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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累得再也硬不起来,才傻笑着昏睡过去;萧图躺在一边歇息,时不时冷言冷语嘲讽两句,见秦攸睡死了,上前将他拉开;彼时阮雪臣股间狼籍一片,萧图扯过秦攸的衣服来擦了擦,这才慢慢做了一回,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于是眼下席上十分腌,三人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图伸出光着的腿,踢了踢秦攸,道:“最小的去打水。”
秦攸叫道:“为什么?”
“阮大人你看,他不愿意给你打水。”
“我去!我这就去!”
眼瞅着秦攸套上衣服出去了,萧图侧身躺着,忽然道:“为什么跟耶律赤节出来?”
阮雪臣只作没听见,十分不快地扫视着席上皱巴巴脏兮兮一应物事,那嫌恶的目光落到萧图身上,忙闭了眼,喉中动了一动。
萧图拉过阮雪臣垂散的几绺头发抚弄,道:“你若不想,有的是法子。”阮雪臣将头发扯回来,坐得离他远了些,萧图却紧追不放道,“你想跟他去辽国。你为什么想去?”
见他依旧不答,萧图忽然合身一扑,仗着身躯沉重,将阮雪臣压住了。
雪臣恼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图把手伸进他早已被撕坏的衣襟里,凑到耳边,悄悄道,“怎么,还想让我干你么。”
阮雪臣万分后悔方才没有就势将他做得下不了床骑不了马在亲军们跟前出个大丑。
“你想逃到上京去?你逃得了么?”手顺着细细的背脊骨,摸猫似的摸下去,最后在他尾椎骨上按了按,“侍郎大人,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阮雪臣从未听过这般粗俗的形容,气得发抖,伸了两指就往他眼皮上戳。萧图连忙捉住他手,阮雪臣屈膝在他胯下撞了一下,萧图当即痛呼一声,蜷成一团滚到旁边去。雪臣皱着眉,几乎想将他踢下去。
恰好秦攸提着水桶进来,道:“外头发大水了。”
那二人惊道:“什么?”
秦攸麻利地绞了手巾,给雪臣擦身,道:“不打紧,他们做了条矮坝挡着。水在退。”
阮雪臣寻思了一遍,一想到萧图手下那事事周全的张达,猜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便有些赧然。秦攸见他脸上忽然红了,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有些羞涩起来,抿唇笑了笑,用凉水给他擦脸。雪臣忙将手巾抢了下来,道:“去洗你自己。”
43.
拾掇整齐,阮雪臣忍着下`体疼痛,勉强站稳了,伸了一指点着两人,威吓道:“待会再出去。”自顾自走出营帐,腰杆硬是挺得比往日还直。
外头果然已变了模样。一道水流从数十丈外不疾不徐淌过,近处的泥地湿漉漉的。张达原同几个亲兵在那溪水前指指点点,转头见了阮雪臣,连忙上来道:“阮大人,王爷可起身了?”
他对待阮雪臣,可不如揣摩萧图的心思那般体贴入微。雪臣见他这般直截了当,不愣了一下,才道:“起来了。出了何事?”
“正要去禀过王爷,阮大人请随属下来。”
萧图同秦攸都盘着腿,各坐了床的一边。张达撞见这个,才真正吃了一惊,再一想是阮雪臣头一个没事人一般起了身,便想到了歪处去,慌忙低头道:“……王爷,这地方有些古怪。”
萧图道:“回京要紧。此地如何古怪,路上再说吧。”
张达为难道:“这正是古怪之处。王爷,昨夜此地涨水,天亮之后,属下着人去看,才见周围景致,同昨夜都不大一样了。”
萧图皱眉:“还有这种事?”当即跳下床掀帘出去了。阮雪臣与秦攸跟上他俩,就听张达向萧图道:“日出时,属下派了四队共二十四人前去探路,发现四面俱是红榉树林……没有出路。”
阮雪臣道:“这不是你们来时的路么?那时未在此地过夜?”
萧图取了地图细看,一边摇头:“来时星夜兼程,并未停留。”又望望四周,道,“红榉木?着人砍几枝来。听闻辽人信奉萨满,有的颇有些神通,可会是他们作怪阮大人?”
