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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父亲,不如说是针对他不明白他的心意,还有就是和家中表哥有所暧昧。
皇帝道:“君卿,你怎么看?”
季衡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地上跪下了,以额头触地,道:“事涉微臣父亲,微臣并不好说。”
皇帝道:“这是在朕面前,你直言就好了。”
季衡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微臣觉得,父亲处理吴王一案的后续事宜,按照折子中所说,微臣是赞同的。江南一带是大雍最富庶之地,并不是指他现在可以拿出多少银钱来,还在于,它在今后能够持续不断地为国库提供银钱,是大雍财政之保障。父亲从轻处理江南一带曾经和吴王有过交往的商贾,微臣也觉得这样做最合适。吴王在江南雄踞十几年,那里的商贾想要左右通达地做生意,不可能不对吴王有所依附,除了几位和吴王过从甚密的,其他的并不是罪大恶极,如若从严处理,商贾受牵连的范围会太广,导致人心惶惶,江南一带商业会受到很大影响,也会影响朝廷的入。父亲担心从严处理,受牵连的人数太多,会让江南一带的平民被商人教唆造反,到时候事情就更不好处理了。这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沉默着一时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怎么没说,你舅父家在江南一带也是盘根错节,此次受牵连之人里,却并没有他。”
季衡知道皇帝定然说到此事上来,倒没有慌张,而是井井有条说道:“吴王曾经也想拉拢舅父,舅父为了不牵连进此事,在两三年前就将家业搬到了广州。”
皇帝的手在桌案狠狠拍了一巴掌,想来是十分生气,“那难道不是受你家的意吗。”
季衡怔了一下,好半天才说,“微臣以为让亲人不要接近危险,乃是人之常情。”
皇帝也知道自己在这时候已经是在无理取闹,但是,他心里堵得慌,就是忍不住。
皇帝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前面地上的季衡,胸中涌起的怒气和愁怨要压制不下去,他好半天才深吸了几口气,说,“好了,你起来吧。”
季衡却说:“微臣有罪,不敢起来。”
皇帝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和朕怄气了。”
季衡道:“微臣并不敢,只是,皇上您问了微臣的意思,微臣并不敢拿话搪塞您,所以才实话实说了,那也并不是因为要为微臣父亲说话,要是是另一个官员,如此处理江南之事,微臣也照样是这个意思。江南一案之大,万民瞩目,皇上您明年就要大婚,江南一案的结果,也正会影响万民对您的评判,不宜过激,也不宜过松。过激会让皇上留下残暴的名声,过松会让大家对您没有信心,而且其他藩王也易蠢蠢欲动,处理江南一带官员,适宜从严,但是处理商人,却不宜过严。父亲是这个意思,之前也呈报给皇上斟酌过。皇上也是赞同的。只是江南一案,最后所得,竟然并不能填补所花军,如若皇上是因此而生气,那么,微臣觉得并不用如此介意。”
皇帝淡淡道,“你给个理由来。”
季衡说:“皇上亲政,初握权柄,要慢慢清理朝堂,让万众一心归于皇上您,借由吴王一案,京城官员曾经和他有过过密交往的,都不在少数,吴王一案,为皇上您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慢慢理清朝堂人事,自然不是一点银钱可以比拟。再说,要充实国库,还是得从根而治,用这次抄没官员和商人所得,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皇帝叹了一声,没说赞同他的话,也没说并不认为如此,只是道:“你起来罢。”
季衡却还是跪着不起来,皇帝怒道,“朕让你赶紧起来。”
季衡抬起头来看了气急败坏的皇帝一眼,说起来,皇帝很少发怒,即使生气,他怒气也是在心里,这样表现到表面的时候太少了。
季衡这时候说道,“是微臣还有事情要禀报。”
皇帝皱眉说:“什么事?”
季衡道:“就是微臣三姐的事情,之前去信同父亲说了此事,但父亲觉得微臣三姐并无花容月貌以入皇室,又是庶出之身,实在不堪侍奉皇上,所以,恐怕要辜负皇上的恩情,只好让三姐不入宫了。”
皇帝生气地狠瞪着,“你最近总是故意惹朕生气是不是?”
