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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爸爸,我要吃肉,庄瘸子身上藏了肉。”
对于幺儿,何铁春是宠到天上去的,他站起来语重心长对庄河的说:“孩子不懂事,但是庄河你成分不好,这不年不节的就吃肉也遭人恨,你看我这儿还有块高粱饼,和你换一换?”
何铁春拉开抽屉,将一块不大的黑饼拿出来让儿子去换。
遭人恨吗?庄河看着那块饼,轻扬下嘴角,逸出几许嘲讽,很快隐去,从裤兜里拿出油纸包放到长桌上,“不用换,让孩子拿去吃吧。”说罢,拖起残腿往外走去。
身后,何国栋迫不及待的撕开油纸包,惊喜的喊:“哇,是白面做的肉包子。”张开嘴咬下一大口,“真好吃。”
肉包子,能不好吃吗。
太阳西斜,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为什么仅是夕阳还这么刺眼?
刺的他眼睛生疼,又像刀子刮肉,遍体生疼。
庄河手盖在眼皮上,遮了遮,凉凉一笑,拖起腿迈上牛车,驱向他的住处,牛棚。
慕倾倾回到家里,杨树他们都没有回来,她先将买来的物资归置好,看看天色,去灶台生火做饭。
她没有表,看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看天色。但如果阴天的话她就会辩不清。
晚上煮的红薯,加了水,一块一块的,再放点点糖,甜滋软糯,香极了。
半个多月的肉食滋养,慕倾倾的脸色开始红润,头发变得有光泽,身体不再轻飘飘,就连胸前的乳房也在加快速度长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杨树、杨林、杨三人陆续回来。
杨还有少年心性,闻着香气掀开锅盖先舀了一勺进嘴里,眼睛亮起一道光,“诶!甜的。”又舀起一勺给杨林,“二哥你也来尝尝,可好吃了。”
甜香滚烫的红薯汤从口腔滑向咽喉,杨林觉得整个胃都暖起来了,阿弟说的没错,确实好吃。
回头看向妹妹时杨林还是板起了脸,“有点钱就浪,糖多贵啊,能这么吃吗?过日子要有打算。”
自从家里粮荒得到解决,杨林对慕倾倾的态度好了很多,这会儿也只是节俭惯了人的一句唠叨。
可慕倾倾不爱听啊,揉揉耳朵,嘴巴越撅越高。
杨树看在眼里,对杨林皱眉道:“行了,少说两句。”
杨林见妹妹不高兴,讪讪的闭上嘴。眼睛在大哥和妹妹身上扫了扫,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扑朔迷离的味道,以前他训妹妹大哥可很少帮着说话的。摸摸饿空的肚子,不再想,吃饭要紧。
吃饭间,杨树照例给慕倾倾夹菜。
慕倾倾也吃,却不搭理,早上的仇她可还记得。
杨也给她夹,“阿妹多吃些,长点肉好看。”
慕倾倾回他一个甜笑,“谢谢三哥。”
这一笑,宛如初春的花朵破雪而出。
杨的心蓦然停跳一拍,赶忙举起碗几口划拉进嘴,就要回房间去。
慕倾倾叫住他,将买来的有瑕疵的列宁装解放鞋等拿出来,让他们试,听着杨林嘴里说着她破却难掩欣喜的话,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杨树的声音,“去哪里?”
她回头,笑的更灿烂,“溜达溜达,顺便…找男人。”
杨林和杨顿下动作,看着杨树,“阿妹她咋了?”
杨树撕掉手里翘起的死皮,站起身,“没事,你们挑着,我也出去溜达一下。”
距上次来牛棚过了二十来天,慕倾倾在牛棚对面一块石头上坐下。
路上遇见阿婶,她大伯的老婆,爱贪小便宜,她以两颗水果糖的代价从阿婶嘴里不引人起疑的套出这男人的一些信息。
信息很少,只知男人叫庄河,以前祖辈是个大官,家里良田千顷,一方豪富,据说批斗的时候古董器具都是一车一车的拉,西边一大片烧焦的残骸地就是他原先的家。
庄河的父亲母亲和祖父在土改时被虐待至死,而他的腿也是那时被打瘸的。庄河木匠活不错,生产队里需要什么物件就会指使他来干,平时还要负责喂养两头牛,给队里拉粮送粮,干的净是一些苦活累活。
那个他13
慕倾倾吹着凉风,锯刀挫拉的声音传进耳里,一下一下的,似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她手无意识的绕着草玩,盯着那道看起来挺拔的身影,不同于刻意练出来的肌肉,锯刀发力的时候,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充满爆发的力量感,这一身肌肉自然流畅,是长期劳作里锤炼出来的。
起伏间,腰窝明显。
性感呐!
可再性感又怎样?改变不了他半残的事实。
说起来,杨树不比他差,更是健全的。
可她为什么感觉到了懈怠?
牙齿磨咬着草,慕倾倾眼里明明暗暗,心里在叩问:
慕倾倾,你在做什么?
看看他住的,过的,做的。苦的不能再苦。
你自顾不暇,真的要迈进这道门槛吗?
丢下草枝,从石头上跳下来,刚要转身离开,抬头间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目光无波却绵长,似拧了长长的一根绳,缠束上她的腿,迈不开。
慕倾倾绽开一抹笑,朝他走去。
懒得再去多想,舍不得走,那就活在当下吧!
充满恶意的世界还要苦苦压抑本心,何必!
“庄河。”
两个极普通的字,在她喉中转一遭,尾音迤逦,像一把钩子,轻轻勾住人的某一根弦,轻拉慢扯,身不由己。
庄河锯刀倾斜了一下,不动声色摆正,没接声。
慕倾倾在小板凳上坐下,双手环膝,安静的坐着。
如第一夜时的安静。
时间流逝,牛棚外风呼呼的刮,看样子要下雨了。
庄河终是开口,“回去吧。”
慕倾倾起身走到门边,并没有如庄河说的回去,而是把门关上了。
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庄河没法继续钜木,放下锯刀揉揉一到刮风下雨就酸疼的右腿,拿去木杖摸黑走到石砌的灶前,用火柴点起火,往陶罐里添了一勺水。
慕倾倾点上带来的一根白蜡烛,昏暗的牛棚里顿时明亮起来,滴了两滴烛泪在石台上,蜡烛往下一压,稳稳的黏住。
看着庄河在旁边麻袋里抓了一把褐色的东西扔进陶罐,搅成糊状,好奇问:“这是什么?”
庄河面无表情,“糠。”
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