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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瞥了他两眼,这才对着迎上来的宋祁问道:“崔氏何在?”
宋祁紧盯着她,缓缓应道:“不在府中,但也不曾出城,该是藏在城中某处了。我已派人张榜缉拿,四下搜捕。她的其余别院,皆已由禁军接掌。崔府中的奴仆,我也让人一一记录在册了,一个都跑不了。”
言及此处,他勾起唇角,稍稍凑近徐三,低声道:“我对这院子的人说,若是瞧见谁不在府中,立即上报,便可将功抵罪;若可揭发崔氏罪行,非但无罪,说不定还有重赏。这帮人倒也识相,争先恐后,一五一十,全都交待了个干净。”
崔氏逃跑,也在徐三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将圣旨递给宋祁,毕竟有皇子在侧,还是由他宣旨,更为妥当。而宋祁也不推辞,当即展开卷轴,沉声而念,不急不缓,颇有架势。
如今的宋祁,权欲之心,远胜从前。宣旨过后,他便对禁军发号施令,指挥了起来,徐三虽是奉旨而来,反倒被其架空大半。只是徐三对此却是并不在意,她今夜来此,心心念念的,乃是其余要物。
崔氏其人,眉高眼低,志大才疏,但她能在朝堂立足,自也有她的几分本事。而她能在工部任职,靠的就是她那些改进军武的法子。
但徐三对此,一直心存疑虑。她怀疑崔金钗手中,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武/器”,毕竟这女人当初献上的治国要策,实在太过笼统,泛泛而谈,其中有些言语更是尤为古怪。徐三总觉得这要策,有点儿像是教科书,通篇盖棺论定之语,缺乏细节与论据。
虽说如今崔金钗跑了,而她所藏着的秘密,要么是随她而去,要么是被她毁了。但徐三仍是心存侥幸,她隐隐有种预感,这崔府之中,一定有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趁着旁人抄家,无暇顾及,独自一人,将崔府内外走遍,只可惜除了感慨崔府之奢靡外,对于崔金钗的秘密,仍是一无所获。
几个时辰过后,已是钟鸣漏尽,深更半夜,徐三负手而行,缓缓走至正厅,只见崔府家仆,仍在院中跪着,或是冻得抖抖瑟瑟,或是不管不顾,在院中躺着睡去。徐三见状,稍有不忍,便让这些仆侍各回院中歇下,诸人闻令,感激涕零,连连跪拜谢恩。
其中有个少女,已是十分困乏,又只着薄衫,在寒风中跪了一夜,双手皆被冻伤,满是红疮。先前旁人有心疼的,欲要脱下自己衣裳,给她取暖,却反被禁军呵斥,抽刀恐吓。偏这少女还是个绣娘,全要靠这一双手谋生,此时见手受伤,几乎哭得喘不上气来。
徐三见了,心上一叹。她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堂中,摆着炭盆、手炉等,似是底下人特地为了宋祁准备的。徐三见了,连忙唤来绣娘,让她去里头暖和暖和,又令人取来膏药,亲自为她涂抹。
那绣娘受宠若惊,起初很是提防,待到身子渐渐暖和之后,对徐三也亲近了些,壮着胆子与这位朝中高官交谈起来。徐三累了一整日,但也不曾敷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谈。
哪知小半个时辰过后,那绣娘见四下无人,忽地凑近徐三,小声说道:“三娘子,你是个好人。奴要报你的恩,哪怕叛主,奴也不顾了。”
徐三倚于椅上,挑眉睨她,并不指望这小绣娘能说出甚么大事,只笑道:“你要如何叛主?给我绣衣裳不成?”
小绣娘操着口音,急道:“三娘子,奴不跟你玩笑。你也晓得,崔官人在京中有几处别院,每个小院子,都养了几个小郎君,都年岁不大,白白嫩嫩。奴不是给崔官人绣衣裳的,她不喜欢好看衣裳,嫌这不显官威,奴是专门给那些小郎君绣衣裳的,奴绣的好,每处院落,奴都去过!”
徐三闻言,立时抬眼,来了兴致。
绣娘惯会瞧人眼色,立时道:“有一处院落,奴就去过一回,在城北边,附近住的都是挑粪劈柴的,又臭又破。崔官人在里头养了个小郎君,跟其他都不一样,黑不溜秋,柴火棍儿似的,脑壳还有问题,是个痴儿。旁人见了奴绣的衣裳,都是急着要穿,可他不同,他看着绣花,嘻嘻地笑,拿在手里头玩儿呢。”
徐三眉头微蹙,深思起来,又听得绣娘说道:“崔官人一进那院子,也跟先前不一样了,奴也说不好,反正就是,就是没那么人了。还有件怪事儿,就是奴瞥见她在那破院子里头读书,读的那些个书,一个字儿都没有。三娘子,你说这叫啥,难不成是‘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徐三眉头紧皱,立时沉声道:“你且在这屋子里头待着,旁人若来赶你,你就说有徐总督之令,他们便不敢动你了。至于那城北小院,你可还记得去路?”
绣娘彼时是乘着马车去的,如何能记住详细路线?幸而她也是个机灵的,但将周围景象,一一描述,徐三用心记下之后,起身就走,急急而去。然而出门之后,她才走了几步,就不由凝住步子,惦记起了周文棠来。
她唤来禁军一问,得知周内侍正在前院,马上就要离开崔府,上街巡察。眼下虽是深夜,可因是上元佳节,不设宵禁,八街九陌,仍是人语马嘶,红飞翠舞。周文棠奉了宋祁之令,要去一一排查,可还有揣着火/药之人,藏匿其中,伺机而动。
徐三闻言,立时朝着前院行去,遥遥只见男人一袭黑氅,牵马而立,正低垂眼睑,听着禁军汇报,噤然不语。
她望着周文棠的侧颜,没来由地有些不安,忍不住紧紧抓住袖口。半晌过后,眼见着周文棠将要上马,她连忙上前,骤然扯住缰绳,仰头对他道:“中贵人,本官对你另有委任。”
月色之中,男人身披鹤氅,居高临下,低头盯了她一会儿,忽地勾唇,轻声道:“总督有令,莫敢不从。”
徐三忍不住抿唇,可又忽地想起还有旁人在侧,连忙正了正神色,唤属下再牵一匹马来。二人并行,骑马出府,待到僻静处后,徐三才将绣娘所言,一一道来,而周文棠对于这开封道路,了若指掌,听过她描述之后,便划定了大概方位,猜了四五处可疑之地。
却原来与真实的历史一样,早在宋朝,便有不少人家,做起了“粪”的买卖来。有那明的,特地设立坑厕,倒贴草纸,只盼着人家来此如厕,接着便集粪尿,卖给京郊农户,化作肥料。
起初这行当刚兴起时,人人都当这是无本买卖,有利可图,一时之间,开封城北,尽是坑厕,臭不可闻。后来还是开封府衙从中协调,才不致坑厕泛滥成灾。如今城北,也不过只有四五处坑厕,二人骑马,一一寻去。
照理来说,这月下骑马观灯,也称得上是乐事,可这四处臭烘烘的,徐三实在有些苦不堪言。幸而周文棠倒是贴心,半途下马,买了两条丝绦,围在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