季衡道:“皇上,微臣只盼您圣体康健,江山稳固,丝毫没有想让您生气的意思。”
两人对视着,一时都再无言语。
最后皇帝怒道,“下去。”
季衡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祝皇上圣体安康,微臣告退。”
于是膝行往后退了几步,才起身出去了。
皇帝看他离开后,才突然无力的趴在了桌案上,心里很难受。
他又看了看季大人送来的密函,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这件事上就如此纠缠,以后对谁能够完全信赖呢。
季衡那天从宫里出去,也就临近年关了,这一年因为事情太多,所以朝廷到腊月二十六才封印放假。
季大人在江南,并没有能够抽出时间回家过年。
而皇后的人选,则由太后定下,并无悬念,落到了赵致礼的堂妹赵致雅的头上。
因是太后定夺的,朝中虽然不少人不满,但最后也被压了下来。
从前两年开始,就在为皇帝大婚做准备,所以皇帝的聘礼是早就准备好了,赶在年前,皇帝就向赵家下了聘,六十四台的聘礼,从皇宫里出来,进了永昌侯府。
而钦天监也算出了皇帝大婚的吉日,在五月。
距离五月已经只有小半年时间,内务府、礼部、鸿胪寺等部门,必须忙忙碌碌地准备此事才能保证皇帝大婚时一切能够准备就绪。
季衡那天从皇宫回家,大约是心情差,又吹了风,回去就病了。
其实这病对他倒没什么,毕竟每年冬天都得这么生病,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的病却是较往年更加凶猛一些,几乎是整日昏昏沉沉睡在床上,处在低烧之中,全身酸痛无力。
幸好咳嗽并不严重,不用担心转为肺炎。
皇帝在那日和季衡闹翻了,就挺后悔。
季衡在他跟前一向是谨慎自持,战战兢兢,那么一闹翻,以后季衡定然会和他更加疏离。
腊月二十七,他让了人给季府送了礼去,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就是黄金一百两,又有宫里的面脂口脂香料等物,还有四匹锦缎,两件轻裘,两只做工美的黄铜暖手炉,再加一套文房四宝……
虽然都是细碎而并不华贵的东西,但是却可见皇帝的用心。
而且皇帝是亲自派柳升去送的礼,柳升回到宫里,就对皇帝道,“季公子伤了风,病得下不了床了。奴婢等了很久,他才由季夫人扶着出来受了礼,拜谢了皇恩。”
皇帝十分惊讶,又很担忧,“病得如此严重?”
柳升知道皇帝和季衡闹了矛盾,许氏给柳升包了一百两黄金的银票加了一只漂亮的小玉佛,跟着去的小太监们也都了不少谢礼,年前皇帝都会给各个受宠的大臣送礼物去,内侍们也都能够在这一次送礼里大发一笔,不过能像季府这样大方的,也实在很少。公侯府里也只是按照规矩例份给包五十两银锭而已。
柳升本就深知皇帝对季衡不一般,自从两人闹了矛盾,皇帝就一脸忧思,他自然对季衡不敢怠慢,现在又受了季府的重礼,便定然要帮季衡说话的。
所以就在皇帝跟前夸大其词,“奴婢看季公子的样子,脸色苍白,说几句话就出了一身冷汗,怕是很不好。又询问了季夫人两句,季夫人说季公子上次从宫里回去就病了,这是有了好些天了。”
皇帝这下心里更难受了,摆了摆手让柳升出去了。
106、第八十八章
临近年关,虽然朝臣放了假,闲了下来,但皇帝依然是忙的。
当日下午,他就赶紧抽了时间出来,想要出宫去看季衡。
柳升劝了两句没有劝动,即使说太后可能会有请,也没能让皇帝打消微服出宫的念头。
季衡脑子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想要睡过去,却又睡不着,前尘旧事如烟云一般,在他头脑中无序地转着,即使一向如铜墙铁壁一般没有破绽的人,在生病的时候,内心也有软弱的时候。
许氏几乎没有心思管理府中事务,照例是将事情交给四姨娘去管。
每年过年季衡都病,让她十分难受。
所请的依然是为她家诊病的吴复沛吴大夫,吴大夫给季衡开了药又扎了针,但是季衡病情并无太大好转,吴大夫只好说季衡是小小年纪,忧思过重,郁积于心,所以才身体弱,而且年年积到过年闲下来就爆发,除非让季衡少些思虑,不然怕是很难好起来,并且弱症只要一添上,以后身体就只会越来越差。
许氏送走了大夫,就在季衡的床边劝他,“你还这么小呢,就闹出忧思过重,郁积于心,这算什么事。早就说不该进宫去做伴读,都是你父亲害的,他就是为了他的仕途,也不顾你的死活。”
季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轻声劝她,“母亲,别气,我没什么事。”
许氏哭道,“怎么叫没事。”
季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握住了许氏的手。
许七郎从外面亲自端了药进来,奉到床边。
许氏这才擦了擦眼泪,接了药过去,让许七郎将季衡扶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后给他喂药。
许七郎扶着季衡,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季衡只有在生病了的时候,才会依靠他,才会像个弟弟一样,柔弱无力。
许七郎一边心疼季衡生病,一边又为他病了自己可以照顾他而高兴,心绪自然是矛盾复杂着。
季衡正在勉强喝药,荔枝就飞快地跑了进来,许氏看她没个规矩,就轻叱道,“这又是怎么了?”
