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家
来路险阻，回路坦途，百来号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回了江城县城，苏首子收到消息后，带着林婉，早早就等在了北门，同在的还有一大批人，是另外四个被拐孩子的亲属，叶蓁也被刘淳扶着站在最前面，翘首以盼。
当第一支火把的亮光从远处飘进站在城门口众人眼中的时候，一向在外人面前严肃威严的苏首子站不住了，拉起林婉的手，第一个冲了过去，后面那批人看见县令跑，他们也跑，其中几个妇人哇哇大哭着连鞋子也从脚跟飞起。
从差役手中接过苏桐，夫妻俩好一阵的细瞧，又亲又摸的，在看那边几个也差不多，这可能是对于孩子能失而复得，唯一抚平大人自己情绪的的方法了，惊喜交加下，又是眼泪又是笑的。六个孩子中五个扑进母亲怀中嚎啕大哭，唯独沈宪还得安慰哭成泪人的姨娘叶蓁和表哥刘淳。苏首子抱着苏桐检查了个遍，除了脏了点，衣服破了点，再没受啥伤，这才递给林婉抱了，转过身对着众人俯首一拜。
“诸位父老，请受首子一拜，诸位父老为首子找回爱女，无以为报，已在三阳楼略备薄酒，还望诸位不要推辞”
“明府客气了，您在江城这两年，为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终于有机会报答，是我等的荣幸”
“想必，老先生便是救下小女以及几位小郎君的侠士了，请再受首子一拜”苏首子起身后看见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老者，赶上前又是一拜。听到苏首子这话，林婉抱着苏桐，叶蓁捅了捅丈夫，扯着儿子刘淳，以及另外四个孩子的亲属，拥在苏首子身后齐身行了一礼。
“姨丈让我下来，我要给老爷爷磕个头”沈宪从刘翘怀里下来，跪在老者身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重活二世，没有人在比他更懂生命的可贵，老者与他无亲无故，又无利益牵扯，为了救他差点连自己也搭进去。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他倒是想报答可自己一穷二白，就连吃个饱肚都是难事，想来想去也就这几个响头比较值钱了，刘淳看到沈宪跪下给老者磕头，想了想也走上前跪到沈宪旁边也是三个响头。
“老爷爷，沈宪，谢您救命之恩”
“老爷爷，刘淳谢谢您救我弟弟”
“好，老夫收下你兄弟俩的这份礼，起来吧，小娃娃腿上还有伤”老者坦然收下二人的响头，把沈宪一把抱起，又拉起刘淳。两个小孩的这一举动让在一旁的其他人，有些尴尬。
“诸位父老，咋们且先进城，不然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老先生，请”苏首子赶忙邀请众人进城，好打消场中的尴尬。
“不急，明府能否为在下告知江城县何处有药房，这孩子腿上伤势已经有恶化趋势，若不在救治定会落下病根”
苏首子听着老者这么一说，这才仔细打量老者怀中的沈宪，这孩子不就是上元节那日摆摊卖灯笼还给给桐儿画画像的那个小家活么？这缘分还真是……
“老先生在下这就带您去药房”苏首子安排人将其他人带往府衙就席，自己亲自找来车充当车夫载着老者和沈宪赶往药房。
有县令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大晚上的敲开药房的门，掌柜伙计也是异常好讲话，药店中的坐堂大夫确诊后开了药方，递给伙计不多时便配好了药，药钱还是苏首子抢着给了。
“老先生咋们这就去府衙可好？”
“不用了，老夫在山里待的久了，喜好清净，就不去了，还望县尊大人见谅”
“那不知老先生可有下榻之处，在下还有处别院，倒幽静的紧正好适合老先生暂居”
