闻见长长的叹气声,伴着点轻微的哽咽,这令他不安起来。
程心含糊说了一句话,郭宰没听清:“你说什么?”
程心吸吸鼻子,以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缓缓重复:“我刚才讲,我阿走了。”
话至尾音,强装的平静无法再绷住,声线颤抖了,抖出一阵悲伤的呜咽。
第一次听见程心抽泣的郭宰石像般站着。
如果说先前他缺乏了一个重份量的砝码,去支持他做一个去留的硬决定,那么这个砝码出现了。
第133章第133章
阿是在国庆最后一天假期里被小妹发现没的。
头一天晚上,她神奕奕。晚饭时阿妈说明早会煮早餐,问谁起来吃,预定份量。
前段时间,隔壁市有一所私立学校的校长私吞学校巨款,跑路了,导致大量受影响的学生家长涌到桂江学校报名。阿爸与阿妈因此忙了好一阵子,连周日都要工作。
如今阿妈放假休息,打算给家人煮煮早餐,大妹小妹当然踊跃响应。
平日几乎不发表意见的阿也难得报名:“我,我吃,预我一份。”
她胃口很好,已经吃掉两碗米饭。
后来大人们说,阿这种状况叫回光返照。
第二日早上,阿妈煮了一锅蚝油捞面,大妹小妹都起来吃了,阿却没起来。
阿妈以为她忘了这事,到了十一点多,才唤小妹去叫阿起床。
小妹进去阿的房间,见她侧躺着,身上盖着薄被子,手臂肩膀都到被内。
她头发银白,脸容安祥,嘴巴轻张,和平日睡着时的模样无异。
“阿,起身吃饭了。”
小妹唤了声,没回应,再唤一声,还是没回应。
她上前摇了摇阿的肩膀,“阿,阿?”
阿的身体僵硬冰冷,纹丝不动,上初二的小妹有些怕了。
她急急跑去厨房,惊慌道:“阿妈!阿不动了!”
阿妈懵了两秒,才猛然一凛。
她一边拿围裙擦手,一边奔去阿的房间,走到床边,站了站,再试探地轻摇阿的肩膀,低叫:“阿家,阿家?起身吃饭了。”
结果与小妹的一样,阿谁都不理。
阿妈咽了咽口水,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小妹见阿妈的脸色由青转白,又拿手紧紧捂住嘴,眼眶发红,她意识到自己猜对了,便是全身发僵,连呼吸都屏住了。
阿妈彷徨地站了会,才吩咐小妹:“去叫阿爸。”
定了格的小妹这才被人解了穴,冲出客厅,先是朝楼上喊:“二姐!下来!”
再是去父母的房间,将仍在睡觉的阿爸拉了起来。
一般日子,若谁敢在阿爸睡觉时呼天抢地,那下场定必是个惨字。今日,他尚未听清小妹说什么,就有直觉般整个人扎了起来。
程心接到电话通知时,正在执大某课室与几名同学,被程朗组织起来进行线性代数的假期辅导。
程朗见她接完电话后脸色略变,特意问她怎么了?
程心只说临时有事,要提前走。
程朗看着她,点点头。
程心离开课室,回宿舍简单和舍友交代了几句拾了些东西,就奔去车站了。
她动作不算匆忙,内心也没有巨大的悲伤。
这辈子,阿多活了三年。
可尽管多活了三年,她在程家的存在感仍低得要命。
她花在外面打麻将的时间总和,比呆在家的还要长。
她在家甚少发言说话,大多数安安静静吃饭,无声无息看电视。
家里的家务她也从不插手,程心活了两辈子,未曾尝过她煮的一顿饭。
对阿来说,程家好比宾馆,又似是老人院,而她是位的长期住客。到点睡觉了,回来睡觉,到点开饭了,回来吃饭,其余时间自己耍去。
对待这位“住客”,阿妈的态度不咸不淡,程心不曾见过她俩有欢笑言谈的时候。不过每当他们回外婆家,阿妈必会事前准备好饭菜给阿吃。
阿爸对阿也不见得多敬重,火气来时,他照骂不误。母慈子教乐也融融的景象,程心也没见过发生在他俩身上。
虽然如此,但旧屋的番石榴树第一次结的果实,是留给阿吃的。而阿爸需要资金入股桂江时,她将棺材本倾囊而出。
这么一个平时静静的,过年过节面对一屋子儿孙时也静静的,从来不大声说话不大声笑的,仿如活得透明的老太太,连离世的时候都静静的。
没有惊扰任何人,没有留下半句道别与遗言。
程心回到家时已近中午,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到了。
客厅的正中堆了座木板床,闭目的阿躺在上面,任由一男一女的工作人员翻来抬去擦拭身躯,更换寿衣。
跪坐在旁边的程心确切看见阿后背与手臂上有一大片淤血。
屋内聚集了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三三五五在旁边围观。
有人低声议论,阿八十五了,在睡梦中爆血管,断气估计就是一瞬间的事,那样没有多少痛苦,比被老病缠身致毙的要舒服多,幸运多了。这是一场喜丧。
为了更近距离地看清楚阿的逝容,一位嫁去外市的姑妈走到程家三姐妹的旁边,借了个位置。
本来都没有话,后来阿换好寿衣,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躺定不动了,姑妈就落泪了,边哭边低声对旁边的三姐妹说:“你们阿,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的,所以带着几个孩子再婚,也有大把人排队娶。她很好胜要强,自己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