阮雪臣正色道:“怪力乱神之事,我是不信的。若说是什么奇门阵法,倒是有可能。不过,辽人懂么?”
萧图神色叵测地看了雪臣一眼,向眼下现出青晕的张达道:“你去睡几个时辰,此事急不得。”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攸忽然开口道:“我家乡有座茅山,山上倒都是红榉树。可是自来了北方,便再没见过了。辽人上哪儿去见这种树?”
阮雪臣沉吟一会儿,道:“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什么人有意弄玄虚,只怕再遣人出去找路也是白找。只有等到天黑,看看星象再说。”
萧图将地图一合,沉着脸道:“不,我带人去找。”
过了晌午,萧图回来之时,阮雪臣正在车中对着地图皱眉。萧图一言不发,先喝了整整一囊水,与其说是焦躁,不如说是气得不轻。身后跟的十来个兵卒脸色也不好看。
雪臣立刻懊悔起来。他本欲节省时间,已吩咐将营帐都了,全到车中休息待命,然而此时一想,万一困到夜里也出不去,再教人重新原地扎营,岂不是更教众人灰心丧气?
秦攸抱着剑干在车辕上坐了一上午,再也耐不住性子,起身跃跃欲试道:“我去。”
“小心些。”
“嗯。”
萧图对此不置一词,掀袍坐下,抱臂出神。
阮雪臣其实也想跟他去林子里看看,又怕在这关节上平白惹萧图不快,只得按下,道:“那道水流退了以后,留下了这个。”摊开的掌心里,是数片新鲜的桃花瓣,微微卷起。
萧图一见,当即忍不住骂了一句。
雪臣伸手到窗外一一拍落了,道:“这个时候还能有桃花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来。”
萧图冷笑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道:“你也睡一会儿罢。昨夜没睡几个时辰。”
阮雪臣确实很有些不舒服,坐得久了,小腹甚至有些坠胀之意,便点头道:“我闭会儿眼睛。”
这一觉着实酣畅甜美,醒转来时,萧图已不在车中。雪臣想了一回,才明白过来这是何时何处。也不知道秦攸回来没有,便掀开车帘去看。
这一看之下,倒吓了一跳:马背上倒骑了一个青衫童子,看年纪只有六七岁,面似满月,笑嘻嘻望着他。
“……你是谁?”
童子奶声奶气道:“家师洞幽子,请先生前去一会。”也不见他动作,那马便悠悠前行,须臾即停了下来。
阮雪臣茫然四顾,此地碧桃满树,隐隐有飞瀑流泉之声。还没打量仔细,却又跑来一个同马上一模一样的童子,扯住雪臣的袖子,不许他驻足,直接将他引到一间茅庵里。
一踏进去,就见一个瞧不出年纪的老人,不端不正地坐在床上,披着半新不旧的道袍,发髻上插了一支桃木簪。奇的是他膝下空空荡荡,身后的墙上却挂着一双人腿。
阮雪臣骇得不轻,惊呼着连连退了几步,却又被那童子推了进来,将门一关。那洞幽子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事已至此,也只得勉强定下神来,雪臣背贴在门板上,待呼吸稍稍平复了些,行了一礼,道:“道长,道长有何见教。”
老道的颈子像是一个轴,脑袋平平地转过来,道:“善人可见到了老汉的腿?”
“……道长的腿,可是在墙上?”
洞幽子点头笑道:“不错。善人果然不是那等有眼无珠之人。可知老汉的腿为何在墙上?”
“在下不知。”
“老汉我不踏世上红尘久矣,要腿何用?惟有今日,佳客到访,本欲为君一下床。”
阮雪臣似懂非懂地听着,觉得他没有说完的意思,只得接道:“……结果,在下不配么?”
洞幽子摇头道:“善人可曾食过一物,名为脉朔?”
“……是怎样两个字?”
