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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终于没忍住还是挤上了床。
医务室的床虽然小了点,让两个人相拥而卧还是够的。陆攸原本一直觉得安托体温太高,此时发烧般滚烫的身体靠在他怀里,却感觉很舒服。血清的效用变得平稳、疼痛逐渐缓解后,他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安托没去吃晚饭,也没有强行要带他回家,就这么抱着他在稍嫌拥挤的床上度过了一晚。这整个晚上,陆攸在睡梦中一直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仿佛身心的一部分一直轻轻地彼此呼唤着。第二天早晨,赫斯特在厨房里煎蛋做早饭的时候,洛娜溜进了医务室,她站在床边,和像根本没睡着过一样立刻睁开了眼睛的安托互相对视,片刻的大眼瞪小眼之后,又轻手轻脚地偷偷溜了出去。
陆攸没想过刻意把他和安托的关系一直瞒着妹妹,但也没想过就这么曝光了。他不知道这天早晨的小插曲,此后还是注意着不要在妹妹面前和安托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安托和洛娜则表现得一切如常。直到两年后妹妹从小学毕业,在典礼回来的途中一手拉着陆攸、一手拽着安托,带着尚未散去的兴奋劲儿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陆攸才知道她早就发现了。
结婚……他转头看安托,安托恍然大悟,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妹妹还积极地给他出主意,求婚时应该送什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比如亲手获得的高阶吸血鬼獠牙……虽然陆攸和现在的她还都是吸血鬼的一员,但他们也都一致共同地很期待有高阶吸血鬼倒霉。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项,可惜早就被用掉了。因为在他们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后不久,安托就改变了原本任凭别人处理猎物的习惯,开始在每次清剿任务后带回两颗用圣水浸过、打磨光滑的尖锐獠牙,像作为某种凭证似的交到陆攸手上。
陆攸每次接过这份有点惊悚的礼物,总觉得安托是在表示“打扰我们相处的东西已经被我消灭掉了”。他把那些牙齿用一个玻璃罐集起来,摆在书柜上,和一直以来他跟随赫斯特学习的笔记和资料摆放在一起。
安托那天到最后也没向洛娜透露他到底准备送什么礼物。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他毫无动静,好像那次对话根本没发生过。洛娜开始还积极地旁敲侧击,几天后不知听到什么而有了新的理解,带着沮丧跑过来和陆攸道歉,问他“我是不是让你们的关系变坏了”?
她在假期里提前见到了新学校的同班同学,出去聚餐时和其中一个来自单亲家庭的男孩子成了朋友。男孩的父母从未结过婚,他的母亲将他作为索取婚姻的筹码生了下来,却没能如愿从情人变为妻子,而是被抛弃了。“我应该先偷偷来问你的。”洛娜噘着嘴说,她在这两年间长高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要比同龄的少女稚气,依旧喜欢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要求婚也是你求,凭什么所有事情都是安托主动?”
目睹过陆攸和安托的相处方式,她在潜意识中固定了一方的弱势地位,事实的确也是如此。陆攸意外于她的看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改变,鼓励她和那位新朋友多多交流。为了避她想多,陆攸隐去了他之前其实从未想过让关系更进一步的事情,只是向她保证他和安托之间没有出现问题曾经破碎的家庭是妹妹不安全感的最深刻来源,她的内心渴望着稳定的关系,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家人的。
陆攸试探了几次,确认洛娜没有出现那种为了维护一段不值得的“稳定关系”、宁愿不断进行自我牺牲的倾向,这才放下心来。他对教导妹妹或养女儿都没有经验,面对幼年人类那可塑性极强的未来,总会觉得手忙脚乱,唯恐不经意间就给出错误的指引。
毕竟他和安托,还有高兴时身边情人流水般来去、不高兴时看谁都是垃圾的赫斯特,都算不上什么好的指导例子。陆攸有时想,也许是妹妹和投放对象的父母、那对早已离世的恩爱夫妻的影响,一直默默地在妹妹身上持续着,让她得以对近在咫尺的歪路视而不见,顽强地长成了这个古怪的四人家庭中最正常的一个。
一个星期后,安托带回了一枚朴素得像是完全没花心思制作的银戒。他到家时接近深夜,陆攸还没睡,正在书桌前和赫斯特新布置下来的“家庭作业”死磕,整栋房子里只有他身边亮着的那盏小灯的光线。安托走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凉,从背后靠近他,扳过他的脸在椅背上方与他接吻。
安托的表情很郑重,甚至显得有点严肃。他把那枚戒指放到陆攸的掌心里,一个被打磨到没有任何花纹和造型的银色圆圈,只在内侧有很小一处不平滑的地方,陆攸拿起来对着光线看了一会,才看出那是手刻的两个变体字母:l和y。
他心中微微一动。投放对象的姓名缩写应该是lg……
“……怎么是这两个字。”他笑着问,“你是刻了一句情话吗?”
安托没吭声。他为了这具备仪式性的信物查过资料、也问过别人,本来决定要刻的确实是姓名缩写,动手时不知为何又改变了注意。在面前这个人问起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是想刻下以前从未直言明说过的“爱你”(loveyou),被询问后却又有些不确定了。他喜欢看到这个人流露出期待、又像不好意思似地将其藏在笑容背后的样子,却难以理解为何伴随着期待一起的还有细微的黯然。
陆攸看着安托转到椅子侧面,伸出手,小心地在他身侧碰了碰。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安托的银箭视他为猎物、将他穿透的位置。那里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我一直留着那支箭。”安托说,“后来也没有再用过……我把它拆开了,用中间那段的材料做了这个。”他们的目光一起停留在那个纤细的戒圈上。失去了杀伤性的外表,磨掉了曾经刻满的圣纹,从武器变成了祝愿的象征。陆攸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他想问安托你是不是傻?用这种东西来做戒指,是想让他戴着的每一刻都记得他曾经带来的疼痛吗?
他没问出口,因为安托转而看向了他的双眼,就这么注视着他,慢慢地放低了身子,在椅子旁边半跪下来。“我在和自己对抗。”他有些突兀地说,“和伤害你时,会觉得快乐的那部分自我。”这句话他说得很慢,说完后又静默了片刻,将陆攸有些紧绷着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轻轻牵起,没有落下亲吻,只是用力地握着。
“我不会再让你痛了。”他低声说,“请你”
触碰到嘴唇上的凉意截断了安托未出口的话。那凉意来自于银制的戒指,也来自于陆攸总是冷得像冰的指尖。“如果,我是说如果,”陆攸轻声说,“我不需要你与自己对抗,只要你和我分开,或者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