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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徐子白已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目光生出利齿般撕咬着徐子墨,方才的激动和傻气褪得干干净净,又是翩翩清冷的白梅公子。
不,
比平时还冷几分,像被极信任的人背叛后怒极的伤痛。
“哈?”徐子白嗤笑一声,盯着徐子墨,嘴唇颤抖着,一字一顿道:“所以,哥哥觉得,我嘴上的伤是一个女孩咬的?你还支持我把她娶进来?”
他因激动,嗓子还破了音。
女孩二字更是加了重音,像是要哭了。
徐子墨从未见过徐子白这模样。
这个孩子,是自己从小放在手心里宠的……他心疼得颤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自己似乎咬了那个给他喂药的人一下,好像也是在唇上。他脸有些发白……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他重重咬住唇,面上又是沉凝冰冷。
就算是又如何。
在徐子白身上,这事“是”也只能是“不是”。
他铁着脸,声音冰冷:“有什么不对吗?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义务帮你好好成一个家,繁衍后代,得你孤苦一生。”
“哈哈哈哈”
徐子白怒极反笑。笑过后是一片苍凉,哭着笑着喃喃重复着:“好好成一个家,繁衍后代……哈哈哈哈哈哈……二哥……”
他死死盯着徐子墨,咬着唇,似乎要把话憋着自己嘴里,不让自己伤人。
徐子墨手攥成拳。
他是徐子墨,他是徐子白的胞兄,他必须心冷如铁,不能露出任何退让。
徐子白扬声,一连叫了三个好:“好!好!好!”他盯着徐子墨,一字一顿道:“既然二哥这样为我终身大事着想,我就说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看二哥能不能让我不孤苦一生。”
他的目光如火。
徐子墨被他看得不敢直视。
他却逼自己对着徐子白的眼睛。
不能退让!
徐子白盯着他道:“我喜欢的人,比我大三岁,喜欢骑射,有一匹名叫火云的红马,在战场上赫赫有名。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却从来不正眼看我,眼下有一颗泪痣,唇总是抿着,总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徐子墨大喝一声:“够了!徐子白,够了!”
这个孽畜!
孽畜!
他心里怒吼,嘴唇却颤抖起来。一抬头,撞见徐子白惨白的脸色,他陡然了声音,剩下的话被生生掐断含在口里,如一团火烧在喉咙里,噼里啪啦地生疼。
可他只能抿着唇。
只能抿着唇。
他怕他一开口,就露出退让之色。
徐子白盯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表情愤愤然又像在哭。
双方都沉默着。
这是一个晴天,雪后的晴天总是格外冷。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那朱红小缝窄窄的空隙,可以听见滴答滴答一声声水落地的声音。
这是化雪了。
一时间,房间里火盆噼噼啪啪烧着火炭,窗外滴滴答答落着水。
无人说话。
徐子墨紧紧握紧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也许已经过了一刻钟。
时间在这个难熬的房间,已随着窗外落下流走的水般难以计较了。
徐子白惨然一笑,恨恨地看了徐子墨一眼,声音尖锐:“二哥,我早就听说过战场上人人都说你心狠。我一直不信。”
徐子墨抬头看他。
手握紧。
不能退让!
徐子白鼓着腮帮子,看得出牙齿咬的极用力,像是用力要把什么咬碎:“今天我才知道,你是才真的心狠。你的心真狠。你明知道……”
他陡然一个哭音泄出来,极快又回去:“你明知道我喜欢我喜欢……”最后一个“你”字被他咬在喉间,只有短暂的气音。
唇又被咬破了,这一回是锋利冰冷的血流了出来。
徐子墨闭了闭眼,心疼如绞。
他手攥得紧紧的,不能再紧了。他闭着眼,面沉如铁:“徐子白,你给我闭嘴!”
他对于这个小他三岁的胞弟一向是宠溺的。对他好,让他开心已成了一种习惯。只要他露出一点委屈,他照顾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当面,他拒绝不了徐子白。
所以,这才是他不得不对徐子白避而不见的原因。
但是今天……
他必须狠下心。必须!
他深深闭上了眼。
徐子白咬着唇,目光又是怨恨又是不忍地在徐子墨脸上转了一圈,才挪开,又觉得舍不得,狠狠地再看了一眼徐子墨,才甩袖而走:“二哥什么时候为我找到我说得那个人,愿意和我共伴一生的,再来找我好了。”
说着,人已出了大门。
徐子墨顺着看去。
他走得极快,短短几息间,人已到了院门口。
隔着半开的褚红四合如意纹窗棱,徐子白的雪白背影被切得支离破碎,巴掌大的一小块,形状是不规则的,太小了,太小了,太陌生了。可那还是他,只是他不认识的另一个他。
白梅花的幽香残留,可人却走远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手心这才松开。
已满是鲜血。
他疲倦地闭上了眼。
他该怎么办?
第四章
徐子墨当年战场受伤,又遭中毒。因不知系何毒,拼尽徐子白和顾大夫之力也只保住徐子墨性命。但体内余毒一直未清,身子到底损得厉害,每日至少得用三碗药拖着。
晚间,老嬷嬷又端来了一碗药:“二少爷,该吃药了。”
徐子墨还想着徐子白的事,拿起药碗,眉头都不皱,一饮而尽。他将碗随手递了出去,又自言自语道:“嬷嬷,你说,我去北疆住着怎么样?”
徐子墨年纪小,对他思艾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不能由着他。可两人毕竟是亲兄弟,同居一府,抬头不见低头见,日日晃在他耳边眼前,只会让他愈发放不下。
不如……让他离开。
只要时间久了,徐子白年少糊涂心思必然能退去。
而且……
徐子墨目光落在白墙上挂着的一把赤红弓上。弓如半月,乃是黑牛角做的,因常年用黝黑表面磨出了一层蜜色包浆。
他想去北疆了。
他这身子不知能拖多久……他想再看看北疆。
老嬷嬷吓得险些将手里的白瓷碗摔了:“二少爷,你可别说胡话。”
徐子墨沉默。
老嬷嬷怕徐子墨犯倔,真要去北疆,一叠声劝道:“我的二少爷,您可别胡闹。北疆那地方冷冰冰的,人哈出口气都能结成冰。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她又小心翼翼劝道:“二少爷,北疆一切都好,您也别担心了。”
徐子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