荔枝上前赶紧回道,“皇上,皇上来了。”
皇帝来了季府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是微服且掩了身份,但荔枝也早知道他是皇帝了。
许氏手里的碗颤了一下,又看向季衡,说,“皇上的礼,早上才来,怎么他现在就亲自来了。”
季衡轻叹道,“恐怕是柳公公进宫后说了我病了的事情。”
许氏将药碗在一边放下了,然后让许七郎将季衡放好,就带着许七郎出去迎接。
皇帝来了季府多次,对季衡所住的地方算是很了解了,所以就自己直接进来了,因为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住别的女眷。
许氏和许七郎在正房堂屋大门口迎接到了皇帝,皇帝一身藏青色便服,行走如风,许氏带着一干丫鬟赶紧跪下了迎接,皇帝进了堂屋里来,过来扶了许氏,说,“夫人,礼吧。听说君卿病了,朕来看看他。”
许氏惶恐地道,“只是小病罢了,倒要皇上亲临,臣妇深感不安。”
皇帝道,“朕只是来见见朋友罢了,不必多想。”
他放开了许氏,已经准备自己往季衡的房间走,说,“君卿是在这边养病吧。”
许氏道,“衡儿染了风寒,要是过给皇上了,那就是府上的罪过了,皇上还请不要接近。”
皇帝皱了一下眉,“夫人,不用如此介怀,朕既然来了,没有不看到人就走的道理。”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着急切和不满,许氏不敢再多说,只好带皇帝进季衡的卧室。
季衡靠坐在床上,有气无力。
见到皇帝进去,他就要下床行礼,皇帝飞快地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赶紧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季衡因为生病,瘦了好多,以前圆润的面颊,甚至看得出一点棱角了,虽然他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觉,眼下却又有一些青色,十分憔悴。
皇帝一看到他这样,本来还以为也许柳升有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季衡就是真的病得很厉害,他的心就像是刀子在割一般。
季衡说句话也要喘三喘,此时好不容易聚集了力气,道,“皇上,微臣病了,将病气过给了您,那微臣就罪该万死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皇帝皱眉道,“不要说了,你怎么病成了这样。”
许氏在旁边低声道,“病了有十天了,一直如此拖着,并不见好,大夫说是忧思过重,心中郁气聚集,发散不出,所以就一直烧着好不了,再这样下去,身子都要被拖垮了。”
说着,已经又在抹眼泪了,她是眼看着自己好好的儿子,病得脱了形。
许七郎和另外几个丫鬟,还有皇帝的几个贴身内侍恭恭敬敬站在屏风旁边,没有皇帝示意,不敢上前。
皇帝捉着季衡的手,摸到他的手心里热乎乎潮乎乎的,脸上苍白,却又出虚汗,的确是弱症的症状。
知道许氏是没有说假话。
他虽然一心担忧季衡,却还是多注意了一番刚才一直在的少年,他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季衡的表哥。
许七郎也是一副忧愁之态,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一百六十多公分了,瘦瘦高高的,是个俊逸里带点风流的长相。
皇帝多看了他几眼,但也没有表示什么。
他转而对许氏说,“夫人,朕想单独对君卿说几句话。”
既然皇帝如此说了,许氏也就只好把地方留给他,于是又多看了儿子一眼,也就起身来出去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
看大家都离开了,皇帝才表现出了一点弱势,他眼眶有点发红,伸手将季衡往自己的怀里抱了,季衡全身无力,喘着气只得由着他抱,气弱地小声道,“皇上,您这样让微臣很难受。”
皇帝听他这么说,只得又赶紧将他放开了,说,“朕扶你躺下吧。”
季衡没有反对,他也就将季衡扶着,让他又躺下了,然后为他整理了被子,俯□子静静看着季衡,叹道,“朕上次和你发了脾气,之后就后悔了。你看看你,回来就病了,怎么不和朕说一声。”
季衡有气无力地小声说,“皇上自有判断,微臣并没有和皇上怄气。”
皇帝摇头,“总是在朕跟前说言不由衷的话。朕知道你在气朕呢。朕只是害怕啊,害怕谁都不能信任。君卿,你不能离开朕,你明白吗?”
