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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琴娘犹豫不决地将离开的日子一天天延后,直到再也无法出城的时候。也是在那一天,琴娘得知了吕祉率部出战,下落不明的噩耗。在那个瞬间,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另外一种痛彻心扉,为了一个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的人。倒是柳娘佯装不在意地说道,“宣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遇难呈祥的。”琴娘气道,“老天爷跟你通话了?你连这个都知道?”柳娘捅了捅她胸口认真道,“对呀,老天爷把岳小将军派给宣抚了,有小将军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柳娘又用手指戳了下琴娘露在半臂外的胳膊:“快听,刘太尉的声音多宏亮,讲得也好,让人觉得又有了希望。”
琴娘低声道:“你呀,不一直觉得前路亮堂堂的吗。”
刘的声音轻易压下了民众的喧哗。
“诸位淮西军的眷属、诸位庐州城的父老乡亲们。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来这里,就是跟大家说清楚的。吕宣抚绝不像城中的流言所传播的那样,已经殉国。金人为了对付吕宣抚所部,至今也不敢全力攻城,就是明证。而鄂州岳宣抚也在急速率军赶来,我看,至多还有五天的路程,就到庐州城下了。张宣抚的大军就驻扎在咱们的右翼,等岳宣抚到来后,两位宣抚就会合兵退敌。金军不过上万人,咱们的人马是金兵的十倍,还愁赶不跑兀术吗?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
刘说到这里,停了片刻,他是真不想提张俊,可为了安定人心又不得不提。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意料之中的张俊后撤的消息,但也无可奈何。想来,就算吕宣抚不也拿田师中没有办法吗?
“但是,下官近日听到的消息却十分令人不安。你们有些人在趁火打劫,有些人在寻衅滋事,更有些人私下传播些谣诼之言。”刘的神色异乎寻常地严肃起来,“有说官军要弃城逃跑的,有说官军兵败要杀掉老小的,还有说我刘打算献城的。简直一派胡言。”刘攥起拳头,用力捶在面前的桌案上。桌案被震得发出了嘎吱的声响,台下的眷属都发出了啊啊地惊吓声。
“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这些事情。如果你们信不过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淮西军统制,你们总要信得过宣抚夫人。夫人已经跟下官约定好,要与庐州城同休戚。你们看,今天我特地把国夫人请来了。”刘说着半跪在吴氏面前,行礼道,“请夫人示下。”
“啊,果然是国夫人。”柳娘瞪圆了眼睛,“国夫人慰军这样的大事,只有韩宣抚的梁氏夫人做过。”
琴娘淡淡道:“不是国夫人还能是谁?”
淮西一军这些年来眷属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宣抚使的女眷,闻言都有些激动。有些站在后面的,开始拼命往前拥,嘴里还嚷着。“真的是国夫人吗?刘太尉,你不要找个□□出来演戏骗大家。摘下盖头,让俺们看看面目!”
自然响起一阵哄笑。
吴氏是大家闺秀,即使衣冠南渡,也是被自己家族中的父兄辈百般呵护,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她吃了一惊,本能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刘忙低声安慰道:“夫人,不要害怕,那些无赖伤不到你的。”
吴氏轻轻点头,想起自己既然下了与城共存亡的决心,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猛地扯下盖头,用目光直视着起哄的人群。
人群中的哄笑变成了惊叹。众人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金军的围城之中。
“大美人!”
“能娶到这样的娘子,一定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所以,等吴氏一开口,人们立即仔细倾听。
“诸位父老,你们都见过奴家了,想来不会再有怀疑。还请你们听从刘太尉的安排,忍耐几日,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援军不日即可赶到。吕宣抚、岳宣抚一定会率领大军把四太子打个丢盔弃甲的。”
吴氏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她知道些张俊的劣迹,既不愿也不会提起张俊的名字。而私心属意,自是要把吕祉放在第一位。
有吴氏这个身份显贵的女子做保证,让眷属们放心了许多。好多淮西军中的半大小子,正处在特别愿意向异性显示自己勇气的年龄段。于是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不知有谁喊了一句,“就盼着宣抚救兵早点到了。”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全场的共鸣。
连刘也感慨道:“我们盼望两位宣抚就像是大旱后盼甘霖,孤儿眼睁睁望父母呀。”
刘指得其实是岳飞,他知道吕祉所部必然是损失惨重。吴氏、琴娘都觉得,刘这句话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旱后盼甘霖,孤儿眼睁睁望父母!
公若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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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五年平金(40)
宫里高烧的红烛将皇帝的寝阁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照见了御案之上整整齐齐摆的三份奏疏,也将官家的形容照得有几分狰狞。不过十余天,官家已经眼窝深陷,脸色青白,连下巴上的胡子茬都不复平日的整洁。也怪这五百里急脚递的时间赶得不巧,每次有重要奏章都是在深夜呈上。官家就一宗最大的好处,自扬州之后,碰到性命攸关的时刻,总算是能敛几分素日的荒唐行径,以保命为第一要务。所以逢到急奏都不会耽搁。眼下,官家案上摆得正是淮西、鄂州、江东三大宣抚司发来的急报,末尾处吕祉、岳飞、张俊三人的押字看得他心烦。
官家心情糟糕,等着官家发话的三名宰辅大臣赵鼎、张浚和李光同样颇有焦头烂额之感。君臣之间彼此沉默已久,可三人谁也不敢先说话,都指望着对方先开口。诚然雷霆雨露莫非君恩,但是人都不希望官家的雷霆落在自己身上。
在一片静谧中,忽然从大殿方向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鸦鸣。“啊、啊”地叫声在几人听来像是惊叹又像是取笑。张浚微微侧头,明亮的天色从细纱蒙住的窗棂间透了进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官家忽然厉声呵斥了一句:“张去为,天都亮了,还点什么蜡烛,打量着宫里钱多,能让你们这些奴才可劲糟蹋呢!”
内侍张去为吓了一跳,差点跪到地上。今天这事跟他也多少有些关系。张去为作为官家的心腹,不少将领一直都殷勤巴结他,万一打了败仗全指望着他在官家面前替自己美言。田师中就是其中最出力的之一。张去为不知道官家是否清楚自己与田师中的关系,但官家这腔无名业火撒到自己身上,总是大事不妙。他忙将案头的蜡烛一一扑灭,然后跪地上回禀道:“是奴才让猪油蒙了心,只想着官家已经够委屈自己了,南渡以后省吃俭用不算连宫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