“经脉的脉,朔望的朔。”
这二字在心中闪过,阮雪臣灵台顿开,急忙回道:“在下幼时,曾食脉望。”
洞幽子笑微微地看着他,道:“错,错。善人吃的,不是脉望。”
阮雪臣惶惶然回望着他。
“善人想必知道,脉望身有五色,服之可白日升仙;脉朔则不然。”
“……脉朔如何?”
“此物也是书蠹虫,将医书上‘产子’二字连食三遍,便身现六色,服之……”
“六色……则如何?”
“不可白日升仙。”
雪臣头疼道:“那是自然!若是可以,在下六岁便成仙了。”
洞幽子洋洋得意,捻须道:“世人只识脉望,却不识脉朔。一旦服下此物,无论男女,不关年纪,即便耄耋老翁,只要得了气,也可以怀胎产子。”
阮雪臣如遭雷击,浑浑噩噩道:“……产子?”
“善人不必高兴得过早,还有一点老汉未说:惟有朔日才可能受孕。”
雪臣背靠着门呆呆想了一会儿,忽然气急败坏道:“万一,万一若是有了,怎么除掉?”
洞幽子睁开眼睛,惊讶道:“除掉?若善人果然能以男子之身有孕,乃是宇宙灵秀之所钟,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善人竟要将它除掉?”
阮雪臣哭笑不得:“好,好。道长只需告诉在下一件事,在下是否已然,已然,有……那个……”
“天机不可泄露。”
“道长已泄露许多了!”
阮雪臣气得喘了一会儿,抬头道,“道长说得容易,身为丈夫,若是如女子一般产子……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那洞幽子笑容顿去,勃然大怒道:“痴虫,痴虫!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若不能放下执念,则那红榉林中众人,再走上百年,也是走不出去的了!”
44.
阮雪臣狠狠瞪着他,半晌,终于垂了头,冷笑道:“行。左右道长就是想看笑话就是了。”
他既然不再追问堕除胎儿的法子,洞幽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天色尚早,善人可再坐一刻。水心,上茶。”
里屋闻声又跑出一个青衫童子,个头与先前的两个一般无二,然而颈上空空如也,竟没有首级。
洞幽子斥道:“怎可简慢至此,速去将头戴好!”
那名唤水心的小东西一听,慌忙捂着脖子往外跑。
阮雪臣只觉浑身发软,隔了许久,头昏脑胀道:“茶就不必了,多谢道长,在下告辞。”
洞幽子摇头笑道:“老汉确没有什么好茶,善人也不必如此嫌弃。”又道,“云心木心还在打双陆,眼下也无人可带你出去,何不依老汉多坐一刻?”
此时水心捧着茶盘回来,眉目宛然又是最初那个童子,雪臣也不敢细看他的颈项有无接缝,只见那茶水的色泽绿如铜锈,十分古怪,抬头看看洞幽子神色殷勤,只得咬牙喝了一口。
那水冰凉彻骨,甫一入口,牙齿便格格打起颤来。
“好喝么?”
“……确实……不同凡俗。”
洞幽子见他不肯再饮,叹了口气,唤了水心上前,探手到他脑后一抓,抓出一个碧绿剔透的虱子,道:“洞中不知岁月,老汉长日寂寞,才耽搁了善人的行程。此是一点薄礼。”
阮雪臣自来了此处,直竖的汗毛便没有平伏过,他晓得不容推辞,又不敢用手,只得掏出手帕接了,勉强道:“谢过道长。”
洞幽子点点头,道:“去吧。”
走出茅庵,碧桃树下坐着先时的那两个童子,果然在打双陆。棋盘上只剩了一枚子,前后踟蹰,团团乱转。木心云心看见阮雪臣,其中一个便将棋盘一推,道:“无趣得很,送他回去罢。”
另一个道:“你输了,便耍赖。”又抬头看看雪臣,见了他手中的虱子,道,“咦,你没把茶喝完?”
也不待他回答,便老气横秋道,“你真傻,喝一口延年益寿,喝一杯便可长生不老。你要不要回去喝干净?”
