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子夜奔走（二）

英兰回到闺房，便立即与银川秘密商量着。银心道：“这婚期太突然了，想必是老爷临时作的决定，以免小姐变了卦。看来今天是不得不走了。但是该如何脱身呢？”

英兰道：“古人云事情成败无非取决于天时地利与人和。首先，天时嘛，当然是子时最好了。今日正好是阴天，夜里定是一片漆黑，很适合隐身。其次，是地利。我家院墙虽是一丈来高，按理是难以翻越的。但是在西墙确有一处漏洞。西边墙角下有棵老桃树，其枝丫延伸到墙外。我记得小的时候，贪玩常常爬上去，还被父母骂是野孩子呢！所以只要借助这颗桃树，便可逃了出去的。最后，人和。我们一定不能露了半点出走的迹象，表现出准备待嫁的样子，使他们深信不疑的。否则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苗头，我房门都出不了更别说逃出去了。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银心道：“照这般说，便是十拿九稳了。”

英兰道：“眼下除了要收拾些随身物品外，便是好好睡个觉，养足精气，好走夜路。”银心道：“但是我不能睡哦。明天便是大喜的日子，今日老爷和夫人肯定会有许多差事要吩咐的。”英兰道：“你睡什么觉啊！是我逃走，又不是你逃。你顶多到时帮我一下，完事后就可回去睡的啊。”银心道：“这怎么可以不带上我的，小姐一介女子，孤身在外，我怎么放心得下。我要时时刻刻伴在小姐身边，寸步也能移。”

英兰道：“银心，你听我说。要你留下，是因有重要之事托付与你的。我无兄无弟，仅有一姐。她早已嫁入深宫，难以再相见。如今我又一走的话，那父母就怪可怜的。虽然有不少的丫鬟伺候，但她们要么缺根弦要么各怀鬼胎。唯有你既精明强干又忠心不二。爹娘也常常夸赞你能干。父母有了你的照顾，我才走得放心的。”银心道：“可是我也放心不下小姐啊。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可如何是好呢。”英兰道：“不用担心的。我虽是女儿身，但只要改换男装，装得平平容貌，能会有什么不测。况且，就算外面的世界有再凶险，也总比呆在这樊笼里安全。”

银心一想到小姐将孤零零地在异地漂泊，两滴热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的。英兰道：“哭啥。我即将飞出樊笼，翱翔天际，自由自在追寻自己的幸福。你应该高兴才对吧。你应该祝福我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归，只要寻到柳公子得到真爱，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的。”银心道：“这柳公子据说是去了江州，但是江湖中人飘忽不定，也难保他就在那里。况且江州也是偌大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那也是大海捞针吧。最后就算是找着了，你就确保他也会喜欢上你吗。”英兰道：“纵然是很多不确定性，但不去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呢？”正说着，忽而闻得有丫鬟呼唤着银心，果然是夫人有事要她去张罗。英兰叮嘱道：“你去吧。千万要不要露了马脚。”银心遂跟着那人走了。

英兰虽然一心要摆脱对她来说十分荒唐的婚姻，然则眼下真的就要离开这个家了，望着这熟悉的一切，想到素日与父母的有笑有泪，却又是很是不舍。

晚膳时，英兰见桌上摆的尽是她素日喜欢的菜肴，既惊喜又心酸的。刘夫人道：“这些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菜。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们也不管你。以后到了婆家，即使可以依葫芦画瓢，但肯定是做不出家里的味道。”说着便为她夹菜的。刘员外也叫她多吃一点。若换作平时，英兰早已迫不及待了，此刻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进到口里的饭菜毫无半点味道，如同嚼蜡一般。

刘夫人见状便问道：“怎么，做得不好吃吗？那我叫人重做吧！”英兰道：“不必！饭菜自然是与以前一样好。只是想到明日就要嫁出去了，就要离开您们了，不能吃上这么熟悉的味道了，便心生忧伤，也就难以下咽。”刘夫人笑道：“傻孩子，若是想吃，离得这么近，可以时常归来啊。又不是像你姐姐一样那么遥远。”刘员外道：“话是这么说的，但既然已嫁到别家就要有嫁出去的样子，嫁夫随夫，事事以夫为天，要有人妇的样子。也绝不能为了那么几口吃的，而成天往这边跑的。否则，他人又要背地里说你不懂规矩的了。”英兰道：“自然是如爹爹所说那般。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后，不能侍奉在您们左右，照顾你们，千万要好好保重，好好等我归来。”

刘夫人听到英兰这一番话，几颗眼泪滚落下来。天下父母要是允许的话谁又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别家去了。

英兰又道：“在众多丫鬟中，我看仅有银心既懂事又能干又忠心。有她在我心里才踏实的。所以我就不带她走了，让她留下来代替女儿照顾爹娘。只不过恳请爹娘务必答应女儿一件事。”刘夫人此时已哭成了一个泪人，道：“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英兰望向爹爹。刘员外的心也软化了，便道：“只要不是取缔婚事，我也没有问题。”英兰道：“自然不是的了。她与我虽是主仆关系，但却情深义重，如同至亲。我嫁出去后，请您们定要保她周全，莫要让她受到了欺负。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她犯了什么错，请爹娘一定要像对待女儿一样原谅她！”刘员外道：“银心这孩子，乖巧懂事，能犯多大的错误。这个当然是没问题的。”刘夫人也道：“孩子，你放心。娘一定如自家子女一般疼她的。”

有了这么多伤感之话，三人哪有心思用膳，都是勉勉强强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