季衡轻叹道,“微臣除了效忠您,还能效忠谁呢。皇上,您是多虑了。”
皇帝俯下身,用手轻柔地抚摸季衡微带汗意的额头,“你虽是朕的臣子,但是朕更想你是朋友,是最好的最知心的,独一无二的朋友。朕不能没有你,你可知道朕的心意。”
季衡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皇帝是因为从小没了父母,没有安全感,所以这么依赖他,抑或是其他。
但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多想,只说,“我明白的。”
皇帝轻轻笑了笑,大手又摸上季衡的眼尾,他的面颊,他的下巴,甚至手指在他略微苍白的唇瓣上拂过,病弱的季衡退下了平常的面具,显得柔弱又可怜,皇帝整颗心都要化掉了,柔声说,“咱们可以吵架,但是你不要和朕怄气。朕永远都是心疼你的。你母亲说你忧思过重,郁结于心,这是因为朕吗,你别乱想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朕都不会真正对你生气的。”
季衡被皇帝这甜言蜜语说得有些糊涂,而且是真受之有愧,只好轻声道,“谢谢你。”
病了的季衡,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了以前那么冷硬的面具,也没有故意用规矩竖起来的盔甲。
皇帝的心不受控制地乱跳,他很想亲亲他,拥抱他,但是却知道不行。
不过,他的眼里那么多缠绵的情意,和浓重的心疼,一切感情都是呼之欲出,季衡觉得疑惑,一时却又不想去深思。
皇帝最后在季衡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亲吻,把季衡亲得很是惶惑,皇帝赶紧直起了身来,说,“朕让翁太医再来给你看看病,你要赶紧好起来,不然朕也要无心办事了。”
季衡道,“你也注意保重,元旦大典,您在里面多穿两层中衣,别冻到了。”
皇帝笑了笑,将季衡的潮乎乎的手握在手心里,又不由自主拿到唇边碰了碰,才说,“你要是真心为朕着想,就赶紧好起来,不然朕会内疚的,你可是和朕怄气才病了。”
季衡道:“我哪里是和你怄气,没有的事。”
皇帝却胡搅蛮缠,“我会不知道吗,就是的。”
他看着季衡不想离开,但是想想时辰,也不能让他继续呆在这里了,他将季衡的手放进被子里去,又摸了摸他的面颊和头发,才说,“朕就先走了,你别再乱想,赶紧好起来。”
季衡点了点头,“皇上一路小心。”
皇帝这才起了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内室去。
107、第八十九章
皇帝要离开,许氏就带着许七郎和一干丫鬟送了他出去,皇帝多注意了许七郎几眼,很想对许七郎说几句话,最后又实在没法出口。
和一个小少年争风吃醋,皇帝觉得十分没面子。
皇帝回了宫去,就让身边小太监去太医院传旨,让翁太医到季府里给季衡看病。
翁太医自从上次大着胆子给皇帝放血治好了中毒之症,他就被升了职,还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他毕竟还年轻,在皇帝跟前说话没有那么多保留,皇帝喜欢听真话,自然就看重他。
翁太医到了季府,给季衡看病,望闻问切,好一番折腾,最后得出的结论和吴大夫的差不多。
季衡是小小年纪,思虑过重,郁积于心,平常不发散出来,到了过年时,知道可以轻松一下了,神一放松,就会马上生病。
这次病得比往常更严重,自然是因为思虑更重的原因。
翁太医给开了药方,又让季衡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多想,这才走了。
许氏让身边主管妈妈给包了五十两的大银锭给翁太医,翁太医还推辞了一番才了,说:“是受皇命而来,哪里敢。”
看许氏盛情,他才勉勉强强接到了手里,又回去给皇帝回信,自然又是一番封赏。