阮雪臣想了一想,摇头道:“不老不死,有什么乐趣。”
那两个童子对视一眼,一齐幽幽叹了口气,一个又道:“你不喝茶,拿了水心的虱子,可也没什么用处。”
另一个道:“噫,那倒不一定。若是渴得要命,把这东西捏碎了,想要多少水,就有多少水。”
前一个斜眼道:“这点伎俩,能和长生比么。”
后一个撇嘴道:“难说。”
阮雪臣听得半懂不懂,只得打断道:“还请仙童送在下回去。”
这一程比来时漫长得多。等阮雪臣从一阵无可抵挡的睡意中挣脱,就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了。
他略微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手帕,打开看时,那只小虫子还在里头。
阮雪臣一阵眩晕,掀开车帘就想连手帕一起丢出去。
“唔嗯!”秦攸正兴冲冲地进来,接住扔到脸上的手帕,道,“雪臣哥哥,我刚在林子里转得差点出不来。”
雪臣一想到洞幽子说的话,就烦躁不已,遮了眼睛道:“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秦攸不明所以道:“……好。”随即又欢喜道,“手帕给我么?”
赠帕未也太过缠绵小儿女态,阮雪臣想也不想,皱着眉抓回,塞进袖中道:“不给。”又道,“去告诉萧图,仙人托梦,明日自会有路。”
秦攸张口结舌道:“他……肯信?”
阮雪臣疲惫道:“爱信不信。”
次日天明,一切如常,仿佛那些红榉林从未出现过。众人绝处逢生,一刻也不敢耽搁,日夜不休地回了京。
阮雪臣昏头昏脑地过了几天。那些乱糟糟的事虽不愿回想,却由不得不信,偶尔夜半觉得腹中微胀,便生生吓醒过来。
秦攸有时腆着脸在他身上挨挨蹭蹭,只是不敢明说,萧图得了空也来添乱,阮雪臣心烦意乱得要命,见到他们的脸就来气,只要敢上门,便气汹汹地给二人灌药。
尽管这般疑神疑鬼,可真要去找郎中诊断,却是打死他也不肯;只得又写了一封家书,遮遮掩掩地询问阮兰堂。
十日之后,萧图带了一纸任命,并新的官袍纱帽送到阮雪臣府上。
“这又是何苦?太师不乐意,官家也不乐意。”阮雪臣短促地苦笑一声,又转身道,“我也不见得承你的情。”
萧图摸着漆盘里暗紫色的绫罗,微笑道:“许久不见你穿官服的模样,怪想的……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前就想亲手打扮你。”伸手将笔架上一排笔撩得乱晃,“可惜阮大人不是女子,不然,小王还可以效法张敞。”
他摘了一支玳瑁管鼠心小楷在手心里把玩,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转念又道,“诶,怎么不能画,不画那么细就是了。”
阮雪臣皱眉道:“你能不能不动我的东西?”
萧图全当没听见,拉过他端详,笑嘻嘻道,“小阮,你这眉毛生得太好,我都不知道从何处下笔,不画也罢。”
话音刚落,阮雪臣只觉脸上一凉,已经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落了三笔,勾出一副山羊胡子。
萧图忽然眼睛灼灼发亮,道,“阮大人,旁人蓄须,多是一股腐儒气。唯独生在你脸上,平添一段妩媚气。”欢天喜地捧起镜子对着他脸照,“真的真的,你看,你没有胡子的时候,还不像这样有风情。现在这模样,才真正叫勾人,这真是……连我都没有想到啊。”
阮雪臣连脸上墨迹都懒得擦,道:“萧图,你脑子有病。”
萧图丢了镜子,握住他两手,笑道:“等你我过了四十,便一起蓄须好不好?小阮,我天天给你修剪。你的胡子怎样生,我就要叫全京城的男子,都羡慕得来效法。”
又端详了他一番,忽然挨上身去,手上下乱摸,含糊道:“别擦。你现在这模样,我也可以叫你哥哥了。”
“胡说什么……”
萧图将下巴支在他肩上,轻轻道:“我想来想去,我哪一点都比那小鬼强得多;若是有什么不如他的,就是他叫了你一声哥哥,我没叫小阮,我若是叫了,你也同疼那小子一样疼我么?”
