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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是一定要钉上马掌才能负荷重量,服从训练的,否则略做一些劳累的工作,蹄子就会裂开、发炎、甚至丧命。这个道理任谁都清楚。然而,钉掌是个巧活计,不能深了,深了会伤到马脚上的肉;也不能浅了,浅了跑几下就掉到不知哪里去了,实在没几个手艺人会做。再说,钉掌的花也是不菲。这两个原因加到一起,不愿意给骡马钉掌的人自然多了。”吕祉联想到宋军骑兵糟糕的训练状态,不禁长叹一声。
“大官人真是有见识。”李跛子检查完四只蹄子,乐呵呵地道:“伪齐虽然处处受虏人的滋养,然而干得了这样细活的人也只有巴掌可以数出来的几个,他们的马匹大多不过是定期修剪一下趾甲罢了,那些个骑兵中看不中用得紧。呵,大官人,您的马蹄掌还好得紧,小的帮着磨下甲趾就好了。”
“你慢慢做,”吕祉以观赏的态度等待李跛子磨甲。他前生曾经有十匹马,虽然军务繁忙不能一一照料,但略有闲暇的功夫,定会为之洗刷饲喂。钉掌之类的技术活虽然知晓得有限,理论上倒也曾涉猎一二。李跛子的技术一看便是受过金人的传授,比中原技艺更加耐用舒适。
“大官人,都弄好了,您瞅瞅还有哪里做的不仔细,小的再来找补。”
吕祉满意地笑道:“跛儿你过谦了,你这么好的技艺,下官却只能给些少的酬劳,委实让下官惭愧,”他故意用言语试探道:“目下倒有个好去处,能让你多赚不少的浇裹,可就是地方远了一些,不知你可愿意去吗?”
“既然官人有意成全,跛子也说句掏心窝的话。”李跛子激动得搓着手掌,“俺的家乡在河朔,又是孤老儿一个,去哪里都不过肩膀上扛着一颗脑袋一张嘴,只要能多赚些钱粮,跛子绝无怨言。”他说着交叉了双手拜谢不已。
“快不要行这样的大礼。实话说,某想推荐你去鄂州。说起来,你和鄂州的主帅还是同乡。”
“是那位名闻遐迩的岳少保?”
吕祉笑道:“还能是哪个?”
“感情好,感情好。”李跛子的嘴咧到了耳朵根,可他忽然又皱着眉头搓手道,“只是这样,要叫秦家的砚童哥子空跑一趟了。”
“哦?”吕祉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略一回想,已经十有八九猜出来指向何人。
“大官人,是这么回事情。”李跛子老实解释道,“大约十天前,有位秦相公府上的家人,叫砚童的牵来一匹好大的马,说是要给这马钉掌。只是这马脾气好大,尚未驯养,跛子我摆布了半天,不能让这畜生安静。只好让砚童牵了回去,说是待上十天半个月后,等畜生适应了新主人,再来钉掌不迟。说来也怪,这位秦相公,也是从虏人那里逃回来的,倒是留下了虏人的习惯。”
吕祉默默想着,秦桧家里新买了一匹马,不知是打算送给达官显贵还是要自用,倒是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基本没有对史实做改动,赵鼎反对将行在移到建康从历史的角度看,固然太过谨慎,其实以他性格考虑也有客观原因。然而,赵鼎绝对不是成就中兴伟业的适宜大臣,嗯哼,这章和下章,就是扒皮赵鼎和张浚,所以叫做孤忠也正因为如此吧。另外,出土文物发现的大量蹄掌多为金代遗留下来的,中原地区铁蹄掌的普及要到元代,难怪宋代骑兵训练要求极其简单,这是原因之一。即使现在,农村也有不给马钉蹄掌的。猜测中原骑兵的马匹大部分可能用的是稻草缠绕或者是皮革。
第8章刺秦(5)
数日后,吕祉意外地从张浚的亲笔信中得知了秦桧市买骏马的用意。
张浚的书信写得非常随意--他对待熟人或者信任的属下向来如此--开头是回答当初吕祉提出的问题,阐明自己的心迹;后面则叙述了一项重要的人事变动:
老弟,你当初问我,复故都之后又当如何?我没有接这个话茬,并非我故作高深,而是我也还没有考虑周到。现下,我已经想得清楚明白,并且向陛下上了正式的奏章,可以开诚布公的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辟地复土,是咱们臣子的职责,然而依照我的看法,事情终究还是得归结到议和上来。宋辽兄弟之国相安无事百多年,百姓安居乐享太平,是一番多么美妙的景象。所以,不管那些腐儒如何说三道四,我一向主张不能断绝两国之间使者往来。但是近来,我也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朝廷多次派遣使节与金国往还,希望他们归还河南地,始终效微薄。面壁数日之后,我总算想通了,原因是朝臣之中,并没有熟悉虏人情况的能员。所以,大约十天前,我推举秦会之做侍读,在朝廷供职,这件事想来你已经清楚了。陛下赐给了会之老兄衣带、鞍马以示礼遇与赏识。陛下如此通权变,我也觉得很高兴。(注,此指当初赵构因为秦桧结党而罢其时,曾经非常愤慨,然而既然赏赐了秦桧物品,则说明已经不再计较当初之事。)然而会之老兄,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他下朝之后就上奏陛下,要求看在“陷敌累年,敌国诡计稍知一二“的份上,”以备顾问”。这个酸秀才,进入政府是天样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仓促决定。陛下自然优诏不许。然而我听说,他居然要走些偏门的途径,搜求珍宝贿赂大。这实在吓了我一跳。做大臣的,最重要的就是清誉。他自毁名誉让我这个引荐者居于何地?我现在淮南脱不开身,你不妨帮我会一下这位老兄,劝他耐心等待,入政府的事情要靠圣断靠才干。我的意思,你都明白,其余的就不再细聊了。
吕祉看完后,气得将信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摆放的白瓷描金碗晃动不已。张浚的胥吏不明所以,连忙叉手问道:“吕侍郎,这是怎地说?“
吕祉微一凝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道:”士大夫辈理当为道德的楷模,明廉耻重信义,刚才只是想到靖康以来的诸多失节行为,难义愤。”
胥吏似懂非懂诺诺而退,吕祉却再也无心办公。他长叹一声,负手而立。前世,他宁愿战死,也不愿议和或者整军退出战场,就是因为“能战方能言守,如不能战,则愈守愈受制于敌。”这也是赵鼎的失策之处。然而彼时这一主张便处处受到掣肘,宰辅以分兵来削弱他的权势;而皇帝则更信任某位大,允许其监督厚重兵马,不受他的节制。形势逼迫他只能下定殉国的决心,孤军奋战也算虽死犹荣,固不做西市受戮之想。而如今,左相如彼,右相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复故土尚且遥遥无期,就动了启用巨奸的念头,终归要跟结下不共戴天仇恨的虏人议和,置万世难磨之耻辱于脑后。
他郁愤之下,索性拔出佩剑,舞于中庭。身形闪动间带动得空气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