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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贩卖的豆腐,唤作“状元豆腐”,说是徐三尚在微末之时,曾在城中开过豆腐作坊,这状元豆腐,用的便是她的方子。书生士子,吃了状元豆腐,不但补脾益气、清热解毒,脑袋也能像状元一般灵光。
摆摊卖书的铺子,唤作“状元书铺”。这一回倒是不曾作假,徐三当年,还真是没少光顾,便连她第一次拜读周文棠的书作,都是在这铺子里,摆摊的妇人偷偷卖了她一本《抱瓮录》,冥冥之中,结下千里姻缘。
至于这最后一处,更是让徐三好气又好笑。自打她率军攻下金国之后,北地牧区的诸多习俗,也都一一传入中原,譬如喝羊乳牛乳,竟也渐渐普及。眼下便有一处叫卖牛乳的摊子,立了个木板,上书“状元奶”三个大字,令人浮想联翩,哭笑不得。
周文棠挑眉,打量了那木板一会儿,故意一本正经,对着徐三劝道:“阿囡可要尝尝这状元之乳?既有状元二字,想来绝非一般,必有过人之处。”
徐三皮笑肉不笑,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我就不尝了,你若想尝,我给你掏银子。只是你可想好了,今日尝了这赝品,明日只怕就无缘真迹了。”
周文棠一听她这威胁,勾唇一哂,眯眼认真道:“哦?那今日不尝赝品,明日可有幸一窥真迹?”
徐三闻言,又羞又恼,故意松开他胳膊。男人莞尔,抬袖勾住她小指,又将她手儿牵起,徐三成心挣脱,他便又一把抓回,牢牢扣住。
二人逛了片刻,行至一处盐铺。当年魏三娘入京,为的就是透过徐三这层关系,拿下寿州的官盐专营之权,如今徐三走到盐铺,自然要多看两眼,亲自瞧瞧魏二经营的如何。
她由周文棠牵着,进了盐铺一看,先是一怔,随即高兴起来,立时松开了周文棠的手,对着铺子内那熟人道:“赵娘子?你如今在这盐铺做活儿?”
这眼前故人,正是当年在寿春之时,帮过徐三不少的赵屠妇。十年过去,她老了不少,身子已有些佝偻,眯眼瞧了徐三一会儿,这才温声笑道:“是,年纪大了,抬棺抬不动了。多亏了魏三娘,让我来帮她卖盐,如今暖衣饱食,可比从前好上不少。”
魏三此举,必是有意为之。她虽有仇必报,可若有恩,也是非报不可。赵屠妇对徐三有恩,当年跟徐三一起卖过豆腐羹,徐三离开寿春之时,还将晁稳婆欠自己的债契,转交到了赵屠妇手中,如此种种,魏三自然不会不知。
徐三暗道这魏三娘,恩怨分明,却也睚眦必报,实在是个厉害人物,接着再听赵屠妇一一提及故人,说是首富岳氏,已然病逝,死时无人送终,岳氏一族也迅速衰落,如今半间铺子也不剩了,岳府的匾额也早不知去了何处。
阿芝姐疯了之后,夫君倒是不离不弃,只可惜这寿春县城,不过巴掌大的地儿,风言风语,不绝于耳,反使阿芝姐一日疯过一日。几年之前,王瑞芝的夫君已带着她搬去城郊,远离世人,日子也算和美。
晁稳婆依旧还在还债,中间有几次赖着不还,都被赵屠妇告上官府,又被罚了不少银钱。徐三中得状元之后,旁人都揶揄晁氏,只道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稀里糊涂,赔了儿子不说,还放走了大金龟。
至于什么太常卿袁氏、贾府、蔡大善人,早已如云烟逝去,凋零磨灭。再说秦娇娥她姐姐,秦家大姐儿,如今更是凄惨,因崔左相当年死在她边上,官家斥其不吉,礼部干脆剥夺了她这辈子的赶考资格。
至于当讼师,人家也嫌她晦气,找上门的官司少之又少。这秦家大姐儿,好歹是个读书人,如今却沦落闹市,只能靠做些小买卖糊口,平时还要受妹妹接济,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周文棠在旁静静听着,视线一直盯着徐三的小手,对于她方才乍然松手,着实介怀不已。待到徐三与赵屠妇叙旧罢了,那妇人缓缓转头,笑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周文棠,对着徐三温声说道:
“我啊,虽远在寿春,可也听人说过,三娘你与薛家小郎将要成亲。我瞧这位公子,眉眼清俊,气度不凡,想来就是薛郎君罢?”
第239章轮回生死几千生(三)
轮回生死几千生(三)
赵屠妇此言一出,盐铺内的氛围,骤然变得有些微妙。
周文棠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看向徐三,而徐三也忍俊不禁,抿唇盯着他看。赵屠妇只见二人眉来眼去,却不见有人应答,心里头不由犯起了嘀咕。
赵娘子暗暗有些为难,正欲岔开话头,却忽地听得徐三含笑道:“赵娘子好眼力。这位公子,正是我日后的夫君。”
赵屠妇闻言,虽仍有些疑惑,但仍是点头笑道:“甚好,甚好。女才郎貌,门当户对,实乃天作之合。”
言罢之后,赵屠妇又问了徐三下榻何处,说是要备下贺礼,亲自送来。徐三一一言明之后,见铺子里来了客人卖盐,唯恐耽误了赵氏的生意,这便告辞而去,只等来日再会。
而徐周二人一出盐铺,徐三抿唇而笑,挑眉看向周文棠,接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故意对他说道:“周大官人,且消消气罢。人家也是好心,‘女才郎貌’,这是夸你眉眼周正,将你认作薛小郎,这更是夸你似少年人呢。”
周文棠本就俊美出尘,方才走在街上,不知有多少妇人少女,一个劲地冲着他丢眉弄色,暗送秋波。这男人虽已三十余岁,可若不看气度,单看眉眼,瞧着不过二十出头,赵屠妇将他错认,也算是情有可原。
周文棠闻言,却是斜瞥着她,微微勾唇,声线低哑道:“阿囡乖。亲我一下,我就消气。”
这淮南一带,从不是民风开放之地,当年唐玉藻和贞哥儿出门,都须得系上白纱遮面。周文棠不系白纱,本就惹人注目,若是徐三再亲他一下,必会大出风头,引得寿春城中,街谈巷议。
徐三抿了抿唇,含笑嗔他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我偏不亲,让你这老狐狸,被窝里磨牙,尽管气着罢。”
原本她还很是小心,不敢和周文棠太过亲近。毕竟她先前听人说过,这受了宫刑之人,与寻常人一般,也会动情动欲。只可惜他们啊,是老鸭公唱戏嗓子不争气,有心无力,无处纾解,最是难受不过。
她倒是没想到,二人好上当夜,周文棠就亲了她好一阵子,最后她迷迷瞪瞪的,是在他的吻里睡过去的。在此之后,只要四下无人,他便又会将她扯入怀中,而徐三呢,一想到他身上的缺陷,便心疼不已,予取予求。
她想帮他,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想仔细研究一下构造,再考虑方案对策。可周文棠却是捂得严实,昼警夕惕,有那么一夜,她见他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