“喔，这倒还真是有，这小娃娃在在山上，邀我去他家”看着两人惺惺作态样子，沈宪不禁有些玩味一个明明是想要邀请别人去家里，还非得拐弯抹角的装另一个心里亮的跟灯一样，还要装糊涂，最后还得拿自个儿当挡箭牌，他啥时候说过请他去家里的话了。
终究还是苏首子妥协了，毕竟老者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既然老者不想去，那又怎么好意思在强人所难呢。
“小娃娃，听见了没，现在老头子可就赖你家了，给我指路，咋俩回家去”
“老爷爷您放心，我家里够宽敞，绝对的够您住，还有我姨娘做的饭可香了，不比县里的酒楼差，您可就享福吧”
“那既然如此，我就送老先生去便是”三人再次上车，沈宪报出地址后，苏首子一扯马缰，车子再次晃悠上路。
“贵人，您要不进去坐坐”
“今日夜已深，多有不便，小家伙我就不进去了，改日我在来看望老先生，到时候可别嫌我叨扰”苏首子拜别后，便驾车赶回府衙。
老者抱着沈宪往杨柳巷深处走去，还没到家，就看见刘淳已经在门口来回转，一看见老者抱着沈宪转身就往回跑。
“娘，老爷爷，和弟弟回来了”冲进家门的刘淳一嗓子吼过后，刘翘和叶蓁赶着出来，把老者和沈宪迎了进去。原本三人也被邀请去府衙坐席，叶蓁一想到沈宪若是回了家，黑灯瞎火没人照顾，便谢绝了，这便回了家，又一想到沈宪被拐走都已经一天两夜了，也不知道吃没吃过东西，一进家门就去了厨房，出来迎两人的时候连围裙也忘了解下来。
入了院子老者让刘翘找来陶罐，生火煮药，他自己一副，沈宪两幅，一内服，一外敷。然后又让叶蓁烧开热水，开始给沈宪清理伤口。
一番清理，让沈宪痛的死去活来的，嘴里咬的麻布也给撕了稀烂，好在只是穿透了小腿肚子上的肉，没有伤到筋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一大锅米粥，还有一陶盆子炖肉端上来的时候，沈宪就知道姨娘这是奢侈了一把。这肉想来是姨丈前日从山上打回来准备卖的，熬煮金黄的小米粥就是逢年过节也不见得能喝上一口。
“老先生，家里简陋，也就这些吃食，还望您别嫌弃，对担待些”叶蓁也有些不好意思，给自己外甥的救命恩人吃这些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可家里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唉，老头子，荒居山野，平日里饱一顿饥一顿，能吃上这等吃食，那还有嫌弃的道理，嗯，这肉烹煮的绵软刚好适合我这老头子的牙口，米粥熬的也极好，小娃娃没给我吃错牛”老者毫不在意举筷夹肉，然后一口米粥入喉，夸赞连连。
“哥，你也来吃啊”沈宪听着老者调侃自己不由翻个白眼就看到刘淳站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头把肉吃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他的喉咙也跟着一动。
“不，弟弟你和老爷爷吃，哥哥今天都已经吃的饱饱的了”刘淳懂事的摇摇头，他虽然也很想吃但弟弟受了伤，还被人拐了去肯定没吃饭，那个老爷爷又救了弟弟。
“好一个兄友弟恭，这娃娃也懂事的要紧，来娃子上炕来，你们俩也去拿筷子，这一大锅米粥还有一盆肉，一个老头一个小娃子哪能吃的完，放到明早还不得变了味，白白浪费掉啊，再说了人多吃饭热闹才有香味”老者一把把刘淳拽上炕，又转头让让夫妻二人去取筷子。
沈宪有些无语了，前头刚给苏首子说了他爱安静，这会又说爱热闹，还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顿饭在温馨中吃完。刚好陶罐中的药也煮好，老者给沈宪敷完药后，才给自己敷好，又是一阵折腾到了鸡鸣时分，五人已经哈欠连连，沈宪子父亲过世后便一直和刘淳睡一个屋，现在多了一位，只好和老者回自己小院，刘淳说要看护弟弟，便也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