之后许氏将翁太医开的药方和吴大夫的做了对比,倒是相差不大,便没有改成翁太医的药方抓药。
第二天,皇帝又命人送了好些名贵药材来,甚至包括难得的血燕和几百年的人参,甚至有一匣子南海珍珠,专门用来美容养颜的。
许氏将这药拿来给季衡看了,说,“看,皇上对你很是厚爱有心,你现在还在忧愁什么,别胡思乱想,你把身体养好了,母亲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富贵百年也如烟云,以后即使你不入仕,母亲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说着,许氏就又哭了起来。
季衡看到她的眼泪,心里难受极了,季大人对许氏再差再冷淡的时候,许氏也没有哭过的,她的眼泪似乎全都为他而流。
季衡望着她,“母亲,您别哭,我其实真没胡思乱想。”
许氏擦了擦眼泪,道,“你赶紧好起来吧,明儿就是二十九了,过年了。”
季衡看了装在锦盒的血燕和人参,对许氏说,“血燕倒是可以随意吃的,但人参却不能随意吃,我现在是虚不受补,怕吃了反而不好,母亲你起来以后用吧。”
这一年,腊月只有二十九天,除夕夜,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
季府,即使季大人没在,也是照样过年。
因为季衡病了,虽然松快了些,却也是照样缠绵病榻,故而许氏就让在四姨娘所住的西院里守岁,没有在正院里办,怕吵到了季衡休息。
璎哥儿有一岁半了,早就可以自己走路,看季衡不在,他眼巴巴地到处找,之后又趴到许氏的怀里去,“母亲,哥哥呢?”
璎哥儿天性柔和,即使六姨娘是个小家子气的,他却没有染上六姨娘身上的这种习气,平常最是大方,谁向他要东西,他都直接给,记性也不错,家里的人,他几乎都记得住。
许氏对他虽然冷淡,倒是并不讨厌,抱着他哄了哄,就说,“你哥哥病了还没好呢,你忘了吗。”
怕季衡把病传给了璎哥儿,自从他病了,璎哥儿就没去见过他了,璎哥儿失望地说,“还没好吗。”
许氏说:“是啊。一会儿做了饺子,给你哥哥端一碗去。”
璎哥儿郑重其事地点头应是。
除了许七郎,便全是女眷,许七郎在四姨娘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去陪季衡去了,季衡还在睡觉,低烧是好了,但是还是没神,动不动就睡过去。
房间里点着四盏烛灯,灯火被拢在灯罩里,光线暗淡。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季衡,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他不由自主俯□在季衡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许氏正好进来,轻声道,“让衡儿好好睡一觉,你别去把他弄醒了。”
许七郎吓了一跳,身子僵了僵才回过头来,从季衡床边起身,又将床帐放了下来,轻声道:“姑姑,你回来了。”
许氏道:“我怕他醒了,荔枝和桂圆照顾着,我也不放心,就先回来了。一会儿你也去放放鞭炮,咱们这个院子里多放点,去一去晦气。说不得衡儿也就会好些了。”
许七郎点头应是,他长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对放烟花鞭炮没了多大兴趣,往年都不怎么放,今年想到给季衡去病气,便也有了些兴致。
季府里相对冷清,定国侯赵府里却是十分热闹。
他家老大、老二、老四都在平定吴王叛乱一事里立了功,几人都受了封赏,除了老大还在山东带兵,另外几个都回来了。
赵家人多,自然就十分热闹。
赵府有自家的戏班,但是依然从外面请了唱武戏的戏班,又请了杂耍班子,府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看着所有人都兴高采烈,赵致礼却神情很冷淡。
赵致礼看着戏台,正是神倦怠之时,跑来一个丫鬟