他嘴上可怜,动作却直取要害,阮雪臣从衣服里拼命拔他的手出去,混乱道:“萧图,萧图,你今天犯什么混?”
萧图直接摸索到他下`身轻轻揉弄,修长的手指在嫣红紧闭的小洞口试探着抽`插,一面凝神看他皱眉喘息的样子,一面道:“这样,我叫你雪臣哥哥,你叫我图儿。”
45.
阮雪臣每每听秦攸这么叫,便已经受不了;及至听了萧图这一声,腰里一软,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搡了开去。背转身伏在案上喘了一会儿,抖抖索索地系衣带。
萧图坦然放开了手,靠在椅背上静静望着他:“我说错了。你哪会陪我到四十。”
阮雪臣不愿同他纠缠这个,并不接话。又觉得下`身被他弄得难受,没好气道:“你还不去把手擦擦,待会别上台子吃饭。”
萧图笑了一声,道:“明明是留我,非要曲里拐弯地说小阮儿,你就说一句喜欢我,有这么难么?”
阮雪臣将衣带重重束紧,低道:“谁喜欢你。王爷既不想在寒舍用饭,好走不送。”
“说得跟你何时送过我似的。你还没叫我图儿。”
“……什么徒儿师父,你也不嫌肉麻。”
“那姓秦的小子成天黏糊糊地叫你,我倒觉得肉麻,你怎么不嫌肉麻?还是他叫得,我叫不得?”
雪臣只觉得他无理取闹,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道:“萧图,你究竟委屈些什么?那夜不是你自己让秦攸,让他……”
萧图忽然冷声截断他:“那阮大人又委屈什么?那夜不是你自己天性淫`荡,才坐下去的么!”
当夜之事,阮雪臣自己从不愿回想。给他这么一顶,面色先是紫涨,随后便渐渐褪了血色。白着脸抖着唇,竟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萧图已经脱了口,一时也不回去,僵了一僵,只得硬说下去道:“……你分明乐在其中,何必一转身就树贞节牌坊给我看”
更过分些的,床帏之间不是没有听过;然而被这样清醒着冷冷地下评断,却是句句好似窝心脚。
阮雪臣身形晃了一晃,仓仓惶惶地转身撑住书桌。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没脸再对他喊什么“无耻”“出去”。萧图也不再说下去,两人便沉默地待了半晌。
萧图手边的茶盅,还是他初次在阮府里用的那一个。雪臣洁癖,自萧图用过之后,便一直另外搁着,每次上茶都依旧只是这个。时日久了,究竟是不是因为嫌弃才单独给他备着,连阮雪臣自己也说不上来。
无话可说之际,萧图便握在手心里搓弄,冷清清过了一会儿,忽然一口喝干了,啪地放在案上便掀袍走了。
庆儿正摊了满院子的书在庭中晾晒,见了萧图连忙高声道:“王爷慢走!王爷小心踩着!”
若是往日,依了萧图的性子,也要逗上他一逗;今日却只是径直往门外去了。庆儿正有些奇怪,就听见阮雪臣唤他进去。
雪臣立在书桌边,在一张短笺上草草写了两行字,搁了笔,声音冷冷淡淡道:“叫他们去一趟药局,各样买个……五两。”
庆儿伺候笔墨久了,于这些上也略微知道丁点皮毛,接了便低声念道:“雄黄巴豆牵牛子,红花肉桂牡丹皮……咦大人,有几样我认得,是打胎的药不是?”
雪臣急躁道:“废话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噢噢……”庆儿一头往外走,一头小声嘀咕道,“奇怪,我记错了么。”
“等等,回来。”
“大人?”
阮雪臣将那纸抢了回去,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府里跑腿采买的仆佣也就只有一个,这街上的铺子都认得他。买这等东西,如何能叫人知道。
秦攸不在,雪臣独自用了晚饭;歇下的时候,又算了算日子,给阮兰堂的信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
那件事想想便心烦,然而丢在一边不管,便不得不想起今日同萧图闹出的僵局。
萧图有一句话说得对极了,他们两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哪里能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